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神經病。

紀染瞪了他一眼轉過頭,在她把書包放在講臺旁邊回來的時候,看見沈執不緊不慢摸出一支筆。顯然考試之前帶本書看看這種事情,壓根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紀染還是覺得不爽,憑什麽說她穿衣服影響他考試。

影響什麽?影響他考年級倒數第一嗎?

聞淺夏可是跟她說過的,沈執的分數跟年級倒數第二都差着幾十分呢。突然紀染愣住了,所以上一世他家裏到底怎麽把他操作進清華和普林斯頓的?

于是帶着這個疑惑,紀染開始了第一場考試。

語文。

因為語文實在沒什麽可抄的地方,整個考場的氛圍還算安靜,大家都自己寫自己的,畢竟作文總不能也照着別人的抄吧。

這次學校安排的考試時間挺寬松,一切都是按着高考标準來的。上午一門,下午一門。中午吃飯的時候,聞淺夏一直在說自己她覺得自己語文作文寫走題了。

紀染随口挑了一根米線,慢悠悠地吃完之後,低聲說:“沒事的,你肯定能考得不錯。”

聞淺夏哀嚎了一聲,正要說話,突然她手機震動了兩下。

她低頭看了一眼,登時眉開眼笑,随後飯也不吃拿起手機回複了起來。

紀染朝她看了看,随口問道:“是誰呀?”

其實是她發現聞淺夏最近一段時間,明顯信息多了起來,似乎多了一個跟她聯系很頻繁的人。

零九年這會兒網戀正流行,不少學生都有個交友對象。

前一世的時候,紀染還記得特別清楚當時她班級裏有個女孩,是真的看起來很單純的一個姑娘,居然跟人網戀,最後還鬧到私奔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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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染在的那所學校可是頂尖名校,可以說建校到現在沒出過這樣的醜聞。

當時裴苑還聯合了幾位有影響力的家長,要求學校做出解釋。只是這個女生是跟網戀對象私奔,哪怕是學校也不懂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聞淺夏抿嘴笑了起來,臉上明明透着甜,卻還是搖頭:“沒什麽,就是一個朋友。”

紀染敏銳地察覺她用朋友這個字眼,而不是同學。

只不過聞淺夏沒多說,紀染也不好追問。

兩人吃完午飯之後,慢悠悠從小吃店裏出來,聞淺夏指着不遠處的奶茶店:“下午要考數學,染染,咱們喝點甜的安慰一下自己吧。”

數學太苦了,真的。

除了那些頂級學霸之外,沒有學生不是數學苦手。

紀染點點頭,跟着她慢悠悠走過去。誰知沒想到她們在奶茶店居然還遇到了熟人。

有個女生站在奶茶店旁邊的地方仰着臉,噙着笑意跟夏江鳴說話。

聞淺夏看見這一幕立即激動了起來,拉着紀染的衣袖低聲說:“染染,是薛以柔,你說把夏江鳴攔下來幹嘛?總不可能是要跟夏江鳴表白吧。”

紀染當然知道這個薛以柔是誰,高二一班的學生,不僅長相漂亮而且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學霸。

之前相比江藝,更多人都覺得她才該是四中的校花。

這也是紀染第一次見到薛以柔本人,确實是個小美女,是那種很瘦又很會穿衣服的類型。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加棕色面布長裙,有點兒前一世流行的森女風。

薛以柔微仰着臉,輕聲說:“我想請你吃飯,你能不能來呀?”

夏江鳴撓了撓頭發,有點兒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的模樣。

于是薛以柔溫柔看着他,低聲說:“夏江鳴,你就當給我個面子好不好?”

少女軟着性子算是放下身段。

她這樣的小姑娘,身後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求呢。誰不對她捧着追着,此時夏江鳴的态度更加猶豫。

誰知她見夏江鳴還是不開口,輕聲說:“夏江鳴,你是還沒原諒我嗎?”

夏江鳴輕輕握住拳頭,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說起來夏江鳴和薛以柔初中就是同學,只不過那時候夏江鳴為人挺懦弱,是那種在人堆裏都看不見的存在。直到他進入四中跟沈執玩在一起之後,他沒想到自己初中時的校園女神薛以柔會主動靠近自己。

那時候薛以柔不僅主動加他的QQ,還會在放學的時候來看他打球。

夏江鳴暗自激動不已,以為女神終于看見了自己的好。于是他準備了很多禮物,準備在女神生日的時候隆重表白,為此夏江鳴借了一屁股債。

誰知還沒等到生日那天,薛以柔把夏江鳴約出來,也是這樣一臉溫柔地看着他,軟軟地問:“夏江鳴,我過生日你能把沈執也一起叫上嗎?”

聽到的第一瞬,夏江鳴還在奇怪,她過生日叫執哥幹嘛。

直到他看清楚少女眼底藏不住的雀躍和歡喜,突然夏江鳴什麽都明白了。薛以柔之所以一直跟他接觸,還來球場看他們打籃球。

并不是因為他。

她喜歡的一直也從來只是沈執。

夏江鳴雖然知道自己比不上沈執,可還是大受打擊。

此時夏江鳴再次聽到薛以柔的邀請,有氣無力地說:“執哥不會參加女生的生日宴。”

“誰說我要請她了。”薛以柔急急打斷他。

語氣裏透着惱火。

沒一會兒,沈執他們過來了,看樣子是剛吃完午飯準備回學校。

徐一航本來正跟陳松說話,就看見夏江鳴跟一姑娘站一塊,立即笑了起來:“夏江鳴,我說你小子怎麽比兔子溜的還快,原來在這裏跟小姑娘約會呢。”

本來他離的遠,夏江鳴又擋住了薛以柔,所以徐一航沒看清楚對方的長相。

等走近之後,徐一航立即閉嘴了,連他臉上都露出尴尬的表情。

“你們好呀。”薛以柔特別大方地沖着他們打招呼。

沈執雙手插在兜裏,沒看她反而是看了一眼垂着頭夏江鳴。

倒是徐一航和陳松笑了笑。

薛以柔的目光還是朝沈執看了過去,哪怕她盡力收斂自己眼底的情緒,卻還是不小心洩露出來了。

沈執這樣的男生,身上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他壞,他性格乖戾,他學習不好,可他就是吸引着所有女生的目光。

薛以柔喜歡沈執這事兒,其實不算是秘密。

特別是她想讓夏江鳴請沈執參加她生日宴的事情之後,他們幾個常在一塊兒玩的少年大概都知道了。

她渴望地朝沈執看了一眼,還是希望他能看見自己。

但最終,沈執朝夏江鳴輕踢了一腳:“走了。”

他率先越過薛以柔走了過去。

眼看着沈執往這邊走,紀染和聞淺夏都有點兒慌張,她們對視了一眼,趕緊往奶茶店門口站站。

這間奶茶店的門面特別小,是前面收銀臺後面奶茶臺的配置。

顧客都是站在外面點單。

紀染和聞淺夏兩人都認真地看着奶茶店裏的菜單,企圖假裝自己正在努力研究哪一款奶茶更好喝。

直到紀染沒聽到身後腳步聲,正要松了一口氣時,突然從她正後方傳來一個聲音。

“選好了嗎?”

她被吓得身體猛地抖了下,誰知少年的手掌跟着壓在她的肩膀。

沈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怎麽這麽不經吓?”

像個炸了毛的小貓兒似得,連耳朵都快豎起來。

紀染不說話,沈執直接對老板說:“一份芒果椰奶。”

随後他轉頭望着旁邊傻站的聞淺夏,“你喝什麽?”

聞淺夏用了大概幾十秒鐘的時間,終于分辨出來,沈大佬這是在詢問自己,他這是要請自己喝東西嗎?

直到她們兩人分別拿着老板做好遞來的飲料之後,聞淺夏這才确信。

她這輩子,居然喝到了年紀大佬買的飲料。

她捧着面前的飲料,有一種虔誠的眼神望着,終于低聲對紀染說:“染染,你說我就這麽把這杯奶茶喝了是不是很不恭敬?”

“你想怎麽喝?”紀染淡淡道。

聞淺夏:“最起碼也得沐浴焚香吧。”

紀染本來已經低頭在喝東西,結果聽到聞淺夏這句話,猛地被嗆住,有點兒冰涼的液體在喉嚨裏翻騰着,她趕緊別過臉咳地震天動地。

等她緩過神,沈執閑閑朝聞淺夏看了一眼。

聞淺夏被吓得整個人都哆嗦了。

至于身後的三個男生也是一人拿着一杯沈大佬買的奶茶,剛才在奶茶店門口,沈執拿出一張卡遞給老板的時候,頗有種今天沈公子包場了的浪蕩風範。

徐一航拍了拍夏江鳴的肩膀:“小鳴呀,不是哥哥說你,這種姑娘長再好看也不能當飯吃呀。你說你吃了一次虧,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陳松閑閑道:“那是因為虧還沒吃夠。”

聞淺夏耳朵尖早聽到這些男生聊天的話,對于她這種八卦精來說,面前有八卦而她無法參與的感覺,實在是撓心了。

于是她腳步越來越慢,旁邊的紀染并不知道她的想法,也走的很慢。

沈執走在紀染的身邊,沒說話,只是偶爾垂眸看着她低頭咬着吸管。

沒一會兒淺黃色的液體順着透明吸管,被她吸進嘴巴裏。

沈執:“好喝嗎?”

紀染愣了幾秒,才發覺他是在跟自己說話,她擡頭看着他,“好喝,謝謝你。”

沈執笑了下,然後他的臉湊近過來,輕眯着眼睛盯着她的唇,嫩粉色的唇色此刻沾上一點兒冰涼液體,反而越發嬌豔。

有種想讓人嘗嘗,這究竟是什麽滋味的。

少年黑眸深不見底,細密的長睫覆在眼睑上,他微擡起眼皮時,睫毛輕翹,勾勒出眼尾好看的弧度。

紀染猛地咬住吸管。

因為這一刻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似得。

沈執輕聲:“嗯,以後還給你買。”

聲音缱绻,透着無盡溫柔。

他們兩人走在前面,反而是聞淺夏不知何時已經落後紀染幾步,跟後面幾個男生聊了起來。

徐一航絲毫沒給夏江鳴面子,直接說:“那姑娘就是居心不良,你趁早認清楚。”

聞淺夏總算是明白了,原來薛以柔跟沈執之間還有這一件事啊。

她突然想起什麽似得說道:“我記得之前有傳言說,沈大佬因為不耐煩女生到籃球場送水,還把水從人家頭上澆了下去,這是真的嗎?那個女生是薛以柔嗎?”

其他三個男生對視了一眼,終于陳松嗤笑道:“這他媽都什麽傳言。”

“我必須還我執哥一個清白,”徐一航說道,他輕咳了一聲開始還原當時的場景:“當時呢,薛以柔又來送水。以前我們都以為她是為夏江鳴來的,所以很給面子都收了。結果這姑娘牛逼,目的暴露了還繼續來。所以我們都挺惱火的,但是誰都不太好意思撕破臉。”

于是沈執出馬了。

他當着所有人的面前,清冷地看着薛以柔說,你可以滾了。

聞淺夏聽完這句話,沉思了半晌,低聲問:“你們覺得一個女生當衆被罵滾比較慘,還是被水澆頭比較慘?”

幾個男生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現在聽起來,好像都挺慘的。

徐一航想到這裏,擡腳踢了夏江鳴的屁股:“執哥為了你,把壞人做到底,你看看都被學校裏的人傳成什麽樣子了。你他媽還迷戀美色呢。”

夏江鳴被他罵了一路,終于有點兒惱羞成怒:“誰心底還不能有個白月光啊。”

他從初中就開始喜歡薛以柔,一直到高中。少年時的心動,開始時容易,可想要結束卻不是由自己說了算。

夏江鳴當然知道薛以柔是什麽人,可那到底是自己真心喜歡過的姑娘。

他這麽說完,徐一航無奈道:“有這麽個白月光,你可真夠慘的。”

紀染這會兒也聽到他們在後面聊天說的話,忍不住朝沈執看了一眼。上一世的他也是因為一直還喜歡着他心底的那姑娘,他年少時最虔誠真摯的感情,才會一直孑然一身的吧。

“幹嘛這麽看我?”沈執見她直直地盯着自己看。

紀染搖搖頭,她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是讓他別用情太深去喜歡那個白月光嗎?或許有點兒太多管閑事了。

她輕聲說;“我只是覺得太喜歡一個人,并不是什麽好事情。”

付出的太多,便總想會得到回報。

感情也是一樣,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去愛一個人,總是期望得到回報。就像是賭場上下注一樣,總覺得自己并不會賠光所有。

紀染知道沈執就是這樣的人,他太過執着,打一開始就賭下了所有。

反而是她,過于冷靜理智。

哪怕重生一世依舊是這樣,她的冷靜讓她踏不出任何一步。

她注定沒辦法回應沈執。

可是她身邊的沈執轉頭看着她,低聲說:“不會,我要是喜歡一個人,就會往死裏喜歡。”

接下來三門考試,整個考場裏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等考完試之後就是國慶節放假,雖然各科老師還是布置了一堆作業,但是學生們還是挺配合。畢竟學校是國慶之後才出月考成績,這顯然已經是放了他們一馬。

國慶的時候,紀染挺輕松地在家,每天沒什麽事情,也不想出門,就是做做卷子,玩玩手機游戲。

期間裴苑倒是打了一個電話,主要是問她最近怎麽樣。

紀染如實表示,過的挺好。

裴苑冷笑:“我知道你爸打小就不管你,但是你也不要松懈。你們應該月考什麽時候開始?”

紀染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哪怕她是重生一世的人,可是她媽媽并不是。

裴苑依舊是那個裴苑,視她的分數為唯一評價她這個人的标準。

紀染打重新醒過來開始,她就沒打算好好學習。

上輩子當學霸碾壓別人她已經體會的夠多,這輩子試試當個學渣也不錯。只是她願意嘗試,裴苑的話……應該會想把她大卸八塊吧。

于是紀染低聲說:“還沒開始考試呢。”

“考完了記得把成績單發給我看看,雖然那邊教學質量不錯,但是我知道你的實力。”

聽到這裏,紀染真的想長嘆一聲。

因為這次她只怕真的要讓裴苑失望了。

在十月七號的晚上,大家提前到學校裏上晚自習,雖然學生對于學校這個不人道的決定十分反對。但是眼看着自家孩子在家裏傻玩了七天的家長,早恨不得他們早點兒上學。

不過到了學校之後,除了忙着抄卷子之外,大家就是湊在一起讨論這次的成績。

學生嘛,還是在意成績的。

聞淺夏已經開始雙手合十,祈求讓她的數學超過120分。雖然八班在四中是個普通班,可四中畢竟是全市重點高中,整體實力不容小觑。

除了班級裏個別的害群之馬之外,大家大體都還是認真學習積極求上進的學生。

不僅班長跑了好幾趟老師辦公室打聽成績,就連各個學科的課代表都跑去想問問。不過沒想到老師們居然也跑去放假了,到現在卷子改完是改完了。

但是整體成績還沒出來,最起碼全校排名都沒出。

“我覺得最先出成績的肯定是數學。”

“別吧,我他媽心髒受不了呀。”

“我也是,這次最後兩道大題,我都只做了第一個小題,其他肯定都丢分了。”

聞淺夏也在前面哀嚎:“早知道我就不對答案了,我好幾道選擇題跟你不一樣。這題不是選C嗎?”

安靜了幾秒鐘之後,聞淺夏又喊道:“我不活了,居然真的選D。”

相較于教室裏其他各個地方熱鬧又積極的氛圍,紀染和沈執兩人的周圍像是被孤立的海島,安靜而又隔絕在這個世界。

紀染沒什麽興趣對答案。

而她身邊的沈執已經趴在桌子上補交,看起來連成績都不關心。

直到第一節晚自習上了過半,突然數學老師過來把課代表喊了過去,沒一會兒課代表抱着一疊卷子回來。

伴随着教室此起彼伏的哀嚎聲音,大家開始拿到卷子。

因為卷子是一個考場一個考場分的,直到最後終于紀染才拿到試卷。當她看到卷面上用紅筆醒目的标出來22分時,她第一反應就是去看身邊的沈執。

此時少年也爬了起來,雙手捏着他的卷子。

同樣醒目的16分,被寫在卷子的最頂頭。

有那麽一瞬間,紀染的心髒都險些停拍,她沒想到哪怕她已經考的這麽低,可是她沒想到沈執居然還可以比她更低。

有那麽幾秒,小姑娘美地不像話的眼睛裏瞬間紅了

為什麽當學渣,她都比不過沈執。

顯然沈執也看見了她試卷上的分數,說實話他确實是挺吃驚的,因為紀染長了一張看起來學習成績很好的臉。

他沒想到她可以考出這麽一個分數。

可再擡頭一看,小姑娘眼圈都紅了。

沈執心一揪,微蹙着眉,每次考試之後班級裏為了分數哭的人,可不再少數。他有點兒無奈,還是輕聲說:“你,千萬別哭呀。”

紀染覺得自己挺丢人的,當學渣都比不上沈執。

可是沈執見她收回目光還以為她難受,于是片刻之後,他從桌洞裏摸出另外一支筆,伸手将紀染手裏的卷子拿了過來。

紀染沒來得及阻止,眼睜睜地看着他在22那個分數前面,用紅筆畫了一道豎行。

紀染還沒搞懂他畫的是什麽東西,就聽少年低聲說:“嗳,現在是122分了,不難過了吧。”

紀染睜大了眼睛。

她:“……”她是個智障嗎?還是他把自己當智障了?

紀染覺得自己活了兩輩子以來,受到了比任何一次都要大的侮辱。

她把自己的試卷拿了回來,她盯着那個礙眼的1看了一遍又一遍。因為沈執用的紅筆跟批卷子老師用的紅鋼筆顏色并不一樣,因此一眼就讓人看出來1是後畫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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