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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家二公子給容家表姑娘下聘這事兒, 京城傳的那叫個沸沸揚揚。

時隔兩年, 容庭人還在江南,名聲卻又燥了起來。

楚虞這幾日一直呆在安喜堂的小院裏,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連老太太那兒都去的少。

玉氏中間派人喊過她幾回,她也都稱病回絕了。

聽說旁惑近日常到容家來探望玉氏,楚虞心下知曉玉氏的盤算,可旁惑那人, 楚虞是看不上的。

不知是來看笑話還是看熱鬧, 容芊芊隔個一日就來安喜堂給老太太問安,順帶回回都要提到她。

老太太讓她給說煩了, 擺了手就讓她下半月不用再來安喜堂。

容芊芊撅了撅嘴, 出了老太太屋裏,便繞到後院,被鄒幼給攔下了。

鄒幼擋在偏頭,笑着道:“二姑娘怎麽又來了,我們姑娘這幾日病着,怕是見不了人。”

容芊芊橫了她一眼:“回回都是這說辭,你們姑娘不是病着不能叫人,是沒臉叫人吧?”

容芊芊說着不禁笑出聲:“二哥哥下了聘,人卻沒出現,是拿我們家楚虞打趣兒呢。”

“二公子馬車都已經停在府外了,這會兒想必正在前廳同老爺說話呢,不多久想必是要來安喜堂問安的, 要是二姑娘這話讓他聽去了,可是憑白惹了不快呢。”

搖竹捧着一碟子梅花烙來,還沒走近,香味兒便直撲鼻。

不過她這話說的,容芊芊與鄒幼皆是一愣。

裏頭正埋頭抄寫佛經的姑娘亦是一頓,生生在白紙上多滴了一點墨,毀了她抄了兩三日的經書。

她眉間微動,容庭怎麽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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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江南到京城的路程,想是在她和外祖母剛走不久,他便動身了。

思此,楚虞心下又是一陣複雜的情緒。

屋外,容芊芊抖了抖唇:“你瞧見他了?”

她問的是搖竹。

搖竹颔首,将那碟子梅花烙擡高了些:“二公子特地叫人送來給楚姑娘的。”

容芊芊目瞪口呆的看了眼,不甘願的離開了。

這時節哪來的梅花烙,若真是二哥哥送來的,二哥哥對林楚虞還真是好。

容芊芊也兩年不見容庭,這回他還沒回京就鬧了這麽大一樁事兒,她自然是好奇的不行,知道容庭回府後,就往安杏苑趕,卻見容瑤瑤一幹人候在院子裏。

就連容謹,都在一旁長椅上坐着,莊氏正搖着竹扇。

容芊芊輕聲走過去,還沒走近就能感覺到這院子裏的壓抑,她不敢問容謹,便低聲朝容瑤瑤道:“我聽說二哥哥回府了?”

容瑤瑤白了她一眼,容芊芊這巴巴趕過來看熱鬧的模樣真惹人讨厭。

“有你什麽事兒。”

容芊芊一噎,不再自讨沒趣。

只是看連容謹都在外頭候着,想必容庭是在屋裏被大伯教訓了,畢竟他惹出這麽大的事兒呢。

屋內,并不比屋外熱鬧幾分。

反而寂靜的悚人。

容庭剛一進門時,容正喧确實手握竹鞭想要教訓他,可兩年不見,乍一瞧見他,又下不去手,生生僵住了動作。

容庭慢條斯理的目光從他手中掠過,笑也不笑的落座:“有事說事,我趕着去安喜堂給老太太請安呢。”

容正喧被他這态度氣的又是一陣怒火,直指着他道:“你知不知曉,你這一下聘,滿京城都傳的沸沸揚揚,你讓楚丫頭往後如何議親!如何嫁人!”

容庭好笑的蹙了蹙眉:“我既下了聘禮,自然是要娶她的。”

容正喧早兩年其實便有了這個主意,只是那時楚虞還小,容庭又收不住性子,加之老太太的态度,他便将這念頭抛之腦後了。

前些日子,容庭冷不丁從江南下聘,容正喧說是氣,可其實心中也有那麽些期待。

但明擺着,容庭這是逼婚,楚丫頭壓根就沒那個心思,容正喧自然不會為難楚虞。

他冷哼一聲:“人家丫頭能看得上你。”

容正喧的态度明顯軟和下來了,玉氏在一旁聽的心下一驚,面色略微驚恐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容正喧不明所以,還垂眸投了個詢問的眼神。

眼瞧容庭不耐就要離開,玉氏趕忙喚住他。

玉氏對容家的人沒什麽慈善的心,但若是容庭當真娶了楚虞,這丢的便是容家的臉面,旁人會說,容家兄妹之間亂…

玉氏倒抽一口氣,她的瑤瑤将來議親,又怎會順當。

“你和楚丫頭是沒緣分的,既沒緣分,又何必強求。”玉氏不大自然的說。

容庭好笑的瞥了眼玉氏,平日裏容庭要是在,她向來是少說話的。

他嗤笑一聲:“有沒有緣分,那是我說了算。”

玉氏面色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狠狠拽了兩下容正喧的衣袖,壓低聲兒道:“若是老太太知曉了,定要氣病的,你作何不攔着?”

容正喧為難的輕拍了兩下玉氏的肩,老太太不高興是定然的,但…

他确實喜歡楚虞那丫頭,與顧顏生的實在相像,老太太又将她養成了大家閨秀的模樣,若是容庭這混不吝的小子能将人娶到,他私心還是高興的。

玉氏擡頭盯了他半響,男人多變的面色沒逃過她那雙精明的眼眸,玉氏與他同床共枕多年,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她氣的牙都在打顫:“你若是真成了他倆的婚事,我們容家就完了,瑤瑤也完了!”

容庭腳下一頓,回過身來看了眼玉氏。

就見容正喧亦一臉茫然道:“為何?”

玉氏不知是氣的還是吓的,渾身抖了幾抖,眼眶被逼紅,偏頭瞧見容庭在看她,心下是一陣緊張。

她看也不看容正喧,冷笑一聲:“你從前欠下的風流債,還要我來提點你?”

話落,容正喧瞪大了眼,盯着玉氏那張明顯冷下來的臉看了半響,又扭頭瞧了一眼容庭,險些找不着自個兒的聲兒:“你、你這是什麽胡話!”

玉氏也忍不下去了,擡眼就掉了兩滴淚:“楚虞是冬日生的!你和顧顏做的那龌鹾事兒,你倒是忘的一清二楚!”

容正喧身形一晃,右手撐着小幾,險些站不住腳。

容庭面上并未洩露過多情緒,只側身看着容正喧與玉氏,似是好半天才将玉氏方才的話聽了進去。

他眉目間染上一絲暗色,連帶着嗓音都沉了些:“你說誰?”

玉氏破罐子破摔,也不怕得罪這爺倆了,左右她也是為了容家好,不占理的人,是容正喧,不是她。

她冷笑着擡手擦了眼下的淚,直直對上容庭那暗沉的眸子:“林楚虞,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妹妹,是你爹早年欠的風流債!你若是真娶了他,那就是亂了倫理,我們容家,豈不是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容庭握緊了拳頭,以撐着身子:“當真?”

他問的那人,是容正喧。

容正喧臉上又驚又疑,不可置信的看了玉氏許久,他緩過神來,并不那麽篤定道:“你說什麽胡話,楚虞怎麽可能是我的女兒!”

玉氏:“楚虞那丫頭寄人籬下不想給人添事兒,來了三年也未曾提過生辰,可我問過她,她是冬日生的,這麽巧就是冬日生的…”

容正喧與顧顏當初做那龌龊事兒是在年後,顧顏若那個時候懷上了孩子,那楚虞該是十二月初生的,正好是冬日。

那如何不是容正喧的孩子!

容正喧一時沉默不語,容庭定定瞧了他半響,驀地擡腳走過去,直扯過容正喧的衣領,玉氏哪裏知道他會有如此動作,吓的往邊上蹿了蹿。

容正喧乃一屆武夫,原本豈是容庭能動的了的,可偏偏他心不在焉,跟丢了魂似的,容庭這麽一動手,他險些栽倒。

“她方才所言可真?”容庭沉着聲兒,聽起來駭人的很。

容正喧抿着唇不言語,容庭一下便明白了意思,手一松,擡腳便往安喜堂去。

他這麽滿身戾氣的出來,侯在院子裏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容瑤瑤小跑進屋裏,見容正喧衣領淩亂,驚呼道:“爹,二哥哥同你動手了?”

可屋子裏,卻無人回她話。

安喜堂裏,容庭并未與老太太提及玉氏所言。

那日在路家他與老太太早就明說過,若是老太太知曉這件事,那日就是拼了命也會攔住他。

可她并未。

老太太實在是乏了,不願再理會兒孫們這點爛事兒,何況容庭這小子,她向來勸不住。

老太太嘆了聲氣,只道:“你不必再說,楚丫頭是個心裏有主意的孩子,她的親事,她自個兒拿主意,誰都逼不得她。”

容庭一手放置在腿上,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嗓子澀澀的,硬是說不出半句話。

最後像是落荒而逃似的,只應了一個好字,便早早離開,連隔壁屋子都未曾擡頭看一眼。

正此時,後頭傳來一聲吱呀,容庭原匆匆離開的腳步一頓,卻只僵着個身子,一動不動。

只聽鄒幼微微上揚的嗓音道:“二公子來了?”

容庭緩了幾口氣,面色如常的轉身看過去,就見小姑娘一身鵝黃色薄裙,未施粉黛的臉看起來有些蒼白。

幾日不見,好像瘦了。

容庭蹙了蹙眉,容家是不給她飯吃麽。

楚虞見了他臉上并未有喜色,清清冷冷的朝他點了頭,随後轉身要進老太太屋裏。

忽然身後的男人喚了她一聲,楚虞停了腳步,就聽容庭默了半響道:“這事是我辦的糊塗,給容家下的那十幾箱聘禮,留給你當嫁妝。”

楚虞一怔,回頭遲疑的望着他。

男人朝她扯了扯嘴角,笑意勉強:“小丫頭,全當哥哥給你賠罪了,将來容家會給你找戶好人家。”

楚虞抿了抿唇,應當高興的。

可這心裏,怎麽五味雜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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