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姑娘,今日繡坊的廚師得了病……”春杏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地上扔着幾條精致的亵褲,口中的話戛然而止。
看看溶溶,又看看亵褲,站在門口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溶溶紅着臉把亵褲撿起來揉成一團拿着,心裏将那臭流氓痛罵了一千遍,面上卻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怎麽了?不是讓你們去做飯了嗎?”
“正是說這事呢,今兒繡坊那邊沒飯,秋月姐姐她們都回來做飯了,她們人多,炒了四五個菜還沒完,也不知道我們幾時能做上飯。”
“既然她們要用廚房,咱們就不做了,出去随便吃點。”繡坊那麽多人,別說做飯花的時間長,就算是做好了,那廚房一大攤子狼藉肯定得等她們吃過了才收拾,若是等着做飯,也不知道等到幾時才能吃上。
“好,”春杏聽到要出去吃就樂了,“我聽說南巷子那邊開了一家江南菜館,又便宜又實惠,姑娘,要不我們去那裏吃。”
“可以。”溶溶說完,目光就落在外頭翡翠的身上。
翡翠一直站在屋外,垂着頭,很是拘謹的模樣。要不是溶溶從前見過她在東宮威風八面的模樣,還真會以為她是個剛進京城的丫鬟。
“你的手……”
翡翠把左手飛快地擡起來一下,又收回去,“傷了食指,姑娘放心,不影響做活兒的。”
她的左手沒有食指,齊刷刷地缺一截,春杏膽子小,吓得“嘶”了一聲。旋即覺得不好意思,抿唇不再說話。
溶溶看着那缺指的手掌,卻有些疑惑。陳媽媽說翡翠是切菜傷了手指,自然是編得瞎話,只是不知翡翠這四年有什麽境遇,竟然斷了一根手指,料想也是不易。
“切到手的時候一定很疼吧?”溶溶問。
翡翠聽到溶溶問好,忽然一愣,擡起眼看向溶溶,眼神忽然複雜起來,呆了一下,才搖了搖頭,“很久以前的事,已經不記得疼不疼了。”
“姑娘,晚上咱們怎麽住啊?”春杏問。溶溶租住的這間屋子并不大,因為春杏的到來多擺了一張床,平時樓下繡娘來串門都沒地方坐,如今怕是擺不下第三張床了。
溶溶想了想,看了看屋裏的兩張床,春杏睡的那一張非常狹小,只能睡下一個人,溶溶睡的那一張床倒是可以睡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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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咱們先将就着擠一擠,春杏和翡翠睡我那張床,我睡這邊。”
春杏和翡翠自是沒有異議,溶溶讓翡翠下和春杏留在屋裏把兩張床的床鋪好,自己則提了一盒今日做的綠豆糕往梅凝香那邊去了。
溶溶走到梅凝香家裏的時候,梅凝香并不在,開門的是俞景明。
俞景明生得并不英俊,但他整個人帶着一種冷厲的味道,宛若一把寶劍一般。每次溶溶遇到他,莫名就有些害怕。
“俞大哥。”溶溶只好硬着頭皮打招呼。
俞景明點了一下頭,直截了當道,“她在繡坊,沒回來。”
溶溶正要告辭,忽然看見俞景明皺了皺眉,“你怎麽來了?”
“我……”溶溶自來知道俞景明距自己于千裏之外,然而此時聽到俞景明這麽問,一時也呆愣住了,不知道回答什麽好。
确實身後傳來一個婉轉的聲音,“我來又不是找你的。”
“她不在。”俞景明說完,“砰”地一聲關上門。
溶溶站得離宅門進,那門板險些拍到她臉上,身體本能地往後退去。
“姑娘,你沒事吧?”身後有人扶住了溶溶。
“我沒事。”溶溶轉過臉,看到身後的人,頓時愣住了。站在她背後的,不是別人,竟然是那夜在畫舫上為她唱曲兒的岚音姑娘。
岚音顯然也認出了她,驚訝過後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當真是有緣分。”
溶溶并不太想見到岚音,畢竟,她不希望自己跟太子有瓜葛的事被梅凝香他們知道,她還想在槐花巷中好好的過日子呢!好在那晚太子始終戴着面具,就算岚音懂得辨衣識人,頂多也就能猜到太子身份高貴,猜不出他是誰。
“姑娘來找俞大哥?”溶溶問。
岚音看着溶溶,目光微微一動,看到溶溶手裏提的食盒,“你是來給他送糕點的?”
“不是,我是給梅姐姐拿過來的,只是沒想到梅姐姐去了繡坊,不在家,我正準備離開呢,姑娘就來了。”溶溶無意同岚音多說話,“既是梅姐姐不在,我就先告辭了。”
說完,溶溶就徑直往回去了。
岚音目送着她離開走向旁邊的小院,微微蹙了蹙眉,上前重新叩門,然而并沒有人來應門,岚音只好嘆口氣,往繡坊那邊去了。
這會兒正是繡坊裏最熱鬧的時候,梅凝香坐在繡坊的一樓,看着進進出出的客人,手裏翻檢着繡娘們拿出來的繡件。
“這鴛鴦怎麽繡得跟鴨子似的,早跟你們說過了,鴛鴦是鴛鴦,鴨子是鴨子,連這個都分不清楚,是要砸我們店裏的招牌麽?燒了。”
她跟前擺着個火盆,炭火燒得旺旺的,映得她紅光滿面的。只見她鼻子一動,重重哼了一聲,便将那繡件扔到火盆裏,登時把那繡件燒出個大窟窿。
“這麽好的料子,多可惜啊,梅老板,早說你要燒掉,我就出一半錢買下來了。”旁邊在挑帕子的客人瞧着燒壞的繡件,頓時可惜道。
梅凝香笑道,“別說你出一半的錢,就算你肯出一倍的錢,我也不會把這東西賣給你。這東西拿出去,那就是砸我的招牌!”
這話一出,初次來鋪子裏的客人都聽得啧啧稱奇,但老主顧們就見怪不怪了,他們都知道梅凝香每個半月就要在檢查鋪子裏的繡件,別說是鴛鴦繡成了鴨子,哪怕是美人身上腰帶飄得不對勁,她都是直接燒了。
擺在鋪子裏的繡件,都是繡娘們交上來過後由掌櫃的挑選出來的,一上午的工夫梅凝香燒了十幾塊帕子五六個香囊,掌櫃的臉上也挂不住了。
等到她把鋪子裏的繡件都揀選完了,這才站起身,橫了掌櫃的一眼,正要訓人,忽然瞥見門口的一抹麗色,“唷,什麽風把岚音姑娘吹過來了?”
“聽說梅老板正在店裏耍威風,特意過來瞧瞧。”
“什麽威風也不敢在岚音姑娘跟前耍啊,您是貴客,這邊請。”梅凝香笑着把岚音領到了二樓。
二樓擺的都是十兩銀子以上的繡件,大部分都出自梅凝香之手,素日裏她就在這裏招待貴客。
岚音落座之後,抿了口茶。
“今兒怎麽想着過來了?”梅凝香問道。
“前兒船上新來了兩個姐妹,正缺冬衣呢,所以過來瞧瞧。”
梅凝香漂亮的鳳眼一動,輕笑道:“瞧你一臉沮喪,是不是去過我家了?”
岚音眉宇間浮出一抹憂傷,顯然是默認了梅凝香的話。
“他就那脾氣,你別介意。”
岚音搖了搖頭,“未必吧,我方才過去的時候,正看見他站在門口跟一個好看的姑娘說話。”
“好看的姑娘?你說的該不是一個瘦削白皙的美人兒吧?”
岚音點頭。
梅凝香笑道,“那你可想茬了,那姑娘是去找我的。”
“我只是随口說說,那姑娘早就名花有主,他便是想要,人家也不會要他。”
梅凝香聽得岚音話裏有話,顧不得她話中那些酸味,忍不住問道:“你認識她?”
“不算認識,就是元夕那日,她來我的畫舫聽曲。”
“她去的是你的畫舫?”
“你知道她那天去了畫舫?”岚音奇怪道。
梅凝香笑了笑沒有回答,這事是俞景明回來後告訴她的,一時情急說漏了嘴。
“聽她說了兩嘴。”然而梅凝香心中到底好奇,還是追問了下去,“你見着跟她同行的人了嗎?”
“見着了,不過跟沒見差不多,那人始終戴着面具,話也不多說,出手倒是大方,反正,不是皇親就是國戚。”
皇親國戚……
雖然梅凝香早就猜測過那個神秘男子的身份會比侯府世子還要高,但聽見岚音也這麽認為,梅凝香又覺得不敢相信。
“何以見得?”
“他們帶的那個孩子,身上披的一件完整的白狐裘。”
元夕那天夜裏梅凝香離得遠,并未看清戴面具的男子身上抱的孩子是不是穿狐裘,但若是那孩子真如岚音所說,穿得是一件狐裘,那她心裏就有數了。
完整的狐裘難得,完整的白狐裘更加難得,這樣的珍品便是宮中也要幾年才會有一件。三年前,梅凝香還在尚衣局的時候,下頭就送過來了一件白狐裘,那只雪狐被獵到時尚且年幼,若用作大人的鬥篷稍稍有點小,于是皇後命令尚衣局制成鬥篷後送去東宮,作為皇孫殿下的周歲禮物。那件狐裘還是梅凝香跟尚宮一起掌的針。
“罷了,別人的事,咱們也管不着。”梅凝香心下有了計較,不再談論此事,只領着岚音挑好冬衣,确定了花樣和繡法。待岚音離開,梅凝香便往宅子裏走了。
今日宅子裏丫鬟不在,梅凝香回去的時候,俞景明正在廚房裏炒菜。
他的手藝并不好,梅凝香還沒跨進廚房,就聞到了一股糊味。
梅凝香捂着鼻子催促道,“油燒糊了,趕緊下菜。”
然而終究是晚了一點,俞景明把小半筐子莴筍往窩裏一扔,綠油油的莴筍葉瞬間就糊上了一層黑色。
“倒了吧,我們出去吃。”
俞景明擡起鐵鍋,連油帶菜一齊倒掉。
“不會做就不要做,往後蓮香不在,出去吃就是了。”
俞景明“嗯”了一聲,把鐵鍋放了回去。
“今兒薛姑娘過來了?說什麽了?”梅凝香問。
“沒說什麽,就問你在不在。”俞景明想了想,“她手裏提着食盒,可能是過來給你送糕點的。”
“糕點呢?”梅凝香追問。
薛溶溶做糕點的手藝是一絕,梅凝香吃過她做的糕點之後,再吃什麽鳳祥齋、桂順居都提不起興致了。
俞景明面無表情:“她還沒說要給,我就關門了。”
梅凝香自然知道俞景明為什麽關門,看他這副表情,反倒覺得好笑,“一個姑娘把你吓成這樣,你瞧瞧你連炒個菜都不會,索性娶了她,讓她天天給你做飯。我聽人家說,岚音是賣藝不賣身的,你也是有前科的,就別嫌棄人家了。”
俞景明冷笑:“對門馮員外在京郊有二十畝地,人家有宅有地,你就別嫌棄人家了。”
“嗤,懶得跟你計較,跟你說個好消息吧。”
“最好是真的好消息。”
“往後我會聽你的話,跟薛姑娘保持距離,不再管她的閑事。”
俞景明頓時笑了,“怎麽想通的?”
“那天晚上送她回來那個戴面具的男人,我猜到是誰了。”
“誰?”
梅凝香頓時得意起來,賣起了關子,直到俞景明板着臉往鐵鍋裏舀水,拿着刷子往外走去時,她輕輕吐出兩個字:“東宮。”
俞景明手中的大鐵鍋“砰”地一聲砸到了地上。
……
午後小憩過後,溶溶又提上了糕點去敲梅凝香的門。
這一回開門的是梅凝香,不過她此時并無平時招牌似的笑臉,反而看起來有些落寞。見是溶溶來了,梅凝香的眉心更是微微擰在了一處。
溶溶見她如此,也有些驚訝,只是來了來了,只得上前問道:“梅姐姐哪裏不舒服嗎?可去看過大夫?”
“并無不适,”梅凝香的語氣中沒有了往日的熟絡,徑直問道,“找我有事嗎?”
“我今日新做了一些糕點,拿過來給梅姐姐嘗嘗。”
溶溶将手裏的食盒遞過去,梅凝香卻沒有接,只是淡淡道:“不必了,近來不愛吃甜食。”
“如此,”溶溶只得将食盒收回,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你若是有事,大可直說,不必非要給我送東西的。”梅凝香道。
溶溶見狀,只得說:“我家裏又添了一個人,所以現在租的這屋子不夠住了,想問梅姐姐這院裏還有沒有空餘的位置,也不肖是單獨的房間,能空個位置的就好。”
繡娘們大多三四個人一屋,睡的是通鋪,溶溶想着給翡翠找一個床位,有地方安置足矣。
梅凝香搖了搖頭,“沒有空位置,下月我那裏還有再從揚州請幾個繡娘過來,便是算上你那間屋子,也不夠住的。”
“那我……”溶溶擡起頭,不知梅凝香這話是什麽意思,“梅姐姐是不想租了嗎?”
梅凝香勉強笑了笑,“我那院子原本就是買來給繡坊的人住的,當時空了間屋子随意往經紀那裏一放,幾個月都沒人問,誰知你就租了。若你能尋着別的住處,這邊的租子我全退還給你,你若搬不了,我們還是按契約辦。”
溶溶聽得出,梅凝香話裏話外間,是非要她馬上搬出去的。她不知自己哪裏得罪了梅凝香,但既然梅凝香這麽說,溶溶也不好堅持。
“梅姐姐行了我那麽多方便,如今梅姐姐這邊不方便了,我自是要幫的。一會兒我就去找經紀,如今我手頭松快了,想是兩三日就能尋到房子的。至于房租,我一直都是一月一付,梅姐姐不必退我的。”
“辛苦你了,若你要搬,也不必來同我說,把鑰匙拿給院裏的人就行。”梅凝香說完,竟是轉身進了宅子,将宅門關上。
一日之內,溶溶竟然連着在這裏吃了兩次閉門羹。
頭一次也許是巧合,俞景明的臉色并不是沖着自己來的,然而梅凝香很明顯是沖着自己來的。溶溶心裏忽然有些委屈。本想立即去找楊佟尋房子,可着實提不起什麽興致,便提着食盒往回走。
春杏和翡翠正在整理屋子。原來只有春杏和翡翠住的時候,大部分雜物都擺在春杏的小床這邊,如今她們倆搬去住大床了,因此把雜物又往這邊挪。見溶溶提着食盒回來了,春杏便問:“梅老板又不在家嗎?”
“不,她在家。”溶溶放下食盒,“你們倆淨了手過來吃東西吧,趁熱吃。”
春杏見她有些沮喪,拉着翡翠出去洗手。食盒裏的綠豆糕,果然還帶着餘溫,吃着酥軟可口。
“姑娘,為啥你不太高興呀?”春杏與溶溶相處久了,素日裏沒有主仆的講究,見溶溶蹙眉就開門見山的問。
溶溶自己也拿了一塊綠豆糕,“梅姐姐說她這裏很快會來一些繡娘,她這院子不夠住了,想把這間屋子收回去。”
“收回去?”春杏頓時豎起了眉毛,“可姑娘不是跟她簽了契約嗎?哪能說收就收?”
“其實也無妨,如今多了翡翠,這裏本就不夠住了,我等會兒就去找經紀,尋個寬敞些的地方最好能有兩間……”
溶溶正說着,外頭突然有繡坊活計在喊:“薛姑娘,有人找!”溶溶微微皺眉,若是梅凝香或者蓁蓁要找,定然是直接就上門,若是楊佟,院裏其他人都是認識的,也不會攔在院門外面不讓進。
當下溶溶就有些疑惑,往院門那邊走去,春杏正打算繼續擦桌子,卻看見翡翠放下手裏的抹布跟着溶溶往外走去了。
“薛姑娘,那人臉生得很,我沒讓他進來,就站在巷子裏等你,”院子裏的活計替溶溶指了一指,又小聲說,“若是有什麽不對勁,你就喊一聲。”
“多謝了。”大白天的,溶溶倒不相信會有什麽歹人找上門。
走出院門,就看見一個穿着褐色麻布衣裳的年輕男子站在巷子裏。溶溶瞧着那相貌忽然就知道是誰了。
“二哥,你怎麽來了?”
來人正是薛溶溶的二哥,薛老太太撿回家的孫子,薛小山。聽到溶溶的聲音,薛小山轉過身,喊了一聲:“妹妹。”
也是這個時候,門後邊的翡翠停住腳步,悄然往回走去了。
“妹妹回京後,祖母一直很挂念妹妹,只是家裏事情太多,我實在脫不了身過來尋妹妹,如今見妹妹無事,我也放心了。”薛小山見到溶溶,臉上頓時顯出一抹愧色。
那天夜裏,薛老太太和阿林阿木都被那夥兒歹人敲暈了,自是不知琉璃把溶溶救走的事情。
“二哥不必客氣,上回……我走之後,家裏如何了?”溶溶問。
那天夜裏,琉璃把溶溶帶回京城後,溶溶搞清楚怎麽回事之後,就刻意沒有去問薛家的人怎麽樣了。薛大成和翠荷太過貪財,居然想把她賣了,溶溶本來就對薛家的人沒什麽親情,如今借着那事正好斷了來往。沒想到薛小山居然來找自己了。
“那日一早我聽說咱們村裏出事了,死了好幾個人,就趕忙回來。到村口的時候聽說我那東家孫老財遇到了通緝的流寇,被殺死在村口,兩個流寇卻都跑了。我一回家,發現院門倒是關得好好的,一進屋就看見大哥大嫂被人捆了扔在院子裏,嘴都凍紫了。我把他們弄進屋,才發現屋裏祖母和阿林阿木都在炕上躺着,腦袋上好大一塊包,都充血了。”
孫老財和薛大成夫婦的處置必然是琉璃的手筆,沒想到她這樣細心周到,把孫老財的屍體扔在村外,将他的死歸結到那兩個死掉的流寇身上,這樣一來,孫家人也不能找薛家的麻煩。而壞心眼的薛大成夫婦則扔在院子裏受凍,算是得了報應,倒是薛老太太讓溶溶有些擔心。
“祖母沒有大礙吧?”
“阿林阿木年紀小,在床上躺了六七日,腦上的包就散了許多,祖母年紀大了,這都這麽久了,腦上的包一點沒小,痛得厲害,連話都說不利索。我請村醫過來瞧了幾次,吃了草藥也不見好,村醫說得到京城裏請懂針灸的大夫放血才行。”
想起那晚薛老太太在門外痛哭的聲音,溶溶頓時難受起來。雖然禍事是薛大成夫婦引來的,但終歸是跟她有關,何況事關人命,她不能坐視不理。
“京城裏醫館多,大夫也多,哥哥趕緊把祖母接到京城來,我去打聽打聽哪個大夫擅長針灸,到時候請過來替祖母放血。”
薛小山見溶溶一口應下了,俊逸的臉龐終于笑了,“那我今兒就趕回去,明日把祖母帶到京城來好嗎?”
明日就來?
溶溶蹙眉,她這邊地方小,祖母來了可再住不下了,不過看大夫這種事宜早不宜遲,溶溶沒有推辭,立時應了下來,“二哥,我這邊地方狹小,住不了那麽多人,你來的時候,千萬別帶上大哥大嫂。如今我能看顧也願意看顧的,也只有祖母一人。”
薛小山目光一動,眼神有些複雜,前陣子孫老財與大哥大嫂過從甚密,其實他早就有所預感,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計劃好了在溶溶回鄉的時候對她用強。
“大哥大嫂的确罪大惡極,我明白你的苦衷,放心吧,不會叫你為難的。”
得了薛小山的承諾,溶溶還不放心,“我這裏有一串錢,你拿去打點一下楊大叔,叫他別把你進京的事說出去。”
薛小山明白了溶溶的意思,點了點頭,沉默地接過了錢。
送走了二哥,溶溶立即開始琢磨房屋的事。
雖然薛小山沒有說,但溶溶從他疲憊的眼神裏猜得到,薛大成夫婦從前就好吃懶做的,這回受了傷不定鬧成什麽樣。槐花巷這地方薛大成來過,肯定也是他把地方告訴薛小山的,想好了要進京來享她的福,這一回正好借着搬家把薛大成夫婦給甩掉。
溶溶說着便回屋重新梳頭換衣裳。
春杏見狀,上前幫溶溶披鬥篷:“姑娘今日還要出去?”
“明日我祖母要來,這裏實在住不下了,現在趕緊去找經紀問問,不知今日能不能租到。”
“老太太明日就來?那是有點着急了。”春杏跟着溶溶在槐花巷住了有一段日子,她與足不出戶的溶溶不同,她生性活泛,經常出去逛街,同人聊天,對這一片的物價人情頗為了解。像他們現在住的這小院這般又便宜又幹淨的地方非常難找。明兒薛家就要來人,哪裏就有那麽湊巧的房子可以租。
“我手裏頭還有銀子,若是一時找不到,咱們去客棧裏住一月也是使得的。”新制的火腿還沒弄好,之前回薛家過年也花了不少。溶溶想了想,取了鑰匙打開妝盒,裏頭有那次在溫泉莊子的時候,太子賞下來的兩顆珠子。玉不好典當,珍珠卻是無妨的。
這兩顆珠子都是上好的東珠,有指甲蓋大小,粒粒飽滿圓潤。
“你們倆把家裏的東西收拾一下,咱們明兒一早就搬家。”溶溶叮囑了春杏和翡翠一句,這才往外走。
然而她一出門,翡翠也悄無聲息的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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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