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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一時之間格外安靜。吳小姐看着眼前還死死抱住陳醉大腿的小男孩,驚訝地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來和陳醉相親之前,她就聽介紹人說了,陳醉不是一個人住,家裏還有一個小孩——是他姐姐的孩子。他姐姐六年前去世了,外甥就一直跟着他過。

就是因為這麽個情況,像陳醉這樣條件的男人才在相親的道路上屢屢受挫。

當然這是吳小姐在今天見到陳醉之前的想法,見了他本人後,她覺得他本人相親的意願也沒有多強烈。

她的思緒飛快轉了這麽多,對面陳醉還在和抱着自己大腿的小男孩對視。他臉上沒什麽表情,甚至連一絲慌亂都看不見,仿佛現在被人抱着大腿喊爸爸的人并不是他。

小男孩仰着腦袋看了他一陣,扭過頭來,睜着一雙大眼睛注視着吳小姐:“阿姨,我爸爸是不是又騙你說我是他外甥了?”

“……”吳小姐一時之間不知道“爸爸”和“阿姨”這兩個詞哪個對她的殺傷力更大。

她沒有說話,小男孩的戲倒是很足:“阿姨,你千萬不要被他騙了,我是他的親生兒子啊!”他說着,又扭回頭抱着成醉的腿搖:“爸爸,你想讓這個阿姨當我的後媽嗎?”

吳小姐:“……”

一句“後媽”讓她徹底陣亡。

她尴尬不失禮貌地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和外套,對陳醉道:“陳先生,既然你還有事,那我們今天就先到這裏吧。”

陳醉也沒有挽留她,等她快步走出餐廳後,他才低下頭,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小不點:“可以松開我了吧?”

陳一然毫不留戀地放開他,走到剛才吳小姐坐的位置,兩條小短腿一蹦坐了上去:“舅舅我對你很失望,說好了再也不向外婆屈服呢?轉頭還不是颠颠地跑這兒來相親了。”

陳醉沒有理會他的質問,只是看着他道:“今天不是說讓你外婆去接你嗎,你怎麽還是自己跑了?你外婆剛才還發消息問我。”

“我這不是聽說他們又逼你相親,趕緊跑來救你了嗎。”陳一然人小鬼大地撐着下巴,“剛才那個小姐姐我覺得跟你不合适,我不同意這門婚事。”

陳醉冷淡地勾了勾唇,這已經不是陳一然攪和的第一場相親了,他外婆以為親自跑去學校接他,就能把他看住,到頭來還是棋差一招:“陳一然,我說了多少次讓你不要一個人亂跑,真不怕丢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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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還不是為了你。”陳一然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別看他這樣,他最怕的就是他舅舅陳醉。

“打擾了,你們點的餐到了。”服務員端着餐盤走過來,詫異地看了一眼坐在吳小姐位置上的陳一然。陳一然擡起頭,朝他咧嘴一笑:“哥哥,再給我來一個冰激淩呗,我要巧克力味的。”

“好的稍等。”服務員放下東西,轉身去傳餐了。陳一然看着桌上的食物,對陳醉道:“舅舅,你們吃得還挺好。”

陳醉拿起手邊的叉子,看也沒看他:“吃完飯就回家寫作業。”

“……知道了。”陳一然低下頭,沖着餐盤做了個鬼臉。

飯還沒吃完,陳醉媽媽就打了電話過來。陳醉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陳一然敏銳地擡起頭,含糊不清地問他:“四外婆嘛?”

“把吃的吞下去再說話。”陳醉說完這句,便把電話接了起來:“媽,什麽事?嗯,陳一然在我這兒。沒什麽,就是覺得不合适,我這段時間很忙,你們也別幫我安排相親了。就這樣,我先挂了。”

陳一然見他放下電話,“咕嚕”一聲咽下嘴裏的東西:“外婆來興師問罪了?明明是他們出爾反爾,說好了不再逼你相親的。”

陳醉看他一眼:“我覺得你還是作業太少了,我待會兒聯系下你們楊老師,讓她多給你布置點作業。”

“……哇,舅舅,這個蝦真好吃!我給你剝一個!”

陳醉看着他殷勤地剝蝦,微勾嘴角笑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淩晨兩點半,甄恬的啤酒屋準時打烊。回到家洗完澡,甄恬躺在床上時已經差不多淩晨四點。如往常一樣,她腦袋挨着枕頭就睡了過去,本以為今天也可以快樂地睡到自然醒,沒想到早上十點,王淑珍女士就在外面叫起了門。

“甄恬,起來了沒有?已經十點了,今天你爺爺約了吃午飯,全家都要過去的。”

甄恬睡得迷迷糊糊,被她這麽一吵也醒了些。王淑珍女士貼着門聽一陣,發現裏面沒動靜,又接着敲起了門:“甄恬,你爸你哥都在樓下等着了,趕緊起來了。”

“……”甄恬被她吵得腦仁疼,抱着被子仍是一動不動,“媽,我動不了了。”

“你咋了,怎麽就動不了了?”

“我好像被我的床封印了。”

“……”王淑珍女士沉默了一下,朝緊閉的房門笑了笑,“被封印了是吧?行,我覺得都是酒鬧的。地下室裏你還釀着酒吧?我現在就去給你倒掉。”

“哎,你別呀!”甄恬“垂死病中驚坐起”,一個健步沖了下去,“你別動我酒!有什麽事直接沖着我來!”

她打開門,踩着拖鞋在後面“啪嗒啪嗒”地追着,王淑珍女士回頭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道:“封印解除了?那趕緊去洗漱,馬上出發了。”

甄恬鼓着腮瞪了她兩眼,往回走了幾步又扭過頭來道:“你別動我酒啊!”

王淑珍女士甩給她一個白眼,轉身下了樓。

今天是休息日,全家人難得聚到一起,甄希看甄恬從樓上走下來,便戲谑地道:“好久不見啊,雖然我們就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我都快忘記家裏還有你這個人了。”

“呵呵,那你們自己去爺爺家啊,幹嘛還要叫我?”甄恬走到他旁邊的空位坐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

正在看手機的老甄聽見他們的對話,擡起頭來補充了一句:“你爺爺只想見你,甄希去不去無所謂。”

甄希:“……”

甄恬笑嘻嘻地放下杯子,看着甄希特別嘚瑟:“也是,從小爺爺就疼我,哥哥在家裏嘛,也沒什麽地位。”

甄希:“……”:)

算了,這麽多年了,早就習慣了。甄希如是安慰自己。

“啊,對了,差點忘了。”甄恬站起身,往地下室的方向走,“我新釀的啤酒,帶點給爺爺嘗嘗。”

甄希扯了扯嘴角:“人家都是送保健品給老人,哪有送酒的?”

“我跟你說你這就是沒文化。”甄恬回過頭,不屑地看着他,“每升啤酒中含有一百到兩百毫克的多酚物質,對人體的心血管有保健作用,另外啤酒中有豐富的B族維生素,能夠輔助能量代謝、保持優質睡眠,還能提高記憶力。飲酒關鍵在于要适量,不能酗酒,你白米飯吃多了還撐得慌呢。”

“懂了,我以後喝酒都有正當理由了。”甄希朝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哼。”甄恬哼了一聲,去地下室給她爺爺拿啤酒了。

甄恬爺爺住在甄家老宅,房子很大,不過平時兒女都沒有在身邊,只有兩個保姆照顧他的日常起居。好在老爺子身體還硬朗着,平時沒事就健健身養養花,心情好的時候,還會跑去公司看看。

今天甄恬一家過來,保姆也特地做了一大桌的菜,大部分是甄老爺子交代下來的,全是甄恬愛吃的菜。

“爺爺,我們來看你了!”甄恬一下車,就跑到花園裏找她爺爺,順便欣賞下他養的花花草草,“喲,這杜鵑花長得可真好。”

甄老爺子正在修剪枝葉,見她過來,便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怎麽,你喜歡嗎?那待會兒我給移一株出來,你帶回去養?”

“好啊,不過我怕養死。”

“讓你養當然得養死。”甄希走過來,也跟他爺爺打了個招呼,“爺爺,你不知道,甄恬除了倒騰她的啤酒,別的什麽事都做不好。就說這花吧,拿回去肯定也是我媽照顧。”

“你怎麽說話呢?這裏有你什麽事兒呀?”甄恬嫌棄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就是看爺爺送花給我,眼紅了呗。”

“……”他可真是眼紅得不行呢。

“對了爺爺,我這次又釀了新的啤酒,特地帶了點過來,你待會兒嘗嘗?”

甄老爺子也是個愛酒之人,興致頗高地道:“行啊,必須得嘗,我們家恬恬釀的酒,可比外面賣的那些好喝多了。”

甄恬哈哈哈地笑了起來:“爺爺你就愛瞎說大實話。”

甄希:“……”

爺孫三人在花園裏聊了一陣,保姆就過來請他們去吃飯了。飯桌上,甄老爺子沒吃幾口,又操心起了孫子的事:“對了,甄希,下周六陪你孫叔叔的女兒吃個飯。”

甄希一聽這話,眉頭就皺了起來。這哪是吃飯啊,這就是變相的相親啊。

他苦着臉看他爺爺:“爺爺,你說我這也沒多大吧,你們幹嘛這麽操心我的婚事?要我說,你們還是多操心下甄恬吧,我好歹也是談過戀愛的人,她可還是個母胎單身狗。”

甄恬端着飯碗,在桌子下面踢了她哥一腳。

甄老爺子沒有買甄希的賬:“恬恬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們家恬恬條件這麽好,什麽樣的男人找不到?要是她最後真的一個沒看上,那也沒關系,反正我這房子車子還有公司的股份,都是留給她的,她一個人也可以過得舒舒服服的。”

“爺爺你真好!”甄恬甜膩膩地叫了她爺爺一聲。

旁邊甄希就不樂意了:“爺爺,你這也太偏心了吧,我也是您親孫子啊。”

甄老爺子哼笑一聲,道:“偏心?你是公司的副總,你妹妹可什麽都沒有。”

“就是!”甄恬在一旁附和她爺爺。

甄希扯了下嘴角,道:“那是她自己不想進公司,再說她開酒吧的錢,不也都是你們出的嗎?”

甄老爺子看着他:“哦,你在公司當着你的副總,威風八面的,所有人見着你,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你一聲小甄總,你妹妹就開那麽一個小酒吧,你就嫉妒了?你這個當哥哥的心胸也太狹窄了吧。”

甄希:“……”

行吧,反正說什麽都是他錯,這個家早就容不下他了。:)

甄恬在旁邊偷偷朝他比了個V的手勢,氣得甄希想把她剛才踹自己那腳踹回去,到最後還是忍住了。甄恬正在偷着樂,就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放下筷子,把電話拿了起來:“我接個電話。”

她走到一邊,按下了接聽鍵:“你好。”

“你好,請問是甄恬女士嗎?”

“是的,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ABA電視臺的記者,這邊想請您接受個采訪,您看您有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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