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林淑不僅不聽勸,反倒是還将林夫人給氣得仰倒。
林夫人實在是沒了法子,只得叫人去把定國公給請來。
定國公不知道娘倆到底說了什麽,只是看着林夫人的臉色,先是吓了一跳。關切的上前摸了林夫人的臉,探了她的額頭,然後就往外吩咐人趕緊去請大夫。
林夫人拍了拍他的手,“國公爺,妾身沒事。”
定國公可不相信,“臉色這麽難看,怎麽可能沒事?”
他說着也不去看林淑,親自把林夫人放倒躺下,直等下人将大夫請來,診脈後說林夫人确實沒什麽大礙了,才交代了林夫人先休息,叫了林淑出門。
林淑心下有些發虛,大步跟着定國公去了書房。
定國公也沒有遮掩,開門見山就問:“你跟你娘說了什麽,把你娘氣成了那個樣子!”
林淑癟了下嘴,卻是一搖頭,道:“娘問我什麽我就說了什麽,沒有和娘争吵。”
定國公怒瞪着她,好一會才把怒意壓下去。妻子疼愛女兒,且到底也沒事,反倒是現在,卻是有更棘手的事不得不處理。
“成王昨兒個來了家裏了,他說了,不讓我和你娘罵你,爹瞧着他對你也不是一點心沒有的。這一回你到底是犯了大錯,回去了好好認個錯,別這麽一副刺猬性子,軟和一些,和他說些好話,男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的,你好生求求他,他就不與你計較了。”
為什麽要求他?
他們是夫妻,即便不能相愛也該相敬如賓,為什麽要求他?他不喜歡她,他不進她的房,只要她娘家一切都好,她就什麽事都沒有!
林淑掩去嘴角的諷笑,低下頭應了。
女兒房中的事情,做娘的還能多嘴問幾句,做爹的卻絕對是不好問的。定國公瞧她應了,也像是知錯的樣子,便沒再提這個,而是問起了明月。
“她的身份,你有沒有跟她說?”
林淑略一沉吟,擡起了頭,“說了如何,沒說又如何?”
定國公皺皺眉,有些不喜林淑的态度,好像是自林夫人生産那日開始林淑對他的态度就變了。不再是從前父慈女孝和樂融融的模樣,而是變成了對他有着嫌棄,厭惡,似乎還夾雜着看不起……這樣奇怪的情緒。
他搖了搖頭,覺得不該這般看女兒,女兒大抵是因為和成王夫妻感情不順,所以心情不好,才會這般的。
“若是沒說,咱們就不再理會。若是說了,爹得上門,去找明月才行。”定國公說着,就是一嘆。
瞧這事情鬧得,一個庶女,卻惹了這樣的風波。
林淑心裏就是一堵,若是沒說,那一個庶女爹也不在乎,從前都能當做丫鬟用,現下自然也可以當沒這個人了。可若是說了,那就是怕了,怕明月跟了九皇子這樣的人了,往後會來找家裏麻煩。
不過是一個妾,九皇子便是再喜歡,還能為她出頭不成?
那樣的身份,別說沒說了,就是真說了,林淑也一點都不怕。
“沒說,我都沒見着人呢就被帶走了。可見不知道是遺傳還是跟誰學的,私下裏是使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了,要不然,九皇子怎麽會那麽迫不及待呢。”林淑的語氣一點也不好,就差明說明月行為不檢點了。
遺傳,可能是遺傳了母親,也可能是遺傳了父親,這話是在說明月,可同樣也是在說定國公。
定國公一瞬間就想到自己醉酒後強迫的那丫鬟了,當即臉色就漲得通紅,沒有搭理林淑這話,扭身就出了門。
林淑在原地站了片刻,也沒再去後院看林夫人,徑自出了林家,回王府了。
晚飯的時辰,蕭睿回了王府,不過卻沒立刻去尋芳院,而是先去了陶姨娘處,之後又叫人把謝姨娘帶了過來。
他和林淑已經達成了共識,那接下來就是這餘下的兩個妾室了。
陶姨娘是在宮裏就跟了蕭睿的,她自然也沒有指望自己能一直霸占蕭睿的寵愛,她生得普通,出身更是不好,能最先伺候蕭睿,她已經十分滿足了。
可是她卻也想着,能給蕭睿生個孩子,将來能在這王府,看着孩子長大,成家,老來也就靠着這孩子呢。可是什麽都還沒影,沒有得寵,沒有孩子,自己也還沒有老,蕭睿卻來攆她走了。
謝姨娘是蕭逸送進成王府的,她雖然來得晚,可是生得美貌,自有一番雄心壯志的。便是後來有了得寵的餘露,她甘拜下風了,可那也只是暫時的。
這世上,于她們這樣的女人而言沒有長久的寵愛,她投靠了餘露,只不過是在等餘露失寵,她自己上位。
可如今,餘露還在得寵,她卻連期待上位的機會都沒有了。
若說和陶姨娘有相同之處,那便是兩人都想留在王府,都想留在蕭睿身邊。可若是說有不同之處,那就是陶姨娘對蕭睿是執念,謝姨娘對蕭睿卻是動了真心,有了真情的。
兩人跪在蕭睿的腳底下,均是淚流滿面。
“爺,妾身不走,妾身不走……”謝姨娘眼淚嘩嘩的流,聲音裏更是帶着悲傷。
陶姨娘則咬着下唇,倔強的跪在地上,不發出一絲聲音,但态度卻很明顯。
蕭睿揉了揉額頭,看着兩人道:“你們想要什麽?你們房裏的東西,不管是首飾還是家具,甚至是平常的生活用品,你們都可以帶走。另外,爺再給你們每人五千兩銀票,你們是想去爺的莊子上也可以,想直接去外面回家鄉也可以,或者是有看中的人想要嫁也可以,爺都給你們做主。”
崔進忠站在一邊,聽到先前可以帶走家具和生活用品就已經是瞪大了眼,可等到蕭睿說每人給五千兩銀票時,那眼睛都不會眨了。
五千兩!
別說五千兩了,五百兩都夠去鄉下當個土財主了,五千兩,那都可以買一千多畝地了!
爺這回可真是大手筆了!
陶姨娘和謝姨娘也被這撒錢一般的方式吓愣住了,待反應過來後,陶姨娘還是不說話,可那心思卻是轉開了。
她還年輕,出去了找個老實男人,就沖着王爺說給自個兒做主,有那麽些銀子家産,哪個男人敢不聽話的?
可若是留在王府,見不到王爺不說,還得被下人慢待。就是見了王妃和餘露,也一樣要低聲下氣伏低做小。兩相一對比,她還真就心動了,誰不想過好一點兒的日子呢,那麽多錢啊,買些地去放租子,她也照樣一輩子什麽不用幹,還有人伺候了。
謝姨娘卻是抵抗住了這誘惑,還是在哭,“爺,妾身不要這些,妾身只想留下來伺候您。爺,求您別趕妾身走,求您了,只要留了妾身在這府裏就可以了。”
蕭睿道:“留下來,也不能伺候爺,不能見到爺,一輩子只能待在這小院子裏,遭下人慢待,一輩子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這樣你也願意?”
謝姨娘哭聲一頓,她身後的白鷺忙拉了下她。
蕭睿站了起來,“給你們一晚的時間考慮,明兒一早,崔進忠,你來問她們考慮的結果吧。”他吩咐了崔進忠一句,轉身走了。
崔進忠倒是等蕭睿走遠了,才語重心長的來了句,“五千兩啊!五千兩啊!兩位主子可得認真考慮啊!”
他若是個正常男人,給他五千兩,他立馬走!
謝姨娘哭着拉了下一邊的陶姨娘,“你是怎麽想的?”
陶姨娘爬了起來,本想說不知道,可是看着謝姨娘哭得實在凄慘,想着若是真的離開王府了,那以後別說争風吃醋了,面都未必能見到了。
她動了點恻隐之心,小聲道:“王爺希望我們走,我們還是聽王爺的吧。”
謝姨娘一愣,陶姨娘已經拉着紅珠快步走了。
“主子,不然,咱們也走吧。”白鷺過來勸道:“王爺都說了那般的話,您留在王府,也無非是夜夜守空房,又有什麽意思呢?”
謝姨娘哭道:“可是……我又哪裏不如餘露了?王爺能看得上她,為何就看不上我呢?如今……如今這是為了她,要把其他人都趕走了嗎?她何德何能,憑什麽就得了王爺這樣的對待呢?”
白鷺嘆道:“運氣吧。主子,和人争這個沒用的。”
謝姨娘擡頭看她,“你說,我去求她,我去求她可以嗎?求她和王爺說說,不要趕我走,求她不要那麽自私,不要霸占王爺……”
白鷺搖頭,道:“主子,若是您是餘主子,您會怎麽做呢?”
她,她自然不會同意的。
謝姨娘想明白,低頭捂了臉,又嗚嗚哭了起來。
回到尋芳院,蕭睿心情到底也有些低落。
正是晚飯的時辰,餘露正等着他用飯,見他去了淨房半天功夫不出來,進去一看,原來他是坐在裏頭發呆。
這是有什麽事嗎?
餘露走過去,輕輕捏了下他的肩膀,“在想什麽?”
蕭睿舉手往後,把餘露的手按在了肩頭,他輕聲說道:“若是……若是爺沒有喜歡上你,你一個人住在這尋芳院,見不到爺,也離不開王府,甚至一輩子都可能沒孩子,你會不會覺得活着很沒趣味?”
餘露頓了下,決定說真話,“會。”
蕭睿道:“那如果,爺給你五千兩銀票,給你這尋芳院所有的東西,你願不願意離開?”
蕭睿這是什麽意思?
餘露拉着她的手沒動,卻是轉到了蕭睿的對面,慢慢蹲下來和他平視着,“那得看爺還喜不喜歡我。若是喜歡,給我什麽,現在的我都不走。若是不喜歡,只要爺同意我走,什麽都不給,我也願意走。”
蕭睿看着她,“像之前一樣?”
之前,她就逃走了,那時候她肯定是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的吧?
像之前一樣嗎?當然不一樣了。
餘露搖頭,“之前爺不喜歡我,我自然走得沒有負擔。可若是現在爺不喜歡我了,我雖然走了,但心卻是跟從前不一樣了。”她忽然笑了笑,“不過,我會很快就忘記爺,開展新的生活。”
“你休想!”蕭睿忽然說道,把餘露狠狠摟進了懷裏,“你休想,這輩子,爺都不會允你逃走的。”
餘露閉上了眼睛,忽然覺得自己也有些患得患失起來了。她輕聲道:“那得看爺了,爺若是一直這麽喜歡我,我也舍不得走。”
若是不喜歡了,那麽即便人留下,心也不在了。
蕭睿立刻道:“那是自然,爺會一直一直喜歡你。”
餘露抱了下他的腰,道:“好了,吃飯了。”
“嗯。”蕭睿應了,竟就這麽把餘露抱起來,抱出了淨房。
香梨和石榴正好送了晚飯進來,兩個丫頭看了明顯有些呆住,就是餘露自個兒也不好意思,可蕭睿抱得很緊,态度也很堅決,她根本反抗不了。
只好就這麽厚着臉皮了。
蕭睿好像變得特別柔情,把餘露抱了出來,就是到了飯桌邊都沒放下。好在下人都被打發了下去,餘露雖然覺得他今晚反常的厲害,可還真的挺喜歡這份膩歪的,便也由着他了。
京城徹底的熱了起來,可是遙遠的邊關,早晚溫差卻依然很大,一個腳有些跛的大漢拎了一壺酒拿了一只燒雞,爬到了一個高高的山坡上,坐在了另一個略微瘦削的男人旁邊。
“給,吃雞,喝酒!”陳皮說。
陳昭扭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頭看了一下遠處的路,“跟你說了多少回了,你這腳不利索,別往這兒來。”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整只雞,他又道:“你又偷拿夥房的東西?”
陳皮嘿嘿一笑,道:“沒事,我只是走路有些跛,又不是走不了,多走這幾步路,我還能鍛煉一下呢。你瞅我這肚子,都圓起來了。”
可不是,好生的練武大漢,意外傷了腳,如今卻只能到夥房當夥夫了。常常偷吃東西,又不用練武,能不圓起來麽。
陳昭便不再說話,拔了木塞,灌下了一大口酒。
陳皮則咬了一口雞大腿,也順着陳昭的視線看向遠方,“我說你成日的一有時間就坐這裏,看什麽呢?”
陳昭淡淡道:“看我終将要回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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