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回宮

“母後剛才說是去看柳平柏的,您去看他作何?”

太後身體往後一靠抵在畫廊柱子上,慵懶的眨眨酸澀的眼,“替竹漪相看啊,她看上了那個柳三公子請哀家賜婚,哀家自要了解一下那人究竟如何。”

“那母後了解的怎麽樣?”

太後給了兩個字,“很好!”然後就沒了後話。

皇上頓了一會,抿唇笑了起來,“看來母後是覺得柳三公子很好,但配竹漪卻不大好。”

太後飄了個‘就你了解我’的眼神,揉了揉眼角,剛才作畫許是太認真了,雙眼酸澀的緊。

“竹漪只是一廂情願,柳三公子并不喜歡她。前日竹漪還不像話的自己帶着聘禮去廷尉府提親,怕是更加招人家厭棄。”

“那母後是賜婚還是不賜?”

皇上這麽直白的一問,太後還真不知道怎麽回答。

她心中自然覺得既然并非兩情相悅,結為夫妻日後怕也不會幸福,還是不賜婚為好。

可她又再清楚不過自己侄女的性子,想要什麽就一定要得到,怕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若不賜婚後面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母後是顧念水家的情分。”

太後苦笑一下,她和水家哪兒有什麽情分。

從不曾在一起生活過,水家的人對她也全然不親熱,除非有事相求平日極難得進宮見她一次,便是從流水行宮回來這些日子也都沒人來看看她,還不如黃賦送來的淑美人貼心。

她與水家真正牽連的是血脈,雖她出生便被收為顯德帝的養女,一朝公主,但生育之恩不敢忘。

但随着年齡越來越大,到了如今這個歲數,便是這血脈之情都開始生了疑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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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個不老不病的怪物,真的是水家的人嗎?真的是……人嗎?

“母後若為難,竹漪的婚事交由兒子就好,兒子自當讓水家滿意。”

太後心動了一下,她不好拒絕的事皇上自然沒有什麽顧慮,可轉念一想水家畢竟是她的親人,終究還是她替竹漪做主的好,便還是拒絕了。

皇上看太後又在那揉眼睛,知她定是作畫累了,讓人将她扶去休息,記得用茶水熱氣熏熏眼睛,可以讓眼睛舒服些。

“哀家先回去休息了,你回宮時小心些,出宮挺麻煩了,沒事就別來看哀家了。”

皇上背手挺立在花廊廊柱邊,打趣的輕笑了兩聲,“母後還想讓兒子來看您呢,私邸還沒住夠啊,您該回宮了!”

太後疲勞虛閉的眼睛一下就睜大了,“宮中下毒之事調查清楚了?”

皇上應聲回答,“下毒之人已經找到處決了,宮中已然安全,您出宮好些日子了,該回宮了!”

太後滿心的抗拒和委屈,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用那雙波瀾不驚的雙眸呆呆睜着。

這也太快了吧,她還沒住夠呢,怎麽不多查些日子,她可不想回宮裏去,憋屈的要命!

“敏兒終于洗脫了嫌疑。”這算是太後此刻唯一的一點安慰了。

“都讓人把手伸到了鸾鳴宮,她這個皇後當得還真是稱職!”

皇上明顯愠怒未消,語氣生硬責怪。

太後想幫皇後說幾句話最後猶豫着還是閉了嘴。

這件事确實是皇後失職,不僅差點被利用損傷了太後,也表現了一朝皇後的無能,讓皇上丢盡了顏面。

“敏兒以前從未出過差錯,誰沒個疏漏的時候,孰能無過。皇後已經受到了責罰和教訓,瑞兒也別太生氣。”

皇宮下毒之事查清,太後出宮的借口就不複存在,必須要回宮了。

銮駕從闵都城中堂皇而過,街道邊的百姓們跪列兩側請安。

太後掀起小小一角紗簾,看着外面熱鬧的景象,密密跪排着的人,正好路過了閑庭居,突然想起杜書禹,伸了伸頭努力朝堂內二樓看,他會不會現在就在裏面?

可看了半天什麽都看不見。

昨日離去的匆忙都沒好好打個招呼,自己突然回宮,以後怕是難再見了。

太後回宮後就一心放在水竹漪的賜婚上,想來想去還是希望給侄女一個機會,願不願意的把人叫來問問,看在她這個太後面子上說不定柳三公子就改變主意了。

宮人來宣太後旨意,柳平柏跪在地上久久不動彈,深呼吸口氣,該來的總還是會來。

柳平柏從未進過後宮,一路上心裏都在思量着太後此次宣召的目的,自己該如何應對才好?沿路豔麗多姿的景致根本沒心思欣賞。

太後着一身華麗的四季芍藥絲蘿裙,腳踩吉祥如意鑲珠繡鞋,發間的釵飾也盡顯尊貴華麗,整個人比起平日素雅閑淡的樣子雍容華貴許多,給人一種不可抗拒的壓迫感。

“哀家如此可是恫疑虛喝?萬一他屈從了怎麽辦?哀家到底該不該賜婚?”

太後此時都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柳平柏屈服于自己的威吓氣勢,還是不要屈服的好。

若是屈服,竹漪自然能心願達成,可被逼迫得來的婚姻,真的能幸福嗎?

“太後賜婚乃天大的榮耀,這是柳三公子的福氣。”

正緊張着,宮人進來傳報,廷尉柳大人的三公子柳平柏到了。

柳平柏恭敬的垂首進來,淡藍色長袍清新儒雅,俊秀的面容溫潤柔和,給人親近舒服的感覺,看着像是個極好相處的人。

柳平柏目不斜視的走進殿中,站在正殿中間虛膝跪下,規整的施行大禮。

“廷尉府第三子柳平柏叩見太後,太後福壽安康。”

太後聽那一聲‘福壽安康’差點笑出來,那是說給老人聽的詞,但用自己身上好像怪怪的。

“擡起頭來哀家看看!”

柳平柏聞言擡起頭來,太後直直對上他驚詫、了然的眼眸,這樣的眼神她再熟悉不過,所有知曉她身份第一次見到她的人都是這個眼神。

感嘆于她年輕外貌的驚訝,然後是親眼确定傳言後的恍然明了。

“長得确實标志,你可知哀家今日宣你來所為何事?”

柳平柏沉默着沒有回答,神情忐忑不安,憂心忡忡。

太後沒有為難他,繼續道,“哀家的侄女竹漪向哀家請求賜婚,哀家就這麽一個侄女,水家唯一的寶貝疙瘩,從小疼愛着長大,就想看看她看上的是個怎樣的人,果然沒讓哀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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