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自由

往日裏璃陽尋得許多好去處，今日倒是可以派上用場。

兩人約在了一家精致的小茶館，隐秘性極好，他們坐在最裏面的雅間。

一杯香茶，纖指撥動木琴，一曲笛音來和，兩人可謂是琴瑟和鳴。

梁文正一枝玉笛，引得多少女子傾倒。

璃陽公主的舞技在奉陽城裏也是數一數二，配合着笛聲起舞，兩人十分默契，變幻的舞步圍繞着如玉君子一圈圈旋轉，令人心生羨慕。

笛聲罷，舞步停，佳人入懷，這方寸間只有兩顆躁動的心。

灼熱的眼神，仿佛把彼此吸進眼底。

“公主。”門外輕快有力的敲門聲響起，是喜兒在提醒着她，已經到了入宮的時辰。

璃陽公主語氣有一絲不耐煩，卻也深深松了口氣，她紅着臉，扶着梁文正站起了身，朝門外回應道：“知道了。”

“我該走了。”一向驕橫的公主在他面前，猶是一副小女兒的嬌羞模樣，不再自稱公主，也不敢看他。

他溫柔寵溺地揉着她的頭發，微微點了頭。

璃陽公主轉身不舍地離去時，并不知在她關上門離開的那一瞬，房間內的人，原本溫潤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幽冷的光。

“要怪只能怪，你嫁入了沈家。”他握起的拳頭越攥越緊，手中的玉笛險些被捏碎。

“這麽着急做什麽？”璃陽公主出來時嗔怪道。

喜兒不敢多嘴，怯聲道：“将軍今日就要遠赴邊疆，公主應該去送行的。”

她再次回頭望了望緊閉的房門，不由蹙眉。

“男人的事情，本公主去摻和什麽！”她憤恨道，卻又不得違抗父皇的命令。

縱是她的皇兄們也都悉數到場，何況她作為沈不凡的妻子？

奉陽城外，秋風蕭瑟，風中是一隊整齊有序的強大軍隊。三皇子代表皇上送別衆将士，其他皇子，還有沈不渝，璃陽公主皆在城牆之上。

沈不凡身披戰甲，騎着白馬，英勇神武，在隊伍的最前方，甚是顯眼。

璃陽公主第一次見到如此鐵血沙場的将軍士兵，一時也被深深震撼到。

他們站在城牆上，遙望着即将遠離家國的将士們，铿锵有力的誓言，穿破天際，響徹在每個人的腦海。

“保家衛國！守護疆土！不破西涼終不還！”

粗瓷大碗，滿滿烈酒，仰頭飲盡，只一聲高喝，滿地碎渣。

“希望哥哥早日歸來。”沈不渝口中一直念着，心中擔憂不已。

前世，沈不渝一門心思栽在七皇子身上，就連沈不凡也是因為宋均之意遠赴邊疆，一場苦戰，半年有餘，大捷之後，卻在歸途被人謀害。

這次，她一定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無需擔心。”宋乾緊緊握着她的手，柔聲安慰着，“本王的護衛全部派去暗中保護他，王妃只需安心等他回來。”

沈不渝投去感激的眼神，低聲道了謝。

站在一旁的璃陽公主聽到他們的對話，不覺撇了撇嘴，不就是去打個仗，那麽緊張做什麽？作為将軍，不就是用來打仗的嗎？

皇兄也是的，什麽都寵着護着！

想起出嫁前，沈不渝在她面前那副盛氣淩人的樣子，她就已經無法再喜歡這位妹妹或者皇嫂！

再看一眼那即将出發的隊伍，人群中似乎朝她投來一抹清冷的目光，一閃而過，再去看，又不見蹤影。

璃陽公主有些氣惱，第一個下了城樓，轉身離去。

離開那莊嚴肅穆的地方，她轉而心情輕松下來，像是重獲自由的鳥兒，滿心歡喜地向着自己的鳴瀾殿去了。

還是宮裏讓她自在些。

鳴瀾殿裏，一切陳設如舊，甚至更顯光鮮亮麗。

璃陽公主，依然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最為尊貴的公主。

她一樣樣摸着往日裏熟悉的物件，頓時倍感親切，一種失而複得的喜悅從心底生出。

“公主，蘇貴妃有請。”

剛在自己的軟塌上躺好，舒服地滾了滾，就被人打擾了。

不過說來，這蘇貴妃也是對她有恩之人，她有必要去見一見的。

“在沈家過得可還好？”蘇貴妃今日穿得是一件深紫色外衣，高貴典雅。

璃陽公主在後宮倒是十分懂事，從小就被後宮衆妃子疼愛有加，她主動上前拉着蘇貴妃的手：“當日多謝貴妃娘娘提點，璃陽才不至狼狽不堪。”

那時，雖然蘇貴妃所言與沈不渝所說并無差別，但是蘇貴妃句句溫和的勸言都是為了公主着想，解她心中最難的困惑。

“公主的婚事，向來是皇上做主，由不得自己。但成親之後如何過日子，完全是你自己的事情。”

“沈家二老，亦不可能為難于你。”

“……”

蘇貴妃那時說了許多，甚至讓她對這門親事無需太過認真，更不要有什麽負擔，繼續做她高貴的公主就好。

蘇貴妃一臉淡然與平靜，溫和地笑着：“公主聰慧過人，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璃陽不免有些得意，喜形于色。

“璃陽，今日叫你來，是要與你商議一件事。”

“貴妃娘娘請說。”

“皇子們一個個離宮建府，就連璃陽如今都嫁了人，本宮有許久未曾見到他們了，很是想念你們年少時候在宮裏打鬧的光景。就念着你能把幾位王妃，并着府中得寵的夫人，侍妾一并請來你的鳴瀾殿，熱鬧一番。”她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璃陽公主自然拒絕不得。

“貴妃娘娘放心，這事我來辦。”她信誓旦旦地說。

“好孩子。”蘇貴妃滿眼愛憐。

蘇貴妃此舉不過是為三皇子拉攏人心，璃陽公主心裏明白得很，但是她樂意至極，給自己留條後路，誰不願？況且這幾日她也悶得慌。

三王妃，蘇雅君，為人謙和有禮，深得三王爺和蘇貴妃之心，在一衆王妃中也頗有人望。四王妃，秦怡然，性子冷淡，不問世事，與大家都不親近。七王妃，便是梁文正的妹妹，梁夏。十王妃沈不渝，如今夫妻正是如膠似漆。

但是，這些皇兄，皆有侍妾，大家聚在一起，肯定要熱鬧起來。

深秋之後，便是初冬，寒冷的冬天越來越近。

公主如今嫁了人，也不便再邀請那些世家子弟玩樂，只能與這些後宮的女人，或是世家的千金為伴。

沒了往日的看客，卻有新的樂趣，争奇鬥豔、勾心鬥角的把戲總讓人百看不厭。

“今日請大家過來一聚，是璃陽要與各位皇嫂好生學習一番。而且，聽聞各王府近日都得了幾位新人，也想認識一下。皇嫂們也是各具才藝，今日可都要讓璃陽大開眼界！不兜圈子了，太後壽辰臨近，為表孝心，璃陽是想，選兩位舞藝超群者共同為皇祖母賀壽。”她一席話說得極為謙和有禮，公主都不介意降低身份，與王府侍妾共舞，王妃們自然不會再多言。

這樣的機會，有人不屑一顧，有人雀躍不已。

很多人想要借此機會一展所長，博得夫君或是太後的賞識，往後的日子自當不同他人。

就如十王府的兩位美人，早已胸有成竹，勝券在握。

而作為王妃，沈不渝卻并不善舞。

重重珠簾之後，華服之下的美婦，正是蘇貴妃，抿了一口熱茶，唇角微揚，似乎很是滿意。

修長的手指輕扣桌案，把每個人的細微表情都盡收眼底。

她挑開珠簾，欲要現身時，卻被門外突然闖入的人搶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