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報複】

笪生是給餓醒的。

冽冽寒風呼嘯着從窗戶縫灌進來,刮得床頭的簾帏晃來晃去,直晃得笪生頭暈,她撐着‘兔子’腦袋坐了起來。

這是哪裏?

地府六年前她有去過,那地方真心不适合凡人居住,陰森森,暗沉沉的,甚是滲人。

莫非她還活着?

這裏顯然不在地府範圍,屋子雖說不上奢華,但是足夠溫暖,屋裏炭火生得很足,窗戶開了條縫,笪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心細入微。

看見桌上一盤糕點,笪生一個箭步沖下來,抓起兩塊就給嘴裏塞,她被噎得不輕,拎了茶壺,對着嘴兒直給嘴裏灌。

逄吉人端了飯菜進來,見她這副樣子,皺了眉頭:“好吃好喝的都在這兒呢,這會兒工夫都等不及,你是餓死鬼投胎呀。”

笪生懶得跟他廢話,端起粥一口氣喝了大半碗,兩碟清淡小菜皆入了她的肚子,笪生打了個飽咯,不滿瞪眼:“怎麽盡是素的?”她都快忘了最後一回吃肉是什麽時候。

逄吉人清咳一嗓子,說:“我全部身家加起來統共也就五兩銀子,還是那日揭皇榜,在縣太爺那兒現支的,你看這住店要花錢,吃飯,穿衣那樣不得花錢,我還要給你抓藥,有你一口吃的就不錯了,你還挑三揀四,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要你今生來向我讨債。”

笪生心想,還真給你說中了,我就是讨債來的,回頭,想起一件事,笪生怒沖沖問道:“我記得我好像是被你給敲暈的,這事兒你怎麽解釋?”姥姥的,兩回都栽他手裏,說出去,自己都嫌丢人。

“我要不及時敲暈你,你認為你還有命跟我在這秋後算賬?”逄吉人一邊鼓搗他的醫藥箱,一邊說,“你送我寶蛋,我無以為報,自會想方設法救你性命,再說了,我總不能眼睜睜看你毒發死在我面前。”

說的比唱的好聽,笪生伸手摸臉,臉上居然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臉上癢得難受,總想隔着布撓一撓。

逄吉人說:“千萬別抓,再等兩天就可以拆布,已經過了五天,好的應該差不多了。”

笪生現在腦子有些不好使,好不容易從逄吉人的話裏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你是說我整整昏睡了五天?”

“你以為?”要不是為了幫她治傷,他早拿着寶蛋進京領賞了,孰料縣太爺一口咬定是他傷了她,他實有口難辯,逼不得已只好由着縣太爺付大人将寶蛋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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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然睡了這麽久?”笪生喃喃低語。

“話說你是怎麽中的毒?中毒也就罷了,還中了兩次,偏偏這兩種毒性相克,生生讓你給鑽了空子,居然好死不死的撿回條小命,也算你的造化。”逄吉人笑得嘲諷,這丫頭得是什麽命,話說,這命可真夠硬的呀!

那天,觀她印堂兩道黑線湧現,他知道那是毒性擴散,情急,将她打暈,以針施救已是來不及,竟是差點致她身死當場,吓得他差一點就撇下她逃之夭夭,就在他準備離去的時候,發現她竟又有了微弱呼吸,他心頭一松,還是決定好事幹脆做到底,便将她帶回了客棧。

見她一副快要哭的樣子,逄吉人忙揚手打住:“別,別哭,就當我沒問,我不問了,你的臉還不能見水,眼淚也不行。”不想說就不想說,你哭什麽?

付大人搶了寶蛋這事兒,他究竟要怎麽告訴她呢?逄吉人有些犯難,雖說她之前将寶蛋送給了他,可是,這事兒她有權知道。

“那個,那個……”臨到口邊的話,到頭變成了這樣,“還不知道你怎麽稱呼,我總不能一直你啊你的叫你吧。”

“笪生。”她說。

“哦,笪生,那麽笪姑娘傷愈後,有什麽打算?”原本的計劃被付大人從中橫插一腳打亂,眼見行不通,看來得想別的辦法了。

“別叫我那啥,叫我笪生就成。”笪姑娘,大姑娘,真難聽,你還小媳婦呢。

逄吉人一怔,待反應過來,好笑道:“好吧,笪生,那麽你家裏還有些什麽人?”她失蹤這幾天,家裏人肯定相當着急吧。

“我家……如今就剩我一個。”笪生搖搖頭,義父笪老漢尚在懷陽縣大牢關着,義母已經過身,她正急着想法子搭救義父,哪裏曾想到會好巧不巧的遇上他。

原來是個孤女。

“實話跟你說吧,寶蛋被付大人搶走了,起初我只當他是個清廉的,誰知道他……竟也是個貪的,懷陽我是待不下去了,付大人一定不會放過我,我準備進京闖一番事業。”

“你是說付鳴遠搶了彩蛋?”笪生以為自己聽錯,見逄吉人點頭,笪生一驚,“他要彩蛋幹嘛?”

“邀功請賞啊,總不至自己留着吃了。”逄吉人現在後悔的很,他還真是看錯了付鳴遠其人。

“哼,他想獨吞?那也得問問祖奶奶我答不答應。”笪生勾勾手指,逄吉人附耳過去,笪生如是說,逄吉人眼中閃過一抹異彩,點頭道:“你好生休息,這事交給我去辦。”

付鳴遠是什麽樣的人,笪生不清楚,但是盧芸,笪生曾聽榮氏多次提起過,知道的比較詳盡,盧芸雖說不上刻薄寡恩,卻也不遠了,看看她家奴才的嘴臉,笪生就已然明白了盧芸的為人,趨炎附勢,攀高踩低。

逄吉人回來時,笪生屋裏沒點燈,他原本打算敲門進去和她說一聲事情辦得很順利,思前想後,大半夜的進一姑娘家的房間,終歸不好,于是放棄。

付宅。

懷陽王父子謀逆,盧芸夫婦釜底抽薪,反倒成了有功之臣,懷陽王一倒,如今在這懷陽界,屬她夫君付鳴遠一人獨大,想要什麽東西還不是手到擒來。

盧芸得了寶蛋愛不釋手,就着燈下細細把玩,左等右等不見夫君回來,揚聲便喊大春:“去書房看看大爺可忙完公務了?”

大春心虛的很,偷瞥了盧芸一眼,嚅嚅道:“大爺後半晌就出了書房,這會兒怕是在那位房裏已經歇下了。”

“韓九珍這個賤婢!跟我玩這手?”盧芸緊咬嘴唇,冷笑一聲:“他付鳴遠有今日風光,你當是他憑着自個兒本事?哈哈,說出來也不怕笑掉大牙。”

“就是呢,二夫人也太不知事了,入府個把月,就夜夜纏着大爺,完全不把夫人您放在眼裏。”

大春早就看九珍不順眼,憑什麽她韓九珍進府就被大爺擡做平妻,她大春也曾是大爺房裏人,卻只能做個暖~床的工具,甚至連個姨娘的名分都吝啬施舍,一輩子只有伺候人的份兒。

“去,告訴大爺一聲,就說我肚子疼。”盧芸撫了撫微隆的小腹,笑得一臉得意,她還就不信,他付鳴遠敢對她置若罔聞。

付鳴遠正快~活的時候,大春在外頭喊:“大爺,大爺,夫人說她肚子疼,讓大爺過去趟。”

“肚子疼你找郎中呀!”找他幹嘛,他又不是郎中,付鳴遠直覺掃興。

九珍雙臂軟軟纏上付鳴遠脖子,挺了挺胸,嬌聲說:“爺還是過去趟吧,免得惹那位心裏不痛快。”

“行,那我走了。”說罷就待起身。

九珍大力将他拉回來,嬌嗔:“別,人家就是随口說說的,你還真走。”

“口是心非的小東西,就知道你舍不得爺走。”低頭一口叼了胸前那綿軟小兔兒,身下動作愈發大了,惹得九珍嗯嗯呀呀,付鳴遠聽了愈加得趣,聽得外面的大春面紅耳赤,又不敢開罪盧芸,只催促:“大爺,夫人說……”

“滾——”

大春灰頭土臉回了東暖閣。

盧芸恨得咬牙,“韓九珍這個小chang婦,倒是我小瞧了她。”

盧芸心裏那個悔啊,韓九珍這只白眼狼曾是姨母榮氏最信任的大丫鬟,為了從榮氏那裏牟利,她平日沒少給九珍好處,甚至私下許她二夫人之位,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待掌府易主,按照當初約定,付鳴遠迎娶九珍,出乎她意料的是,付鳴遠未與她商量公然擡九珍做了平妻,從此與她分庭抗禮,平起平坐。

想她盧芸聰明一世,竟也幹了糊塗事,這只白眼狼是她引回來的,她這叫不叫多行不義。

盧芸自打有了身孕,脾氣時好時壞,又被九珍給氣着了,夜裏空房獨枕,輾轉難眠。驀地,一個黑影自窗邊一閃沒入黑暗中,盧芸起初只當是大春,也沒在意,直到那披頭散發的身影立于床頭,哀怨的說:“芸姐姐,你開心嗎?”

都說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門,盧芸到底夥同楊氏母女以及九珍謀害了掌老爺夫婦,心裏未嘗不擔驚受怕。

盧芸瑟縮到床內一腳,牙齒打顫:“你,是人是鬼?”

“芸姐姐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你妹妹寶絡呀,哦,我差點忘了,姐姐現在有了賽珠,早把寶絡抛在腦後了。”她伸出手冰涼涼的手,盧芸剛觸到,縮了回去,驚叫:“你別過來,別碰我。”

“姐姐這裏溫床暖枕,好吃好喝,妹妹我日子甚是凄慘,又冷又餓,不如晚上來和姐姐作伴可好?”

“不要,你走吧,我求求你,我一定會給你多多燒紙錢,求求你快走吧。”盧芸拿起手邊東西就往那‘女鬼’身上砸,“我沒想害姨母,我只是想謀財,想讓她嘗些苦頭,我沒想到懷陽王嫁禍他人,從而殺人滅口,是楊氏,楊氏找我告發了姨母藏匿逃犯酒公子,我也是鬼迷心竅才會為她牽線搭橋引薦王爺,寶絡,對不起,我錯了,我一定去廟裏為你們超度祈福,讓你早登極樂。”

“母親待你向來極好,你怎就狠得下心與楊氏那惡婦陷害于她,母親不在了,你的日子就會好過?我來不過是想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如願,你欠我的,我會一筆一筆悉數索回來。”

手指一撚,一個火球于胸前冉冉升起,盧芸只當那‘鬼火’要沖着自己而來,驚叫一聲翻了一個白眼暈了過去。

好在盧芸吓暈過去了,要不然她可真就玩火***了,這招還是跟着林笪氏學的,她還不太熟練,笪生又是拍,又是打,這才将火焰熄滅,差點沒把自個兒胸前那兩團脂肪給點着,燙死她了。

付鳴遠在西廂受用夠了,到底還是回了東暖閣,臨進門,忽而看見一個黑影自眼前一晃而過,一定是這幾日縱~欲過度所致,付鳴遠搖搖頭,只當眼花,再睜眼,屋檐上突然就倒垂下一顆披頭散發的腦袋來,對着他龇牙咧嘴嘻嘻一笑:“付大人。”

付鳴遠雙腿一軟,大叫:“鬼啊!”褲裆裏一熱,竟是吓得失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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