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Chapter XI Farewell 歡送會

華燈悄然初上。

工藤新一和黑羽快鬥被突發的案件搞了一下，本來打算一起去圖書館的計劃也徹底泡湯，兩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了起來，直到最後實在是不想走了，就坐在了街邊的長椅，看着路上的人來來往往，手裏各端着一杯熱奶茶。

“是個悲劇啊。”黑羽打破了沉默，嘆了一口氣，“你會告訴森島嗎？”

工藤搖了搖頭：“他不需要知道這些。失去靈魂伴侶的痛苦已經足夠強烈了，再知道這個的話……用推理把兇手逼到盡頭，再眼睜睜看着對方自殺的偵探，跟兇手又有什麽兩樣？[1]”

黑羽低頭喝了一口茶，沒有接話。

工藤的視線投在遙遠的地方，悵然若失地嘆了一口氣：“悲劇源自于無知。崩潰的理智、錯誤的判斷、缺失的信息，總是能夠很輕易地讓人做出一些事後會後悔的事情。總是這樣的。”

黑羽的直覺告訴他，工藤現在在想怪盜基德的事情。

他抿了抿嘴唇，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在想你靈魂伴侶的事情嗎？”

工藤看了他一眼，沒有表示，眼裏卻是清晰的迷茫。

黑羽下意識地握住了對方的手腕，突如其來的觸感讓工藤新一整個人都退縮了一下。黑羽反而更加用力地握緊了他溫度有些偏低地手腕，在對方有些無措的時候執着的看着他，說道：“不會發生的。什麽都不會發生，你們會很好。”

工藤愣愣地看着黑羽，半晌之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在想什麽，黑羽，當然什麽不會發生。我只是在想他的動機。雖然我的——我的靈魂伴侶是個很可惡，膽大包天、裝模作樣、無視法律的小偷，但是我會知道他這麽做的理由的。別忘了我可是個偵探，我總會找出真相的。再說了——”

他停頓了一下，下巴揚起，語氣裏都是迸發而出的堅定。

“——如果他真的犯下了罪不可赦的事情，哪怕追捕他需要拼上一切，我也會欣然接受。不管他在天涯海角，我都會抓到他。”

黑羽被工藤的話震撼到了，一時半會兒居然不知道說什麽。

他最後只能控制自己說道：“……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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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大偵探……太迷人了。

理智而又感性。

天啊。

黑羽甜蜜而痛苦地想，自己已經徹徹底底地被工藤新一這個名偵探給抓到了。終身制，無法逃脫的那種。

一周的時間像是流水似的從指間淌過。轉瞬之間，禮拜五就這樣翩然降臨。帝丹高中二年級B班為了表示全體人員對黑羽的喜愛，還特地在下午的時候準備了一個驚喜的歡送會。

在班會課上的時候，他們先來了一輪正規的、有班主任的歡送會，大致就是黑羽快鬥上了講臺感謝一下大家在這兩周來的照顧，贊美一下帝丹高中人文景觀交相輝映，嘆息一下離去的戀戀不舍。

大家熱烈鼓掌，熱淚盈眶，此去一別永生不見似的，各種遞卡片、塞小禮物、有些女生順手夾雜着一兩封情書，搞得黑羽也快哭了，眼眶紅紅的，鄭重其事地跟他們發誓，他絕對會經常來找他們玩。

這句話發自肺腑，真情實感，絕對不帶半點含糊，黑羽快鬥說到做到。

——呃，至于最後會找誰玩……你知道的，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直接說出來為好。

放學之後，工藤新一叫住了黑羽快鬥。

“黑羽，晚上一起吃飯嗎？”他看着黑羽，目光特別的真誠。

黑羽立刻光速點頭，嘿嘿笑了兩聲，湊上去故意放低聲音問道：“當然沒問題。怎麽，工藤同學太舍不得我回去，還打算請我吃飯？”

“……別想太多，一會兒跟我走就是了。”工藤新一臉上有點發熱，別過臉咳嗽了兩聲。別露餡、別露餡工藤新一，這是一個驚喜歡送會，保持自然。

黑羽朝他擠了擠眼：“我全憑工藤同學處置。什麽都可以。”他特地将“什麽”這個短語加重了發音，弦外之音幾乎震耳欲聾。工藤新一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走了！”

哇哦，惱羞成怒的名偵探，可愛。

“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嘛，偵探先生莫不是——”

“煩死人！閉嘴！”

“好好好，我閉嘴，我閉嘴。”

“黑羽快鬥。”

“喂，我都閉嘴了，還想讓我怎麽樣——”

“閉嘴。”

東京櫻花的季節已經過了，但晚春的風裏仍然夾雜着若有若無的清香，讓人心生蕩漾，輕而易舉地拂去了來去匆匆的人群心中的焦躁和煩悶。工藤新一和黑羽快鬥并肩走在河堤的邊上，右邊是緩慢流淌的平靜的運河河面，微風掠過吹起漣漪陣陣。沿岸是連綿不絕的櫻花樹，粉色的花瓣仍然随處可見，落在了河上，躺在行走的路上，鋪成了一條白粉色的小徑，加上閃耀的金色陽光，光影交錯，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黑羽快鬥單手将書包拎在身後，不由得感嘆道：“真是漂亮啊。”

工藤挑了挑眉，眼裏映着波光粼粼，有光流動。他用餘光看着仰着頭微微眯着眼的黑羽快鬥，心頭有蓬勃的枝桠窸窣抽長。

工藤新一知道，靈魂伴侶與否，黑羽快鬥都将會是他的浩劫。

聲勢浩大，無可抵禦。

“工藤……”黑羽裝作毫不在意的開口，也在用餘光看着這個出色的高中生偵探，青春與正義感與智慧絲毫不吝啬的傾瀉在他身上，為他加冕，讓他整個人都如同鑽石一般閃閃發光，比他見過的任何鑽石都要閃耀。

他是他最珍貴的鑽石，是他會傾其所有都要守護的寶物。他想要得到潘多拉的心情從未如此強烈過，想要在工藤新一知道一切真相之前盡快地處理完這件事情，将他隔絕在這場鬥争之外。他知道工藤新一的強大，也知道或許讓對方知道這件事情，他就能夠更快地解決這個棘手的組織。但是……

工藤新一是讓他感到一切都完整的人。

工藤新一是他想要并肩的人。

工藤新一是他的方向。

而他無論如何都要保護他，就算對方對此一無所知。

他垂下了眼睑，微微笑了起來：“謝謝你啊。真的，謝謝。”

——謝謝你對你靈魂伴侶的信任。

——謝謝你成為了我的燈塔。

——謝謝你所有的堅持。

他們走在路上，黑羽哼着小調，心中一片敞亮。

原來的他一心想着找出父親失蹤的真相，孤獨的成為夜間的白衣大盜，成為表演者，成為追捕者，成為獵物。不顧一切，拼上所有，而在目标完成之後的生活則是一片空白，完全沒有任何念頭。

現在的他還是那個迷倒萬千人群的怪盜基德，在夜晚帶來華麗的魔術表演，永不停息地追尋着潘多拉。但他的未來并沒有止步于此，那一片空白已經逐漸開始填補上了斑斓的顏色。

——是令人期待的顏色。

他們已經走到了一個頗為偏僻的巷子裏，橙色逐漸被黑暗所吞噬，只剩下最後一絲暮光還在天際遲遲不肯落下。

黑羽好奇地打量着隐藏在巷子裏的店鋪，有些緊張地問道：“怎麽還沒到？你不會是真的想把我賣了吧？我跟你說，我值不了多少錢的——”

工藤一手拎着包，另外一只手插在口袋裏，啧了一聲，打斷了他：“好事多磨不知道嗎？”

黑羽捏了捏自己的快餓扁的肚子，撇了撇嘴：“不然我說我們就幹脆在這家——看，這家中餐店吃了，怎麽樣？”

工藤翻了一個白眼，毫不留情地說：“不怎麽樣。堅持一下，我們就快到了。”

“我懂了，你今天叫我吃飯，根本就不是對我戀戀不舍，而是想要餓死——”

“到了，閉嘴。”工藤新一在一間烤肉店前停下了腳步，偏着頭看着黑羽，“進去吧。”

“是烤肉！贊美你，工藤——我靠！”他一邊興奮地撩開布簾子，踏進了烤肉館，緊接着就被從天而降地一大堆亮閃閃的彩帶和泡沫所淹沒，中間夾雜着尖叫和鼓掌聲。

他渾身上下都挂滿了亮片，頭發上粘着泡沫，看着哄笑的二年級B班全體學生一臉茫然。

工藤新一這個時候才探頭探腦地看了一眼裏面，确認已經沒有更多的彩帶和亂七八糟的東西之後才走了進來，咳嗽了一聲，拍了拍呆滞的黑羽快鬥：“Surprise！”

“咔嚓——”

有人按下了快門。

黑羽快鬥聽到快門聲的那一刻瞬間滿血複活，立刻看向了聲音來源，張牙舞爪地撲了過去：“誰拍的照！別跑！快把照片删了！啊我的一世英名——”

一群人笑成一團，紛紛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開始拍照：

“都說啦是驚喜！”

“特地舉辦的歡送會——”

“惡作劇大成功！”

“快笑一個！”

……

等到他們坐到榻榻米上準備開始吃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鐘。

烤肉店是班上一個同學家裏的，這次特地包場來為黑羽舉辦歡送會，随處可見的彩色裝飾和一條大大的橫幅，桌上和擺滿了等待燒烤的肉盤和蔬菜盤，還偷偷點了啤酒準備開始大快朵頤。

烤肉滋滋地在鐵盤上發出聲響，誘人的香氣開始散播開來。一群人說說笑笑，花式搶肉，筷子的交鋒堪比好萊塢動作大片一般令人目不暇接。

直到有人說——

“玩不玩真心話大冒險？”

一群荷爾蒙過剩的高中生頓時興奮了起來，紛紛表示贊同。各種各樣搞怪的問題和大冒險紛湧而至，他們帶着不整死同學誓不為人的心态玩了起來。慫恿聲尖叫聲此起彼伏，歡樂的氣氛簡直快要掀翻屋頂。

“咳咳，讓我看看……14號！是誰！”

工藤僵了一下。

然後他不情不願地舉起了手。

“哇——名偵探同學——！！！”

“快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大冒險！大冒險！”

“……不，大冒險還是算了。我選擇真心話吧。”工藤扶額。

“我看看啊，讓我抽一張——哇這個厲害了，咳咳工藤偵探請聽題——你願意和誰當一天的情侶？”

“——我的天哪，這個很勁爆！”

“快，工藤，選我！選我！”

“我覺得是蘭！你看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非常支持！”

“等一下，怎麽跟我有關系？！我覺得——”蘭抗議的話還沒說完，工藤就一臉別扭地回答了。

“——那就，那個誰，黑羽君吧。”

一片寂靜。

黑羽腦子瞬間空白。

……剛才，大偵探，說了什麽？

“……什麽？！”一群人炸開了鍋。“我就知道你不是直的！”人群中有人大喊。

工藤新一臉都漲紅了，不知道是害羞還是酒喝多了，氣呼呼地說：“我這不是為了避免尴尬！我說誰的名字都很尴尬吧喂！反正、反正黑羽都要走了——”

“借——口——”

“在一起算了？”

“停停停！我說完了，你們也不要再吵了。快進入下一個——”

“不管，不管不管，黑羽你快表示一下！”

“黑羽，黑羽你該上了——”

“喂喂喂——”黑羽趕緊擺手，心中小鹿亂撞，早就已經心神大亂，表面上還要打哈哈維持鎮定，“下一個先下一個先——”

“23號！”工藤趕緊伸手抽牌，大聲地念了出來那個數字。

“……那個，我——等等，不是吧？！”

黑羽快被這波操作騷到窒息了。

一群人快笑瘋了。

“命中注定啊，啧啧啧。快，大冒險，沒得跑了！”

“黑羽你都說好了，抽到你就大冒險，反悔已經來不及了！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我是小人，我是小人還不行嗎？！”

“不行！快來個人出題！”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吵了起來，工藤和黑羽對視了一眼，又飛快地錯開，渾身的血液都像是在冒泡似的，腦子暈乎乎的。

工藤開始沉痛反思，自己到底在酒精的作用下都說了些什麽話；而黑羽則是開始想，他是不是可以認為，大偵探是有那麽點喜歡自己的——

“決定了！工藤和黑羽要牽手牽到吃飯結束！”

“——請等一下，我表示強烈抗議，這又不是我的大冒險！”工藤有意見了，想要揭竿起/義。

“抗議無效。”一群人迅速壓制了他，“黑羽快行動，你不行動我們就把你的照片發到江古田高中官方推特——”

“你們這麽狠的嗎我靠！”黑羽都快欲哭無淚了。他看了一眼耳尖都在發紅的名偵探，長嘆了一口氣，“我服了你們了。”然後就義無反顧地牽住了工藤的手。

工藤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最後沒辦法，還是乖乖地讓他牽了，十指交叉的感覺酥酥麻麻的，一路從指尖流到了心口。

他覺得自己更暈了。

兩個人沉痛地扶着臉，看向兩個不同的方向，臉同樣燒得通紅。工藤想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還要逞強且佯裝鎮定地說道：“快，下一輪。”

“等一下，你們可愛死我了。先別動，我先拍張照。”

“我也來拍一下，以後可以以此威逼利誘了嘿嘿……”

“是個好主意，以後我就可以預定工藤同學的作業了，不是我說，他每次作業簡直都是模範樣本……”

“你們別吧！？”兩個人立刻就要松手，被後面的同學冷酷無情地按住，“敢松手，我現在就把照片發推特。”

“……”

“……”

——我們不要面子的嗎！

工藤新一和黑羽快鬥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燙的能夠煎雞蛋了。

最後——

最後兩個人還是牽了一整頓飯的手。

黑羽牽住了工藤的右手，這就導致了工藤根本沒辦法動筷子。工藤嘗試了幾次，卻非常悲慘的失敗了。等到他最後基本上已經放棄接着吃的時候，黑羽快鬥突然良心發現，默不作聲地開始替他烤肉夾菜，卻連正眼都沒給他一個，只是飛速烤完，飛速扔他碗裏，然後假裝無事發生似的接着吃自己的。旁邊的同學看得哄笑陣陣，調侃的話來來往往，兩個人死活就像鴕鳥似的坐在那裏扒拉自己的飯，脖子都紅了也硬是不給對方一個眼神、不接任何一句話。

工藤新一不好意思說什麽，只能以只有他們兩個聽得到的音量道了謝，就別扭地開始用左手吃了起來，握着黑羽的手已經捂得有些冒汗，心跳砰砰聲震耳欲聾。

他們不由自主地想到，也許今天的酒确實喝的稍微——稍微有那麽點多了。

注：

[1] 來自TV 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