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除夕夜的醫院,安靜地有些過分。

紀染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着紀慶禮,她可以想象紀慶禮沖着她發火,問她為什麽跟江利绮争執,也能想象到紀慶禮氣急敗壞的跟指責她大過年把家裏鬧騰的烏煙瘴氣。

但是她想不到紀慶禮跟她道歉,安慰她。

她無法想象這樣的畫面,就是現在這一幕。他告訴自己,他不信,不信她會做出那樣的事情,願意相信她是無辜的。

甚至他還在跟她認錯,是認錯對吧。

他說自己是個失敗的爸爸。

紀染深吸一口氣,她以為自己不在意紀慶禮說的任何一句話,可是現在才發現,她不是不在乎,而是不敢在乎。

失望的次數太多,變得不會再期待。

或許小時候紀染也曾羨慕過別的小女孩跟父親親密的模樣,但是她得到的太少,紀慶禮會給她買很貴很貴,裴苑都覺得太過貴重的禮物,但是他不會帶她去游樂園。

後來他跟裴苑的關系越來越差,幾乎到了冰點的時候,紀染就再也不記得她和紀慶禮有什麽單獨值得記憶的片段。

再後來她出國讀書,畢業後在國外工作了幾年,她跟紀慶禮成了偶爾會打電話客氣問候的關系。

唯一還值得說的大概就是,每年她的銀行賬戶都會收到一大筆紀慶禮給她的錢。

她沒有成年時,這筆錢是撫養費,由裴苑代收。她成年之後,這筆錢都是直接打進她的賬戶。

能清楚證明他們之間尚存的父女關系,大概就是這一筆又一筆的錢。

紀染曾經覺得如果沒有很多很多的愛,那麽她可以接受很多很多的錢。她從小就是一個在父母冷漠關系長大的人,當她不需要很多愛的時候,她願意選擇要很多錢。

“你是不是一直對我沒有抱過希望?”紀慶禮想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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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保姆在電話裏告訴他,紀染可能因為害怕離開家的時候,紀慶禮第一反應是她有什麽可害怕的。

下一秒保姆就說,是因為江藝指責她推江利绮下樓這件事。

當時紀慶禮只覺得好笑,江藝驚慌之下說的話,他怎麽可能會信。況且他好歹也是紀染的父親,他了解他的女兒是什麽樣的人。

她不可能故意推江利绮。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紀染真的不見了。挂斷保姆的電話之後,紀慶禮一個人站在醫院的走廊想了挺長時間。

終于想通了原因紀染離開家的原因,那就是她不信自己會相信她是無辜的。

男人通常心思沒有那麽細膩,他們不太會反思所謂的親子關系。紀慶禮一直覺得他和紀染的關系還不錯,最起碼她在他們離婚的時候是願意選擇他的。

但是紀慶禮今晚才發現,他這個爸爸在紀染心底有多麽的不值得信賴。

此時紀染在聽到他的這個問題時,沉默了幾秒,緩緩點頭。

紀慶禮預想到這個結果,還是挺無奈的。本來他打了紀染的電話沒接,沒辦法只能給裴苑打電話,這是他們離婚之後的第一通電話。

也是紀慶禮頭一次對裴苑用了請求這樣的字眼。

他讓裴苑帶着紀染來一趟醫院,有些話他想當面跟紀染說。

紀慶禮看着她,聲音透着幾分無奈,或許是因為他們之間的隔閡,他說:“染染,你是我的女兒,我是從小看着你一點點長大的。這麽多年來,你從來沒讓我們操心過。所以出事的時候,我從來沒想過你會是故意推她。”

“哪怕是一秒鐘,爸爸都沒這麽想過。”

紀染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看,可是她還是撇過頭,不想讓紀慶禮看見自己哭的樣子,她拼命睜大眼睛,可是眼淚卻是那樣無法控制。

随時都有從眼眶裏落下的危險。

紀染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就像是一個一直被忽視的小孩,明明心底下定決心這次不管怎麽樣,哪怕他們把全世界都給她,她都不會看一眼。

可現在只給了她一顆糖而已,她就要感動的哭出來。

紀慶禮不太習慣說這種溫情的話,此時見說的差不多,揮揮手:“快回去吧,我今晚要在醫院這裏守着。”

紀染點頭,轉身離開。

紀慶禮想了下,還是把人喊住:“染染。”

紀染停住腳步站在原地,身體微側着回頭看向他,低聲問:“怎麽了?”

“以後不許晚上随便跑出去,”他口吻挺嚴肅的,估計他自己也意識到了,下一秒放軟聲音:“太危險了,爸爸會擔心的。”

“哦。”紀染安靜地點點頭,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有點兒踟蹰。

半晌,她終于輕聲說:“我回家了。”

其實她這個人也很嘴硬,明明想要說的是另外的話,可最後到了嘴邊反而只剩下這個。

不過沒關系,他們還有很久很久的時間。

這是紀染過的最波折的一個新年,估計也是沈執的。因為當紀染離開車裏的時候,車廂裏只剩下沈執和裴苑兩個人。

裴苑坐在駕駛座上,手肘抵着車窗玻璃,神色淡淡地望着窗外的一幕。

不遠處她的女兒和前夫正站在一塊說話。

沈執坐在後座,也是一言不發,他這麽有存在感的人,頭一次收斂自己的氣息,還挺希望他未來丈母娘能忽略他的存在。

無奈,如今他們年紀确實是小,哪怕再過幾個小時,都過了十八歲。

可一頂早戀的帽子扣下來,天各一方都算是輕松的說法。

沈執或多或少對自己這位未來丈母娘有點兒了解,強勢,霸道,控制欲更是強到別人不能反駁的地步。

她反對的事情,那就是一定反對到底的。

前幾年沈執剛在醫院被她約談過,結果今天又直接被撞到他和紀染深夜在外面,雖然理由很正确,但也無疑是頂風作案。

性質嚴重的話,是要被判死罪的。

雖然他現在在裴苑心底也沒什麽好印象,可好歹也要裝一裝,不至于這麽破罐子破摔下去。

沈執在後座安靜地溫暖好少年的時候,突然裴苑開口了,她問:“這麽晚出來,你媽媽會不會擔心?”

等等?

沈執擡眸,準備看過去,不過他存了個心眼沒直接看裴苑,而是看着後視鏡,打算從鏡子裏觀察一下裴苑說這句話的神态。

誰知他剛要打量,突然發現鏡子裏裴苑那雙冷淡到極致的黑眸,正好和他撞上。

不得不說,人在遇到危機關頭,潛力巨大到驚人。

沈執居然還能在這種修羅場一樣的緊要關頭,不緊不慢說道:“謝謝阿姨關心,我能保護自己的安全。”

末了,他還是加了一句:“我也能保護染染的安全。”

這是在解釋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不過裴苑知道這件事跟他沒什麽關系,因此沒打算多說。好在這會兒紀染也轉身走了回來,她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

之前她是想跟沈執一塊坐在後座的,可是裴苑的眼神輕輕朝他們身上掃了一遍。

紀染乖乖拉開副駕駛的門,坐在裴苑旁邊。

“你家住哪兒?”裴苑問道。

這話是問沈執的,裴苑到底還沒做的太絕,直接把沈執趕下車,讓他自己打車滾回去。于是沈執說了一遍家裏的地址。

車子裏又陷入一片安靜的氣氛。

今天是除夕夜,哪怕平日繁華的江都夜晚,此刻也不免有點兒過于安靜。整條車道空空蕩蕩,車子開出去許久,竟是連一輛其他車都沒遇到,

不得不說,之前沈執能攔到車也是一種幸運。

裴苑開車架勢也很足,車子開在高架上,油門被踩到高架限速的最高時速,以至于從醫院到沈執家小區的距離,硬生生在二十分鐘趕到。

沈執對于她這種毫不掩飾地希望自己趕緊滾蛋的行為,一點兒都不奇怪。

所以到了地方,沈執很客套地道謝,推門準備下車。

誰知他剛推開門,裴苑轉頭看着副駕駛上的紀染,眸子微垂落下她的腳上,淡淡道:“把鞋子換回來。”

紀染低頭看着自己腳上這雙明顯不屬于她的男鞋,這是沈執的鞋子。

之前在爺爺奶奶家門口的時候,一上車,沈執就強制跟她換了鞋子,他的鞋子很溫暖而且一點兒都沒有什麽味道。

此時一直穿着,紀染差點兒忘記。

沒想到裴苑居然注意了。

于是紀染點頭趕緊下車,兩人一只換一只就這麽把鞋子換掉,可是沈執的手掌在裴苑看不見的地方,輕輕撓了下她的手掌心。

紀染被吓得忍不住想往車裏看,可最後還是強制自己先把鞋子換回來。

沈執似乎挺享受這種在裴苑眼皮子底下撩撥她的樂趣,竟是身體微微湊近,手指順着她的手心慢慢鑽進她的衣袖。

冬天的大衣袖口都很長,他順着袖口輕輕捏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指有點兒微涼,握住她溫熱的皮膚,竟是突然舍不得收回手掌。

沈執朝她看過去,眼神複雜,真想當着她媽媽的面兒把她搶回去。

藏起來。

這樣他們就不用分開了。

裴苑這次直接送她回去,紀染下車的時,她挺淡定地說:“回去早點兒睡覺,明早讓司機送你去外公外婆家裏拜年。有什麽事情之後再說吧。”

紀染點頭。

在她推門下車的時候,本來握着方向盤的裴苑,突然轉頭看着她,聲音莫名有力量地說:“不是你的事情,誰都推不到你身上。”

愣了有那麽幾秒鐘。

這時紀染回過神才明白,裴苑說的是江利绮的事情。

沒等她說什麽,裴苑又皺起眉;“把車門關上。”

紀染聽話的把車門關上,然後下一秒車子啓動,竟是很快飙了出去,最後徒留一車的尾氣給紀染。

她這個親媽,可真夠酷的。

紀染也徹底明白,她這輩子是不可能得到一個溫柔可人會抱着她說,寶貝沒關系媽媽愛你媽媽最喜歡你的媽媽。

但是她有裴苑,看起來也還不錯的樣子。

紀慶禮是第二天回來的,江藝早上就被人叫了司機送回來。不過江藝這次回來,嘴巴倒是閉的挺緊,再也沒說什麽紀染推她媽下樓這種話。

紀慶禮回來的時候,紀染沒在。

她一早就去裴家那邊拜年,今天都不會回來。

紀奶奶還是問了江利绮的狀态,孩子是肯定沒了的,就是她的身體需要靜養。畢竟流産不是小事兒,況且她還是這種情況流産,傷及了身體。

老太太早就叫阿姨準備了營養餐送到醫院那邊去,雖然她不喜歡江利绮這個人,可到底是兒媳婦,又流産了。

她要是不管不問的,未免太過刻薄。

至于裴家這邊,到了下午的時候,紀染發現裴苑好像出門去了,她也沒在意。

裴苑到醫院的時候,微微皺眉,她并不喜歡醫院這樣的地方。她自己就是能不來醫院就不來,實在扛不住才會過來。

新年住院的人很少,在門口導醫臺問了一句,裴苑就知道了江利绮的病房。

她這次什麽都沒帶。

直接推開門的時候,病床上的人擡眼望過來,露出震驚的表情。

江利绮是真的沒想到裴苑會出現,她當即有些慌張,聲音拔高:“你怎麽會來這裏?誰允許你過來的。”

因為剛做完手術,她的身體還很虛弱。

此時護工聽到她的聲音,從外面過來,誰知裴苑卻看着她,淡笑道;“你确定我們的談話要讓別人聽到嗎?”

江利绮有種莫名的心虛。

其實那天在機場,她第一次見到裴苑本人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女人将會是她永遠跨不過去的那座大山。

她的美貌,她的優秀出衆,都是江利绮無法比較的。

所以她還真的讓護工先離開,因為她不知道裴苑要說什麽,她們之間的對話确實也不适合被人聽到。

護工離開之後,裴苑緩緩往前走了兩步。

不過也只是兩步而已,她并沒有靠的更近,只是輕皺着眉頭看向江利绮,仿佛她是什麽傳染病毒似得。

江利绮撐着床面緩緩坐了起來,她躺在床上有種仰視裴苑的感覺。

這種感覺極其不好,哪怕此時她剛做完手術很虛弱,她也要坐起來。

裴苑并沒有在意她的小心思,她今天之所以會來這裏,自然有原因。她的聊天風格一向都是開門見山,也确實懶得再跟江利绮耗費時間:“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我不管你想幹嘛,但是把沒有的事情硬推到我女兒的身上,我可是不會答應的。”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利绮,那種表情就如同一只貓看着自己的獵物,不動聲色中透着戲谑。

江利绮立即拔高聲音:“你過來就是想要威脅我,你憑什麽?”

“憑什麽?這件事真正的原因是什麽,你以為你不說,我查不出來?”裴苑譏諷地看着江利绮。

她也是個女人,知道一個母親不可能拿自己的孩子開玩笑,除非到了逼不得已的時候。

江利绮突然摔下來流産,跟紀染沒關系,那麽只有兩種情況,她是無意摔下來或者她是故意摔下來。

裴苑心思靈巧,大概也能猜到原因。

江利绮突然心虛了,裴苑說的對,一切都有蹤跡的。況且她昨晚做手術的時候,醫生肯定會跟紀慶禮說起她的病情。

說不定醫生還會告訴他,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已經胎停的事情。

江利绮自然不敢再把這件事鬧大,甚至恨不得息事寧人。

“我又沒說是紀染推我。”江利绮冷靜下來,立即說道。

裴苑冷笑。

原來這就是紀慶禮自己的眼光,可真他媽夠差的。

裴苑覺得挺沒意思的,直接轉身走到門口,等她拉開門準備離開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江利绮,聲音愉悅地說:“哦,對了,祝你和紀慶禮婚姻幸福,希望這是他的最後一段婚姻。”

江利绮本來就蒼白的臉色,越發蒼白。

裴苑回到家裏的時候,紀染正在陪着老太太和老爺子在看昨晚的春晚,老爺子嘆了一口氣:“現在的春晚可越來越沒意思了。”

紀染笑着問道:“外公,您想要什麽有意思的?我可以陪您看。”

老爺子閑閑道;“外公啊就覺得染染最有意思,想天天看着染染。”

這還是想讓她留在江都啊。

紀染安靜,沒接住這個話茬,反而是裴苑進來的時候,脫了大衣時,朝這邊望着開口說:“爸,如果您真想的話,下個學期開學您幫我多看看她。”

裴老爺子一怔,随即明白自家閨女是想通了,要讓紀染留在江都,開心地笑起來:“好好好,幫你看着染染的時間,我多着呢。”

紀染望着裴苑,眼神裏并沒有太多的不敢置信。

反倒是裴苑走過來看着她,淡淡地說:“染染,我覺得你不太适合再去那邊住。畢竟你爸爸已經重新組建了一個家庭,現在又發生這樣的事情,我覺得最合适你的安排就是留下來。”

紀染沉默不語。

她知道裴苑只是來通知她的,她并沒有決定權。況且她說的确實對,她之所以想要跟紀慶禮一起生活,不就是覺得江利绮和江藝占據了她和她媽媽的位置。

她想要拿回來。

可現在她發現,屬于她的東西從來沒有消失過。

一直都在。

如今那個在北方的城市,讓她曾經陌生卻輕易喜歡上的城市,有着讓她眷念和喜歡的少年。明明那麽舍不得,卻只能暫時說再見。

晚上紀染還是給沈執打了一個電話,其實她知道自己應該當面告訴他。

可她覺得自己應該沒那麽大的勇氣。

“沈執。”她電話的這端喊他的名字,聲音裏的眷念已經止不住,明明還沒到分別的時候,她就開始舍不得。

她怎麽能忍受跟他分開呢。

沈執靠在床頭,身體微微坐直,輕聲問:“怎麽了?”

紀染試圖讓自己的口吻說的輕松點兒,沒那麽沉重:“過完年,我就不回去了。”

一時,電話兩端的呼吸都有些粗重。

紀染強忍着心頭的哽咽,短促地笑了一聲:“其實三個學期很短的對吧,我們寒暑假的時候也可以見面,等以後我們一起報考同一所大學的時候,就再也不用分開了。還有哦,你不要以為我不在你身邊,你就能放松警惕不好好學習,要不然到時候我報考清華北大,你……”

“我等你。”沈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他望着對面的牆壁,微閉了閉眼睛,“染染,對你,我永遠都不會放手的。”

所以別擔心,時間對我們而言從來不是阻隔。

他會等她。

接下來的時間裏,紀染就是在數着時間裏度過,四中還有一星期就要開學了。

還剩六天。

五天。

四天。

……

一天。

湊巧的是,四中開學前一天就是情人節,紀染知道沈執今晚的飛機,她提前在手機裏發信息,告訴他自己就不去送他了。

晚上的時候,紀染把最後一道卷子做完,望着窗外。

紀慶禮他們早已經回去,大家都走了,只剩下她一個人。

紀染突然感覺一種打心底蔓延的孤獨,驅散不盡,遮天蔽日。

直到她的手機響起,紀染看着沈執的名字在手機屏幕上跳躍,心跳竟是撲通撲通地劇,仿佛已經快跳躍到喉嚨處。

當她接通時,沈執輕笑着說:“沒陪女朋友過完情人節,我怎麽能走。”

“沈執,你……”紀染說不出話。

沈執笑道:“出來吧,我在門口等着你。”

當紀染一路小跑過去看見門口,站在摩托車旁邊的沈執,當她過去時沈執将手裏拿着的頭盔戴在她腦袋上。

紀染還沒問他從哪兒來的摩托車,還有他為什麽不回去,機票怎麽辦,上學怎麽辦。

可是那麽多問題,都在她坐上摩托車的後座,抱着他腰身的那一刻消失。

哪怕可以,放縱一次又怎麽樣呢。

“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沈執說完這句話時,摩托車飛馳在夜色之中。

紀染抱着他的腰身,感受到風在自己的身體間穿梭。或許是太快的速度,讓她有種恍惚的感覺,仿佛下一秒前面就能有個時空之門。

他們從這裏穿越過十年後。

從紀染被留在江都開始的時候,她就不止一次在想,如果她現在是十年後,她是二十七歲,那麽她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無需分別。

可她又多麽地慶幸,她能夠重來一次。

因為這一次的人生裏,有他在。

他們在彼此最初的時間裏相遇了。

思極至此,紀染腦海裏交替出現着上一世的種種,還有這一世的一切,紀染突然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一刻,她好想告訴沈執。

關于時光的秘密。

關于她的秘密。

于是她大聲喊道:“沈執,我想告訴你我的秘密。”

此時正騎着車的沈執笑了起來,雖然他沒轉頭,但是他說道:“很巧,我也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紀染立即在意了起來,她說:“那你先說。”

正好此時紅綠燈,沈執的車子停下來。

他微偏頭看着她,笑道:“不是你要告訴我秘密的?”

紀染耍賴的笑起來,突然兩人的眼前一亮,待他們看過去時,一輛汽車竟是不顧紅燈闖了過來。而且車子上的人似乎連方向盤都握不住,竟是偏離本來的路線,直直沖了過來。

轎車還開着遠光燈,那樣刺眼。

紀染的眼前只剩下一片白光。

當她偏頭看過去時,他看見沈執的臉,那樣遠又那樣地近。

一切是那麽地快,他們竟是都沒反應過來。

只有在最後的時候,沈執抓住她的手掌,聲音猶如從虛空中傳來:“我是原景吶,其實,我一直愛着你。”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七歲的大佬:不想跟女朋友分開

牧童童表示:好噠,收到,二十七沈總準備上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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