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五十四下

出了電梯, 霍昀都還冷着臉, 被申羽田氣的不輕的樣子。

林言歌摳了摳他的手心, “他跟你開玩笑，你還當真幹嘛？”

霍昀頓住腳步, “那家夥心眼兒黑, 故意不讓我好過, 你還幫他說話？”

“本來就是, ”林言歌戳了一下他氣鼓鼓的臉, “你知道不是他說的那麽回事不就行了, 還當成事實似的生悶氣，或許你覺得申羽田預言的很準你一定考不上T大？”

霍昀瞬間暴走, 眼睛瞪得溜圓，“你也不相信我？！”

他現在這樣跟炸毛獅子差不離, 林言歌趕緊順毛捋，“我當然相信你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把子虛烏有的事放在心裏，那會影響你的情緒和判斷力。”

高考前最後幾個月, 不論是診斷考試還是月考, 霍昀都發揮穩定能夠上T大的門檻，所以林言歌不是很擔心他的高考成績。

再不然, 慶城擁有全國最多的重點高校, 可選擇範圍很大。而且就林言歌個人的看法，距離的遠近決定不了感情的好壞，哪怕是同一專業同一個班, 情分淡了還不是就散了。

當然這想法是不能讓霍昀知道的，他的心就是水晶玻璃，得好好捧在高臺上，小心呵護着，否則一不小心就碎了。

霍昀聽完她說的，不情不願的哼了聲，“只要是關于你的我才那麽在意，換其他人我才懶得理。”

量販ktv的包間連接緊密，走道也很窄，每間房裏的歌聲會不同程度的傳出來，加上大家玩樂的聲音，鬧鬧哄哄的。霍昀一下就失去了進去玩的興趣，他拉着林言歌撒嬌，“這裏好吵。”

“我想跟你安靜的待在一起，要不我們回去吧，想聽歌我在影音室給你唱。”

他想一出是一出的，林言歌特別無語。

其實他倆上來的晚，也不知道自己班的包間有哪些，所以就打算在外面站會兒等韓述他們也上來再說。

這時電梯門又打開，出來的卻是莫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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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遲疑些許，才上前對霍昀和林言歌小聲說：“C09到C11房間都是我們班的。”

莫安說話的時候，眼睛不斷地瞟霍昀，不過對方連一絲眼風都沒給她。

倒是林言歌禮貌又生疏的回了句，“我們知道了，謝謝。”

他們倆人之間親密緊固得連水都滲不透，即便莫安有前世的記憶都無能為力，但是想到影響霍昀一生的關鍵節點就快到了，她就心亂如麻又無計可施。

而現在霍昀還被林言歌這個罪魁禍首迷得團團轉，她愈發心意難平。

“怎麽不進包間去？”向林洲和幾個服務生推了滿滿幾車啤酒和零食過來，見三人都在外面，他開口問。但也不等回答，就越過他們往前面的包間去了，推開其中一間門方便服務生把酒水擡進去。

莫安又各看林言歌兩人一眼，也走了。

“高琛和劉涵在C10。”霍昀收到微信，然後說。

燈光昏暗，音樂響起。

有些同學拿着話筒已經開唱，三四個則在圍在屏幕前點歌，更多的是坐在沙發上聊天或是玩手機。

其實這主要是九班開的包間，但不曉得高琛兩人怎麽也混在一起。霍昀進去後才發現，他在嘉應中學的朋友也在這兒，所以就不覺得奇怪了。高琛見人來了後，對着話筒就開始喊，“阿昀，過來我們一起唱！”

KTV的話筒音質本來就有會失真，加上他的聲線渾厚，音調還不小，聽上去又蠢又滑稽。

霍昀一臉不想認識他的表情。

正巧韓述一個人施施然的走了進來，笑道：“在樓道上就聽到琛子在喊阿昀。”

“寧二狗他倆呢？還在收拾那姓孫的？”霍昀随口問。

韓述微點頭，“嗯。”

自從春節的時候，孫浩宇被爆米花咬了一大口就開始走黴運。

這邊傷還沒好全呢，就給以擾“擾亂社會治安”的罪名和他那群社會上的兄弟在局子裏蹲了半個月才被放出來，後來明遠又從中作梗，攪黃了他的留學計劃，然後是家裏的生意受損，難有起複之勢。先前申家遭遇危機時，他還一度不把申羽田放在眼裏，現在則是跟在人屁股後面各種讨好卻沒什麽用處。

寧祁和明遠下手沒輕沒重的，韓述想到剛才自己看到孫浩宇那鼻青臉腫的樣兒，都動了恻隐之心有點同情他了。

高琛他們本來就是人來瘋見霍昀不參與，仍是點了幾首擅長的搖滾歌曲，認識的不認識的同學，都各自把着肩唱的很是投入。

霍昀則是跟林言歌坐在一塊兒單手圈着她的腰，很是閑适，完全沒有要跟這些瘋子瞎鬧的意思。

之前吃完飯的時候，林言歌沒怎麽吃東西，她看到桌子上有幹果，就抓了一把自顧剝着吃。

松子本來就不好剝，她剛費勁剝開一顆，霍昀的偏過來抓着她的手就喂進了他自己的嘴裏。

他們坐的位置沒多少光亮，只有為了現場氣氛偶爾閃過的球形彩燈的光，忽明忽暗，氣氛暧昧至極。林言歌側頭怒瞪他，卻不期然的撞進他盛滿情愫且蕩漾無邊的眼波裏。

兩人目光相對，霍昀更是壓低了頭湊近，充滿蘇感的嗓音低沉且循循善誘，“我們已經畢業了。”

他不是沒有這樣不自知卻又刻意勾引人的時候，哪怕見的多了，林言歌都仍是止不住的緊張，她抿抿唇而後開口，嗓子有些幹啞，“所以呢？”

“你該當我的女朋友了吧？”說話的同時，他把她又往懷裏攬了攬，兩人的身子貼的愈發緊。

“下個月才是我的十八歲生日。”因為他的動作，林言歌的臉都陷在霍昀的懷裏，聲如蚊蚋。

“我知道。”

林言歌的生日是按照農歷來的，今年會比陽歷的生日提前小半月，所以他說，“遲早都是我的，早一點也沒什麽，是不是？”

話說完，他還壞心眼的對着她的耳朵吹了幾口氣。

林言歌本來就怕癢，伸手撓了撓，然後又報複似把手的移到他的肚子上揪了幾下，霍昀吃痛才松開些對她的禁锢。

他單手揉揉被掐的地方，眉頭一挑，笑得壞壞的，“你別亂來啊，臍下三寸的地方你給碰到點燃了火，你負責滅嗎？”

他的騷/話向來是想起來就說，而且語帶輕佻，這比他的暧昧勾引可容易習慣得多。林言歌面不改色的回擊，“可以啊，”她說着撿起放在紙張上堆着的幹果殼，兩手一折，“這麽滅火你覺得怎麽樣？”

霍昀見狀只覺得腹下一緊，挫敗的靠着她的肩嘟哝，“你就不知道疼疼我，狠心的女人。”

“對耍流氓的人要給什麽好臉色？”

他聞言又擡頭起來坐好，把林言歌的頭扳向自己，“我就是臭流氓，而且現在還要流氓你。”完全不給林言歌反應的機會，他就對着人的嘴唇狠狠的親了一口，完了還品咂回味，“今天的唇膏是草莓味。”

雖說在場的同學都各自在玩，沒人注意他們，可萬一有人不小心看到呢？

林言歌羞得捂住臉，可霍昀還不打算放過她，在她耳朵邊敘敘的，“該害羞的時候你不臉紅...”

話沒說完，他就感覺到腹部被她的手肘捅了一下，當即裝模作樣的嚷痛。

林言歌知道自己的力道，根本不中他的圈套。霍昀沒法，幹脆一把将人撈在懷裏撓她的癢癢。

兩人正鬧做一團，這時包間的門被打開，正是明遠和寧祁。

不過寧祁是被扶着的，好似又喝了酒。

韓述起身過去接，果然聞到濃重的酒氣，“你們在哪兒喝的酒？”

“就在一樓的吧臺，随便喝了點。”明遠不甚在意道，說着踢踢癱在沙發上的寧祁，“他這回是徹底喝醉了。”

寧祁聽到他們在談論自己，眼神迷蒙的擡頭，看到霍昀近在眼前，一頭栽到他腿上嚷嚷，“霍哥哥！兄弟我好想你！”

眼淚鼻涕橫飛，霍昀未免自己的褲子遭殃，果斷的把他掃開。

那邊高琛麥霸當夠了，終于舍得把話筒讓出來，熱情邀請明遠，“阿遠來來來，替你哥哥一會兒。”

喝了酒明遠雖然沒上頭，但也覺得渾身發熱，正好借唱歌發洩一下心裏的郁氣。

然後寧祁又鬧開了，他擰着眉頭去纏霍昀，哭哭啼啼的：“阿昀你也唱吧，我這下半年一走，也不知道哥幾個什麽時候能再聚在一塊兒了。”

“給我留點念想嗚嗚嗚...”

說起來幾個發小裏面，寧祁确實是最早離開他們的。

霍昀心念動了動，他把劉涵手裏的話筒拿過來，“可以啊，不過我得先唱給我們家小仙女聽。”

本來他就是事事先緊着林言歌，朋友們早見怪不怪，寧祁擰着眉頭仔細回想，發現霍昀說的“小仙女”是他的女神，所以就沒再撒酒瘋。

倒是圍觀的其他同學跟沒見過世面似的，嗷嗷起哄。

明遠趁機對着話筒大喊，“都閃開啊，我們霍哥兒要開麥了！”

寧祁也從沙發上爬起來，傻乎乎的跑去點了特別古董但是又直白熱烈的《愛的就是你》。

也許是剛才明遠一聲喊的原因，吸引來很多隔壁包間的同學，不僅滿滿當當站了一屋子，而且把門口也圍得裏三層外三層。

前奏有一段和聲是明遠唱的，過後霍昀才開始主歌部分。

“失去才會懂得珍惜，但我珍惜你。”

...

“我把你緊緊擁入懷裏，捧你在我手心，誰叫我真的愛的就是你...”

他聲音是清朗的少年音，唱歌的時候目光炯炯，眼睛一錯不錯的看着林言歌。

林言歌向來低調，更不喜歡将自己的私事攤開在大衆面前，可是當眼前恣意張揚的少年對她表達愛意的時候。她突然生出一種宿命感，或許這輩子就是他了，再也不會有人像他毫無保留又純粹的愛着她。

雖然當事人沒有公開過，但南慶高中幾乎無人不知霍昀在高二那年喜歡上班上新來的轉學生，并且從此以後滿心滿眼都是她。

年少時的總想有轟轟烈烈的感情可以銘刻于心，在多年後回憶起來哪怕是鈍痛都不會後悔，但多數人的青春都是平淡而過。因此當身邊的人有童話般的經歷時，不會羨慕嫉妒，反而是感動，感動在世俗渾濁的人世間，還有愛情最美好的樣子。

一曲畢，衆人歡呼祝福，甚是熱烈。

只有站在人群之外的莫安與其他人格格不入，她咬着失去血色的下唇垂下眼眸，在陳晨不解的眼神中，迅速離開現場，她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了，拖得越久不僅對自己，對霍昀都是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