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 XVI Almost Confession 近乎告白

回到旅館的時候，已經是接近十一點鐘了。

兩個年輕人仍然處在第一天跑出來旅游的興奮勁上，不謀而合地決定來泡個溫泉。兩個人都因為這個想法而同時臉發燒了起來，然而他們同時将其歸咎為夏天太過于炎熱而不是其他的什麽原因——他們都知道這是一個謊言，箱根夏天的晚上并不能夠算是炎熱，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涼爽，不過他們選擇性忽略了這個事實，并且反複在內心告誡自己不要做出任何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私人溫泉并不大，對于兩個正處在青春成長時期的少年來說有些擁擠了，但兩個人依舊找到了巧妙的位置能夠讓自己舒舒服服地泡着溫泉而不跟對方有……過多的肢體接觸。

水面上蒸騰着霧氣，私人溫泉的邊緣還有從安裝的降溫裝置裏噴灑出來的冰霧，讓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朦胧了起來，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染上了一層虛幻的光暈，室外的森林裏只有靜谧而暗淡的光線，讓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

隔了一秒，兩個人同時開始大笑了起來。

“你嘆什麽氣，你學我！”

“誰學你了，你不要胡說八道。明明是你學我！”

“哇，你是想打架嗎，工藤新一！”

“我才沒那麽幼稚——靠，居然潑水？！你惹怒我了！”

“好害怕哦——哇，過分、咳咳、了啊！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

到最後，兩個人居然就開始打起了水仗，水花飛濺，原本安安靜靜浮着的水霧也被攪得亂七八糟，少年們的笑聲和吵鬧聲和水聲混雜在一起，直到兩個人都有些氣喘籲籲的時候才收了手，一人靠一邊休息着。

“停戰、停戰，黑羽你也太能打了。”工藤仰頭靠在溫泉的邊緣上，深呼吸着。

“別提了，工藤你也差不到哪裏去，可真是累死我了。”

兩個人同時安靜了一下，然後同時笑了起來。

“喂，我們要不要考慮換一下對方的稱呼？”工藤沒頭沒腦地說道。

黑羽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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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老是叫對方的姓，是不是不太好？”工藤咽了一下口水，假裝若無其事地解釋道。好在有霧氣的遮掩，兩個人都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不知道是溫泉的溫度過高，還是剛才兩個人玩了一通，黑羽現在像是漂浮在棉花之上，如墜雲端，被不真實的感覺包圍着。他調整了一下坐姿，卻不小心擦過了工藤小腿肚的光滑的肌膚，整個人如同觸電一般地躲開，心怦怦跳動的聲音在黑羽看來幾乎整個旅館都能聽到了。

他大腦空白了兩秒。

“新一……？”

工藤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臉色染上緋紅。

“你也好啊，快鬥。”

兩個人各懷心事地睡着了。

一夜無夢。

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嗜睡的人，第二天早上七點多就先後爬了起來，元氣十足地準備出去接着探索箱根。今天兩個人打算去的是昨天晚上去過一次的蘆之湖，以及邊上頗具盛名箱根神社和所屬的那個伫立在湖邊的巨大的鳥居，如果還有時間的話，再去看一個江戶時期所留下的箱根檢查站轉一圈。行程安排的比較寬松，晚上還留了時間去夜市裏逛逛。

到了蘆之湖，他們購買了游覽輪船的票，欣賞了周圍的優美風光。天氣也很不錯，還能夠看到富士山的白雪皚皚的山頂，讓他們在如此夏日也感受到了一絲涼意。午飯之後，在蘆之湖邊上箱根神社的鳥居打了卡，飛快地拍了到此一游游客照，兩個人就順着山林的小路溜達去了箱根神社。

山林裏的溫度顯然比外面要冷了許多，石徑邊上都是參天大樹，遮天蔽日地擋住了頭頂的天空，只能通過縫隙看到藍天，更別提山中本身就是霧氣缭繞，将整個環境都烘托得十分神秘而幽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神社終于出現在了眼前。霧氣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了，整個神社沐浴在金黃色的陽光之下，紅色與金色交相輝映，游客來往熙攘。

“許個願嗎？”黑羽用手肘碰了一下旁邊的工藤，問道。

工藤沉思了片刻。

“走吧走吧，都到這兒了，就許一個。”黑羽不等工藤作出反應，就直接半推半拉着他進了神社。工藤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卻也沒有反抗，跟着他一起進了神社。

兩個人在手水舍淨了手之後，進了拜殿。

在拜了神明、往塞錢箱放了錢、又經歷了一系列參拜手續之後，兩個人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開始許願。大概是都心有所願，他們很快就結束了參拜的流程，完成了最後幾個步驟，然後離開了神社。

在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直到從鳥居出去的時候才開始講起了話來。

“新一許了什麽？”黑羽忍不住問道。

工藤斜了他一眼：“告訴你就不靈了。”他臉上的表情完美無缺，根本猜不出來他在想什麽。黑羽惺惺地輕哼了一聲。

……怎麽能夠告訴他呢？工藤在內心嘆氣。

自己許的願望，可是希望對方在這輩子都能夠幸福平安，聽上去怎麽都不太對吧。黑羽又不傻，告訴他跟告白也沒有什麽差別了吧。

又安靜了一會兒，黑羽開口說道：“我希望我的靈魂伴侶能夠幸福。這是我許的願望。”

工藤有些遲鈍地“哦”了一聲，然後才說：“你們兩個沒希望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

黑羽看了工藤一眼，聳了聳肩：“算是吧。不過這都是過去時了，我打算重新開始新的一章！你說的沒錯，去他的宿命論。”

工藤挑眉，嘴角細不可查地彎了一下。

參觀完了箱根檢查點，工藤和黑羽幹脆直接步行到了夜市的地方。

夜市熙熙攘攘，正巧這幾天是夏日祭，整個夜市都十分的熱鬧，來來往往的旅人和本地人川流不息，小情侶們手牽着手笑鬧着擦肩而過。工藤動了動手指，随後意識到了什麽，趕緊把手插到口袋裏。

不要做蠢事，工藤新一。

黑羽快鬥也因為這樣的氣氛而感到心裏癢癢的，尤其是工藤新一就在自己的邊上，這種感覺更加地蓬勃旺盛。雖然他跟工藤新一說他打算開始新的一章，不過……他需要時間。如果能夠這麽簡單的就翻頁，那麽世界上就不會有這麽多因為失戀而郁郁寡歡、甚至做出不可理喻事情的人了。

兩個人在夜市裏一邊逛一邊閑聊着，還順便玩了幾個小游戲——譬如射擊之類的，當然最後的結果就是兩個人槍槍命中靶心，差點掃蕩了那個鋪子，讓老板欲哭無淚。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忍不住開始笑了起來，最後謝絕了老板至少打算給他們一半的好意，只拿了自己喜歡的一對挂鏈就離開了。

“我還不知道你居然還有射擊天賦。”工藤似笑非笑地看着黑羽。

黑羽內心咯噔了一聲，暗叫不妙。

他定了定神，半開玩笑地說道：“我爸就不能帶我去夏威夷訓練嗎？”

工藤翻了一個白眼，也沒有多想，無奈地說：“夏威夷，夏威夷。”

“有沒有很讓人印象深刻？”

工藤哼笑了一聲：“就知道秀。”

“彼此彼此。”黑羽笑嘻嘻地說道，然後他的視線被斜對角的一家做糖人的店鋪給吸引住了。他眼睛一亮，興奮地說：“居然有糖人賣诶，我們去看一眼呗新一！”說完他就興沖沖地拉着工藤的手腕走了過去。

工藤抿了抿嘴唇，有些恨恨地想到，又是這一招，卻依舊只能自認倒黴地跟着他走。

“兩個糖人，謝謝師傅！”黑羽趴在玻璃櫃上，眼睛亮亮地說道。

師傅莞爾一笑：“好，稍等一下哦男孩們。”

黑羽露齒笑了起來，晃得工藤有些頭暈目眩。

他想，這就有些過分了，這就非常過分了。

黑羽突然轉頭，笑眯眯地向他伸手。

工藤迷茫地看着他。

“求金主賞點錢。”黑羽不要臉地說道。

工藤咳嗽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尴尬，從随身帶的包裏翻出了一張紙幣遞給了他，嘀咕了一句什麽，不過黑羽并沒有聽清楚，只看到工藤的耳朵紅紅的。

……要命！

黑羽立刻回頭，閉了閉眼，默念了三句“平心靜氣”，這才睜開眼睛。

工藤站在黑羽後邊半步的位置，看不清黑羽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被暖光暈染的臉頰而微微有些發紅的耳朵，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

周圍的氣氛很好，光線也暖洋洋的，周圍人聲鼎沸、熱熱鬧鬧、一派祥和的氣息。黑羽依舊是有着那頭亂糟糟的黑發，卻軟綿綿得能夠融化他的心。工藤想，也許現在是一個好時機。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

“快——”

然後就是一塊沾染了乙醚的布毫無征兆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瞪大了眼睛，全身地肌肉都緊繃了起來，本能地想要掙紮呼救，然而卻促使着更多的乙醚被吸入。他看着黑羽不到一米的地方，卻逐漸變得越來越模糊，整個人也變得綿軟無力。

他在意識陷入黑暗之前想，糟了。

“新一，你的糖人——”

黑羽拿着做好的糖人笑眯眯地轉身，語氣輕快地說道，聲音卻戛然而止。

——原本工藤新一站的地方空無一人，只剩下了來往的行人。

黑羽呼吸一窒，手中的糖人不經意落在了地上，瞬間四分五裂。

他微微張了張嘴，全身都在微微發顫。

“……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