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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着小皇孫這張粉雕玉琢的小臉,溶溶心中那些情緒倒是壓下來不少,柔聲道,“太子殿下在溫泉池,福全公公正在伺候他,你往那邊走過去,不一會兒就能看到守在門口的小公公,他們會帶你找到太子殿下的。”

望望皇孫身後,一個跟随的人都沒有,溶溶又叮囑道:“殿下往後可不要一個人到處跑,不管去哪兒,必得帶跟随的人。”

上輩子她會一屍兩命,就是因為落了單。一轉念又想,自己怎麽能跟小皇孫比呢,小皇孫是太子心尖尖上的寶貝,而她只是一個偶然有身孕的玩物罷了。

元寶眨了眨眼睛,沒有回答溶溶的話,反而仰起臉對溶溶說,“姑姑沒事就好,要不然姑姑因為救我受傷,我會難過的……”

太子把這孩子教得真好。

“殿下放心,我沒事。”

皇孫點了點頭,漂亮的大眼睛望着溶溶,“姑姑,你叫什麽名字?”他當真生得很好看,是溶溶見過的最好看的孩子。

溶溶被他那樣盯着,心裏的堅冰一點點在融化。

“回殿下的話,奴婢叫溶溶。”

“溶溶……姑姑……”皇孫拖長了聲音念着溶溶的名字,似乎若有所思,看着溶溶,沒有把話說完,狡黠一笑,點了點頭,“我去找父王了。”

說完,就蹦蹦跳跳地往前去了。

他只顧着向前跑,沒看清地面的薄冰,腳一滑就往後仰去。莊子裏的道路本來是白天全部清理打掃過的,也是夜裏太涼,又新結上了冰。

溶溶眼睛一跳,想都沒想就往前一撲,伸手接住了小皇孫的肩膀,他的後腦勺正好撞到溶溶的鼻子,頓時疼得“啊”了一聲。

皇孫帶着厚厚的貂毛帽子,他自己倒不是很疼,只是那帽子後面鑲了塊玉,正好硌在了溶溶的鼻子上。

“溶溶姑姑,你的鼻子流血了。”元寶從溶溶懷裏站起來,回過頭就吓了一跳。

溶溶只覺得鼻子那裏熱乎乎的,聽元寶這麽一說,伸手一摸,果然是出了血,她趕緊拿出帕子捂緊了鼻子,仍不忘關切道:“殿下,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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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孫有些擔憂地看着溶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去摸摸溶溶的鼻子,可又怕自己貿然摸過之後血流的更多,只好搖了搖頭,“我沒事,可是姑姑你……是不是很疼啊?”

“不疼的,”皇孫是孩子,更何況還是主子,溶溶當然只能硬着頭皮說不疼,替迷路的元寶指了路,“殿下不用管我,太子殿下就在那邊溫泉池裏。”

元寶執拗的說:“先不找父王了,我召太醫幫你瞧瞧。”

“只是鼻子出了點血,不必叫太醫的,一會兒就好了,殿下不必擔憂。”

“那你先去止血吧……”見溶溶那麽堅持,皇孫只好妥協。他的眼睛很大,眼角微微下垂,明明是溶溶受了點傷,反是他可憐巴巴地瞧着怪讓人心疼。

“多謝殿下。”溶溶起身,朝皇孫福了一福,欲反身離開。

“元寶。”遠遠地傳來太子的聲音,溶溶吃了一驚,忙松開了扶着皇孫的手,跪在旁邊。

皇孫見太子出來了,小臉上頓時綻開了一朵花,蹦蹦跳跳地朝太子跑去:“父王。”

溶溶跪得離太子老遠,仍能清楚地看到太子臉上那些萬古不化的冰川在一瞬間消融,露出一個笑容。溶溶看着那笑,便覺得雨過天青、雲破日出也不過如此。

原來太子不止會笑,還笑得那麽好看。

“怎麽摔了?”太子一把将元寶抱起來,整個人的線條都柔軟下來,瞧着他的鞋子沾了些水,伸手脫掉元寶的絨鞋,扔給身後的福全。福全接過鞋子,把手伸進去一摸,忙道:“裏頭沒濕。”這才把鞋子給元寶重新穿上。

元寶見太子問起,揚起圓圓的下巴說:“沒有摔倒,溶溶姑姑接住我了。可我把她的鼻子撞出血了。”

太子的目光移向遠處,望見溶溶捂着鼻子跪在路邊,眸光幽深,輕輕吐出一個字:“賞。”

“記下了。”福全道。

太子重新轉回元寶這邊,柔聲問:“怎麽自己跑來了?是不是怕父王忘了你就寝的時間?”

元寶抿唇只是笑,顯然默認了太子的說法。

太子伸手點了一下元寶的鼻尖,“父王忘不了。”

莊子裏的人早備了軟轎候着,太子抱着小皇孫上了轎,軟轎路過溶溶身邊時,小皇孫挑起轎簾,朝跪在地上的溶溶揮了揮手。

太子的目光随小皇孫飄出轎外,看到雪地裏跪着的那個人,低聲問:“你喜歡她?”

“嗯”,小皇孫用力點了點頭,“溶溶姑姑救了我,而且她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你還記了她的名字?”太子微微側目。

“我喜歡她的名字,溶溶,父王,是不是很好聽?”元寶的聲音天真稚嫩,在冬夜裏格外空靈。

太子沉默了,只将小元寶抱得更緊一些。

溶溶跪在雪地裏,待太子和皇孫的禦駕過去了,才從站了起來,拍拍腿上沾着的雪,膝蓋又開始酸痛,溶溶趕緊揉了揉。莊子裏下人少,不像在侯府随時都有人掃雪,方才小皇孫滑倒那個地方就是松枝上的冰掉下來被人踩實了。溶溶身上雖然穿着厚厚的夾襖和鬥篷,跪了這麽一下仍是覺得冷。

她不知自己是怎麽走回屋子的,滿腦子都在回味方才的情景,越想越覺得沮喪。

回到自己跟蓁蓁居住的屋子裏,見屋裏黑漆漆的,溶溶這才想起蓁蓁定是一個人在謝元初跟前伺候着,蓁蓁說過要替她值夜,可此刻溶溶實在不想一個人呆着,便往謝元初歇息的院子走去。

守在門口的小厮見是溶溶,樂呵呵地開了院門放她進去。

溶溶進了院子,見謝元初的屋子關着門,但蓁蓁并未坐在廊下,屋裏亮着不明不亮的光。溶溶有些疑惑,往日謝元初看書,總是要把屋裏點得燈火通明。

她心下一疑,腳下走得快了些,臨到門前忽然聽到裏面傳來了一聲悶悶的叫喚聲。

是蓁蓁的聲音。

溶溶心中一驚,聯想起今日發生的事,太子與謝元初玩笑間似有将蓁蓁當做禮物送來送去之意,蓁蓁一心只想做謝元初的姨娘,先前在太子跟前就失手丢了筷子,回來見着謝元初定會訴說委屈。兩人該不會……

念着不會,心裏卻更肯定了幾分。

今晚謝元初吃了鹿筋鹿肉,這可都是助興的好東西,想必這會兒謝元初早就被勾得周身冒火了。

屋子裏傳出來的聲音更加勾人了,曲曲繞繞的,像是哭,又像是笑。

溶溶站在門口,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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