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紀染回家的時候,沒想到整個家裏居然亂糟糟的,樓上傳來哭天喊地的聲音,趙阿姨和錢阿姨站在樓下,小心翼翼地朝樓上張望。

“怎麽了?”紀染當然聽到樓上是江藝在哭哭啼啼的聲音。

趙阿姨見她回來,趕緊小聲說:“先生,要把那位江小姐,送去住校呢。”

“什麽?”紀染瞪大了眼睛,顯然也有點兒意外。

她本來以為紀慶禮說會解決家裏的事情,就是随口哄哄她而已。沒想到他動作這麽迅速,居然要直接把江藝打發去住校。

此時江利绮正在房間裏哄着江藝,可是不管她說什麽,江藝就是不聽。

她雙手捂着耳朵,大喊道:“你現在讓我去住校,就是讓我去死。現在學校裏誰不笑話,她們背地裏都說我是拖油瓶,說我是個假小姐。”

自從偷禮服的事情曝光之後,江藝不僅在班級裏的地位一落千丈,就連學校裏的其他學生都在笑話她。

本來她是學校裏舞蹈社團的成員。

舞蹈隊裏那些小姑娘哪個不是家境優渥,江藝高一的時候在舞蹈隊裏還不算顯眼,結果後來江利绮成功上位成為紀夫人,她也有種一遭翻身的感覺。

結果現在舞蹈隊裏壓根沒人願意跟她說話。

江藝每天上學的心情比上墳還要難受。

江利绮嘆道:“我說了,讓你去住校只是暫時的而已。等我懷孕了,就立即把你接回來。媽媽說到做到,好不好?”

江藝猛地擡頭盯着她:“懷孕,懷孕,你現實一點好不好,你都多大年紀了。萬一你要是懷不上孩子呢,我是不是就得一直住在外面?”

江利绮被她說的啞口無言。

她搖頭說:“不會的,媽媽年紀又不大,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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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利绮如今才四十出頭,她也去醫院檢查過身體,醫生都說她身體完全沒有問題,只要努力備孕,肯定能生出孩子。

江藝還在哭,可是江利绮是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今天紀慶禮離開家之前,跟她聊了一會兒,本來江利绮見他神色不太好,還以為他是因為公司的事情,正要開口安慰他。

結果紀慶禮擡頭望着她說:“你去學校問問看,安排江藝住校吧。”

江利绮渾身僵硬,手指甲更是一下扣進了沙發裏,她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變調,依舊是紀慶禮最喜歡的慢聲細語。

他說過最喜歡她的聲音,永遠那麽輕輕慢慢,像是一縷春風。

不像他前妻,永遠都那麽強勢厲害。

她說:“為什麽突然讓小藝住校,我知道她之前做錯了事情,但是她最近真的特別乖,而且她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我。”

紀慶禮朝她看了一眼,輕聲道;“染染的成績下降太厲害了。”

江利绮怎麽都沒想到會是這個理由,之前哪怕是江藝偷穿禮服的事情發生,紀慶禮也沒多說什麽。她本以為是紀慶禮看在她的份上,包容了江藝。

如今看來,居然是因為江藝沒有觸碰到紀慶禮的底線。

江利绮努力讓自己聲音更楚楚可憐:“染染成績下降跟小藝沒什麽關系吧,江藝從來沒有打擾過染染學習。或許是染染自己……”

“你根本就不懂。”紀慶禮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他伸手扯了下自己的衣領,哪怕臉上已經不耐煩,卻還是強忍着說道:“紀染母親也就是我前妻,她對紀染的教育有多重視。染染以前被她管着的時候,從來,是從來沒考過年級前三之外。結果剛到我這裏才多久,考試成績是她以前的一半都不大,要是讓裴苑知道了,她會直接沖到我們家裏來的。”

紀慶禮一想到裴苑可能對他的冷嘲熱諷,就覺得格外不爽。

江利绮輕輕摸了下臉頰,有些濕。于是她趕緊擦了擦臉,輕聲說:“慶禮,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染染她是故意……”

故意考差的。

紀染的分數他們都知道,數學考了22分的情況下,英語居然能靠150分。這實在太不正常了,所以江利绮懷疑紀染這是故意考成這樣,來報複紀慶禮。

紀慶禮看着她;“重點不是她故不故意。”

而是她不喜歡江藝。

況且江藝确實是惹到了她,這件事上紀慶禮還是站在紀染這邊,沒道理他要為了一個繼女委屈自己的親生女兒。

況且江藝那個成績,紀慶禮也不是不清楚,紀染跟她住在一個屋檐下,沒好處。

江利绮渾身都在發抖,可是她不能跟紀慶禮鬧,不能跟他吵,甚至連擡高嗓子都不行。她是依附着紀慶禮的那株菟絲花。

紀慶禮不喜歡裴苑那樣的強勢,是因為裴苑有底氣壓根不在乎他的喜歡或者不喜歡。

但江利绮離開他,就是個普通的舞蹈老師,根本維持不了現在這樣的錦衣玉食生活。

甚至連江藝住在家裏這件事,她都沒辦法做主。

江利绮忍不住垂淚:“慶禮,我結婚之前跟江藝保證過,不管什麽時候我都不能丢下她。現在你突然讓她去住校,孩子心底得多難過。”

“只是去住校而已,我又沒說不讓她回來,周末還可以在家裏住。現在那麽多孩子住校呢,難不成一個個都要死要活的。”紀慶禮有些不耐煩。

江利绮還想說話。

但是紀慶禮已經擡手,壓着聲音說:“這件事就這樣,你跟江藝好好說說。”

不過臨走之前,他低聲說:“要是她乖乖聽話去住校,每個月生活我來出,她不是還想去電影學院的,到時候我也可以替她打點關系。”

這時江利绮不說話了。

她要是再說下去,就是不懂眼色。

……

江藝見江利绮一直不說話,氣更不打一處來,吼道:“媽,你能不能別這麽懦弱,你連家裏兩個保姆都不敢開除。你這個紀夫人當的還有什麽意思?”

上次江藝在廚房發火的事情,江利绮回來之後,她就告狀了。

可是江利绮卻只是讓她最近不要惹事。

見她到了這個時候還是不依不饒的大喊大叫,江利绮終于忍不住,低斥道:“江藝,看來我是對你太縱容,讓你不知天高地厚了。對,開除兩個保姆是容易,可是你想沒想過,你紀叔叔到時候怎麽看我?他是不是覺得我絲毫沒有容人之心。”

“還有你,我早就說過讓你不要惹紀染,你非要這樣。這次她只是一次考試沒考好,你紀叔叔就直接把你打發去住校。幸虧他還對你有那麽點兒內疚之心,跟我保證一定會安排好你上大學的事情。”

“你要是還想繼續在紀家過好日子,從現在開始,你就得分清楚情況,別到時候連累了我,咱們一起完蛋。”

江利绮劈頭蓋臉的責罵,一下把江藝罵的坐在原地不動彈。

許久,她捂着臉哭喊:“讓我去住校,我真的會死的。”

“好了,我保證,下個學期一定讓你回來。”江利绮知道确實難為了她,于是低聲說道。

果然周末的時候,江利绮給江藝辦理好住校手續。

紀慶禮對她這麽快的速度還挺滿意,本來住在家裏的時候,江利绮怕她大手大腳不太敢給錢。但這次江藝去住校,紀慶禮過意不去還給了零花錢。

據說江藝一個月光是生活費就是別人的好幾倍。

紀染反正還是照常上學,只不過她現在每天放學之後,就會把自己鎖在房間裏看書。

畢竟之前還有理由說是江藝影響了她的學習狀态。

如今紀慶禮直接幫她把人都趕走了,她是真的沒辦法再找什麽理由。

紀染第一件事就是把數學撿起來,她先是把高一到高三的課本都拿出來翻了一遍。好在有些東西,雖然是經歷太久而遺忘,但是再撿起來也沒那麽難。

況且她對于數字本來就特別敏感,她最擅長最喜歡的科目也是數學。

因為她挺享受那種碾壓的感覺。

時間過的很快,進入十一月的時候,天氣漸漸變得寒冷。早上起床的時候,外面還在下雨,而且并不小。

她臨走時,趙阿姨小聲說要不今天讓司機送她去學校。

紀染擺擺手,還是撐着傘走向了公交站。

等到了學校的時候,因為車上大部分是四中的學生,大家一窩蜂下車。紀染站在站牌前,剛撐起傘,準備走到對面的學校。

誰知她餘光瞥見旁邊人行道,一個人正吃力地推着她的三輪車。

因為有積水的原因,三輪車陷入水坑裏,這個阿姨哪怕下車拼命往前拽,也絲毫沒有拖動車子。

周圍的人都是行色匆匆。

紀染嘆了一口氣,撐着傘走過去,她脖子微斜輕輕夾住傘柄,随後雙手搭在三輪車後面,用力地幫她推。

阿姨瞧見,立即喊道:“小同學,這裏水深別弄濕了你的鞋子。”

“沒事兒,阿姨,我們一起用力。”紀染喊道。

阿姨見狀也不敢耽誤,趕緊拉着車子,可是她車上裝了的東西實在是太重,哪怕紀染用力,還是沒推動。

就在紀染打算把傘扔掉,直接用盡全力推車的時候,旁邊突然伸出一雙手。

“我來,你回去。”沈執壓根沒打傘,他就穿着一件黑色防水外套,帶着帽子。

紀染站在原地,沈執忍不住皺眉,“你站到站牌那裏,別再弄濕了。”

他微垂着頭,紀染的鞋子踩在水裏,這裏地勢低窪一下雨特別容易蓄水。她的鞋子看起來都快濕透了。

“去呀。”沈執見她一動不動,又喊了一聲。

紀染這才撐着傘乖乖地走到站牌下面,看着沈執用力将車子一點點推出積水的地方,然後又幫阿姨推出去好遠好遠才松手。

臨走時,那個阿姨似乎還跟他說了話。

沒一會兒,沈執走到紀染旁邊,他看着她有些狼狽的模樣,突然說:“紀染,你是對誰都這樣嗎?”

紀染怔住,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沈執站在雨地裏,雨水從他身上落了下來,他直勾勾地望着紀染:“如果現在路上有個淋濕的小貓小狗,你是不是也會毫不猶豫地把它抱在懷裏。”

紀染眨了眨眼睛。

她不懂沈執這是突然發什麽神經。

最後她眼睜睜地看着沈執,頭也不回地離開,他的背影像是一道筆直的利劍,有種跟周圍隔絕的鋒利。

透着一股化不開的孤絕寂寞。

沈執頭也不回地離開,是因為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會說的更多。

其實紀染沒錯,她只是心底善良,幫助了一個路邊需要幫助的人。就像他說的,如果路邊有只淋濕的小貓小狗,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幫助。

可是這一幕卻刺激到了他。

因為他曾經就是路邊那只被紀染随時撿到的小貓小狗。

明明狼狽不堪,她卻絲毫不嫌棄。

他見過她毫不猶豫幫夏江鳴的模樣,也見過她随手幫路邊阿姨的樣子,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她有一顆明媚的心,她笑起來時候有多耀眼奪目。

她從來都是小太陽般的人,唯有站在她身邊時,才知道她有多暖。

暖到這麽多年來,他心心念念無法忘懷。

可偏偏對于她而言,自己跟路上她随手喂養過的小貓小狗,還有剛才幫過的那個阿姨壓根沒什麽兩樣。

他并不是特別的那一個。

以至于她甚至早已經忘記了自己,只有他還記得,那年夏天的冰激淩有多甜,他第一次吃的巧克力有多甜。

紀染看着身邊的空座位,這是這麽久以來,沈執第一次遲到和缺課。

以至于連老師都忍不住問她,她同桌今天怎麽沒來上課。

以前沈執不來上課的時候,任課老師都不會過問。

就在早自習下課時,沈執進了教室。紀染心底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但是因為早上他莫名其妙發的那通火,她并沒跟他說話。

沈執坐下之後,他将書包放在自己的雙腿中間,然後拉開書包拉鏈,從裏面掏出一雙白色球鞋。

他直接塞進紀染桌肚裏,低聲說:“你鞋子濕了,去換掉吧。”

紀染徹底怔住。

她沒想到他缺課,只是為了給自己買一雙鞋。

此時沈執也有些尴尬,他嗓子癢的厲害:“我在街邊小店随便買的,你先穿半天,不喜歡可以扔了。”

半個小時前。

商場裏。

沈執走進一家鞋店認真看着櫃子上陳列的鞋子,鞋底軟不軟,鞋子防水性能好不好,還有就是款式是不是她喜歡的那種。

女店員看他一個人來,卻在看女鞋,忍不住問他:“是給女朋友買的嗎?”

沈執望着牆壁上放着的琳琅滿目的鞋子,輕輕搖頭。

暫時還不是。

女店員正要開口問是不是給家人買。

他低聲說:“是給我喜歡的人。”

喜歡到,哪怕只是提到她,心底都那樣甜。

作者有話要說:  傲嬌執哥,在線吃幹醋

但是這對絕美的CP,我真的想鎖了

我們審計夫婦連CP名字都這麽嚴肅,不愧是一對要考700分CP的名字(或者叫計生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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