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四十四下

世界上帶紅沁的玉很多, 可是天然形成的紅沁玉石又怎麽會有一樣的紋理和形狀呢？

林言歌心下驚駭不已, 她幾乎可以斷定如果不是這塊玉帶着玄機的話, 那麽就是她曾經就已經穿越到這個時空，以小時候的自己的身份出現過, 所以霍昀才會對她沒有絲毫懷疑, 更不可能想到她已經不是書裏真實的林言歌了。

不過, 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她竟然一點與之相關的記憶都沒有, 而唯一知道內情的小瓜又消失不在。

她臉上的神色變化不明, 像中邪了似的, 看得霍昀的心一突一突地跳。

他謹慎地試探着喊她，“林言歌？”還伸手到人眼前晃晃, “你還好嗎？”

林言歌是學物理的，雖然大千世界不能被現有的手段和技術破解的謎題有很多, 但她始終不相信什麽怪力亂神。然而這将近一年的時間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遭遇已經颠覆了她原有的世界觀，究其內因，她卻一無所知。不過她也知道，光是自己鑽牛角尖是得不出什麽結果的, 還不如放寬心态, 順其自然。

因而聽到霍昀的聲音，林言歌很快就回神過來, 看到他的臉上滿是擔憂, 便說：“我沒事，就是...”

“你想起來了？”他眼睛亮晶晶的，雖然霍昀寬慰自己說, 她不記得以前的事也沒有關系，可畢竟是共同的回憶啊，多少會有點遺憾的。

林言歌搖頭，“有種難以形容的奇妙感覺。”

心裏還是有點失望，可比起剛才她魔怔的樣子，霍昀反而覺得只要她好好的，比什麽都重要，他俯身把林言歌擁在懷裏，像對小寶寶似的撫慰的拍拍她的肩，“想不起來也沒什麽，我記得就好，當然了，你想聽，我也可以講給你聽。”

林言歌倏而淺笑，“那這些照片是你拍的還是我拍的？”

“當然是...你了。”霍昀暗觑她一眼，有點不好意思，可還是說道，“你嫌我笨手笨腳的連焦距都對不好，還說我亂七八糟的拍，于是只好自己動手。”

他也很委屈的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每個步入老年的人在業餘的閑暇時間都喜歡搗鼓攝影。霍老爺子當時在職位上将退未退，卻也比以前清閑了很多，于是就尋思着為自己的老年退休生活找點樂子。在好友的介紹下，他入坑攝影，進而導致家裏的鏡頭和機身成堆。這還不算，他還搞起了古董相機的收藏，特意讓人做了一面牆的玻璃展示櫃放他四處搜羅來的相機。

霍昀小時候多調皮啊，對霍老爺子的珍愛之物肯定要染指一番的。不過他那會兒才10歲，還不夠高，踮腳探手堪堪只能拿到展示櫃中間一層的産自上世紀初的徕卡相機。

不過這年代生産的，又經過戰亂已經不能使用了，林言歌在鄙視他之後，自己回家拿了一臺微單來跟他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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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是你太聰明了，才覺得所有人都是笨蛋。”霍昀不滿的嘟哝，看來對自己總是被林言歌嘲笑智商一事，他忿忿不平了很久。

“我又沒說錯，”林言歌掰着指頭跟他算，“語文的詩詞賞析和閱讀理解我給你講過很多次答題技巧了吧？可你就是不聽，一定要按照自己的理解來。”

“魯迅先生說他門前有兩棵樹，确實沒有深層的含義，但是答題的時候能這麽答嗎？你跟老師叫板似的說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能得分嗎？”

霍昀撇嘴，還是很冥頑不靈，“我就是看不順眼這些出題人給作者強加思想含義，欺負他們的棺材板壓得死死的嗎？”

“好吧，那你高考也這樣吧，我們大學不在同一所學校好了。”

“不行！”霍昀就不愛聽她這些要跟他分開啊或者不在一起的話，只得乖乖妥協，“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都聽你的，好吧？”

林言歌滿意的點頭，“行啊，那接下來你要不做一張英語試卷給我看看？”

他們倆人窩在一起親親密密的，樓下霍昀的母親常玉明應酬完好容易得了空休息，四處看了一圈都沒看見他兒子的影子，包括林家那小丫頭也不在。

她擔心霍昀沒分寸，就趕緊尋了丈夫霍隽，“看見你兒子沒有？”

“沒有，怎麽了？”霍隽喝了些酒，腦子暈乎乎的坐在沙發上。

常玉明嫌棄的看他一眼，“問你也是白問。”然後便抛下丈夫施施然的去樓上她猜測的地方找霍昀和林言歌。

孩子大了，隐/私很重要，所以常玉明站在霍昀的卧室門口先傾耳聽了聽，确定裏面沒什麽奇怪的聲音後才擡手敲門。

來開門的是林言歌，她看到常玉明的一瞬有點愣怔，很快就跟人問好：“阿姨好。”

常玉明裝作不經意往裏看，不過卧室是套間，看不到什麽名堂。她又見林言歌衣冠整潔，臉上的妝容也精致如初，知道她沒吃虧就放心下來，她笑着說：“之前阿姨一直在忙，也沒顧得上照看你。這會兒肚子餓了嗎？要吃點什麽嗎？阿姨下去拿上來。”

林言歌擺手，正要說話，就聽霍昀在裏面喊：“林言歌，你快過來看看，這單詞我不認識，句子翻譯不出來！”

“你們這是？”常玉明聞言瞠目。

林言歌笑，“阿昀他在做英語試卷呢。”

“那...那阿姨就不耽誤你們學習了，你快過去吧！”

常玉明直到回去宴會廳，都沒醒過神，她這兒子是徹底轉性了嗎？過生日都想着學習，簡直聞所未聞！

“剛才是我媽啊？”霍昀擡頭看了一眼林言歌，手裏同時在空白的選項處寫下一個“A”。

“嗯，她來問我們吃不吃夜宵。”

霍昀“呵”了一聲，他還不知道他媽？吃夜宵都是借口，分明是過來看他有沒有對林言歌做什麽不規矩的事，當防賊似的。

林言歌原本是要在他旁邊坐下，可是他一拉，自己就轉而坐到了他腿上，整個人被他從後面牢牢的圈住，親密無間。

這個姿勢正好方便霍昀把下巴放在林言歌肩窩裏，“你不是想回花滿庭去嗎？我也過去好了，所以你快給我翻譯一下文章最後一段，咱們就可以走了！”

她說着一口純正的美音，又刻意放緩了速度，以便讓他能聽清每個單詞的正确發音。這樣的場景，在初冬的夜裏，讓霍昀覺得比春天裏，他們一起走在藍花楹樹下的時候更讓他窩心。

...

慶城在十二月中旬時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停雪之後還未化盡，在聖誕前夕，雪花又如柳絮一般紛紛揚揚灑滿大地。

到了年底，對高三的同學來說學習時間越發吃緊，就連好些混日子的差生都被這氛圍感染而很少在課間打鬧了。

下午放學前的最後一節課，本來應該是上化學，可是老師臨時有事便改成了自習課。

教室裏很安靜，放眼看去所有同學都是奮筆疾書或是凝神細思的模樣，無一人走神，只除了從教室後門的位置上偶爾發出的小聲咳嗽。

前一周林言歌不小心着了涼，引起高燒，到醫院打了一夜的點滴才有了好轉。可過了好些天感冒就是拖拖拉拉的不見痊愈。教室裏的暖氣效果不好，于是她在羽絨校服外面再套了件羽絨服，完全把自己裹成一個球，才覺得不那麽冷了。

不過她很瘦骨架還小，這麽滑稽的穿着非但不顯得臃腫，反而一臉病态讓人更覺得楚楚可憐。

下課鈴聲一響，霍昀先是伸手在林言歌的額頭上試了試體溫，覺得沒什麽異常後再拿過她的杯子，“我去給你接水。”

“嗯，”她鼻音濃重的應了聲。

聖誕節過後要月考，明年一月上旬又有第一次診斷考試，是全省聯考。十月全市聯考時，林言歌拿下榜首的位置，這完全在她的預估情況之內。可如果是在全省範圍內的話，雖然她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所以為這個她才沒有請假在家養病，而是堅持來上學。

到底腦子混沌，不比平時思路開闊，她勉強做完一張數學試卷，就覺得難受的不行，于是她答案也不對，就扔開在一旁，轉而看起了手機。

林樂陶半個小時之前發了微信給她，“二十分鐘後到你們學校。”

林言歌不解，他怎麽這時候來慶城了啊？正在一字一句地給他回複消息呢，對方就等不及撥了電話過來。

“乖乖啊，我在你學校門口的奶茶店呢，你要出來見見你英俊潇灑的哥哥嗎？”

林言歌清了清嗓，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那麽粗混，“哦，你等等啊，我馬上出去找你。”

“你聲音聽着像生病了啊，怎麽回事？”林樂陶回了同伴問他喝什麽奶茶的問題，而後不用仔細一辨認，就聽出林言歌的不對勁來。

“感冒了，”她沒想在電話裏細說，很快挂了電話，然後側身在書包裏找圍巾。

霍昀接水回來後就靠在桌沿姿态閑适的跟韓述他們說話。

十月份的聯考成績出來後，他倆就請了資深的高考輔導老師做一對一補習。平時的上課時間在周末，如果遇到節假日放假就是全天上課，另外每科老師還會針對兩人的學習進度布置相應的課後作業。

這會兒韓述跟霍昀讨論的就是作業的完成情況。

寧祁在一旁聽得頭大，“我也不知道咱們哥仨的話題怎麽會從吃喝玩樂變成了只有學習的，咱也不敢說，也不敢問！”

霍昀白了他一眼，頭一撇就看到林言歌找圍巾的動作，他問，“要出去？”

“嗯，”林言歌因為埋着頭，所以聲音更是悶悶的，“我堂哥來了。”

“我陪你出去。”霍昀還記着暑假那會兒他跟林言歌吵架，後來高調出現在她的朋友圈裏的林樂陶呢，哪怕是堂哥，也讓他耿耿于懷。

林言歌沒拒絕，她把圍巾拿出來往脖子上饒，不過因為衣服穿得太多，身手就不怎麽靈活。

霍昀走到她跟前半蹲下來，接過圍巾給她戴好，遮住大半張臉，“好了。”

“阿昀你要出去啊？”寧祁趴在桌上嚷嚷，“幫兄弟帶點吃的，外面太冷了不想動。”

“嗯，阿述要吃什麽？”

韓述對吃的沒什麽講究，就說：“跟寧二狗一樣吧。”

明天就是聖誕節，街上各處的節日氛圍很濃厚，服裝、飾品、或是美食的店面都做了紅紅綠綠的創意裝飾。那首聖誕專屬的《jingle bells》的歌聲傳遍大街小巷，讓慶城這座有着厚厚積雪的城市，冬日的氛圍更加濃厚。

林樂陶和朋友們在林言歌常去的Co茶等她。

偌大的櫥窗上貼着雪地裏拉車的麋鹿和滿載禮物的聖誕老人，林樂陶一眼就看到正在過街的自家熊一樣的妹妹以及她旁邊那個長相奪目的男孩子。

這時霍昀也擡眸看到了他，他們兩人隔着一道玻璃，竟然都感覺到了彼此間傳達出的絕非善意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