20 畢業晚會中

禮堂裏燈火通明，約有容納千人的座位，高三所有的學生才幾百號人，大家一起湧進禮堂，随意的占個位子，關系好的更是成堆坐在一起，嬉笑打鬧。

沈曼曼坐在中間，小班長和虞清秋分別坐在她兩側，他們那一整塊都座無虛席，一看望過去黑壓壓一片，最為醒目。

這時，西裝素裹，挺着大肚腩的中年男子走上舞臺，拿出早已準備的手稿，開始喋喋不休，自認為深情并茂的大聲朗讀。沈曼曼認得他，學校裏連任好幾屆的校長，公布欄上許多他的照片報道。

校長在舞臺上長篇大論，連說十幾分鐘，嘴巴不待停歇。底下學生也在竊竊私語，一時之間大禮堂裏“嗡嗡嗡”聲不斷，仿佛無數只蜜蜂在耳邊喧鬧。

“這次畢業晚會好像有點不一樣。”小班長湊過來和沈曼曼說起悄悄話。

“你怎麽知道？”沈曼曼詫異的望着她，轉念一想，可能老班提前透露消息給她，接着又好奇的問道，“哪裏不一樣？”

學校論壇裏出現過讨論畢業晚會的帖子，有人吐槽道，他們那屆畢業晚會最倒黴不過。15個班級差不多有30個節目，其中一大半的表演全是唱歌類的節目，連唱同一首歌的都有，枯燥無味至極，他本人最後是睡過去。

回複的評論人數極多，而且清一色都是贊同，可見畢業晚會的無聊，深入人心。

要知道在很久以前，就有學生呼籲，改變畢業晚會的傳統模式，還學生一個終生難忘的畢業記憶。可惜到他們這一屆都沒有聽說畢業晚會要改制。

“老班說，我們這屆晚會也不知道是幸福還是悲催，還是好好享受最後一天在母校的日子吧。”小班長模仿着老班說話的口氣，惟妙惟肖。稚嫩的臉蛋偏偏頂着粗犷的嗓音，這種搭配讓人覺得搞笑。

沈曼曼最先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四周的學生也跟着哈哈大笑，原來他們都在一旁默默的偷聽着，這一次被抓個正着了吧。

沈曼曼以為還有下文，可等了一會，也沒聽到小班長再說什麽，試探道，“沒了？”

“沒了。”小班長非常确認的點點頭，“真的沒了。”

“你确定老班說的那些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虞清秋翻了個白眼，懷疑小班長的情商，她能聽懂老班的話外音嗎？畢竟大人的世界她不懂。

小班長不服氣的癟着嘴，擺出一副要和虞清秋辯論的架勢，“老班的意思就是這屆的畢業晚會有改變……”

“……這屆的畢業晚會有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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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班長的話音未落，很巧的是，舞臺上也響起一句相似的話語，小班長之前的猜測得到了主持人的肯定，虞清秋瞬間被“啪啪啪”打臉。

在他們争論時，校長早已經下臺去了，兩個學生主持人寥寥幾句的開場白也沒留意聽，只聽到那句話的後半截。

沈曼曼和小班長捂着嘴偷笑，虞清秋黑着臉，負氣地把帽檐往下壓，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他有些無措，怎麽遇到小班長都沒好事情。

主持人開始介紹這次畢業晚會的規則，同學們這下子精神抖擻，豎起耳朵聽着。沈曼曼聽了半天，心裏總結一下，和以往最大的不同就是節目順序是抽簽決定，抽到哪個班級，那就哪個班級開始上臺表演。

還有一點是這次所有班級的節目學校居然都沒有安排彩排，節目也是在下午才報上去，那就意味着很多同學會因為準備時間太少，表演得很失敗。

不知道之前幾屆的畢業晚會，彩排的時間是怎麽安排，可絕對是有經過彩排，他們的表演動作才能如此一致。

小班長幸災樂禍的想着，這下子跳舞類的節目該兩眼一抹黑，幸好他們班裏的表演節目一個是沈曼曼的唱歌類，一個是幾個女生的合唱節目，都是可以在私底下做準備的節目，相信她們在放假的那幾天，都做了功課。

她沒有看見遠處幾個女生慘白的面孔，否則她也不會如此自信滿滿。

教務處主任一身西裝，抱着一個透明的箱子走上舞臺，他難得露出笑容，調侃道，“今天決定表演順序的是我，表演節目的同學還不快來說幾聲好話，讓我幫你們抽個上上簽。”

“才不要，主任我們不約。”喜歡鬧騰的同學大聲起哄着。

“要，主任你最帥，我要上上簽。”幾個女同學異口同聲的興奮大喊着，她們真心希望有個上上簽，沒辦法誰讓她們節目是坑爹的群舞，到現在還沒有彩排過一次。

氣氛高漲，空氣裏似乎都彌漫着一股熱氣，臺下的同學們分成兩派，不停地嚷嚷，人聲鼎沸。

主任一看氣氛炒熱得差不多，可以開始抽簽，“好啦，安靜一下，馬上抽簽決定第一個表演。”

見臺下逐漸安靜些，才滿意的點點頭，接着從箱子裏摸索着拿出一張折疊的白紙，表情滑稽地偷看，把同學們逗得大笑後，故作神秘的笑容。

“恭喜高三10班第一個表演群舞，大家為她們鼓掌，作為第一個表演的勇氣。”

大家在主任的慫恿之下，不斷鼓掌，一時之間掌聲如雷，氣氛熱烈。要表演節目的同學高興的大喊萬歲，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而高三10班三位表演的女同學不可置信的望着臺上的主任，說好的上上簽呢，就算沒有給個普通點簽也行，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去哪了，主任。

沒辦法，既然抽到她們，也只能咬着牙上場，可她們節目是群舞，又沒有彩排，這可怎麽辦呢。難道要來場群魔亂舞？

“要不，我們跳之前跳過的群舞，你們還記得怎麽跳嗎？”領隊的女生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勉強應付過去再說吧。

其他兩人也知道這是無奈之舉，紛紛點點頭同意，暫時也只能這樣了，就算不記得，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三位女同學哭喪着臉，硬着頭皮走上舞臺，戰戰兢兢開始表演，多虧這場舞蹈練的時間較長，大致還記得跳舞動作，有些因舞步跳錯，舞姿不協調怪異，更是比比皆是。

很多同學因此放肆大笑，就盯着她們跳錯的時候起哄。

可能是因為太緊張，也可能是笑聲幹擾，最後的幾個舞蹈動作連連失誤不說，動作還僵硬的很，不如以前跳得那麽美，但整個節目還是可取可點的。

三個女生回到座位時，其中一位女生抱頭痛哭，其餘幾個人連忙安慰着她。

沈曼曼也看着那位哭泣的女生，嘆了一口氣，終于理解老班說的那句話。

《我們這屆晚會也不知道是幸福還是悲催，還是好好享受最後一天在母校的日子吧。》

主任再一次上臺抽簽，這次爽快多了，直接看一眼，大聲喊道，“恭喜高三2班，為我們帶來情景劇。”

高三2班一直是沈曼曼高三1班的競争對手，兩個班級高中三年互有輸贏，算是不相上下，這次他們表演的是情景劇，聽說為了最後一次給班裏争光，高三2班早就決定全體成員都要參演。

因為是情景劇，他們私底下是有經過彩排的，可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他們根本沒有時間來搭設背景，所以只能悲催的用無參照物表演。

2班這次的表演，很多同學雲裏霧裏，劇情沒有看懂，笑料倒是百出，同學們笑到肚子疼的不是沒有，這威力堪比小品。

其中最搞笑的是，開場一個男生大搖大擺地走出舞臺，接着又莫名扭着腰回到後臺，同學們看着他扭腰的姿态大笑。

再出來時拿着一只鞋，放在耳朵上，看樣子是電話，第一句話就是笑料，“我去，誰的鞋，味太重口了，能不能來只清新脫俗的。”

他可能忘了耳朵裏開着麥，大家被他逗得再一次笑的肚子疼。

可能一開始情景劇的節奏就被那個男同學帶歪，全場同學們看2班的表演，不管看到什麽都要笑，從頭笑到尾，沒完沒了。

情景劇似乎變成了一個小品，面目全非得連高三二班自己都不認得了，明明是感人的同學聚會，偏偏變成了一個笑料，他們也很無奈。

主任憋着笑意，假裝咳嗽一聲，繼續上臺抽簽，摸到一張紙條興奮的喊道，“恭喜高三1班，為我們帶來歌曲”

臺下的所有學生一聽到高三1班，頓時激動的大喊大叫，因為他們都知道1班有衆多男生暗戀的沈曼曼，也有平日裏最難接近的明星虞清秋，不管是哪一個上場他們都能一飽眼福。

沈曼曼聽到高三1班歌曲時，就知道終于要上場，這一刻終于來了，指尖微微顫抖，心跳加速，又帶着無人察覺的害怕。

她抱着吉他，往舞臺的方向前進，一路經過同學身旁時，幾乎所有的人都非常驚訝望着沈曼曼。大家雖然會起哄，誰都知道，沈曼曼高中三年從來沒有表演過任何節目，大家也不再抱着希望。

正好這次虞清秋有來畢業晚會，很多人都以為是虞清秋代表高三1班表演節目，出乎意料之外，居然是沈曼曼表演，對此同學們的反應有些悲觀。

“怎麽是沈曼曼？不是虞清秋嗎？想看虞清秋表演多點。”

“哇，沈曼曼今天特別帥。”

“看樣子打算彈吉他唱歌。”

“不要吧，她會彈吉他嗎？從來沒有聽說過，和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不符，”

“不會是裝飾品吧，其實只要唱歌就行，不一定要彈吉他。”

“………”

沈曼曼站在舞臺上，先吐出一口氣，目視眼前人頭攢動的臺下，緊抓着手上的吉他，心裏邊更加緊張。

臺下的每個人都看着你，有那麽一瞬間，像是張開嘴朝你撲過來的怪獸，稍微膽小的人，第一次站上舞臺，都會有怯場後悔的想法。

虞清秋望着臺上，全身緊繃而不自知的沈曼曼，她更加緊張了，這樣下去她沒有辦法唱好那首歌。

“沈曼曼，你不是新人，加油。”虞清秋沖着臺上喊，給她加油鼓氣。這句話是有含義的，只有她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虞清秋在學校裏本來就很受歡迎，他大聲為沈曼曼加油，其他的女生自然也聽到了，眼裏充斥着對沈曼曼的不滿。

“哼，站在舞臺上像根柱子，能不能唱歌，不會就下臺，浪費時間。”

“對嘛對嘛。”

臺下的同學一時之間對着沈曼曼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沈曼曼聽到他的話，對啊。我不是新人，我不該感到害怕，不能沒有努力過就只想退縮，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用。

想想上一世在噓聲一片的酒吧臺上，她都能厚着臉皮繼續表演，今天這些又算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