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夜訪老友
和杜書禹聊到晚間方散,二人約着有空便在閑庭居相見,兩人很快就成了投契的知音好友。
用了晚膳到院中閑坐賞月,想起白日時宮中有人來傳話,下毒之事到此時還一籌莫展,一點眉目都沒有。
所有經手過的人都嚴加拷問過,但全都是一問三不知,皇後此時的境地非常難看,畢竟東西是從她手裏出來的,查不到真兇她便是真兇。
太後自然是相信皇後的。
“夜裏涼,太後多加件衣裳吧!”
習容拿了件外套出來,正要給她披上,躺椅裏的人一下站起來,大步就往寝室裏走。
“我要出去一趟,替我更衣。”
夜色沉靜如水,一個靈動的身影在肅肅黑夜中快速移動,輕功高超的如飛燕般在一座座房頂上飛檐走璧,準确繞開了夜間巡視的都城戍兵,卻是如無頭蒼蠅般找不到方向。
飛來跑去不知多久,尋找的目的地終于出現在視野中,身形靈活的縱身一躍,潇灑的落在一戶後宅院落之中。
“是誰!”
宅子裏的巡夜護衛發現響動,舉着火把快速集結過來,還沒靠近就被一個低沉聲音喝止,“沒什麽事,都下去吧!”
巡夜護衛沒有好奇,應聲便有條不紊的迅速離去。
“太後深夜到訪,有失遠迎。”
不鹹不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太後背着手上前幾步,步履悠閑的環顧着院落裏的景致。
夜晚天黑雖看的不甚清晰,卻也感覺得到十分別致有意趣,可見主人的品味和含蘊。
“齊老頭,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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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闵王朝身份貴重的齊子谏丞相鶴發白須的在夜風中挺拔玉立,身體健壯精幹,老當益壯,除了年老的面容,完全感覺不出老人的虛弱和蒼老。
“老夫是老頭無疑,卻也與太後同般年紀,甚至虛長幾歲,卻不比得太後童顏永駐,翩若驚鴻,便是與未出閣的妙齡少女站在一起也是極為融洽的。”
“哀家就當你是誇我了。”
太後忽略齊丞相話語裏的揶揄,一掀前擺擡步進了燭火燃燃的殿內,不客氣的一屁股在客位上坐下。
“太後好容易出宮一次,怎的有時間來老朽府中?”
齊丞相慢條斯理,舉止端重優雅的席地而坐,丫鬟依次送上茶水,燃起醒神香爐。
“自然是拜訪老友,順便再寬慰寬慰你,下毒之事你想必已經知道了吧。”
齊丞相沒有回答,淡然平靜的态度顯然默認了。
皇後在宮中處境尴尬,他作為一朝丞相,加上孫女的祖父,如何會逃過他的耳朵。
“太後相信敏兒?”
太後斜靠在手邊軟靠上,姣好的容貌映襯在昏黃燭火下,柔和而溫柔。
“你說的什麽話,敏兒是你的孫女,還是我的兒媳呢。哀家如何會不知敏兒是什麽樣的人。哀家這不主動來寬慰一下你這個憂心的爺爺嘛,瑞兒已經在調查,定會還敏兒清白。”
齊丞相确實擔心孫女,成為皇後既是榮耀,也是麻煩和責任,注定了她比普通女子要承擔更多的沉重,他這個做爺爺的如何會不心疼不憂心。
“太後覺得會是何人所為?”
齊丞相這麽一問,太後還真是一頭霧水。
“哀家還納悶呢,想哀家不理朝政不問後宮,整天閑散人一個,誰想害我,害我有什麽好處!”
太後尊貴榮耀,但說起來也不過一個後宮女人,既與前朝政事扯不上關系,也不關心後宮女人的争寵大戲,誰會沒事想害她?
“也許,是女人之間的嫉妒。”
齊丞相話說的含蓄委婉,太後卻瞬間聽出其中的言外之意,面色頓然冷冽,“你相信那些流言?”
齊丞相沉默良久才語氣淡薄的開口,“不管臣相不相信,總有人會信。”
這也是最大的可能!
太後沉斂下神情,第一次渾身帶上不甘、憤怒的氣息,這樣不好的氣息幾十年來頭一次從她身上散發出來,便是齊丞相也鎮住了。
“不管別人信不信,你信了!”太後肯定的說道。
齊丞相被太後身上散發的氣息驚駭住,倒不是因為多麽恐懼,而是感到意外,這不是熟悉的她所會有的情緒,與她那般的格格不入。
“臣不過尋求一個肯定的答案。”
“那哀家回答你,哀家沒有!”
太後聲音帶着委屈的低吼,殿內香爐中飄繞出青煙,氣氛陷入詭異的寂靜,緩和了許久才慢慢回過神來。
太後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她剛才是生氣了?她又生氣了?
只覺得心裏有一團氣堵着出不來,低吼之後一下輕松了好多,她最近好像變得容易生氣了。
“瑞兒是哀家一天天看着長大的孩子,他在我眼裏只是個孩子。”
“可與先皇夫妻三十九年,直到先皇駕崩,你都從未與他同塌而眠。”
齊丞相一語點出心中多年來耿耿于懷的結,他雖不全然相信外面那些污穢流言,卻也未放下懷疑和提防,稍有機會就會在太後耳邊念叨着人倫禮教,提醒和她與皇上的母子關系,不得逾越了身份玷污了名聲。
“哀家當年如何成為的後宮之主、一國之母,別人不知道難道你也忘記了嗎!先帝态度何等堅決,饒他是個好脾氣的皇帝,一怒之下也會血流成河,滿朝反對的大臣誰能逃得掉!你們被迫接受我這個皇後,我又何嘗不是被迫成為的籠中鳥。”
回憶起曾經,太後滿滿的都是悵然若失,那些回憶已經漸漸的快要被忘記不再提起,可此時想起來卻發現那般的記憶深刻,一直烙印在腦海裏。
“我并不愛這華麗深宮,也不豔羨那天下女人渴求的尊貴之位。原本我是能飛出那高牆之外,父皇已經在為我挑選驸馬,無論最後選擇了誰,我都能逍遙于世自由自在。我也為了尊貴的皇後之位付出了在意的東西。”
成為先皇的皇後是太後為了保得朝堂安寧做出的犧牲,不與先皇同榻是她的堅持。
先皇是她的夫君,她的親人,卻從沒得到她的愛情,就連身體都從不曾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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