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皇後先前同衆人說話,語氣都是淡淡的,這會兒元寶過來了,立時便眉飛色舞起來,似乎眼裏只看得見元寶一人。“今兒就在皇祖母這裏用膳,皇祖母準備了好多好東西,全是我們元寶愛吃的。”
“那父王呢?”元寶問。
皇後哂笑:“讓他自己吃去,咱們不管他。”
祖孫倆旁若無人的說着話,一屋子的人都恭恭敬敬的聽着。等到皇後給元寶說完了一天的安排,問元寶渴不渴時,這才轉過來,叫安茹給衆人上雪蓮百合湯。
皇後端了一碗,自己不吃,只拿着勺子喂元寶,一邊道:“這雪蓮是才從雪山上挖出來的,快馬送進京,全被我一個人留下來了,連皇上都沒得吃呢!”
衆人附和着笑,都說是有福了。
靜寧侯夫人翟氏今日也帶着媳婦王宜蘭和女兒謝元蕤進了宮,嘗過雪蓮百合湯後,便放下碗道,“這新摘的雪蓮确實同素日用的風幹的雪蓮不一樣,光是聞一聞這清香,就覺得心曠神怡。”
皇後鳳眼一挑,看向旁邊的謝元蕤,“元蕤吃着可好?”
謝元蕤只覺得好吃,說不出翟氏那麽多名堂,被皇後猛然一問,頓時臉紅,幹巴巴地回了一個“好”。
“既好吃,回頭包上一些帶回去吃。”
皇後此話一出,殿中的人皆是微微側目,新鮮雪蓮如此難得,連嫔妃們都沒有,謝元蕤說了個好立即就賜下來,可見有內情。
再聯想到今日皇後連召适齡官家女子進宮的舉動和太子即将選妃的傳聞,衆人不難猜測皇後此舉的意思。
謝元蕤雖算不得十分聰明,很快也緩過勁兒了,臉龐頓時更紅,忙上前一拜,“臣女謝皇後娘娘恩典。”不過與謝元蕤的激動相比,翟氏的反應就淡然多了。
“快起來,就是聊天說話,別拜來拜去的。”皇後一發話,身邊的安茹忙走上前把謝元蕤扶起來。
因着元寶來了,皇後也不高興跟這些夫人貴女們閑聊了,随口說了一會兒便打發衆人走了,自己抱着元寶往茶室走。元寶到底四歲了,還有些嬰兒虛胖,皇後把他抱到茶室就累得不行。
元寶見狀,忙繞到皇後身後,“皇祖母,我幫你捶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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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拳頭軟乎乎的,力道不輕不重,剛剛合适,打在皇後的背上格外舒坦。
“元寶真是祖母的乖孫,你爹和五叔還沒幫祖母捶過背呢!”
“爹爹和五叔公務繁忙,不能來祖母跟前盡孝,”元寶得了誇贊,捶得更加賣力,“以後每回進宮我都來給皇祖母捶背。”
“那用不着,”皇後轉過身,把元寶拉到懷裏來,狠狠親了親他的胖臉蛋,“宮裏養着這麽多人,哪能讓本宮的乖孫兒累着,知道你這有這孝心就成。”
安茹領着宮女端着茶點進來,正好瞧着祖孫倆其樂融融的畫面。今日的點心都是皇後親自點禦膳房的大師傅做的,除了豌豆黃、如意卷、核桃酪這些常用的,還有水晶梅花包、牛乳菱粉糕、三色馬蹄凍這些稀罕的。
“嘗嘗,喜歡哪一個?”皇後道。
元寶看了一圈,撿了一塊三色馬蹄凍。
“好吃嗎?”
元寶點頭。
皇後顯然對他的反應不太滿意,不高興地對安茹說:“禦膳房養了幫什麽人?連糕點都做不好?”她歷來就是這性子,有脾氣忍不住,馬上就要發出來。
安茹忙道:“奴婢這就去讓他們重上。”
“不用了,安茹嬷嬷。”元寶吃完了那塊馬蹄糕,拿帕子擦了手,伸手撿了一塊皇後喜歡的豌豆黃喂到她嘴裏,笑眯眯地說,“皇祖母,不是糕點不好吃,方才在禦書房上完課,三嬸嬸給我吃了糕點,我不餓,所以吃不下了。”
“她每回都給你帶糕點?”皇後問。肅王妃在皇後印象中是個老實的,除此之外也沒有留心太多了,畢竟肅王不是她的兒子,自然也沒把肅王妃當兒媳婦看,這種便宜兒媳婦只要不搞事,皇後就滿意了。
元寶點了點頭,“三嬸嬸挺好的,钰哥兒和琳哥兒也都挺好的。”
“是嗎?我還擔心這倆小東西坐不住,影響你學業呢!”
“皇祖母,明兒個下了課,我能帶钰哥兒和琳哥兒到這裏吃糕點嗎?”
皇後鳳眸一動,含笑看着元寶,“就你愛管閑事,這點真不随劉祯。”劉祯從小就是獨善其身,從來不管旁人的閑事。
“可我每天都吃三嬸嬸的糕點,總要請他們也吃一次的。”元寶不以為然。
“行,”皇後笑道,“祖母幫你做這個人情,明兒帶上他們倆過來吃糕點,你想吃什麽告訴祖母。”
“皇祖母準備的我都喜歡。”元寶笑着說。
“就你嘴甜。”皇後給元寶倒了酸梅湯,看着他喝下去,替他拍了拍背順氣,“今兒殿裏那些個姐姐,你喜歡哪一個?”
又來了。
元寶的睫毛微微一顫,看了皇後一眼,埋頭看向自己的酸梅湯。
“都不喜歡?”皇後奇道。
元寶搖頭,又笑着點頭。
“你這小機靈鬼,到底什麽意思,喜歡還是不喜歡啊?”
“我都挺喜歡的,可是皇祖母不是給我選的妃子,是給父王選的,那些人,父王都不喜歡。”元寶一本正經地回答說。
皇後沒想到四歲的元寶能說出這麽一大串振振有詞的話,一時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父王不喜歡的?”
“因為,我知道父王喜歡誰。”
皇後瞧着元寶,心底忽然柔軟了許多,她伸手摸了摸元寶的腦袋,親了親他的額頭,“好孩子,祖母知道,你父王喜歡你的娘親。”
元寶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父王是喜歡我的娘親,不過我知道,父王現在又喜歡別的人了。”
“誰?”元寶話音一落,皇後就想到了那個可能的人選,但她很想從元寶這裏聽到答案。
“是一個做飯很好吃的姑姑,她救過我,對我也很好。”
皇後笑道,“她對你好,所以你覺得父王喜歡她?”
元寶搖了搖頭,認真地對皇後說,“父王喜歡就是喜歡,不是因為溶溶姑姑對我好才喜歡的。”
“你懂什麽是喜歡?”皇後不信任地看着他,眼裏滿是懷疑。
“反正我就是知道。”
“好,你知道,這是你跟父王的小秘密對嗎?”
元寶歪着腦袋,笑得十分狡黠,“不,父王不知道,我誰都沒有說過,這是我和皇祖母的小秘密。”
“哈哈,真是祖母的乖孫,”皇後大笑起來,抱着元寶親了親,又狠狠蹭了蹭,“好好好,是元寶和祖母的小秘密。”
……
薛小山和薛老太太是快到晌午的時候到槐花巷的。薛小山和楊大叔擡着塊木板,上面躺着薛老太太。
“祖母。”
溶溶急忙上前,薛老太太頭上腫了老大一塊包,臉色十分難堪,顯得很是痛苦,見着溶溶,勉強睜開眼睛,嘴巴動了動像是想說些什麽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二哥怎麽不早些送祖母過來?”溶溶頓時心疼得掉了眼淚。
薛小山略顯歉疚的說,“剛開始祖母的情況沒這麽嚴重,還能說話走路,我見着阿林阿木幾日就好了,以為祖母雖年邁些多養些日子也就會好了,沒想到拖了這些時日,反倒越發嚴重了。”
溶溶知道此時不是該責怪的時候,并沒多說什麽,只讓薛小山和楊大叔把薛老太太擡到梧桐巷的宅子裏。溶溶一大早就去找了四個腳夫,來回了兩趟就把春杏收拾的九個箱籠全擡到梧桐巷這邊來了。
春杏和翡翠兩個人腳不沾地地收拾了許久,先把最大的一間屋子整理出來了,床鋪預備着薛老太太住,旁邊還有一張美人榻是留給薛小山的,薛老太太正病着,薛小山自然是守在旁邊更方便。
薛小山和楊大叔把薛老太太擡進正屋,小心地把她放到床上。
春杏早就燒好了水,灌了一個湯婆子塞到老太太的被窩裏。
“楊大叔,我們這邊煮了飯,您留在這兒吃吧。”溶溶道。
“不了,我還趕着回去了,你們倆都是孝順的,老太太有你們倆是有福了。”楊大叔看着這宅子比他送貨的酒樓主顧家還要好,當真對溶溶佩服起來。
“那我送送你吧。”
楊大叔到底是常在外頭跑動的人,當下會過意來,跟着溶溶一起出了宅子,不等溶溶開口便道:“丫頭,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叮囑我?”
“我家的事,大叔想必知道一些,我大哥不成器,好吃懶做的,如今祖母這個樣子,他也看顧不上,我實是想給他些教訓。還請楊大叔回去之後,別把我們如今落腳的地方透露出去。”
薛大成和翠荷兩夫妻的事村裏人都知道,薛老太太一把年紀了還跟着薛小山種地。
楊大叔擺擺手,“行吧,你們家的事我管不着,到時候大成來問,我只說把人送到槐花巷。”
“多謝大叔,我這裏有些散錢,大叔留着路上喝口茶。”溶溶說着便把事先準備好的荷包拿給楊大叔,他沒有推辭,收下便離開了。
打發了楊大叔,溶溶這才返回宅子裏。
忙活了一上午,就整理出了薛老太太這一間屋子,不過老太太現在才是打緊的人,溶溶、春杏并翡翠往後慢慢收拾也使得。
溶溶命春杏去外頭切了三兩鹵好的豬頭肉,買了四個饅頭,自己下廚炒了一盤青菜,擺在院子當中的石桌上,招呼薛小山出來吃飯。
“我給祖母熬了粥,只這會兒火候還不夠,咱們先吃着。”溶溶道,“今日太過忙碌,二哥将就用些。”
“已經是極好了。”薛小山面露愧色,“妹妹不必那麽客氣,做哥哥的人護不了妹妹,也照顧不了祖母,實在是慚愧。”
“哥哥哪裏的話,若不是有哥哥在家護着,祖母只怕早被那兩口子折騰得命都沒了。”
薛小山其實是薛家唯一念過書的人,早年薛家光景還不錯的,送薛大成去鄉塾讀書,薛大成坐不住,反倒是薛小山在家裏自己拿薛大成的書學習,薛老太太瞧着可憐,就多做了一份工讓薛小山也去念。後來薛家出了變故,連女兒都賣了,薛小山自然不能讀下去了,好在鄉塾老師見薛小山學得好,就免了他的束脩,素日只讓他幫忙做些雜活便可繼續聽課。誰知沒多久薛家的養父母過世,薛大成和翠荷好吃懶做,農活都壓到薛老太太身上,薛小山哪裏還能學得下去,回家專心務農養家了。
溶溶素日只吃得了半個饅頭,因此今日只讓春杏買了四個饅頭回來,薛小山只吃一個饅頭哪裏吃得飽,哪怕半碟子豬頭肉都讓他吃了也不夠。好在溶溶給薛老太太熬的粥多,又給他添了一大碗粥。溶溶給薛老太太盛了一小碗,親自到床邊喂她。薛老太太已經病得講不出話了,但看得出眼眶裏包着淚。
“祖母,如今你正虛弱着,更得多吃一點東西,這粥裏有雞肉,還有切碎了的香菇,煨足了兩個時辰,可香了。”
薛老太太說話都費勁,更別說吃東西了,可聽着溶溶這番話,她強打着精神張打開,由着溶溶給她灌一些進去。
服侍了祖母用粥,溶溶才覺得身上真的乏了,回到自己的屋眯了一刻鐘,覺得精神好些了,才準備出門去請大夫。
“二哥,你就留在家裏照顧祖母吧。”
薛小山道:“你畢竟是個姑娘,我怕人欺負你,還是我同你一塊兒去吧。”
正在洗碗的翡翠見狀,飛快地擦了手走出來說:“要不還是我陪姑娘去吧。”
春杏聞言便不高興了,不大不小地說了一聲:“又想偷懶!”
溶溶索性擺了擺手,“都不必陪我,就隔壁大街上四五家醫館,一路上那麽熱鬧不會出事的。再說,二哥和翡翠都是初來京城,不熟悉情況,況且家裏這麽亂,春杏和翡翠兩個人都未必收拾得過來,二哥若想幫忙,就給春杏搭把手,把另外兩間屋子整理出來。”
“也好,我就不給你添麻煩了。”
薛小山如此說,翡翠自然更沒有話講,溶溶揣上銀子便出了門。
離家最近的醫館是妙春堂,溶溶過去的時候,抓藥的夥計說坐堂的大夫出診去了,要晚上才回來。溶溶只好去別家,去的第二家保安堂大夫倒是在,可這大夫年事已高,平常只在醫館把脈開方,不出診,不過溶溶留了個心眼,向這大夫打聽了京城京城裏最擅長針灸的大夫,老大夫舉薦了城西濟世堂的王大夫。
梧桐巷在城東,若是光憑腳力走去濟世堂,只怕天黑了大夫又不肯出診了,溶溶便使錢雇了轎子趕去濟世堂,緊趕慢趕的,總算是在醫館關門前趕到了。可惜王大夫不出夜診,只收了溶溶的定金,約好第二日一早就去梧桐巷給薛老太太看病。
回來的時候溶溶沒再雇轎子,自個兒悠悠走回去,走到半道上實在餓得慌了,薛老太太生病正是花錢的時候,她不敢鋪張進酒樓,找了許久才找到了一家面館,要了一碗陽春面。
煮面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師傅,把面裝在木勺裏,提着木勺上上下下在滾湯裏燙個片刻,便将面倒進大瓷碗裏,夾兩片青菜窩在面湯裏,再灑上一撮細蔥,這面就成了。
煮面的水裏是加了不少骨湯的,因此即使沒有放什麽調料,面已經足夠香了。
溶溶早已餓得饑腸辘辘,等面一到就同面攤中其他食客一般窸窸窣窣地吃起來,吃得毫無形象。
然而偏在此時,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脆生生地響起:“溶溶姑姑,這面是不是很好吃?”
溶溶嘴巴上還挂着一口面,擡起頭就看到太子那張冰山一樣的臉,她慌亂地低下頭,不想叫他看見自己的窘迫,這才看到他的膝蓋旁邊探出來的小腦袋。
她趕忙把口中的面幾下吞下去,想開口問安偏生噎住了發不出聲音。
“老板,兩碗陽春面。”
“得嘞,您請坐。”老板見太子和元寶,頓時笑得開懷,“還同往常一樣,一碗煮得軟和些?”
居然還是熟客。
太子“嗯”了一聲。
面攤子上其他桌子都坐了人,太子和元寶很自然地就坐在她這一桌。太子坐在對面,元寶坐在她的左邊。
“我們剛從祖母那裏回來,正說着餓想吃陽春面,一下就看到溶溶姑姑了。”元寶看起來很興奮,一坐下就說個不停。
這條大街确實是從皇宮到東宮的必經之路。
偏生就這麽巧遇上了。溶溶一邊感慨着,一邊又覺得驚訝,太子居然時常帶元寶到街邊吃陽春面。雖說溶溶自己也吃,可元寶畢竟金貴,外頭的東西哪能像宮中那麽幹淨細致,回去不會壞肚子吧?
想着想着,溶溶又覺得自己在多管閑事,元寶有那樣的親爹護着,哪輪得到自己操心?
陽春面講究一個快,太子的面很快就端上來了,他拿着筷子,挑起面條吃起來。周遭的人吃面都稀裏嘩啦的,他吃面不但沒有聲音,姿态還特別好看,他坐在這面攤子上,跟往常坐在宮中用膳的姿态并無兩樣。
像是察覺到溶溶的注視,太子手中的筷子一頓,微微擡眼看過來。
溶溶急忙慌亂地低下頭,去扒拉自己的陽春面,因着慌亂,一口面吃得“滋溜”一聲,格外刺耳。桌子上另外兩個人都望向她。
她紅着臉放下筷子。
元寶的面還沒上,因此樂得清閑,溶溶一放下筷子他就發現了,“溶溶姑姑,你怎麽不吃了?”
“我吃飽了。”溶溶只好說。
“還有這麽多面呢!”元寶一臉很可惜的模樣。
溶溶枯坐在這裏,正愁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時候,元寶的陽春面端上來了。元寶的面煮得極為軟和,因此賣相不太好,但元寶可不在乎賣相,拿着筷子就猛吃起來。
元寶年紀小,用筷子卻很利索,不過他吃面跟溶溶一樣,會發出一點聲音。
太子和元寶都默默吃着面,溶溶一時坐立難安,想走吧,又舍不得自己這才吃了一小半的面,不走吧,跟他們父子倆呆在一起總是感覺十分古怪。
好在最終饑餓戰勝了臉面。面攤子上的人吃面都會發出聲響,元寶吃面也會發出聲響,那麽她發出一點聲響也算不得什麽。
于是她拿起筷子,重新吃起面來。
這一回她刻意注意了一下,因此面條嗦進嘴裏的時候,動靜比之前小了很多。太子和元寶都講究食不言,因此三人默默無言地吃着面。
等到元寶放下筷子,他的注意力又轉到了溶溶這邊。
“溶溶姑姑,你吃了這麽多面,會不會很撐?”
溶溶紅了臉,“還好。”
元寶嘴一咧就笑了,“溶溶姑姑,你怎麽一個人出門了?”
“我出來找大夫,所以到城西來了?”
太子的目光微微一動,元寶更是睜大了眼睛:“你生病了?是不是腿又不好了?”
溶溶見元寶如此關心自己,心裏更知道這雙腿之所以還沒廢,就是因為元寶的善心。溶溶拿帕子替元寶擦了臉上的面湯和蔥花,笑着說:“不是我病了,是我的祖母病了。”
“噢。”元寶點了點頭,又轉過頭對太子道,“宮裏的大夫都是最好的,爹爹,要不然讓秦醫正去幫溶溶姑姑的祖母看病吧?”
沒等太子回答,溶溶趕忙道:“我已經請到擅長針灸的大夫了,不必勞煩……”想起上一回太子到侯府替她針灸的事,又飛快地聯想到他派琉璃送來的亵褲,一張臉熱辣辣的。
她趕緊起身:“民女趕着回家給祖母侍疾,先行告退。”
元寶一臉憂慮地點了點頭,卻是太子淡淡道,“福全,送她回去。”
福全一直站在面攤子外面,聞言裏面笑着上前迎溶溶出來。
“公公不必那麽麻煩,我自己喊了轎子便是。”
“皇命難違。”福全答得簡單。
馬車停在面攤旁邊的巷子裏頭,溶溶瞧着那輛馬車,頓時更為難了,“我住的離這邊遠,若是馬車送我走了,那殿下……”
“薛姑娘不必為殿下擔心,有老奴在呢!”
那倒是,确實是她多慮了。溶溶默默登上了馬車,福全并未送她,只是叮囑了駕車的人去什麽地方便又回了面攤。
馬車駛出巷子轉到大街上,溶溶挑開車簾向面攤望去,太子和元寶已經吃完了,兩人從面攤子出來,正好看見馬車上的溶溶。元寶快活地朝溶溶揮手。溶溶本能地想馬上放下車簾,卻又心疼元寶的笑臉,也朝他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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