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認栽8

1.

“時蜜。”

一聲急促的喊聲，時蜜的視線從書中離開。她擡眼，是曲紫曦和她的朋友。

“怎麽了？”時蜜站起身問道。

看她們面色都不太好，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幾個女生互相看看，最後還是曲紫曦張口說:“那個，我們過去找男生借球，但是周堯說你借才給。”

曲紫曦非常不好意思，本來借球這事跟時蜜沒關系，她們現在還要麻煩時蜜。

。

“那我去借。”時蜜把書放在椅子上，臉色平靜。

“時蜜，我們不玩這個了。”曲紫曦攔住了她，誰知道這次周堯又會做什麽事情欺負時蜜了。

時蜜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你們想玩就玩呀，等我。”

剛才她們說起籃球時全都一副雀雀欲試的模樣，不玩會很遺憾吧！

其實這次時蜜心裏很沒底，她不清楚周堯到底想幹什麽。

随風飄動的樹葉在空中打了個旋，落在地面上。時蜜走得小心翼翼。

籃球場就那麽大，走了幾步就看到周堯的身影，他沒在打球，背靠在籃球架上似乎在等她。時蜜心一緊，又堅定的向他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近了，時蜜看得更清，周堯一根手指抵在籃球下，籃球好像被賦予了魔力，不停轉圈圈。他上身穿了一件籃球背心，一看就是經常運動的人，雙臂有力肌肉線條流暢。五官硬朗，身形高大強壯。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幽暗深邃。

時蜜站在一邊，她看到周堯看了一眼，但他随後又把目光再次投向手中的籃球，對她熟視無睹。

“周堯，可以借一下籃球嗎？”籃球每轉一下，時蜜心便往下沉一分。轉了幾十圈，時蜜看他真沒有理她的意思，出聲打斷他。

沒等到回應，時蜜尴尬的杵在那裏，後背的兩只手緊緊地攥着。

“周堯”

時蜜又喊了一聲，聲音比之前拔高了幾倍。

“堯哥，喊你了。”程禾石喊了一聲說。

“堯哥，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左闖戲谑地說。

“一邊去。”周堯蹙眉，不耐煩的心裏罵了一句髒話，多管閑事。這下不能裝聽不到了，周堯擡眸，看了看面前的人。

半袖校服長褲，目測到自己肩膀，也不是太矮。就是太瘦，手臂細白嫩，像藕節一樣，青色的血管脈絡清晰可見。

“給。”

這般瘦弱，周堯沒有玩下去的興致了，直接把球一拍。

“啊。”時蜜悶哼了一聲。她沒想到周堯這麽痛快的球給她，這球來得錯不及防，沒反應過來這只球就飛到自己面前。時蜜伸手一接，觸到球面一點，球直接彈到她的肩膀上，好在最後顫顫巍巍地接住了。

“謝謝。”

球借到了，時蜜“唰”的轉身，像兔子一般一溜煙跑了，仿佛身後是吃人的洪山猛獸。

周堯對着她的背影悵然若失他還沒來得及開口。

周堯眼睛跟随着時蜜，看着她把球交給別人，看着她獨自坐在長椅上。周堯眼底閃過一絲詫色，她怎麽不玩

“堯哥，你不像人。”

“對，嘔。”

聽着程禾石和左闖一個勁的在旁邊瞎逼逼，周堯臉色越來越沉，輕揚着下巴，語氣有些不自在的說道:“我做的很過分嗎？”

程禾石和左闖對視了一下，然後齊刷刷的點頭。

“哪裏過分了”周堯嘴角抽了抽，不死心的問。

他覺得自己還行吧！

左闖說:“前幾天吧一直讓人家擦黑板，別的女生借個球你還故意不借，就讓人家來。”

左闖坐在周堯旁邊，對他幹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左闖對時蜜印象還不錯，長得挺漂亮的小姑娘，不知道周堯哪根筋打錯了一直欺負人家。

兩人鄙夷的目光太過明顯，周堯真想一球拍過去。瞧了一眼手中空空如也，想到球已經借給時蜜了，他心裏更加煩躁了。

“她說我沒內涵。”周堯哼唧唧，狹長的眼簾上挑。別人說了他，他總要找回場子吧！要是個男生，他直接動手揍一頓，女生嘛，當然是報複一下。

“哈？”

還有這種事!兩人驚訝的長大了嘴巴，時蜜這麽猛啊！別說，還真說得挺。。對的。

左闖驚訝之後，就是憋笑，又到了飚演技的時候了。左闖在心裏嘀咕周堯吧，這人太記仇了，一不小心得罪了，嘴上不說什麽，玩游戲可就慘了，虐你千百回，故意輸害人掉分。

程禾石口無遮攔，反應過來就是哈哈大笑，“堯哥，你覺得你幹的這兩件事像是個有內涵的人做出來的嗎？”

“我。”剛開口辯解，周堯嘴巴就像凍住似的，不會說話了，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不占理了。

空氣一下子凝滞了。

“堯哥，咱玩球吧！”左闖幹笑了幾聲，試圖打破有些尴尬的氛圍，順便嫌棄地瞅了幾眼程禾石，這個不會說話的人。

“你們先玩吧。”周堯捋了一把頭發，他現在一點打球的心思都沒。

2.

周堯走過去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長椅上的姑娘微垂着頭手裏捧着一本手，她的脖頸纖細雪白，在太陽底下發着光，頭低垂着，形成一道美麗的弧線。鼻梁挺翹，鼻尖弧度微上，标準的小翹鼻。皮膚瑩白，帶着光的少女。

有美景不想稱的是，她的一只手擡起，手背擦着眼睛。

該不是在哭吧！周堯慌了神，手不受控制伸出來抓住時蜜的胳膊一拉，時蜜的整個臉暴露在外。她的眼角一圈都輕微泛紅，但是沒有眼淚。周堯未來得及松口氣，就對上時蜜一雙淚光薄薄閃爍的杏眼，而他的手還抓着他洗白柔嫩的胳膊。

時蜜一頭霧水的擡起頭，使勁甩開周堯的手，往長椅的那邊移了移。她不知道周堯站起這裏幹什麽，眼神戒備地盯着周堯。

這個眼神讓周堯心裏一顫，她看着像一只可憐的小貓。周堯舔舔唇角，他也不知道自己不玩球走到這裏來幹嘛，大抵是因為心裏有些愧疚吧。

“你還挺能忍啊！”想了半天，最後周堯來了這麽一句。誰讓他沒內涵，不會說話。

明明一開始她還挺能的，怎麽現在這麽慫？周堯沉默了。

時蜜聽到後，頭低垂着，放在長椅上的手指不知所謂地動了動。然後擡起頭開口說:“對不起。”

被他整了幾次，時蜜累了，官大一級壓死人，畢竟說人确實不對。

嗯？周堯沒想到等來的是一句道歉，少女嗓音幹淨舒服，溫柔似水，一張寫滿歉意的臉盯着他。周堯默不作聲的撇開眼，咳了一下說:“沒關系。”

兩人都沉默着，清風似乎帶着與往日不同的味道。

“你為什麽說我沒內涵啊？”還是周堯打破了平靜，這事他非常好奇，他不明白怎麽給人留下這個印象了。

時蜜無奈的瞅了他一眼，她敢講真話嗎？

四下寂靜。

周堯眯眯眼，帶着威脅：“說。”

剛剛有那麽一點好心情就被破壞了。

行吧。時蜜聳聳肩，那她可就真說了。

“誰讓你之前一直欺負我!”

“站方隊，食堂，借鏡子。”時蜜一一給他數清。

周堯:“？？？”

那是逗你玩。周堯喉嚨像堵住了一樣，這句話說不出口，心中五味雜陳。

這麽一次談話，兩人算是把隔閡都消除了。

3.

時蜜是個血寒的姑娘，通俗點講就是老人們常說的凍死鬼轉世的。九月的煙市氣溫高，熱浪一層一層襲來，一杯涼水下肚沖散不少熱氣。班裏的飲水機紅色水龍頭無人問津，藍色的可謂是門庭如市。涼水供應不足，同學們還需要排隊。紅色偶爾被需要一下，還是有同學兩種水參合一起喝。時蜜不一樣，她是熱水的忠實顧客。從不喝涼水，不管天氣多麽炎熱。

像往常一樣時蜜打了一杯冒着熱氣滾燙的水後，把杯子放在桌子前面，解開蓋子。因為這水要等個十來分鐘，否則燙嘴。

時蜜在看書，比她前二排的一個有點瘦的同學，李安琦突然大聲說:“你笑什麽”

他滿臉陰沉地看着時蜜前一排一個有點胖的男生，梁源。

梁源緊接着說:“笑你。”

“他媽的。”李安琦站起身揪住梁源的衣領，梁源拽住了他的胳膊想要一甩擺脫，李安琦直接一推，梁源像沒骨頭的軟肉似的撞在了後面的桌子。

“啊！”時蜜的水杯子倒了，她的手和胳膊大片皮膚未能幸免。雖然這水不像剛才那麽滾燙，澆在人皮膚，還是火辣辣的疼。被燙過部分一片紅，刺疼，像是有人一下一下用刀紮。時蜜叫了一下，當做沒發生什麽事。比起疼，現在更重要的是別讓水毀了她的書。

前面兩個打得難舍難分，前面那一排桌子的書都被扔在地上。

周堯下課在睡覺，李安琦吼得時候他醒了。眯眯眼看到是他兩舍友，平時經常在一過鬧，沒想到這次兩人是真打架。一個箭步沖過去拉住一個人，班裏有些男生也坐不住了，看到周堯上去一哄而上。兩位當事人全身被控制不能動，只剩嘴皮子，罵罵咧咧叫喚不停。

“夠了!”周堯眸子一片陰霾，下颌緊繃着。周堯尖銳的話驟然刺入當衆的耳膜，眼神冰冷徹骨的眸掃了他們兩人一眼，兩個人像是進入了冰窖，一下子冷靜下來了。還是不服氣的看了對方一眼，只是這時候不敢動嘴或者動手了。

大家放開了他們，一同幫着收拾淩亂的殘局。周堯轉過去，時蜜的桌面空了，上面都是水，她一張一張紙往上蓋。周堯看着她手中紙巾袋子越來越扁，從桌肚裏抽出一卷新的。

“給。”周堯遞的時候突然頓住，“你手被燙了!”那麽一大片紅，她不在意傷口還在清理桌子。

“我先處理完這個。”時蜜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這點疼算什麽，在她能忍受的範圍之內。

她就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的，一包紙用完了，她接過周堯遞來得。眼裏只有桌子上的水，仿佛被燙的人不是她。周堯心有點癢，感覺有只手在撓一般，有種心疼的感覺在心裏發酵。

“嘀鈴鈴嘀鈴鈴……”

上課鈴響了，大家都走會自己的位置。

生物老師一進來就發生今天的氣氛很不對，大家個個臉色嚴肅緊繃着臉。生物老師掃了班裏一圈，“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有。”大家異口同聲的說。這就到了體現同窗情誼的時候，學校一再強調禁止在校鬥毆，輕者寫檢查，重者回家反省，再嚴重點就是退學。自己班裏發生打架這種事能藏着掩着，就不能外傳。

“那上課吧！”大家不說，生物老師也就不問了。

周堯魂不守舍，拉架耗費了不少精力，本該繼續睡覺的他沒有半點困意。他盯着時蜜，她的手還暴露在外。脊背高挺着，老師講到哪裏書翻到哪裏，全然忘了自己燙傷這麽一回事。

周堯有些抓狂，他看着那片礙眼的紅，白白嫩嫩的皮膚襯托下越來越刺眼。

嘆了一口氣，周堯站起身走上講臺。他突兀的站在講臺上，衆人目光向他看去，周堯面色不改的:“老師，李老師喊我。”

十幾分鐘的時候周堯又回來了，坐在自己位置上大喘氣。

趁生物老師在黑板寫字，周堯推了推時蜜的後背，壓低聲音說:“伸手。”

時蜜不明所以的回過頭，就看到周堯從兜裏掏出一個很細的長方形小盒子，推到她面前。

生物老師寫完了字，時蜜匆忙掉頭，手裏握着周堯剛給的東西。張開手掌，手裏裏的紙盒子上面寫着幾個大字，燙傷藥。

時蜜豎起耳朵，周堯沉重的呼吸聲回蕩在耳畔，空氣中還是一股淡淡的煙味，還是薄荷清涼的味道。時蜜手再次緊緊握緊，藥膏像是帶了灼熱的熱度，從手掌心傳開，心也暖暖的。

擰開瓶子，清爽的藥草味彌漫在空氣裏。時蜜擠出來一點，抹在燙火的皮膚上，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