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哥哥的決定

宋乾一覺醒來，看着床邊和衣而卧的人，心疼不已，立即起了身，把她小心地放在床上。

他伸了伸懶腰，只覺得神清氣爽，果然是藥到病除。

早早地起了床，輕手輕腳地梳洗，讓下人們噤聲，勿要吵醒了王妃。

待他看到那窗前的案桌上放着的雕刻木板時，眉梢原本的喜悅漸漸冷卻消退。

沈不渝睡了個好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王爺呢？”

“進宮去了。”畫眉站在一旁回答道。

沈不渝不着痕跡地點着頭。

“王爺命人給你買了只小白兔回來解悶。”畫眉一邊為她梳妝一邊開心地說着，“王爺對你可真是好呢？”

沈不渝一時愣了愣，嘴角不覺微微上揚，輕輕點了點頭。

用完早膳，沈不渝在院子裏逗弄着剛買來的小白兔。

她手裏拿着根胡蘿蔔放在籠子外面，不斷地引着它把頭伸出來，口中不禁感嘆：“你的日子可真幸福呀，吃吃喝喝睡睡的，還有本王妃陪你玩！”

“王妃，何須如此羨慕！本王可以立即滿足你。”宋乾從宮裏回來，一身錦緞華袍襯得他越加英氣勃發。

沈不渝站起身來，看着他此般模樣，卻撒氣一般，把胡蘿蔔扔到一旁：“我才不要變成小兔子，我要吃肉，不要吃青菜蘿蔔。”

宋乾一時語塞，笑道：“那就把王妃關在寝殿裏，每日本王陪你吃飯，睡覺，說話，不許出去，可好？”

“不好！”沈不渝恨聲道。

“沒有自由，你哪裏還能活蹦亂跳。”他突然一臉認真，上前拉起她柔軟的手，不容她掙開。

“父皇要為璃陽選一門親事。”

“不是梁文正？”沈不渝擡眼問道。

“他并非璃陽的良人，本王早該斷了他們的念想。”宋乾一直不喜歡梁文正，看不上他的做派，父皇也看不上梁家。

“那父皇是打算……”沈不渝心中已經有不好的預感。

“和親，遠嫁西涼。”他神色黯然。

苦寒之地西涼？沈不渝心中一頓，這還不若嫁入梁家？

“難度就只有和親，才能平息戰事嗎？”

“西涼這幾年迅速崛起，兵力強盛，已經今非昔比。多次入侵我邊關，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而且，前去平息戰事的将領，皆是有去無回。”宋乾嘆息道。

沈不渝心中覺得有些冰冷，不免同情起公主來。

“璃陽公主，怕是不肯的吧？”

“她還不知此事。”宋乾緊握着沈不渝的手，“父皇只與我們幾個皇子說了此事。”

“沒有轉機了嗎？”沈不渝無力地問着。

“除非有人願意帶兵打仗，或者提前迎娶璃陽。”

“梁文正，怕是一樣都做不到。”沈不渝無奈地嘆息。

璃陽公主，作為皇上最疼愛的公主，卻終究比不過皇家的利益來得重要。江山如畫，其下埋葬的除了忠骨，還有紅顏。

而他們，也無能為力。

只是，第二日，沈不渝右眼跳了一上午，直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午間，宋乾從宮裏回來時，臉色不甚好看。

“出了什麽事？”沈不渝讓畫眉倒茶，她急急地問着。

宋乾安撫着她坐下來，認真地看着她說道：“渝兒，你哥哥請旨帶兵去往西涼，父皇已經下旨恩準，并且為璃陽和你哥哥賜婚，月底完婚。”

猶如晴天霹靂，沈不渝一時臉色蒼白，內心惶惶不安。哥哥剛回來不久，一家人剛剛團聚，他卻要去那生死未蔔的西涼？

“他為何要答應娶公主？”沈不渝忍着眼淚問道。

“本王也不清楚，這是他的本意，還是父皇的意思。”宋乾心疼地擦去她眼角的淚。

“不行，我要回去問問他，可曾想過爹娘，想想沈家？”沈不渝站起身來，她想起前世哥哥戰死沙場，爹娘莫名離世，就心痛不已。

璃陽公主遠嫁固然值得同情，但是她更害怕哥哥有去無回。

“渝兒，聖旨已下，你改變不了什麽。璃陽和父皇大吵了一架，跑出宮去了。”他心中擔憂地更多，“這樁婚事，他們恐怕都不會幸福。”

“是啊，一個心有所屬的公主嫁進我們家，誰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她喃喃地說着。

宋乾一把抱住她，把她摁在懷裏：“一切都會好的，不凡打了勝仗自然就會回來，璃陽嫁了人也會安分起來的。”

他說的安慰的話，恐怕連他自己都不信。

璃陽公主被關在自己的宮裏，卻還是趁機逃跑了。

她此刻最想見的人無非是梁文正，她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嫁的人。

梁家大門緊閉，管家說梁文正出遠門了，要半個月後才能回來。

半個月？那時候她都已經嫁進沈家了。

她頹喪地蹲在梁家門外，低聲地哭起來。

此時，梁夏從家裏出來，正好撞見。

“公主？”她走近蹲下身來，拍着璃陽公主的肩膀，輕聲問着。

“梁夏……”璃陽看到是她，像是見到了親人，撲在她的懷裏大哭起來。

梁夏知道公主是來找她哥哥的，她更知道此時梁文正是有意躲開，可是她并不能如實相告。

“公主，哥哥被父親安排出了遠門，父親的意思，他不能違背。”梁夏輕輕拍着公主的後背，試圖緩解她的情緒。

随後從梁家出來的宋均目睹這一幕，不禁搖搖頭。

“璃陽，早些回宮，記得你是身份高貴的公主，今日的這般欠妥的行為讓皇室蒙羞，也會連累了沈家。”

“什麽公主？什麽沈家？我才不在乎！”她從梁夏懷裏擡起了頭，聲淚俱下地反駁着。

“來人！送公主回宮。”宋均不容許她胡鬧下去。

她哭得更甚，完全沒了往日高傲公主的風采。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宋均一掌打昏了她，命人帶回去。

“王爺大可不必如此，勸公主回宮就是了。如今，不出幾日，整個奉陽城就會掀起流言蜚語，沈家和梁家也會被牽累。”梁夏隐隐擔憂起來。

“王妃這是在責怪本王？”他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問着，眼眸深處晦暗不清。

“是梁夏失言了。”她慌忙地搖頭。

他笑着轉身離開，對身後的人說道：“王妃該回府了。”

梁夏回過神趕緊跟了上去。

馬車裏，梁夏仍然神色不安，他怕是有意為之吧？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時，又搖了搖頭，一路上梁夏顯得失魂落魄，而一旁的宋均卻一臉平靜，似乎已經忘記了方才之事。

璃陽公主并未被送回宮裏，而是送去了沈家。

“七王爺說，麻煩沈将軍送公主回宮。”駕着馬車而來的是梁家的管家，交待清楚就準備回府了。

畢竟他一個管家也無法進得了宮裏，而且公主若是半路醒來，反而更麻煩。

沈家夫婦臉色複雜，這燙手的山芋，最不能碰，偏偏七王爺還扔到了他們家，別有用心！

“凡兒，我和你爹送她入宮，你就不要去了。”沈夫人果斷地說道。

沈不凡自然明白娘親的苦心，但是他還是堅持自己送公主回去。

沈夫人望着遠去的馬車，神色凝重。

“老爺，他們兄妹的婚事，我們早該做主的。”

“如今說這些已經晚了。”沈語冰也只能搖頭嘆息。

馬車剛進了宮門口，車上的人忽然跳了出來。

沈不凡縱使是眼疾手快，也終究沒能接住她，眼睜睜地看着她重重摔倒在一片灰塵中。

兩旁的宮人見這情狀，趕緊過來扶起滿身狼狽的璃陽公主。

“你給我滾！本公主不想見到你！”她被宮女攙扶着手指顫抖着指向他。

沈不凡的眼神沒了溫度，寬厚的肩膀在她濃烈的恨和厭惡裏，竟然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