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1)

“這麽敷衍可以嗎?”沈執含笑望着她。

紀染搖頭,不可以,不可以。

她挽着沈執手臂,細細數道:“你要真的向我求婚的話,場面必須大,玫瑰花呢最好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起步吧,什麽燈光、舞臺,按照格萊美标準。”

其實紀染這麽胡說八道就是為了緩解一下尴尬。

求婚這種事情從她嘴裏說出來,好像顯得她很迫不得已似得。

偏偏沈執一本正經地問道:“你還要上去唱一首?”

紀染:“……”

兩人出了醫院上車之後,紀染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見我媽媽。”沈執望着她,聲音裏透着愉悅。

手指正在調整安全帶的紀染一下停住,微有些詫異地擡頭:“現在嗎?”

她是真的有點兒懵,見家長這種事情不是應該選個良辰吉日沐浴焚香之後再去?怎麽能這麽随意。

紀染腦袋立即搖地跟小撥浪鼓似得。

“不想去?”沈執這麽說着的時候已經開始啓動車子。

紀染立即搖頭,哪裏是不想去啊。她怕沈執會真的以為她不想,立即解釋說:“我今天什麽都沒有準備呢,怎麽跟你一起去呀?”

沈執語氣輕松:“不需要準備任何東西,你就是最好的禮物。”

紀染嘴角輕揚露出一抹笑意,卻還是一本正經道:“那可不行,這是最基本的禮數。哪有人第一次去男朋友家裏做客是空手上門的。”

沈執淡淡轉頭看着她,輕聲說:“或許是應該我先見你父母對吧。”

紀染之前沒談過戀愛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禮數,可是不管是沈執的家庭還是她的家庭,其實都挺複雜。

裴苑總是以沈家太過複雜來勸阻她,可是她家裏呢。

父母離婚,父親再婚之後的妻子以及對方帶來的女兒都不是省油的燈。

紀染暫時還不想把沈執帶去帶去見他們任何一個人。

就像沈執也不會把她帶去見他父親一樣。

“你想讓我見你爸爸嗎?”紀染望着他問道。

沈執立即搖頭,他和沈紀明的關系冷漠到極點,是那種哪怕逢年過節都不會相互問候的關系。如今他更是一直在高通證券沒打算離開,沈紀明心底對他惱火至極,認為他無法幫助自己在沈家的財産繼承權上搶占先機。

所以父子兩人這幾年的關系越發冷淡。

至于原笙和他外公外婆,沈執在自己有了能力照顧他們之後,早已經把他們都接到了B市,給他們在郊區買了一套別墅。

外公外婆喜歡種地,他買的別墅花園都改成了菜園,兩位老人家想怎麽折騰都行。

至于原笙,她這幾年越來越專注在畫畫上面,就連醫生都說她的病情早已經好了許久。沈執會帶她一起去看畫展,甚至還請了國內頂級的油畫大師指點她的畫技。

紀染一路上聽着沈執聊起的這些事情,哪怕她沒有參與過,可是光是聽着都覺得這樣真好,這才是他想要的家庭吧。

哪怕沈家再有錢,可是那裏并不歡迎他。

車子到了別墅大門外,外面有停車位沈執直接把車子停了下來,他停穩之後,紀染跟着一塊下車。

只是剛關上車門,她一下抓住車門邊上的倒車鏡,甕聲甕氣道:“沈執,我們能下一次?”

她還是有點兒緊張,沒怎麽做好心理準備。

哪怕平時工作上的事情,她也不會緊張到這種地步。他們是直接投資部的,每次為了投資份額和占比的事情,要談判很多輪,紀染是出了名的心黑手狠。

如今反而是在見他家人這件事上露怯了。

沈執慢悠悠走到她面前,張開雙臂低聲說:“先抱一下。”

紀染乖巧地上前抱住他的腰身,聲音小小道:“沈執,你媽媽一定長得很漂亮吧。”

“你待會自己進去看,不就是知道了?”他聲線溫軟,透着誘哄的味道。

可是紀染才不想上他的當呢,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又慫了起來。

就在兩人抱着站在原地的時候,突然伴随着吱呀地一聲門軸轉動,大門被輕輕打開,一個穿着長裙的長發女人站在門口。

“小景。”

她喊了一聲,紀染和沈執立即回頭。

這時紀染才看見門口的女人,她看起來頂多只有四十歲,甚至還不到的那種感覺,一頭烏黑長發及腰,泛着柔軟的亮澤感。

紀染心底忍不住升起驚豔的感覺。

因為哪怕歷經了歲月,可是面前的人身上依舊有種空靈的氣質,很溫柔也很讓人舒服。

其實她的長相跟沈執并不算特別相似,紀染見過沈執的父親,他長相更像他父親多一點兒。只是這張臉她怎麽都覺得好漂亮好有氣質。

原來這就是阿執的媽媽呀。

原笙一只手扶着大門有點兒尴尬地望着他們,當她注意到紀染的時候,突然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她一笑,紀染就覺得哪怕時光荏苒,原笙身上依舊有種難得的純真。

“小景,是你女朋友嗎?”原笙好奇地問道。

不僅是她搬到B市的這幾年,就是之前她還住在江都的時候,沈執都沒帶過女孩回家。偶爾原笙也跟他提過,人生并不僅僅只有工作,他可以不用這麽累。

原笙甚至還告訴他,她可以出去工作,因為她一起畫畫的朋友介紹的。

不過沈執後來還是沒同意,畢竟她最重要還是休養。他怕在自己沒有看見的地方,原笙會被別人刺激。

紀染羞澀地看了她一眼,其實并不單單是因為她是沈執的母親。

更因為原笙好漂亮。

又空靈又美。

“阿姨,您好,我是紀染。”紀染主動開口打招呼。

原笙很少跟外人接觸,就是畫畫的朋友她也是過了好久才慢慢熟悉起來,但是面前的這姑娘是小景第一次帶回來的女孩子。

哪怕她心底有那麽點兒膽怯,還是笑着回道:“你好,我是原笙。”

沈執望着她身上圍着穿着的圍裙,上面還沾染着新鮮的油畫染料,帶着淡笑道:“你又在畫畫?”

原笙開心地點頭,朝他看了一眼之後又望着紀染小聲問:“你要看我新畫的畫嗎?”

“我媽很少舍得把她的畫給別人看的。”沈執笑着提醒說。

原笙內心纖細敏感,她之所以喜歡畫畫就像是把她的內心世界打開,把她心底想的東西透射到畫上。這就是像是普通人寫的日記一樣。

所以原笙的畫室,哪怕是沈執的外公外婆都不會輕易進去。

今天第一次見到紀染,她就邀請紀染看自己的畫。

可見對紀染十分喜歡。

紀染跟着進門之後,沈執的外公外婆從廚房裏出來,家裏有個保姆。畢竟這麽大的別墅,總要有人打掃。雖然老人家淳樸了一輩子,到哪兒反而用起了保姆,實在是有點兒不習慣。

不過好在他們都挺聽沈執的話。

“外婆,你還認識她嗎?”沈執牽着紀染的手掌走到外婆身邊。

哪怕是沉穩如沈執,此刻都仿佛要回到那個炎熱的盛夏,綠蔭下的小男孩安靜地看着小女孩在寫她的數獨題。

其實他很聰明,紀染告訴他解題思路時,他慢慢看着很快就看會了。

那時候他幫着外婆幹完活,紀染就會出來找他玩。

外婆盯着紀染的臉看了許久,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況且又過去了十幾年,過了半晌才搖搖頭:“有點印象,但是不記得了。”

她笑着跟沈執說:“外婆是不是真老了,這麽好看的小姑娘都不記得了。”

紀染今天沒怎麽化妝,也不是平時上班時刻意強勢美豔的打扮,有點兒素面朝天,看起來一下比實際年紀還要小。

只是外婆這一聲小姑娘把紀染叫的挺不好意思。

沈執輕聲說:“外婆,我九歲時候周末幫您一起打掃衛生,那時候不是總有個小女孩每次都會來找我玩。”

外婆到底是年紀大了,哪怕沈執說的這麽明白,她還是想了半天沒想起來。

還是沈執笑道:“就是每次都給我帶零食,您還說以後找老婆就要找這樣的。”

這一下,老太太一下子有了印象。

哎喲,說起來真的是好多好多年了,她雖然不記得那個小女孩的模樣,但确實是記得依稀有這麽個小姑娘。

那時候沒有別的孩子願意跟小景玩,外婆他們看在眼裏,心底也難過。

好不容易有個小姑娘願意跟沈執玩之後,外婆還讓他不要幫自己打掃衛生,免得被小朋友嫌棄。

小姑娘長得白白嫩嫩不說,穿的衣服也好看。

一看就是那種有錢人家的孩子。

可沈執照舊替外婆幹活,小姑娘一點兒都不嫌棄,她下課的時候會從少年宮裏偷偷溜出來,給沈執塞塊巧克力或者果凍,有時候甚至直接給一整袋東西,反正每次她的零食都不帶重樣的。

沈執并不會每次都吃,有時候是甜食的東西,他拿回去給原笙吃。

所以外婆每次下班跟他一起回家時,總會笑呵呵地問道,小媳婦今天又給他送什麽了。

外婆的戲言,惹得沈執有些不好意思,他握緊手裏的東西搖着頭。

哪怕是外婆都沒想到,十幾年的一句話居然會當真。

她驚呼:“哎呀,這就是之前那個小朋友,外婆總說是你的小媳婦。”

紀染沒想到原來外婆私底下還開過他們這樣的玩笑,登時臉頰泛起紅暈,哪怕再見慣大場面的人,此時也有點兒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了。

原笙在一旁聽得新奇,詫異道:“你們很早就認識了?”

沈執點頭:“九歲的時候,就認識了。”

從九歲到二十七歲,命運兜兜轉轉,最終他還是牢牢地抓住她的手掌。

好在原笙見她被外婆一直問東問西有些尴尬,說道:“媽媽,我帶他們去我的畫室看看,你跟阿姨一起準備晚餐好不好。小景好多天沒回來了,染染也是第一次來家裏。”

外婆點頭。

沈執打小是吃外婆做的飯長大,哪怕他早已經嘗遍這世界上所謂最頂級廚師烹制的美食,可是對于他來說,外婆做的菜還是他最喜歡的味道。

他工作太忙碌,回家的次數不算多,但每次回來外婆都會給他燒一兩道拿手菜。

原笙的畫室在二樓,房間特別大,而且擁有漂亮的落地窗。此刻房間裏擺着一副正畫了一半的油畫,紀染雖然對油畫并沒有特別的鑒賞,可是眼前的這幅畫雖只是取景與一處簡單的田園風景。

但她的色彩飽滿生動,整副畫哪怕沒有畫完,都叫人期待不已。

紀染轉頭又看着房間牆壁上挂着的,地上擺着的,有些好奇地問:“阿姨,這都是您畫的?”

她之前從未見過原笙,一直聽裴苑總是說她是精神病人這件事,紀染當然不在乎。

甚至她願意跟沈執一起照顧他的母親,因為這是他的母親。

她一開始總以為原笙應該是那種常年不出門在家,皮膚有些蒼白,神色特別萎頓整個人看起來戰戰兢兢,仿佛随時都會受到驚吓。

現在她才發現,原笙從來不是這樣。

她雖然病了,可是她喜歡畫畫,從她畫的這些畫看來,她內心一點兒都不陰沉,反而比很多人都要飽滿明亮。

直到她看見挂在牆壁上的一副素描畫,這幅畫是被專門相框裱起來。

紀染走進時,突然笑着說:“這是沈執對吧?”

“是小景。”原笙開心地點頭,她小聲抱怨說:“小景一直不願意當我的模特,這個還是我過生日時候許願來求來的。”

紀染驚豔道:“畫的真好。”

黑白鉛筆線條勾勒而成的沈執,鼻梁英挺筆直,眼梢微向下顯得整個人有點兒深沉而又嚴肅的感覺。

這樣英挺又深邃的五官,有點兒不像是真人,反倒是随意勾畫出來的漫畫人物。

“真好看。”紀染盯着看了一眼,又驚呼了一聲。

原笙順勢說道:“你想試試嗎?”

紀染微睜大眼睛,一雙烏黑的眸子裏透着詫異,驚呼道:“我也畫這個?”

原笙被她這個想法逗得直發笑,低聲說:“我不是說這個,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試試當我的模特?”

“我可以嗎?”紀染一聽原笙是想畫自己啊,登時更加來了興趣。

只不過一旁的沈執眼看着她要跳進這個大坑裏,覺得自己身為男朋友還是有點兒義務提醒紀染:“畫一次要坐在那裏兩個小時,你忍受的得嗎?”

紀染:“當然願意。”

沈執微挑起眉梢,露出古怪的表情,再次提醒道:“就算無聊也不能放棄,因為這是媽媽在畫?”

他這是在告訴她,要是不想讓未來準婆婆留下什麽壞印象,最好答應就得做到底。

紀染愣了幾秒鐘而已,立馬又點頭。

原笙比她開心,讓她坐下之後,立馬給自己又豎起一塊畫板,拿出素描筆開始畫了起來。

沈執在旁邊就這麽安靜地看了兩個小時,這麽多年來,特別是從他上了大學開始,他每天都在忙着如何更快的完成學習,如何更快的賺錢。

他為什麽會學習金融,為什麽會選擇投行。

就是這份工作能帶給他高薪,他不想依靠沈家并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自從上大學開始,他就開始慢慢着手準備脫離沈家的事情。終于他一步步走到現在這一步,哪怕外人都覺得他是依靠着自己強大的家世,唯有沈執自己明白,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一點點熬出來的。

連續工作三十五個小時不睡覺,把公司當成是自己的家,別人工作是他在工作,別人休息是他在工作,哪怕是生病他都會帶着文件一邊看一邊打點滴。

終于他靠着自己的能力,把媽媽還有外公外婆他們都接到了自己身邊。

此刻初夏的午後,陽光透窗而入,安靜坐在凳子上的姑娘微笑着望着對方的人,而對面拿着畫筆的人一邊用筆尖在畫紙上輕輕勾勒一邊又用筆測量一下。

沈執倚靠在牆壁,望着這一幕。

他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這一瞬的寧靜溫柔吧。

臨走的時候,原笙把那幅畫送給了紀染。

紀染高興地一路上都在看這幅畫,直到沈執把車子開到小區門口,低聲說:“走吧。”

她這才擡起頭看向外面,只是一眼看見很熟悉,再一秒才反應過來這就是她自己的家啊。只不過才一晚沒回來住,居然有點兒陌生了。

沈執下車的時候,紀染拉着他的手,小聲說:“你待會開車記得小心點哦。”

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了,居然還要分開,哪怕是她都有那麽點兒小情緒上來,也不管是不是被沈執看出來她太不想跟他分開這件事。

可是男人的手指捏着她的手腕,突然嗤笑了聲:“我是要陪你上去拿換洗的衣服,誰說今晚要送你回家了。”

紀染一愣。

她黑漆漆的大眼睛擡頭望着,哪怕時間過去十年,可是她的黑眸并未因時光變得暗淡,反而越發深邃。

此刻露出驚詫神色時,更讓人覺得可愛。

他順勢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好不容易把你帶回去,不會再送回來了。”

紀染笑着伸手抱住抱住他。

紀染第二天沒想到就接到紀慶禮的電話,他們父女出院之後還沒打過電話,只是紀慶禮給她發過幾條微信,叮囑她別那麽勞累的。

聽到紀慶禮約着跟她見面,紀染想了下還是同意。

她是坐沈執的車來他家裏,今天他在家辦公,所以紀染借着開了他的車出門。臨走的時候,沈執坐在椅子上隔着桌子望着她:“真不帶去見我的老岳父?”

“你的岳父要是知道你用老形容他,大概是這輩子都不願意認你這個毛腳女婿了。”

紀染雙手撐在桌子上,隔着桌子湊過去親了他一下。

她實在不敢跨過這個桌子,生怕這個魔鬼一樣的人會直接拉住她不松手。

到了紀慶禮約的地方,是個私人會所。一看就是他這種年紀的人會喜歡的地方,中國風裝飾風格,進了包廂擺着的花瓶是青花瓷,地上鋪着的地毯是中國紅,就連牆壁上挂着的壁畫都是山水畫。

紀染進來時看了一眼紀慶禮,其實他這人還挺騷包,穿着打扮都挺講究。

只不過這會兒發鬓上如附上了微微白霜般。

清楚地告訴她歲月确實是在他身上烙了下痕跡。

紀染坐在後,紀慶禮居然還親自給她倒了一杯功夫茶,茶香四溢,連空氣裏都浮動着那股子濃郁的香氣。

“您找我有事兒?”紀染問道。

紀慶禮直接把面前的一個文件夾推到她面前,紀染不明所以,但還是拿起來将文件夾打開,然後看着裏面的文件。

紀染越看越心驚,擡頭看着他:“這是什麽意思?”

“這些本來是爸爸想等你結婚的時候再給你,可是你出了車禍之後,我覺得還是早點兒交給你吧,讓你自己來打理。”

紀慶禮給她的東西裏,不僅有紀家企業的股票,還有基金甚至是價值過億的房産。

這些東西,說一句話天價也不為過。

雖然每年紀慶禮都會給她一筆錢,但是跟眼前的東西比起來,實在是太不值得一提。

紀染一時陷入沉思。

紀慶禮反而說道:“我知道這麽多年來,一直是你媽在照顧你,爸爸對你的關心太少……”

“所以這是對我的補償嗎?”紀染突然擡起頭望着紀慶禮。

她突然覺得有那麽點兒好笑,這時候她是不是還應該把文件夾砸在紀慶禮的面前,然後大吼一聲你早幹嘛去了,現在才知道對我關心太少,我不稀罕。

她不稀罕嗎?

突然紀染想起在那個時空裏,江利绮失去她的孩子時,紀慶禮說相信她。

他相信他的女兒并不是這樣的人。

時光是個最殘酷的敵人,因為它會毫不客氣地帶走我們的青春、容貌甚至是生命。可是時光對她卻又那樣憐憫。

它讓自己發現了那些被藏在時光裏的秘密。

那些珍貴的珍珠就被藏在密封的貝殼裏,然後她一點點地撬開貝殼,發現晶亮的珍珠。

那是她第一次發現紀慶禮是愛她的。

這一瞬,她又有了那天那樣的心酸和難受。

所有的情緒夾雜在心頭,她甚至不知該跟紀慶禮說什麽,責怪他這麽多年對自己的忽視嗎?還是責怪他曾經的冷淡。

可她自己就是毫無過錯的嗎?她遠離他,排斥他,對他不盡厭煩。

突然在這一聲質問之後,她又想起那天他說的話,整個人就像是一根極細極細的針戳破了,那些壓抑在心底她曾經以為并不存在的怨氣竟是一點點洶湧而出。

她忍不住睜大眼睛望向窗外。

房間裏那樣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紀染突然說:“我結婚的時候,你會來嗎?”

紀慶禮當即道:“你說的這是什麽胡話,我就你這麽一個女兒,你就我這麽一個爹,我不去誰讓你挽着你,難不成你還打算一個人走到新郎跟前?”

只是他這一連串話說出來,突然狐疑地望向紀染:“你不會給我搞個閃婚吧?”

紀染聲音嗡嗡地:“反正我現在有男朋友,我很喜歡他。”

她生怕紀慶禮像裴苑那樣反對,低聲說:“你們反對也沒用的。”

紀慶禮對于這個我們很是無奈,但是随後他想了下:“是你媽反對對吧?”

紀染沒出聲。

那就是被他猜的正中下懷。

随後紀慶禮又想了下,突然說:“不會是姓沈的那個吧?”

“您認識?”這次輪到紀染覺得驚訝。

“天天恨不得住在你病房裏面,我就是想不認識都不行,”紀慶禮哼了一聲,之前紀染還沒談戀愛的跡象,這剛昏迷醒過來也沒幾天就說要談戀愛。

況且瞧着她這口吻,都提到結婚了,紀慶禮就猜着是沈執。

他口吻不善道:“我認識他爸爸,沈紀明對吧,那可不是個好人。”

紀染突然笑了,她還記得之前十七歲的記憶裏,他看見人家沈紀明還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如今倒是一副瞧不上人家的模樣。

她問道:“那您覺得沈執怎麽樣?”

“這小子啊……”紀慶禮偏偏說到這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見對面紀染臉上一副不耐的樣子才慢悠悠開口說:“有骨氣、拎得清楚。”

其實紀慶禮之前在醫院裏也跟沈執聊過。

畢竟他是男人都懂男人,自家女兒昏迷在醫院兩個月都不醒,他連工作都不要寧願守在這裏,這是真的喜歡慘了紀染。

況且沈執的名字他确實是聽說過,之前也在公共場合見過,那時候沈執對他畢恭畢敬。

紀慶禮還覺得面子上挺有光,畢竟這麽年輕強幹的投資人願意跟自己交好。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是早就打着他女兒的主意呢。

至于說他有骨氣,當然是因為恒馳集團那麽大的産業,他不僅沒倚靠一分還都是拼着自己的本事走到現在。

況且恒馳雖然表面風平浪靜,可是底下暗潮湧動。

光是繼承權這一項,就夠折騰的。

他不僅不往上沾染還明哲保身,這不是拎得清是什麽。

“您很喜歡他?”紀染有點兒開心,哪怕紀慶禮的意見對于裴苑來說一點都不管用,但是最起碼紀染自己不是孤零零的。

紀慶禮望着她笑道:“你是不是怕你媽反對?”

紀慶禮忍不住嗤笑道:“你媽媽這人心高氣傲了一輩子,除了她自己還有被她嚴格教育出來的你之外,她是誰都瞧不上。所以沈執在她看來就是癡心妄想做她女婿的人,她看不上太正常了。”

紀染覺得紀慶禮這話簡直是精辟。

哪怕這兩人離婚十年了,依舊還是最熟悉的人啊。

“好好做做你媽媽的思想工作,畢竟這是你自己喜歡的人,”這次紀慶禮毫不猶豫地站在她這邊。

紀染望着他,憋了許久終于輕聲說:“謝謝您,爸爸。”

紀慶禮神情古怪地望着他,終于忍不住道:“難怪說呀,女生外向,送你這麽多東西你沒說一聲謝謝,只是順着你說了幾句那小子的好話,倒是說上謝謝了。”

紀染:“……”

不過臨走的時候,紀染想了想,還是說道:“你現在夫人一直在找我媽公司的麻煩,您知道嗎?”

這句話叫紀慶禮腳步一頓。

他點點頭,說道:“江利绮确實是手伸的太長,這件事我已經跟你媽媽道過歉了。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紀染不知道原來紀慶禮已經知道,并且處理過。

她點點頭。

畢竟這是紀慶禮自己家庭的事情,她并不想要多管。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紀慶禮乘車剛回到家裏,就撞見正在客廳裏的江利绮。她一見自己回來,立即迎了上來質問道:“你這是去哪兒了?”

紀慶禮淡淡道:“找我有事兒?”

江利绮見他态度冷淡,笑道:“只是見你打電話不接,有點兒擔心而已。”

“我去染染了,給了點兒東西給她。”紀慶禮說的稀疏平常,仿佛他給出的價值十幾億的東西真的就是幾張紙而已。

江利绮狐疑地望着他,突然想起他書房裏的東西,突然說:“你不會真的把股票什麽都給她了吧?還有和清水苑那套房子,你不會也是為她準備的吧。”

去年和清水苑這個樓王開盤,高達幾十萬一平的價格讓很多富豪是搶瘋了。

當時她也心動,但是實在拿不出這麽多錢。

誰知與她相熟的一個夫人竟說,紀慶禮買了一套房子還跟他朋友說是結婚禮物,當時那個夫人可是好生羨慕,以為這所謂的結婚禮物是紀慶禮送給她的結婚禮物。

江利绮一開始也期待不已,可她等了半年都沒消息,于是小聲試探紀慶禮的口風。

沒想到他這套房子确實是結婚禮物,但這是他買來打算送給紀染的結婚禮物。

“你既然把和清水苑給紀染了,那紀藝呢,她跟沈越感情這麽穩定馬上也是要結婚的,你打算給她什麽結婚嫁妝?”

紀慶禮走到沙發旁邊坐下,随口說了一個小區的名字,江利绮這可是倒吸了一口氣,氣急說:“萬悅花園的房子頂多也就一千多萬,和清水苑那套房子最起碼價值過億吧。慶禮,你對兩個孩子之間未免也太過偏頗了吧?”

江利绮跟他結婚十年,再也不是當初戰戰兢兢的模樣。

十年的紀夫人讓她自覺有了很多的底氣。

紀慶禮朝她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起來:“偏心?紀藝這麽多年可是一直長在我們身邊,她享受了多少染染應該享受的東西。所以我多補償點兒染染,有什麽不可以?”

江利绮被他說的微微有些尴尬,但是她還是強作鎮定道:“又不是咱們虧待,那不是她媽媽不允許她來這裏。”

這麽多年來,江利绮就是用着這樣的借口,一次又一次加深他們父女之間的隔閡。

直到那天紀染出車禍,他和江利绮趕過去。孩子剛剛從手術室裏出來,江利绮就打着哈欠對他說:“老紀,要不咱們先回去吧。你明天不是還有個特別重要的會議,我看紀染這邊應該沒什麽重要的事情。”

那一刻,紀慶禮望着她跟自己說話的模樣,只覺得荒唐。

他自覺是個不錯的繼父,對江利绮女兒的要求是有求必應。

可是這一刻,他的女兒剛從手術室裏推出來,還沒完全脫離危險,她居然讓他回去休息,就因為明天有個重要的會議?

所以她是覺得這個會議重要過他女兒的命?

紀慶禮這才發現自己當一個父親的失望,或許就是平時他對紀染的冷漠,才讓江利绮對紀染這麽冷漠甚至無情。

如果今天是江藝躺在這裏,她絕對不可能讓自己回去休息。

江利绮此刻壓根不知道紀慶禮已經把醫院的那件事記在心底,她有點兒不滿意地說:“咱們是做娘家的,陪嫁要是陪的太少,沈家那邊會瞧不起小藝的。”

“沈家那種大戶人家,你說眼界得多高啊。那這樣吧,姐妹兩個嘛,咱們不偏不倚就陪一樣的嫁妝行不行。和清水苑的房子要是買不着,咱們要不在紐約給小藝買一套吧,以後外孫什麽出國留學多方便。”

江利绮這會兒還想的挺美滋滋的。

紀慶禮突然笑了下,他挺直接地說:“那我是給不起這麽多的。”

江利绮臉色一愣又說:“這怎麽能行,怎麽能這麽不公平呢……”

“染染才是我的親生女兒。”

突然紀慶禮一句話打斷了江利绮的所有話頭。

她直勾勾地望着紀慶禮,突然有點兒不敢相信地說:“老紀,這麽多年來可都是小藝陪在你身邊,你這麽說要是讓她聽到,多傷孩子的心。她難道不是跟你的親生女兒一樣嗎?”

“那你有把紀染當成你的親生女兒嗎?”

紀慶禮這麽直接地詢問,讓江利绮有點兒說不出話,她還不可能臉皮厚到當着紀慶禮的面兒說瞎話。

況且她說有,紀慶禮也不可能信啊。

“我之前就說過,染染的爺爺奶奶對她很好,所以紀家的東西都是要留給她的。紀藝這邊我可以給她送一套結婚的房子,車子我也會給她想買一輛她自己想要的。至于現金這麽多年來你自己也攢了不少吧。”

紀慶禮說的很清楚,江藝結婚,他給房子和車子都行。

但是更多的……

沒有。

紀慶禮不想再跟她糾纏在這件事上,說完徑直去了一樓的書房。等書房門關上之後,沒一會兒從樓上走下一個人。

江藝像個游魂似得走到江利绮面前,把江利绮都吓了一跳。

江利绮皺着眉望着她這幅模樣,突然嘆了一口氣:“你都聽見了?”

“媽,你答應我的,我結婚的時候股票、現金什麽都會有,而且您說會給我過億的嫁妝的,你要是這樣,到時候沈越他媽媽會怎麽看我。”

沈家那幫夫人眼高于頂,她因為只是紀慶禮的繼女而已,沒少受沈越他媽的白眼。

好在她幾次都暗示,以後她結婚紀家公司的股份她也是有份的,而且還能當成嫁妝帶過來。

現在倒好,什麽都沒有。

江利绮嘆了一口:“也不知道你爸爸抽什麽風,自從那個紀染回國之後,我就心情沒好過。本來以為她就這麽一睡不醒好了,沒想到居然還給她醒了。”

要是她就這麽一睡不醒,該多好啊。

當江利绮說完時,突然江藝心底也閃過這個念頭。

到時候那該多好啊,她什麽都不能跟她搶了,什麽也不能跟她争。

江藝連眼神都變得怨毒了起來。

紀染回去的時候,看見沈執還在書房裏工作,投行工作本來就忙碌,加班是常事。這兩天周末沈執沒去公司都是因為她。

她站在門口看着他一直在開會,電腦那頭是遠在重洋的工作小組。

他用英文流利地跟對方交流,在擡頭看見紀染的時候伸手勾了下手指。

紀染笑着走過去。

等發現只是語音通話,并不是視頻會議時,她幹脆坐在沈執的腿上。沒想到這個會議竟是又開了半個多小時。

一直到他挂斷電話,紀染才打了個哈欠。

“累了?”沈執偏頭看着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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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