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七下

南慶高中所在的這條街叫都尉路，是百年前的老街了。街道兩旁都種着高大的法國梧桐樹，只是現下才将入春，樹枝還光禿禿的沒有抽芽。

街道不寬，又加上毗鄰市中心，來往行人很多，又有穿着不同制式的校服的學生間雜其中。

在被吳主任耳提面命唠叨了十分鐘，霍昀才得以脫身，撇開寧祁二人抓着書包跑出學校，在校門四處張望都沒看到林言歌的身影，這才相信她是真的很沒良心的自己先走了。

他氣鼓鼓的一面過街，一面在心裏痛罵她白眼狼，卻乍一擡頭就看到眼前的奶茶店的櫃臺前在等店員做奶茶的林言歌。

他沉下一口氣，大步走過去。

“你跑的很快嘛。”

聲音陰恻恻的，林言歌瞬間就聽出是霍昀，她第一次生出矮了別人一頭的感覺，“哈，過獎過獎。”

林言歌最近都是騎小電驢上下學，紅白藍的英國米字旗花色，後視鏡上還挂着一定黑色亮漆的頭盔，有點像飛行員的帽子。

霍昀長腿一伸，很不客氣地坐上去，下巴一揚，對林言歌說：“布丁奶茶，不要珍珠。”

他這二世祖大爺的樣子，讓林言歌在心裏翻了個不優雅的白眼，卻還是聽話的讓店員增加訂單，“布丁奶茶，謝謝。”

最近幾年，奶茶行業興盛，僅是南慶高中校門附近百米就有連着四五家不同品牌的連鎖奶茶店。年輕的少男少女在課後最喜歡在裏面坐着聊天說笑。

認識霍昀的學生很多，加上他向來是人群中的焦點，破天荒的跟一個漂亮女生同時出現，兩人還很是熟悉的樣子，不免惹來衆人的明裏暗裏的打量。

林言歌把包裝好的奶茶遞給他，“起開，我要走了。”

霍昀聽話的把屁股往坐墊後挪了挪，“我也回家。”

他這鸠占鵲巢，還不準備出力的模樣，林言歌覺得他真的很不要臉了。

算了，就看在他剛才幫忙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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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歌重又戴好頭盔，在小電驢上坐好，把着車把就要啓動。她指揮霍昀說：“這裏人多，你腳下也使使力，否則出車禍了我可不管。”

“知道了。”他懶洋洋的背靠着圓滾滾的後備箱，兩條無處安放的大長腿随着林言歌調轉車頭的放下，腳下輕松蹬着給她借力，很順利地車子就騎到機動車道上。

夜裏寒風襲人。

霍昀又只穿了一件針織衫和羽絨服外套，臉上被風刮得疼，他扯起林言歌圍着的厚實圍巾的一角把臉捂住。

這動作讓林言歌有所察覺，她警告道：“你老實點！”

隔着頭盔的聲音悶悶的，全然不似她平時清冷又高傲的聲線，霍昀聽了不知怎麽的覺得有幾分好笑，而他确實也笑了。

路燈昏黃，照着兩個少年人夜歸的身影。

...

早晨7點，林言歌準時推開家門去上學，一分鐘後，霍昀也從自家出來。

她穿着前幾天才領到手的黑色羽絨服校服，背的書包是劍橋包的款式，手上提着一個牛皮食品紙袋。

霍昀在落後她幾米的距離，看着她高紮的丸子頭上冒出的碎發随着她的走動颠颠兒的。

林言歌從地下車庫騎出自己的小電驢，在小區大門時看到霍昀。她還想這金貴的公子哥兒今天很奇怪，老老實實的穿校服，雙肩工整的背着書包，居然還按時上學了！看他走的都是方向是要去乘公交車嗎？

花滿庭距離南慶高中有四個公交車站的距離。

林言歌的技術不娴熟，所以她騎得比較慢，到學校的時候将将趕上早自習的鈴聲。

她前腳進教室，霍昀後腳也跟了進來。

兩人一前一後像商量好似的坐下。

室內有暖氣，林言歌把書包脫下來，趁這個間隙，霍昀才瞥眼偷偷去看她，出門的時候不是紮的揪揪頭嗎？怎麽這會兒又披散這頭發了？

林言歌挂好書包，回身見霍昀放在自己這邊的目光，兩指纖纖把桌上的保溫盒推給他，“你要吃就拿吧。”

裏面有她做的三明治，切的兩半。

霍昀皺眉，她這表情是覺得自己在觊觎她的早飯，所以勉為其難的施舍嗎？

“不吃。”

誰要吃這個目中無人又健忘的女人的東西。

他梗着脖子一臉“不吃嗟來之食”的樣子，過了不多時，就聽他意味不明的問，“你以前生過重病沒有？”

調查結果顯示，林言歌在蓉城時因為高燒入院過幾次，其他也再沒有很嚴重的病了。難道真是發燒燒壞了腦子？所以不記得他了？

“你很讨厭我？所以見不得我身體好？”

她答非所問，霍昀沒得答案只覺得再跟她說話肯定會心梗，就閉嘴不理她。

同桌了差不多一禮拜，林言歌也逐漸摸清了他的脾氣，喜怒無常且傲嬌，得順毛哄，大半時候跟小貓咪如出一轍。

她才不打算慣着呢，剛接回家的小寵物，如果一味的寵溺，可不得把更壞的脾氣給養出來？

所以，他願意餓着肚子等早自習下課去吃小賣部的面包就随他吧。

第一節上課前，就有課代表陸陸續續去教師辦公室把前兩天的月考試卷領回來發給同學們。

在同學們熱火朝天互看成績的時候，只有林言歌小口吃着三明治，在刷微博。

她上學期的時候因為追一部國産諜戰劇，喜歡上裏面一個飾演重要配角的男演員莊柏延。當時因為他出色的外表和可圈可點的演技在網上火了一陣，可由于沒有後續影視作品，帶起的熱度很快就消散下去，平時除了一些品牌站臺的通告和給綜藝當飛行嘉賓，大半時間都處于在家摳腳的狀态。

到半月前，莊柏延才官宣了新劇進組的消息。

林言歌很喜歡他通透低調的性格，所以一直關注着，甚至還注冊了微博小號特意用來了解他的動态。

眼下她就是在看前線粉絲發的莊柏延拍戲的上班圖。

“喲，發月考的卷子啦？”

聽這聲音，就知道是以霍昀為首的吃早飯小分隊回來了，說話的是咋咋呼呼的寧祁。

他跳圓舞曲似的，幾個轉身就移動到自己的座位上，抓起桌上的幾張卷子看，嘴裏還挨個報分數，就怕別人不知道他考了多低的分，“語文82，英語50，不錯，英語成績我很滿意。”

“數學23？物理...”

“算了！不念了！”他自己都覺得丢人，寧祁放下自己的，又伸長腦袋去看前座韓述的卷子。

他一張張看過去後，喝道，“韓述你小子深藏不露啊！說，是不是背着兄弟好好學習了？說好一起當學渣呢？”

韓述的知識水平可以說是在他們幾個朋友裏最高的，每次考試的分數至少可以穩坐倒數第二考場。

“來來，讓我看看咱們霍哥兒這回的成績，每堂考試都參加了應該不會比我更低吧？”寧祁笑着探手想拿霍昀的卷子。

霍昀一把打開他的手，“滾開！誰允許你看你爺爺的分數！”

要不說寧祈嘴賤呢，他都看出霍昀面色不虞是真的不願意讓人知道他的成績了，卻還老虎頭上拔毛對韓述調侃道:“阿昀這是因為考得不好害羞？”

唯恐他嘴上不把門，更加洩露自己的心事，霍昀威脅，“再不閉嘴，就把你錢包裏的東西拍給你爸看！”

想到他爸看到自己錢包裏一堆套套的後果，寧祈很識相的閉了嘴。

末了，他哼哼唧唧的說:“不給我看算了，我看新同學的總可以吧？”

林言歌歲月靜好的在磕愛豆，根本不管他們之間的糾葛。

寧祈要借她卷子，她頭也不擡的示意他自己拿。

于是，寧祈遭遇了來自學霸的暴擊。

他扶着額頭有模有樣使喚韓述，“述啊，你給算算，我們林言歌同學總分多少來着，我怎麽腦子不夠用了呢我？”

他這少見多怪的樣子，讓韓述也好奇不少林言歌的成績如何。

月考時，因為她是新同學，所以就被排在最後一個考場，裏面其他同學是全年級倒數29名到最後一名。

林言歌轉學來的這幾天，他們也耳聞了學校接收她的原因。本以為她充其量是個鑽石水平，哪知道她每堂考試除了語文都是提前一小時到半小時不等的時間交卷。

這離場的速度，怎麽着也不是個嚴謹的學霸啊。

眼下将她的總成績相加，“742”。

數學、英語、理綜都是滿分。韓述突然覺得，有這麽個最強王者在身邊杵着，霍昀未來堪憂。

他倆人這極為誇張的表情，讓霍昀都忍不住想瞻仰一下林言歌的卷子。

到賈敏來上課，順便公布了月考的排名，這下就輪到全班對林言歌表示膜拜了。

“首先，要恭喜林言歌同學以742分的總成績位列年級第一名。”

“這次的月考試卷相對于上學期期末考試的題要更難一些，為的就是在你們心上敲響警鐘！”

“別以為在南慶高中最好的班級裏待着，就理所當然的認為你現在的成績排名就是未來你高考在全省範圍內的名次！”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話，相信不需要我再贅言。”

“本次月考的試卷我不會講，希望各位同學課後仔細訂正錯題，并且反思自己的不足。”

她說完，就讓班長将成績排名表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