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Chapter 38

“請問你就是羅先生，羅偵探吧？”

站在羅北江面前的男人三十上下，身高和羅北江相當，人修長挺拔。長相原本也可以稱得上算是英俊的，只是因為可能長期熬夜的緣故，男人的眼圈發黑，精神狀态看上去明顯比較差的情況下，吸引力頓時被打了一半的折扣。

“我叫馬亦衡，是前面B棟樓的住戶。”男人向羅北江掏出名片的同時，友好地伸出右手。

XX建築設計室

總經理馬亦衡

“你好，我是羅北江。”

在和自稱馬亦衡的男人握手的同時，羅北江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

雖然此刻已經是大半夜，這位馬亦衡先生卻依舊西裝革履，随身還帶這個大公文包。顯而易見，馬亦衡在工作結束後，沒有直接回家，就直接跑到了羅北江這裏。

盡管夏日夜晚的天氣依舊很溫暖，馬亦衡的手心卻幹燥，寒冷如冬。

“我知道這麽晚過來打攪十分冒昧，”馬亦衡疲憊的臉上露出一個充滿歉意的笑容，“主要是剛剛加班回來，經過你這棟樓，看到你房間的燈還亮着，就沒管住自己的腿，鬼使神差地跑過來了。”馬亦衡說着話，右手無奈地張開晃動了兩下，“其實，就算現在站在你的面前，我也沒搞清楚自己這麽深更半夜跑來，會不會是個天大的笑話。”

這世上，有不少人在令人窒息的壓力驅動下，會忍不住抓個陌生人傾吐自己內心深藏的秘密，可是發洩過後，往往又會後悔不疊到想殺死多嘴的自己，或者聽到“秘密”的那個陌生人。

羅北江很清楚這個道理，羅北江也沒打算在深夜傾聽一個陌生男人的的苦惱。尤其從馬亦衡的神色和舉動裏，羅北江有理由相信，這份苦惱和感情有關。

比起面對複雜的感情問題，羅北江情願多看看幾具像樣的屍體。

“馬先生，我看你加班回來也很累了，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覺，有什麽想法，改天再說。”

“啊？也好，那就改天再說，打攪了，再見。”再次主動和羅北江握了握手，馬亦衡道別完，轉過了身。

就在羅北江即将關上大門的時候，走了兩三步的馬亦衡像被電擊般，又沖了回來，“羅偵探，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助，請讓我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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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先生，我看還是，”

“人都來了，就讓他進屋說話吧。”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樓層走廊內的何一言走上前，也不等羅北江把話說完，拽着馬亦衡的胳膊徑直“闖”進了羅北江的房間。

事已至此，無可奈何的羅北江只能順手帶上門，三人一起來到客廳，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夜很深了，馬先生，我就不和你講什麽客套，”并不打算拿來任何飲料款待不速訪客的羅北江，只想着速戰速決，“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你就直說吧。”

“我想，”馬亦衡低頭避過羅北江的注視，沉默了大約兩，三分多鐘的時間，終于擡起了頭，“我看到了我以前的女朋友了。”

果然是感情問題。

“然後呢？”羅北江盡量耐着性子淡淡地接了一句。

“她打算和你複合？”

“不，不可能。”馬亦衡苦笑了一下，“她五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五年前就去世了？那你怎麽可能看到她？”何一言一臉的驚訝，插話進來問了一句。

“我也知道這麽說很荒唐。”馬亦衡胳膊搭在膝蓋上，痛苦地雙手抱着頭，彎下腰。

“最近這些日子以來，我無法入睡，也吃不下東西。好幾次路過你的大樓想來找你談話，可又沒有勇氣，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再不說出來的話，我就要瘋了，我真的需要幫助。”

羅北江側頭不快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何一言。

讓你做爛好人！

雖然偵探需要有心理學方面的知識，但我們絕沒有必要去充當心理醫生的角色！

“馬先生，我知道一個十分不錯的心理醫生，”羅北江剛要站起身，馬亦衡立刻擡起頭，神經質地擺了擺手。

“不，我不需要心理醫生，我需要的是你，一個有經驗的偵探的幫助。”

“難道你懷疑你的女友是非正常死亡？被謀殺？”羅北江重新坐回到椅子裏。

好像找上門也只有這個原因可以說得過去。

“你這是過了五年才懷疑有問題？”

“不不不，倩倩，”馬亦衡使勁搖了搖頭，“就是我女友，她雖然是出車禍去世的，但屬意外事故，當時調查的很清楚，沒有疑問，和他殺無關。但是……”

從提到“車禍”兩字開始，馬亦衡就開始徹底崩潰，打開了話匣子的同時，更是淚如雨下。

從馬亦衡斷斷續續的敘述中，羅北江大致理出一條線。

馬亦衡和女友是大學建築系的同學，兩人感情非常深厚。

大學畢業後，家境不好，卻野心勃勃的馬亦衡選擇了來X市發展，女友為了她毅然放棄優渥的家庭環境，跟着他也一起來了X市。

“所以在結婚的問題上，你們發生了分歧，她一氣之下回父母家，在機場到家的路上，出租車發生追尾事件，她出車禍意外身亡？”

“是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那時候，剛應聘到一家大建築設計公司，一心想好好表現。我的計劃是，等錢賺夠了，再考慮結婚。主要也是為了賭一口氣，他家人看不上我家，我想出人頭地以後，再風風光光結婚。誰知道…”

“他父母甚至因為恨我，連葬禮都不許我參加，我只能偷偷躲在一旁看她下葬。”

“我真恨自己，如果當時答應她，我…”

一通發洩後，終于馬亦衡的情緒穩定了下來。

“對不起，我很久沒這麽失控過了。”接過何一言遞上的紙巾，馬亦衡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不必道歉，但是，我想知道，那你到底找我為了什麽？”

“我沒日沒夜工作，想要忘記這場悲劇。通過自己的努力，開了自己的建築設計工作室，也好不容易感覺自己可以走出陰影了，可最近不管我在哪裏，都能看到她的影子，倩倩的影子。”

“影子？”

“确切的說，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她總是出現在我的周圍。無論在超市，坐地鐵，停車場，甚至辦公大樓，我都能看到這個女人。”

“你的意思，你懷疑有個陌生女人在跟蹤你？如果你覺得不舒服的話，其實可以報警，我相信…”羅北江這會兒只想盡快擺脫這個黏黏糊糊的Mr.不。

“不，這個女人沒有傷害我，我不會找警察報警，最重要的是，除了五官不同，她身上有太多太多東西讓我想到倩倩。”

“那就等下次這個女人出現的時候，你就主動和她說說話？”

“我試過，那個女人一看到我有意向靠近她的時候，就跑了。而且最近幾天，沒有再出現。”

“沒有再出現不是正好？說明你擺脫她了。”

“可我不想擺脫她。”

“馬先生，你到底想要我怎麽做？”

“幫我抓，不，找到那個女人。”

“然後呢？”

“然後，”馬亦衡呆呆地看着羅北江，“我不知道，也許問問她，是不是認識倩倩，或者只是随意說說話？”

“你能幫我嗎，羅偵探？我願意出大價錢。”

“願意，他願意。”聽到“大價錢”三個字，何一言立刻搶先做出了回答。

“而且，只要你給出這個女人大致的描述，我保證他一定很快可以幫你找到人。”

“你今晚沒事吧？”目送走了馬亦衡，坐回到起居室的羅北江，不可思議地瞪着何一言。

“覺不睡跑來也就算了，居然會替我接活幹了？”

“再不接活，你就要破産了！我這麽關心你，你能不能有點良心？”何一言終于忍不住吐起了槽。

“你是怕我破産，沒人要你吧？畢竟連個27乘以5都能心算錯的人。”羅北江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如果不是我有大大的良心，怎麽會高薪雇傭你？”

“那次是筆誤。”

“筆誤到數學從來沒及格過？不對，我記得，好像你哪門功課都沒及格過。”

“還是有一門很棒的，比你還好，”何一言不服氣地糾正了羅北江。

“體育！”

“那你怎麽不去拿個奧林匹克金牌給我瞧瞧呢？”

何一言生無可戀地站起身，打算立刻回樓下自己的公寓。

“明天我帶你去做腦CT。”

“不必了，誰知道你會不會突然一個電話，就把我又丢在馬路上，自己跑了。”

“真要走？本來還想和你說說見關欣欣的事，”羅北江故意嘆了一口氣，主動跑上前，替何一言拉開門，“現在看來只能等明天再說了。”

“等什麽等，我都睡不着，等到現在了，你趕緊給我一句話，你倆到底想怎麽樣？”

羅北江忍不住笑出了聲。

果然是為這事睡不着。

“奇怪了，你幹嘛這麽想知道我和關欣欣談判的結果？”

“因為我不想再當受害人！所以，快告訴我，你們不會再打了吧？”

“目前你可以放心，”羅北江對着何一言笑了笑，“畢竟我們還需要零件完好地一起上節目。”

“那個複合的節目？”何一言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驚呼。

“對！”

“你倆坐一起居然談的是這事？那你們打算是要真的複合，還是為了去争奪巨額獎金？”

“該說的都說了，”羅北江将何一言推到外面，關上了門，“現在，你可以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