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舒凝雨還未到蘇府,轎子就被人攔了下來。她舒服的在轎中坐着,一旁嬌美的宮女為她剝着葡萄皮,這個時節哪裏會有正常的葡萄,葡萄是特意棚子裏種的。舒凝雨無比悠閑,突然被打擾,她有幾分不悅。

一個常常在蘇晝面前伺候的侍從道:“殿下,公子今天有事,不能陪着您一起去軍營,小的帶您去尹将軍的府上。”

舒凝雨一手攬過身旁宮女的腰,冷淡的一挑眉:“蘇将軍有什麽事情?”

侍從道:“來了訪客,是什麽爪哇國的使者,絮絮叨叨的,公子煩的不行,等下就打發走了。”

舒凝雨對這些也沒有什麽興致了。她只點了點頭,對身邊的人道:“掉頭走吧。”

……

蘇府之中,蘇晝一入廳中,就覺察到了來人不怎麽友善的目光。

蘇晝勾唇笑道:“楚王殿下,好久不見。”

裴咎狹長鳳眸冷掃過蘇晝:“本王來尋一個人。”

“什麽人?”

裴咎自袖中掏出一幅畫,手輕輕一抖,寒聲道:“你可認得?”

畫中女子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神色中是蘇晝從未見過的愉悅和天真。

但那張臉,蘇晝卻清楚的烙在了心底。

一道厲風掃過,畫像頓時碎成了紙片,紛紛揚揚落下。

蘇晝拂了拂衣袖,輕聲笑了笑,桃花眼中粼粼閃着波光:“是雲安郡主啊,楚王殿下,她已經死了,而且還是死在你的府上,就在三年前,你不記得了?”

“她有沒有死,你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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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晝坐了下來,抿了一口茶水,語氣驀然冷了:“哪怕沒死,也不是你能想的。雲安郡主和太子殿下解了婚約,如今已經嫁做人婦,腹中還有了胎兒,怎麽,楚王想強取豪奪?”

裴咎并不是容易糊弄的人,他道:“本王昨日遠遠見了雲安郡主一面。蘇晝,凝兒究竟是誰,本王已經猜了出來。”

蘇晝的眸中頓時閃過一絲殺氣。

裴咎道:“本王想見貴國皇帝,輕而易舉,想通過畫像去找這個人,也輕而易舉,你好好斟酌一下,是主動将人帶到本王的身邊,還是讓本王親自找出來。”

蘇晝兩年前就想殺裴咎,但他動不了,直到現在,他才明白想殺裴咎的念頭究竟有多強烈。

這個人如刺在他眼上的一根針,一日不拔除,蘇晝就一日難以安眠。

似乎覺察到了蘇晝的心思,裴咎諷刺的道:“且不說你有沒有本事除去本王,哪怕真的得手了,本王被刺殺,對貴國而言,将是不小的劫難。”

南邱國當下的情形,已經禁不住與外交戰了。裴咎能有今天,自然有一批骁勇善戰的手下,這些人都對他忠心耿耿,怎麽可能會讓裴咎有意外。

蘇晝咬了咬牙,接着笑道:“楚王,你想多了。她身份特殊,哪怕你手段通天,她也不會心甘情願和你走。再者,如今的她,不一定是你記憶中的那個人,我能讓你遠遠見上一面,兩人相會什麽的,則萬萬不能。”

……

舒凝雨在軍營中好好的,突然被蘇晝叫了回來。

她也不明白蘇晝的意思。

直到身邊的人提醒,說是皇帝的情況特別不好,整夜整夜的低燒,舒凝雨才以為是要商量繼位的事情。

春日桃花開得正好,相比兩年前,舒凝雨長高了一些,顯得更為舒展,雖然遠遠比不上蘇晝的身高,和一般女子相比,算是高挑的了。

她一身暗紅色袍服,衣袍上繡着蛟龍,墨發半束,因為妝容很深,沖淡了原有的嬌媚,有些雌雄難辨的美感。

蘇晝倒了一杯茶:“坐。”

舒凝雨坐在亭中,陣陣清風吹來,她惬意的眯了眯眼睛,又道:“十天前沈貴妃想算計我,弄了個胸大腰細的女人過來,這個女人不一般,表哥,你聽我講,她的腿有這麽長,瑩白如玉,整個人嬌嬌弱弱的倒在花叢裏,就等着我過,幸好我不吃她這一套,轉而将榮王引了過來……”

她刻意壓低了嗓音,聲音略有些沙沙的感覺,舒緩且陰柔,是好聽的。

裴咎的手指驀然合攏了。

兩年未見,凝兒早已經不是凝兒了。

從一開始,她就編織了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層層謊言交織,讓人識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蘇晝很配合的順着舒凝雨的話語走:“後來呢?”

“我這個好哥哥做的正起興時,我跳了出來抓包,哈哈,當時他那個樣子真是可笑,又憤怒又羞赧,恨不得把我給撕了吃。”舒凝雨拿了一個核桃,抛着把玩,勾唇道,“沈貴妃也被氣得不清,當時榮王還威脅我,說要我十倍償還。啧啧,事情讓我傳了出去,他手下都知道他這檔子豔事了。”

蘇晝笑了笑,道:“你還記得裴咎?”

裴咎聽蘇晝提起了自己的名字,呼吸瞬間停了一下。

舒凝雨臉色不變,她道:“記得,他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記得。”

想當初,但凡裴咎動一點點歪念頭,将凝兒交給蘇晝或者舒南燭,他肯定會得到一部分的支持,早早奪了北轅國邢太後的權力。

裴咎是個很好的人,這兩年來,假如她做夢,她會夢見他。

可惜兩人全無可能,舒凝雨只能心裏想想了。

她道:“無緣無故的,表哥為何要提起他?”

“他現在如日中天,在北轅國地位非凡,阿凝,你想不想借他的力殺了舒南燭?”

舒凝雨臉色微微一沉。

她哪怕再不要臉,也不會做出這檔子事。救命之恩還沒有機會還,她不想用感情牽絆裴咎了。

裴咎是好人,她不想禍害他了。

低頭抿了口茶,舒凝雨道:“表哥,你異想天開了。”

“哦?”蘇晝道,“阿凝,我教過你,只要能達成目的,你要不擇手段。”

“我知道,倘若能成,我一定會辦,但這事不成。”舒凝雨道,“裴咎只是救了我,我和他之間,交情其實不深,冒險讓他知曉我的身份,并不合适。我們的事情,還是關上門自己辦更好。”

蘇晝隐秘的微笑了一下:“有幾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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