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洪水
大牙見我和柳葉都呆呆地盯着對方,趕緊提醒我們,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別在這兒含情脈脈了,萬一那女鬼再回來,可真要了老命了。
我和柳葉都有些不好意思,趕緊移開了目光,收拾好地上的東西,認準方向後,繼續逃命。
大牙這小子撒了歡似的狂奔,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尥蹶子在前面領跑,我拉着柳葉累得氣喘籲籲,才勉強跟上。等我們跑回了最初的那間石室時,衣服都濕透了,擰一把都能流出水來,整個人就像剛洗了桑拿似的,臉上的汗水都淌成了溜,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大牙喘着粗氣,沖我晃了晃腦袋,說道:“嘿,要說……要說你們這體力,還真不是埋汰你們,剛跑……跑了幾步啊,就……就累得跟水牛犢子似的,就這素質……還有待提……提高啊!”
我白了一眼大牙,沖他一龇牙:“你別做手術不打麻藥,咬牙硬挺了,你還不也是一樣,頭發跟牛舔的似的,大家半斤八兩,誰也別笑話誰得了!”
我倆沒事就擡杠,相互埋汰,柳葉早就習慣了,在旁邊喘着粗氣,只是笑,也不吱聲。
大牙沖我撇了撇嘴:“啥?半斤八兩?切,你還敢和我比,我大興安嶺耍過刀,長白山脈輪過鍬,松花江底把魚撈,還……”
正說着,突然一陣轟鳴聲由遠及近,我們幾個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扭頭往外面看了過去。
聲音由遠及近,最初像是老牛在低吼,慢慢地就像是萬馬奔騰,嘈嘈雜雜,聲響極大。
柳葉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左右看了看我和大牙,聲音都有點兒發顫了:“胡……胡哥,我聽着怎麽有點像……像是洪水的聲音!”
“啥?洪水?”大牙一下子就呆住了。
柳葉微微地點了點頭。
我和大牙自小就在東北長大,吉林省這地方百年都不發一次水,所以打小就對洪水沒啥認識,防洪防汛根本就和生活不沾邊。離我家最近的河就是那條東遼河,打我記事想,最深處也不過齊腰深,活了這麽大,也沒見過洪水是啥樣。
心裏正瞎琢磨的時候,突然腳下的地面開始震動了起來,就像是地震一樣,連帶着全身都跟着抖個不停。一股陰涼的寒風從門口的方向湧了進來,溫度極低,不由得我就打了一個冷戰。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看到手電筒光束的最遠方突然閃過一道白光,然後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由遠及近,奔着我們就沖了過來。
水!!!
真的是水,只不過這水勢也太大了,灌滿了整條通道,像是一道鐵閘一樣,飛快地向我們平移了過來,眨眼之間距我們也就是五十多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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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連滾帶爬地從門口跑了回來,一邊跑,一邊沖大牙和柳葉大聲呼喊,讓他們趕緊先從豁口鑽出去,洪水已經上來了!
大牙和柳葉也顧不上別的,趕緊從那個豁口迅速地鑽了過去。
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洪水已經到了石室的大門口。好在我們這間石室的門口并不大,又在通道的側面,所以大部分的洪水都順着通道繼續往前沖了下去,不過仍然有很多水灌了進來。水流湍急,等我跑到豁口時,水已經快沒了膝蓋了。
我剛想擡腿鑽過去,不過看到地上先前被我們捅落在地的那塊大花崗岩磚,頓時有了主意。雙手一用力,緊緊地摳住了那塊磚,然後咬着牙,勉強把這塊磚又搬了起來,橫擔在豁口上。
大牙一下子愣了,沖我大喊了起來:“來亮,你瘋了?你裝啥大尾巴狼啊?麻利兒地趕緊過來,你是想當烈士,還是想成仙啊?裝什麽奧特曼啊!”
我氣得趕緊大吼了一聲,告訴大牙,趕緊把這塊磚先弄過去,等我過去後,再把磚安回來塞住這個豁口,估計至少能阻擋一下水勢。
大牙沖我一撇嘴:“我還以為你思想覺悟提高了呢,本來心裏還有些愧疚,自我檢讨呢,敢情兒是褲兜子放屁——整兩岔去了!”
柳葉也是哭笑不得,讓我抓緊時間,實在不行,就別顧這些了。估計越往前跑,地勢也越高,危險也就越小了。
我心裏說話,地勢再高有什麽用,現在我們可是在二龍湖湖底,地勢再高又能咋的,這洪水又不是地下河,明顯是湖水倒灌。也不知道我們在哪裏觸發了機關,要不是柳葉的戒指及時地震退了那陰靈,估計我們這時候早就已經淹死在這裏面了。
我手上一用力,把磚豎了過來,然後用力地往過推。大牙也摳住磚用力地往過拽。這塊磚的大小與豁口是嚴絲合縫,我們一推一拽,費了半天勁,才剛推過去一半。
不過這時候的水已經漸漸地漲高了,放肆地來回撞着我的腰,撞得身子不停地搖晃,更可怕的是腳下暗流湧動,就算是不邁步,都已經有些站不穩了。情勢危急,我不知道是在哪兒上來一股蠻勁兒,雙手把着豁口,一腳就把這塊花崗岩磚給蹬了過去。
大牙正在用力往後拽,這塊磚突然地掉了過去,重心一時不穩,往後“噔噔”地連退了好幾步,最後一個腚墩實實惠惠地坐在了地上,就聽見一聲慘叫,然後就沒了動靜。
我趕緊貓腰鑽了過去,好歹是爬了過來。
我瞅了一眼還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大牙,照他屁股就是一腳,讓他趕緊起來幫我把這個花崗岩塞回去。
等到我倆手忙腳亂地把這塊石頭堵上時,水也漲到了這個高度,磚縫已經開始向外力道十足地噴射着混着泥漿的黃水了。瞅着這個架勢,水勢瘋漲,恐怕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這裏也并不保險,天知道這塊石頭能撐到什麽時候,我們趕緊退出金庫,合力把大鐵門也給關上了。就算萬一大水沖開這塊磚,這道大鐵門多少也能阻擋一陣子。
大牙在前面跑着跑着突然停了下來,看了看地上的那些日本人的屍體,不住地砸舌,回頭告訴我和柳葉,看來,這些日本人肯定也是死于水銀中毒。
我們這也醒悟過來,剛進來時,就覺得這些人死得蹊跷,不明白為什麽這些日本人會成群結隊地死在這裏,而且死狀痛苦。死後就這麽被封閉在裏面,也沒有人給收拾,鬧了半天,原來竟然是水銀中毒!
估計是這些日本人當年在修建這座地下金庫時意外地發現了隔壁的地宮,以他們的貪婪本性,肯定要探個究竟,指不定在裏面繞了多長時間。那陣子估計空氣裏的水銀蒸氣比現在要濃多了,肯定是不知不覺都中了毒,最後毒發身亡,死在了這裏。
如果真的是這樣,肯定是出事後,日本人一時也沒查到原因,死亡又在不斷地蔓延,最後迫不得已才挪走了這裏儲藏的金銀,廢棄了這裏,然後把這裏封堵了起來。
柳葉突然問我們,那“武曲”與“破軍”會不會根本就不是遭人暗算,而是也中了水銀的毒氣,才導致四肢僵硬,不能動彈,最後死在了陣圖裏面呢?
一提起這事,我們現在都明白了。從武曲在筆記上所提及的症狀來看确實與水銀中毒後的反應極其相似,估計八九不離十了。真是想不到結果會是這樣,連我們都替他們感覺憋屈,自己竟然死在了自己的陣圖裏面,臨死都是稀裏糊塗的。
大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唉,過去那些老道術士練仙丹時,很多人都拿水銀作為材料,也不知道吃死了多少人。雖然古人在老早以前就知道了水銀這玩意兒,但是對它的了解還是知之甚少,要不然‘武曲’他們也不會傻到用水銀灌池後,一點防護都不帶,又跑回來檢查,這不就是壽星老上吊,自己嫌自己命長嘛!”
我趕緊瞪了一眼大牙,然後沖柳葉笑了笑,替大牙解釋說大牙也沒有羞辱武曲他們的意思,他這人說話一向就是口無遮攔,心直口快,想啥說啥,嘴也沒個把門的,千萬別放在心上。
大牙聽我這麽說,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的确有些不太妥,趕緊沖柳葉解釋。
柳葉笑了笑,讓我們不用這麽敏感,幾百年前的事了,她怎麽會挑大牙的理。更何況大牙說的也的确有道理,還是別為這些小事耽誤時間了,集中精力趕緊撤出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