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水銀沁
我們現在的位置在西南位,想要出去,就要跑回正南方。出了這道暗門,沒有多遠就是正南離位。
不到十分鐘,我們幾個先後就沖出了離位的大門。
柳葉突然在後面拉了拉我,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她,就見柳葉用手指了指先前放在這裏的骨骸,有些為難地看着我。
我這才想起來,“武曲”的骨骸還在這兒放着呢,只好順手抄了起來,把包着武曲骨骸的帆布袋子提在了手上,趕緊示意柳葉快跑。
柳葉看了看剩下的另一只帆布袋,然後又看了我一眼,眼神略微遲疑了一下,但是什麽也沒有說。
我明白柳葉的意思,沒辦法,只好兩只手分別挽起一只裹屍袋,招呼柳葉趕緊在前面先跑。
看得出來,大牙是真拼出了老命了,跑得比兔子都快。一邊跑,還一邊回頭沖我們大喊大叫,讓我們堅持住,勝利就在前方,有事跑出去後再說。
我雙手負重,累得根本就張不開嘴,心裏罵着大牙不仁義,勉強咬牙跟在後面。
一邊往前跑,我心裏一個勁兒地罵大牙,真是一點眼力見兒也沒有,也不說回頭接接我們,幫我拎個包啥的,就自己活蹦亂跳地在前面尥蹶子跑。轉過念來,心裏也有些埋怨柳葉,都這個時候了還發揚什麽人道主義關懷,這“破軍”的屍骨要不要意義也并不大,真要是因為這個把命拖累沒了,真是得不償失了。
一口氣也不知道跑出了多遠,我就感覺胸口發悶,嗓眼發鹹,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只好抻着脖子,撕心裂肺地沖前面的大牙狂吼了一聲,然後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兩條腿就像灌了鉛似的,一步也挪不動了。
大牙聽到我的吼聲趕緊停了下來,見我跑不動了,又一溜小跑地跑了過來。
我坐在地下,上氣不接下氣地問大牙,到底是啥事,像火燎屁股似的跑個沒完沒了,馬拉松還讓中途喝口水呢,這一口氣也跑出好幾裏地了,咋的也得歇口氣啊!
大牙此時也是籲籲帶喘,看了看我和柳葉,從包裏把我先前摳出的那半截磚頭遞給了我。
我愣了愣,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接過來看了看。除了表面略顯粗糙,有些砂眼以外,掂在手裏似乎有些陰寒,心裏也有些驚訝。可是就算是如此,也不至于讓大牙吓到這份兒上,趕緊讓大牙有話快說,別賣關子了。
大牙撇了撇嘴道:“要說你們啊,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錯把美玉當頑石!”
說完後,大牙接過這塊磚頭翻過來掉過去地看了看,然後指着其中的一處讓我和柳葉仔細再看看。
Advertisement
我和柳葉也不知道大牙在搞什麽名堂,只好接過來後用手電又仔細地照了照,仔細這一觀察,還真讓我們大吃一驚。這塊磚頭從尖角處的磨損處隐約可以見到玉石特有的光澤,雖然一時之間分不出來到底是塊什麽玉,但是可以斷定,這塊磚頭肯定不是普通的青磚,不是燒制的,而原本就是一塊罕見的玉石籽料。
掂量了一下分量,最少也能有一公斤重,就算是玉質一般,但這麽大的一塊玉料,按斤稱估計也能值倆銀子。不過就算是塊玉石,也不至于興奮地撒丫子就跑啊!
我剛想問大牙緣由,眼角的餘光突然被這塊玉石表面的黑漆吸引住了。愣了半天,終于想明白了為什麽大牙跟見了鬼似的什麽也不說就開始瘋跑了,因為這塊玉石表面的黑漆不是別的,正是“水銀沁”。
古玉上的水銀沁,在清朝徐秦基撰寫的《玉譜類編》中就有過記載:“古者殓用玉,以水銀在屍腹內,遇玉即凝,故用玉塞之。水銀随地皆生,故非葬玉而亦有水銀沁。”玩玉的人常将古玉沁色中的黑色稱為“水銀沁”;而通體沁成黑色的,則俗稱之為“黑漆古”。
眼前這半塊磚頭大小的古玉,就是一塊“黑漆古”!
這種老玉,雖然看着毫不起眼,但是到了玩玉人的手裏,會把這塊玉再盤出本性,使之溫潤純厚,晶瑩光潔,還原玉石本來的面貌。而且盤過後的老玉經過各種色沁之妙,更加富有無窮的奇致異趣,悅人之目,醉人之心。
我們手裏的這塊古玉通體水銀沁,至于盤出來後會是什麽樣子,我倒是不太關心。我更關心的是這塊古玉通體水銀沁,肯定是在保存過程中長時間都能接觸到水銀,這樣才會把古玉沁成現在這個樣子。
想到這裏,我吓得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氣。真要是這樣的話,天哪,我終于知道那個大池子是幹什麽用的了。
古來破風水之法,大多都是穿山鑿洞、建廟立塔、埋金灌沙,而這裏修建的這座大池子肯定用的是“埋金”之法。池子裏注滿了水銀,用水銀的金屬之氣鎮住了此地的風水。因為金屬不透陰陽,陰陽之氣無法調和,孤陰不生,獨陽不長,陰陽二氣亂,則五行不全,地氣沉郁,自然就會使這裏的氣場變得紊亂無序,轉變為兇地。
如果大池子裏灌滿的都是水銀,那麽現在這些水銀哪裏去了呢?
大牙似乎知道我的所想,用手指了指空中,告訴我們,水銀就在空氣中。
我和柳葉上下左右看了看,不明白大牙的所指。
大牙嘆了口氣,告訴我們,水銀在常溫下就可以蒸發。大劑量水銀蒸氣吸入或是含汞化合物攝入都會發生急性汞中毒。而且水銀的吸附性又特別好,尤其水銀蒸氣,很容易吸附在牆壁和衣物上,雖然少量吸入它不會對身體造成太大的危害,但是那座水銀池子面積那麽大,怎麽會是少量?很容易會造成水銀中毒。
中毒嚴重的可以致死,剛開始會有頭昏、頭痛等症狀,但是情緒一旦激動,中毒則會加劇,臉紅、多汗及肌肉震顫。水銀有毒,早就聽說過,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嚴重,聽大牙這麽一說,我也有些後怕,一想到我們在裏面至少停留了近二十分鐘,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總感覺心慌,身上的汗一層接一層。
誰都知道這裏不是久留之地,所以歇了也沒有幾分鐘,趕緊又站起身來,繼續向正東震位跑去。只要出了震位的暗門,然後回到那間有豁口的石室,估計也就沒有什麽危險了。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只希望能早點兒回到地面上,只有腳踏實地了,才會心安。
水銀蒸氣究竟能擴散多遠,誰也說不好,即使我們跑出了這麽遠,但是仍然不敢大意。
正跑着,大牙突然站住了,眼睛盯着柳葉,皺着眉頭問道:“妹子,你咋總無緣無故偷着笑呢?”
柳葉聽大牙突然這麽一問,有些摸不着頭腦,愣了一下,然後自己指了指自己,皺着眉頭問大牙:“你說什麽?我?笑?我什麽時候笑了?”
大牙用手指了指我,沖柳葉道:“妹子,哥說話不會拐彎抹角,有啥就說啥。來亮也見過,剛才我注意到好幾次了,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們?”
柳葉眼睛瞪得像燈泡似的,見我也點了點頭後,臉刷的一下就白了,半張着嘴,厲聲道:“大牙,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我保證我真的沒有笑過,我自己笑沒笑,難道我自己不知道嗎?我有什麽事需要瞞着你們呢?”
柳葉胸口起伏,呼吸急促,直勾勾地盯着我們倆,臉漲得通紅,看這模樣,倒不像是裝的。可是我和大牙不止一次都看到柳葉在偷偷地詭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