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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晝剛剛出了楚王府,他獻出的兩箱珍寶和八位美人被送了回來。

楚王府的管家是一名年過半百的嬷嬷,身形消瘦,一雙銳眸如鷹隼一般。

管家笑着道:“不是我們殿下不承蘇将軍的情,只是事情未辦,不好受如此重禮。”

蘇晝溫潤一笑,桃花眼輕輕一彎,讓人如沐春風:“既然楚王不收,在下便收回了。嬷嬷請回吧。”

蘇晝上了軟轎,片刻,八個人把轎子擡了起來。

轎中還坐着一名孩童,孩童不過七八歲大小,和蘇晝的面容有三分相似,只不過,孩童的眉眼間帶着幾分稚氣。

這是蘇晝的侄子蘇浣,蘇浣年紀雖小,卻有着和年齡不符的成熟。

他道:“雲安郡主原翡早就有異心,她肯定會跟着小叔。二叔,我觀出事一帶的地形,想着小叔很大可能會和原翡跳水。裴咎不允許我們搜查,我們派暗衛私下尋到河水下游,原翡喜好奢華,她落水,總要有所蹤跡,若被山民救到,她身上貴重之物,十有八九會被拿來當掉,這段時間,一邊讓暗衛留意河水下各家各戶是否多了人,另一邊讓人留意着當鋪。”

蘇晝陰冷一笑:“原翡這個廢物,她生性怕水,不會陪着一起跳水。”

蘇浣道:“凡事都有萬一,二叔,先按照我想的搜查一下吧。”

“楚地戒備森嚴,楚王非等閑之人,麓山一帶的居民,只能外移,陌生人不可移居到此,暗衛不好打探消息。”蘇晝桃花眼中的笑意漸冷,“若是私下裏驚動了楚王,我不好收場。”

蘇浣點頭道:“若是在北轅國其他封地,王侯都較容易買通,楚王性子孤傲,二叔,這段時間,您還是多跑幾次楚王府”

等蘇晝回到了酒樓,入了房間,窗戶突然被風吹開,幾道黑影入內:“二公子!”

兩名衣衫褴褛的年輕女子被扔在了地板上。

其中一名女子還有幾分精力,她趴在地板上咳了幾聲,驀然擡頭:“大将軍!”

蘇晝一手撩起了白袍下擺,俯身道:“讓你們好好伺候着人——如今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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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道:“雲安郡主帶了主上離開,說是要和您會合,大将軍,雲安郡主身邊還有三名貴女陪同,我們在前方擋着刺客,被打落到了懸崖底……”

蘇晝臉色鐵青:“刺客是哪方的人?”

女子搖了搖頭:“屬下不知。”

蘇浣慢慢走了過去,道:“二叔,這兩個女的先關起來,現在寫信讓家中親信聯系原家的人,我們這兩日搜查雲安郡主和小叔的下落。”

蘇晝踱了幾步,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蘇浣只到蘇晝的腰部那麽高,眉眼稚嫩得很,偏偏生得好看,仙童一般,他道:“下次去楚王府,希望二叔你能帶上我。”

……

裴咎回到山上時,天色早就黑了。

有風吹來,他遠遠就聞到一股火燒焦東西的味道,快步走了過去,裴咎發現廚房被燒了半邊,剩下半邊焦黑,木頭上還帶着些火星。

裴咎:“???”

他冷下了臉:“原凝!”

木屋的門開了,凝兒一身灰撲撲的回來,她睡眼惺忪,一手揉着眼睛。

裴咎細細看了她一番。

凝兒身上髒兮兮的,臉上也抹了幾道黑,困惑的睜着眼,應該剛剛睡醒。

她看向裴咎:“啊,裴大哥。”

裴咎指着一旁:“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凝兒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就想做個飯,沒想到把屋子給燒了半邊。”

裴咎不信:“燒了半邊?你是怎麽把火撲滅的?”

“還有半缸水,澆滅了一點,我又用土去撲火。”凝兒道,“幸好火燒得不大,但也要把我給累死了。”

裴咎也不和這個小廢物計較了。

他拿出了一包點心:“給你帶的,洗洗手再吃。”

凝兒接了過來:“謝謝裴大哥!對了,裴大哥,你出去打獵,獵物呢?”

“賣了。”裴咎道,“我先進去睡覺。”

凝兒把點心放在了一邊,拿了衣服去洗了一個澡。

回來之後,凝兒坐在凳子上吃點心,裴咎已經鋪好了地鋪,躺了下來。

凝兒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裴大哥今天累壞了吧?明天要不要我陪你啊?”

“不用。”

裴咎的聲音冰冷,他這個人就是冷硬冷硬的。

态度極度惡劣。

凝兒也不在意,反正她臉皮厚:“可我一個人,在這裏特別無聊。”

“那我送你回你家?”

凝兒摸了摸鼻子:“啊……送我回家就不要了。”

這是在這裏的第三晚。

凝兒勉強能夠合上眼睛睡覺了。

她最近睡眠狀況特別不好,整夜整夜的,其實只能睡很短的時間。

裴咎感覺到女子的呼吸逐漸舒緩,他也閉上了眼睛。

裴咎活了二十三年,這是第一次,他的生命中出現了女人香。

裴咎是遺腹子,母後在生他的時候難産過世,從一出生,裴咎仿佛就是個詛咒,皇室中人人對他敬而遠之,除了裴咎的皇兄,也就是先皇。

先皇天啓帝與裴咎一母所生,三年前,天啓帝駕崩,太子裴引登基,年號為明思。裴引的母後出自邢家,邢太後親近母家,忌憚裴咎的權勢。明思帝軟弱,畏懼邢太後,邢太後知曉裴咎對天啓帝忠心耿耿,不會謀逆,明思帝是天啓帝之子,裴咎自然會忠君,所以讓明思帝和邢家多番挑釁,逼着裴咎交出兵權。

裴咎并非軟弱之人,但天啓帝還有三個皇子,這三名皇子母族勢力微弱,邢太後以這三名皇子的性命相逼,并發誓說只要裴咎交出兵權,離開京城,就不會危害這三名皇子。

這麽多年來,裴咎忙于朝事,從未和女人有過親近。他其實并不喜歡女人,曾經帶兵時,敵方也曾使出美人計深入兵營,裴咎卻從未上過一次當。大概是嫌棄那些女人矯揉造作,像狐貍精一般浪蕩不堪。

裴咎以為自己喜歡的女人,會是特別正經的大家閨秀,可是,他突然發現,他好像并不厭惡凝兒。

哪怕凝兒言行舉止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要大膽誇張。

裴咎不願想更多,他覺得,他和這個女人,可能只是不厭惡,再也沒有其他的了。

凝兒身上一股幽香,整個房間都是她的香氣,這其實很好聞,裴咎卻背過了身去。

……

凝兒在睡夢中,覺得好像有人在掐着她的脖子,她的呼吸越來越艱難。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張過分秾麗的面孔,是個男人,精致冷豔,眉心一道鮮紅的火焰紋路,男人着一身紅色衣袍,左手掐住了凝兒的脖子,唇邊含着一點陰郁冰冷的笑意:“好妹妹,你想怎麽死?”

凝兒尖叫了一聲,出了一身冷汗。

天色還未亮,木屋裏仍舊漆黑。剛剛那個夢過分真實,凝兒的身子一直在顫抖。

黑暗之中,她的臉色煞白。

裴咎自然被她的尖叫聲吵醒了:“做噩夢?”

凝兒反應了良久,才終于反應過來,她目前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常住的地方。

在這裏,她是安全的。

但是,凝兒仍舊覺得恐懼,剛剛在夢裏,她覺得男人只要多一點點力氣,她就會死了,她距離死亡,其實那麽近。

凝兒從床上滾了下來,幾步鑽到了裴咎的被子裏:“裴大哥,我給你暖被窩。”

裴咎咬牙切齒的道:“滾出去!”

凝兒像只八爪魚一般攀着他:“不滾。”

裴咎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半夜要爬男人被窩的女人。

凝兒身子又輕又軟,身上帶着淡淡的奶香和蘭香,她一把摟住了裴咎的脖子:“反正你又不吃虧,陪我一晚上怎麽了?”

裴咎身子僵硬,最後,他只好妥協了她:“不許對我動手動腳,安心睡覺。”

凝兒笑了笑:“好。”

這個男人身上也是幹淨,帶着淡淡的木質香氣,凝兒覺得這種香氣很熟悉,也很讓人安心。

第二天,裴咎醒過來的時候,懷裏的凝兒還睡得正香。她穿着鵝黃色的衫子,墨發散着。

其實,單單看凝兒的容貌,壓根看不出她這般大膽,這般厚顏無恥。

凝兒膚色很白,冰雪一般,長長的眼睫毛,眼尾上翹,眉眼間就帶着幾分柔弱感,像是先天不足身上有病症,十分惹男人的憐惜。當她熟睡時,眉宇間略有幾分冰冷,沖淡了些許柔弱,也比平時顯得正經了許多。

她過分纖細了,裴咎力氣大,只要他伸手一掐,就能把這個小廢物給掐死。

裴咎身形偉岸,凝兒卻嬌小玲珑,她挂在他身上,倒像是一只柔柔弱弱的小狐貍挂在老虎的身上。

假如她不睜眼,不開口,是很惹人遐想的,讓人覺得她冰清玉潔,是個天真少女。

可惜骨子裏,這個女人就是只狐貍精。

裴咎把凝兒給推開了。

凝兒嘟囔了兩句,是說的南邱國那邊的方言,聲音又輕又軟,像是浸着溫水,纏綿悱恻,雖然可能是什麽罵人的話,不過是好聽的。

很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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