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一經隔世

第九十二章一經隔世

那抹紅光襲來的同時,連翹的嘴角也彎起一個壞壞的弧度。

她也終于在此時,才明白,剛才那個白衣女子說侍『藥』的那句話的意思。剛才那個白衣女子,說侍『藥』睡着覺也抱着胳膊時,連翹還在心裏暗暗合計,究竟是為了什麽。如今,她才倍感欣慰的了解到,這個看似懦弱的孩子,居然也知道了保護自己了呢!

連翹手臂輕伸,任栀子歡快的爬上她的手掌,在她的掌心蜿蜒盤旋。同時,連翹的另一只手,也伸到那個緊閉着眼睛,正在裝死的小人兒的粉頰上,想要捏捏的手指,卻在碰觸到那份溫軟滑膩的同時,轉變成了輕緩溫柔的,深情撫過。

“『藥』兒”

侍『藥』臉上緊閉的兩排濃密睫『毛』,聽到這一聲柔柔的呼喚,猛地一顫,瞬間睜開。下一刻,他的柔弱玲珑的身子,已經快速的撲進連翹的懷裏,什麽話也說不出,只有眼淚,滾滾而落。

連翹手心裏的血栀子,很是識趣的蜿蜒游移到連翹的肩膀上。

連翹兩只手緊緊地抱住這個哭得一塌糊塗,毫不講究形象的小小身子。任由他将滿腹的委屈和涕淚,抛灑到她的身上懷中。她的手,在他深深抽噎的身子後,輕撫安慰。

同時,她的心裏酸酸的同時,也在暗暗慶幸,幸虧,剛才她進來之前,都已經給樓下的侍人用了點兒助眠的『藥』,不然,就侍『藥』這等驚天地泣鬼神的恸哭,怕早就将麻煩給招來了。

半晌,連翹的前胸衣物,早已經濕透,侍『藥』也終于收了滂沱,只剩下一聲聲輕輕地嗚咽。

連翹用手拍着侍『藥』的脊背,輕笑着問道:“『藥』兒,是不是在這美麗的屋子裏,沒有待夠啊?『藥』兒再只顧着哭下去,天亮了,我們就難以輕松離開了啊!”

侍『藥』不依的用頭蹭了蹭連翹的肩膀,就像一只撒嬌的小狗,嗚咽一聲。

連翹輕輕一笑,低頭将他臉上的淚痕拭幹。又從床頭上拿過一件外袍,給侍『藥』穿到身上。連翹給侍『藥』整理好衣服,眼光流轉間,驀然看到,侍『藥』睜着一雙依然漾着水波的眼睛,朦胧的目光微微『迷』離,純淨美好的猶如一個夢境。

連翹的心裏一動,捧住侍『藥』的臉頰,在他那微微嘟着的紅唇上,印下一個輕吻。看着侍『藥』依然懵懂的大睜着一雙眼睛,連翹不由得壞笑出聲。她伏倒侍『藥』的耳畔,喃喃地說道,“『藥』兒,你這麽動人,是要在這裏讓我要了你麽?”

連翹暖暖的呼吸,在侍『藥』的耳廓脖頸上,激起一陣酥麻。他大睜着的雙眼,終于因為羞赧緊緊閉上,那本就粉嫩異常的小臉,更是因為浮上的兩朵紅雲,而嬌羞無限。

那無語嬌羞的模樣,看在連翹的眼裏,讓她的心,更是深深地悸動不已。但是,她很快的深吸一口氣,又緩緩的吐出,壓制下,身體和心中,那雙重的火熱,調順自己心裏沸騰的情緒。這才伸展一只手臂,緊緊地攬住侍『藥』的腰肢,從畫樓上輕輕躍下。

連翹抱緊侍『藥』,一路沿着她進來的路線,飛躍而去。只是這次,她已經是熟門熟路了,加之,也不用時時的尋找那若有似無的蹤跡,速度也就比來時,快出了數倍。

連翹抱着侍『藥』的身影,越過那一道高高的院牆。心情愉快的連翹,心裏有些壞壞的期待,不知道讓狼毒花的神偷嬌娃,知道她連翹也偷了一回,而且還是偷了一個大活人,她的臉上會是什麽樣精彩的表情?

只是,連翹沒有想到,她這一偷,卻将她自己牽涉進一段皇族的紛争,和新舊朝代的更疊之中。

她也卻沒有發現,或者是,這個雖然被她發現了,而沒有在乎的是,在那花園裏的一座假山後邊,閃出一道淡紫『色』的身影,默默地望着消失在院牆上的兩個恩愛身影,嘴角浮上一個若有似無的笑。

連翹抱着侍『藥』輕盈的一個跳躍,落在客棧的院子裏。連翹俯首看着懷裏因為害怕而緊閉着眼睛,手臂也死死的抱住自己,活像一條小八爪魚的侍『藥』,微微一笑,柔聲的說道,“『藥』兒,我們到了呢!”

說完,連翹在侍『藥』的臉頰頭發上,淺淺印下一個輕吻。看着那個仍舊窩在她懷中,不願擡頭的人兒,也就不再驚擾他,只是打橫抱了侍『藥』,一步步,從樓梯走回了房間。

東方的天際,已經『露』出一抹灰白『色』的微曦,新的一天就要來臨,只是,房中的大床榻上,連翹卻抱着侍『藥』,安心的沉入了夢鄉。

無憂一夜好眠。當他懵懂的睜開那一雙狹長的漾着水波的眼睛,仍然有些『迷』離。自從走上那條沾滿血腥的路,他已經有多少個日日夜夜,都是在膽戰心驚中度過,一夜好眠,對他來說,仿佛已經是一個非常遙遠的事情。

當新的一天,新的早晨來臨,他往往都是身沾着一身血腥,剛剛收工。即使沒有任務,他也會時刻的擔心着他的無數仇人,甚至他的手下們,在他的睡夢中,刺殺于他,所以,平時裏,他的睡眠都是三分睡七分醒的,這樣的一覺好眠的醒來,雖然他心裏明明知道,是那個毒醫搞了鬼,但是,他的心裏,并沒有感到更多的憤恨。

他甚至躺在床上,惬意的賴了一會兒床,直到有明亮的陽光從窗棂裏,照『射』進來,他才意識到,外屋的寂靜有些奇怪。他屏息斂神的傾聽,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似乎外屋多了一個人的氣息。

他心裏剛剛浮起的一絲絲愉悅和輕松,驀地煙消雲散。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他自己居然為了這個女人身邊多了一個人,而懊惱忿恨。

難怪她給自己下了『迷』魂『藥』,原來,她是另外尋了人來。哼,他還以為這個女人有些什麽不同,沒有想到,卻是一樣的污穢不堪。

下一刻,他的心裏升起的些微醋意,更是促使他,從床榻上起身,輕輕地拉開通往外間的門。

外屋的情景,讓無憂瞬間石化,就此呆立在了那裏。

外間那張不是很大的軟榻上,連翹正像八爪魚似的緊緊抱着的,正是那個消失了蹤影,而被無憂有意忽略了的,連翹的小小男寵。

“呵呵,憂兒,醒了麽?”無憂呆楞間,都沒有察覺到,連翹已經起身,并且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此時,正笑『吟』『吟』地望着他,“憂兒,睡得可好?”

說完話的的連翹,并沒有等待無憂的回答,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緩緩地走出了房間。

“侍『藥』一夜沒睡,憂兒不要打攪他哦呵呵,除非,憂兒不想拿到解『藥』”連翹的話說到最後,已經細不可聞。她的輕巧的腳步聲,也早已經到了樓梯的底層。

無憂恨恨的掃了軟榻上,依然好眠的侍『藥』,也跟在連翹的身後,走出了房間。

他心裏雖然憤恨,但是,卻很是好奇,那個女人明明一副沒有睡醒的瞌睡模樣,幹嘛那麽急急地下樓而去,莫非,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麽?

天『性』的淡然,和後天環境養成的習慣,卻讓他最終沒有跟随那個身影下樓,而是在樓梯口處停住了腳步。依據他的職業敏感,他似乎察覺到了,這間客棧,經過一夜的功夫,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他扶着樓梯,狀似無意的,用眼光掃過四周。沒想到的是,他這一眼之後,還真讓他發現了一些有趣兒的事。

在他好眠的一夜之間,昨天還是空空如也的客棧,今日早上,上等房間,居然已經是人滿為患了。并且,此時,一大早的,客棧的大堂裏,就有好幾個,明顯是江湖打扮的人士,正嚷嚷着,要一個房間。

客棧的掌櫃和夥計,本來還在為客源猛增高興,沒想到卻樂極生悲,遇到了這些不講理的主兒。看這樣子,這一夥人,彪悍蠻橫,又都随身帶着武器,怕是她們不能招惹的。掌櫃的被一個女子推搡的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卻只能狼狽的自己爬起來,哆嗦着,陪着好話。

“掌櫃的,你既然開了這家客棧,怎麽能向外攆客呢?你這裏連個客房也沒有,還開什麽客棧,不如就此關門吧!”一個彪形身材的女子,大嗓門的叫嚷着。

話音未落,那個女子看似壯碩笨拙的身形,居然一躍而起,就要将大廳裏懸挂的“賓至如歸”匾額摘下。但是那個身形,卻只躍到一半的高度,就轟然摔落在地,将一個半新的實木桌子咋了個稀爛。

随着女子身形落地,一個嬌弱俊美的身影,從大堂後邊的廚房裏,走了出來。

“掌櫃的,你們家,怎麽就這麽幾種食材?你是怎麽開的客棧?怨不得這幾位大姐不滿哪!”

進來的女子笑嘻嘻地,雖然說得是苛責客棧掌櫃的話,卻聽不出一點兒生氣的意味,那一臉笑嘻嘻地表情,倒像是看到了什麽笑話兒一般。正是連翹。

樓梯上的無憂,興味的剔了剔眉,展眼望去,眼裏不只是興味,更有一絲絲的看好戲的期待。

“啧啧,真是可惜啊!”連翹掃了仍舊躺在桌子殘骸上的彪悍女子,狀似惋惜,卻聽不出惋惜的是人還是那個桌子。下一刻,她的一句話,已經徹底的激怒了,那幾個彪悍的女子。

“唉,你說長的像一只狗熊,你在家裏躲着也就罷了,怎麽跑到這裏來丢人現眼呢?”

夥計每日裏迎來送往,極善于察言觀『色』,但是,此時,她看着連翹的表情舉止,卻只有傻眼的份兒。她又何時見過穿着一身绫羅鑽廚房的?更沒有見過,遇到麻煩不躲着走,還要惹事上身的傻瓜!

掌櫃和夥計的心裏,還在暗暗替她着急,看那一副柔弱不禁風雨的模樣,若是真的惹惱了今天來的幾位客人,怕是會招惹禍事上身哪!

但是,她們此時卻不敢出聲提醒,只是努力的對着連翹使眼『色』。

連翹眼睛的餘光,早已經看到掌櫃和夥計,眨到幾乎抽筋的眼睛,卻只是在心裏暗暗好笑。她們自己顧身不暇,還惦記着她的安全哪!

那幾個滋事的女子互相使個眼『色』,更不搭話,卻幾乎就在同時,對着連翹招呼過來。

連翹并不理會,而是靠了過去,用手掌拍拍掌櫃的肩膀,仍舊笑嘻嘻地詢問道:“掌櫃的,你這客棧裏可有什麽珍惜食材,給我拿出來嘗嘗,這嘴裏一天沒正經吃東西,饞蟲可是都跑出來了!”

在她的身後,幾個壯碩的女子,因為覺得這般瘦弱的女子,定會手到擒來,所以并沒有使用武器。但是,她們并沒有看到連翹身影移動,下一刻,她們全部落空。

幾乎凝聚了她們全部力量的一擊落空之後,幾個女子的心裏,不禁暗暗驚駭,也不敢再次輕視對方的柔弱,很快的,俱已是撤出各自的兵器,再次同時襲向連翹。

連翹此時,心裏已是暗惱,看似并不理會,只是,下一刻,那幾個女子,還未挨近連翹的身子,就已經狠狠的摔倒在地。

這時,從無憂身後的一間上等客房裏,一聲驚呼發出:“毒手!”

連翹在心裏暗暗的翻個白眼兒,并不理會在場衆人的不同反應,神态自若的返回廚房,不一會兒,從那裏邊,端出一個大大的托盤,她的身後,小夥計早早的拎着一個食盒跟上。

“怎麽,憂兒,這麽想我麽?一會兒不見,就到這裏迎着我了呢!”連翹漾着暖笑的臉龐,在托盤上袅袅而起的蒸汽的氲氤下,更是帶了一種朦胧的美,竟讓無憂在一剎那間,看的呆了。

連翹眉梢微挑,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眼波在無憂身上一轉,竟顧自端着早餐進屋了。

早餐過後,連翹攬着仍然有些睡意朦胧的侍『藥』,一手牽了糖糖,領着南曲從樓上走下來。

無憂只是默默地跟在她們身後,那張妖嬈魅『惑』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那個白『色』的身影,孤零零的墜在這個小小的隊伍後邊,竟帶了一絲絲凄冷和孤寂。

看着連翹抱了侍『藥』上車,走進車廂,無憂的眼裏,快速的閃過一抹難以捉『摸』的情緒。

他懊惱的看看那個不算太高的馬車,想他當初擁有功力的時候,這麽十倍的高度,也不會被他看在眼中,如今,不過是一個車轅,他居然也要用“爬”的麽?

走進車廂的連翹,此時卻已經返身回來,微挑着眉『毛』,彎着嘴角,向他伸出一只白玉似的手。

無憂的心因為那一只伸向自己的手,而驀然一動,略略一呆之後,緩緩的有些遲疑的,将自己的手,放進了那個溫暖的手心。

一個時辰之後,兩輛馬車,已經穿過煙京那高高的城門,進了寒煙國的國都煙京!

連翹攬着已經睡醒的侍『藥』,從那掀起簾子的車窗望出去。

這煙京畢竟是一國之都,街市的繁華喧鬧,自是她前邊見過的城池,所不能比拟的。

寬廣的青石街道,可以容下六輛馬車并排而行。街道兩旁,更是有各種各樣的店鋪樓閣,鱗次栉比。

侍『藥』扒着車窗,興奮地暈紅了一張小臉兒。

他不斷的指着車外的店鋪,街景,唧唧喳喳的,雀躍着。連翹望着那蘋果般的笑臉,也是一臉寵溺的,随着他的指點,逐一地,但也有些敷衍的,将眼光在那各種街景上掃過。

卻在下一個瞬間,一臉淺笑的連翹,猶如被雷擊到一般,僵直了身子。她的眼光,也定定的看向一個普通門面前的匾額,不能移動分毫。

她的聲音沒有經過大腦的任何思考,卻已經對着車外的曾威,發出一聲從未有過的厲聲斷喝,

“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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