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宮裏娘娘,這說的就是母妃了。

母妃這會兒想見小露兒,絕對沒有好事。

蕭睿皺了皺眉,所有旖旎的心思都沒有了,他松開餘露,走到涼亭邊沿的臺階上,沉聲問崔進忠,“母妃派誰來送的消息,可有說什麽時辰見你餘主子?”

崔進忠道:“是娘娘跟前的李嬷嬷,說是即刻就讓餘主子進宮。”

這麽着急?小露兒跟他回來也有不短的日子了,母妃知道他有多在意小露兒,雖然不喜歡,可是卻一直沒有提起。今兒個無緣無故,怎麽會想要見小露兒呢?

蕭睿想不明白,越發的有些煩躁。

餘露走過來,拉了他的手,輕聲道:“我去吧。”

她知道進宮不會有什麽好事,可是一直以來都是蕭睿為她付出,為了她設法不娶側妃,為了她送走後院其他女人,為了她甚至連嫡子都可能不要了……如今遇到讓他為難的事兒,她委屈一些又能怎麽樣呢。

惠妃娘娘畢竟是蕭睿的親娘,本生母子關系就一般,若是再因為她和惠妃鬧得更僵了,不孝親娘會怎樣先不說,只怕蕭睿心裏也是很難過的。

蕭睿也知道,惠妃最多是叫了小露兒去,給她一點小苦頭吃罷了。可是這是他捧在心尖尖的女人,他如何能舍得?

若是連個女人都護不住,他這個男人還有什麽用呢。

“不必,你在家裏等我,我去宮裏一趟就可以了。”他拒絕了餘露。

從古至今,婆媳問題都是老大難。如今蕭睿為了她出頭,在惠妃跟前護着她,她自然很高興,可卻也明白,她若是一輩子留在蕭睿身邊,就不可能不見惠妃。

尤其是日後新皇登基,為了體現仁慈,定然會讓惠妃出宮的。便是惠妃去蕭逸的府邸長住,也不可能一次不來成王府。

而她若是來了成王府住下,自己的日子就難過了,蕭睿夾在中間,将會更為難。到那時候她再想讨惠妃的歡心,只怕就太晚了。

餘露便道:“我既然留下了,這輩子就不可能不見娘娘的。這回你幫我擋了,下回呢?而且娘娘只是要見我,又沒有說會對我如何,你這麽擋着,娘娘豈不是更不高興,更不待見我了。”

婆媳鬧矛盾,兒子不論向着誰,都會引起另一方強烈的不滿。所以這會兒蕭睿對她若是冷待些,說不定惠妃還沒那麽讨厭她了。

蕭睿有些遲疑,“可是……”

“好啦,我沒事的,你放心。”餘露打斷他,“娘娘說什麽我聽着,娘娘叫做什麽我便做着,左右有你在呢,也不會如何的。”

蕭睿到底還是同意了。

只去宮裏的馬車上,他卻一直緊緊抓着餘露的手,一句話都不說,顯然是比餘露要緊張多了。

餘露不是不害怕的,可是卻也知道,惠妃是個明白人,既然知道蕭睿看重她,惠妃就不可能真的對她如何。而且她之前做的事兒的确是很過份,惠妃想給兒子出口氣,也是正常的,她受些委屈算什麽,只要蕭睿和惠妃母子不要因她鬧得太僵就好。

她雖然沒看出來什麽,但是小說裏卻有剖析過蕭睿的心理,他其實很渴望惠妃的疼愛,很想能和蕭逸一樣,得到惠妃同等對待的。

兩個人既然要攜手走下去,就不能總是只有一個人付出,她也不該總躲在蕭睿身後,若是在他們母子關系中不起到壞作用,反起了好作用,那就更好了。

到了宮門口,蕭睿一個普通王爺自然只能步行,餘露如今身體好,倒是也不怕。尤其是現下天兒雖然熱了,可是一大早卻是還好,皇宮各種奇花異草,氣勢磅礴的宮殿,這麽一路走過去,心情不壞的話,還可以當來游玩一場了。

只可惜,氣勢磅礴的宮殿給此刻的餘露卻是帶來了壓迫,她走在宮裏看不見頭的小道上,心底卻是十分忐忑,一點兒游玩的心情都沒有。

到了惠妃的宮門外,蕭睿快速的握了下餘露的手。

“你別怕,有我在呢。”蕭睿道。

餘露點點頭,等着蕭睿進了門,才跟着進去。

惠妃這裏卻很熱鬧,蕭雯和蕭逸居然都在,看着蕭睿進了門,惠妃沉下臉色,蕭雯和蕭逸卻都扭了頭,像是心虛一般,不敢看蕭睿。

蕭睿便知道,定然是這兩人在惠妃跟前說了什麽了。只此刻也不是能和他們計較的時候,他給惠妃行了禮,叫了聲,“母妃”,便退到了一邊。

餘露進去,惠妃跟前的宮女倒是遞了個蒲團過來,餘露心下略微松了些,看來惠妃也不是真的要對她如何。

她跪下,行了叩拜之禮,“奴婢參見娘娘,娘娘萬福金安。”原身本就是宮裏的宮女,餘露行禮叩拜倒也是有模有樣的。

惠妃擡頭看了她一眼,輕哼了一聲。

她沒叫起,餘露自然不能起,便只低下頭看着地面等待着。

蕭睿有些着急,又叫了一聲,“母妃。”

惠妃擡頭瞪了過去,不客氣的道:“你好些日子不進宮,難得進來了,還不去看看你父皇。”說着又看向蕭逸,“你也過去,前兒個你父皇說你的府邸已經修建的差不多了,你趕緊過去謝恩,再跟你父皇讨個日子,和夢瑩早些成親。”

蕭睿不動。

蕭逸也不動。他甚至還不高興的皺了皺眉,懶懶的道:“我等會兒再去,不着急,現在父皇肯定在忙着呢。”

現在正是承元帝每日批奏折的時辰,他就是去了,也得等着。何況他真是不想去,如今他還沒徹底得到明月的心,當然也沒得到人……他現在一心都是明月,就想早日哄得明月對他死心塌地的,哪裏有功夫想娶妻的事兒,他恨不得能不娶妻才好呢。

夏夢瑩的爹死了,她的叔父又是無能的,就連堂兄弟都沒幾個本事的,這樣的岳家左右不能幫他什麽,他還真不稀罕。

惠妃被兩兄弟氣得不輕,猛然伸手拍了下一邊的長桌,氣道:“怎麽着,你們兄弟還怕我把她給吃了,非得要守在這裏不成?”

蕭睿忙低頭道:“兒子不敢。”

蕭逸則一點兒不怕惠妃生氣,他笑嘻嘻道:“兒子更不敢,兒子怕七哥劈了我。”

“呵呵……”蕭雯忍不住冷笑,“你都能從七哥府上搶女人,還怕七哥劈你嗎,我看你膽子大得很呢。”

“死丫頭,你閉嘴!”蕭逸身體沒動,手卻反轉過來,一巴掌拍在了蕭雯的頭上。

蕭雯疼得“哎喲”了一聲,正想要叫嚷。

惠妃就道:“今兒一早,你們大哥八百裏加急送了信回來,想是傳回了什麽重要的消息。蕭珏和蕭瑜都早早過去了禦書房,你們真的不去?”

蕭逸面色一變,立刻道:“那兒子這就過去看看。”

惠妃淡淡點了點頭,再看向蕭睿,那眼睛就跟綁上了刀片似的,“你也去!我若是真想怎麽她,早就跟你父皇提了,還會等到現在?你再在這兒杵着,惹了我不高興,我說不定真的會容不下她了。”

餘露心裏簡直都在哀求了。趕緊走吧,雖然她知道蕭睿是不放心她,可是在惠妃面前,他越是這樣,惠妃越是生氣呀。

蕭睿見惠妃這話都說了,再者就算他對大位沒興趣,可是該知道的消息卻也不能太閉塞。也只得擔心的看了餘露幾眼,跟惠妃行了禮,一步三回頭的出去了。

他這番作态又把惠妃氣了個好歹,直等他出去很久,才想到餘露還跪着呢。惠妃也沒讓餘露起來,就這麽直接道:“你把頭擡起來。”

餘露知曉這是跟她說話,便聽話的擡了頭。

惠妃看着她,腦海中就想到了虞雯郡主,那是承元帝的侄女,可卻因為父母早亡,從小就是養在她身邊的。先開始她還沒有懷上蕭雯,生了兩個兒子,自然對小姑娘虞雯存了幾分愛惜之心。

後來虞雯被送去蒙古和親,她還好生哭了一場,也就是那會兒,她才給小小的女兒改了名字,叫了蕭雯的。

目下瞧餘露和虞雯竟有七八分相似,倒是熄了點兒怒火。只是心頭卻是不安了起來,也不知道今日這女人跟着兒子進宮,有沒有被旁人瞧見。

若是被那有心思的人瞧見了,到承元帝跟前一說,怕是對兒子不大好。

蕭雯走過來,彎腰仔細打量了餘露幾眼,直接道:“也不怎麽樣嘛,怎麽就把七哥迷得神魂颠倒的,你是不是有什麽手段?”

這是位小祖宗,餘露可不敢得罪她,只垂了頭不說話。

蕭雯卻不肯放過她,居然伸手挑着餘露的下巴,逼迫餘露和她面對面了。

“聽說你膽子很大,居然從七哥身邊逃走,一逃還就逃去了江南?”她說着,冷冷的笑了,十分不屑的模樣,“聽說你是跟個侍衛走的?那侍衛都被我七哥殺了,你呢,你得到了什麽懲罰?”

餘露忽然瞪大眼睛。

陳昭死了?蕭睿殺的?明月不是說,陳昭只是被打了幾板子,和陳皮一道被趕出了王府嗎?

陳昭雖然對她存過惡意,可到底沒有真的害到她,而且即便陳昭對她有惡意,最開始也是她主動去招惹的陳昭,難不成她就這樣害死了陳昭嗎?

小說裏的陳昭,就算沒得到原主的喜歡,可是卻也不至于年紀輕輕就死了啊。

蕭雯松了手,嫌棄的拿了帕子擦了擦手,轉而卻是語氣一變,伸腳就踹向了餘露的手臂。

“賤人!你難不成還在惦記那個侍衛嗎?”她不客氣的罵道:“我七哥待你那麽好,你居然待我七哥不是一心一意的?”

餘露沒有防備,一下子被踢翻在地。

若不是看了餘露的臉,縱然對女兒此番行為不喜,但惠妃也未必會開口。可是想着餘露和虞雯七八分相似的臉,她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蕭雯!”她連名帶姓的叫了女兒,“你看你像什麽樣子,還不趕緊給我站到一邊去!”

蕭雯氣得直跺腳,“母妃,這女人簡直太過份了,難道您還要留着她在七哥身邊嗎?”

她本身只是想羞辱餘露一番,可是方才提起那侍衛後見餘露的反應太過異樣,她此刻真有些替蕭睿不平,想直接殺了餘露了。

惠妃可是被兒子放過狠話的,哪裏能容蕭雯亂來,她不耐的揮了揮手,道:“行了,我心裏有數,你閉嘴!”

蕭雯不高興的撅了嘴,坐到了一邊。

惠妃看着已經重新跪好的餘露,好一會兒,才一揮手,煩躁的道:“你起來吧,本宮有話要問你。”

如今是初夏,餘露穿的不多,這麽跪在蒲團上許久,起來都有些打顫。她咬着牙死死忍着不要失态,這番模樣,倒是叫惠妃稍稍滿意了點。

“你跟本宮說說,你們王爺和王妃,到底是怎麽回事?”惠妃沒有再問她逃走的問題。

餘露卻被這話吓了一大跳,立刻從陳昭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她猛然擡頭看向惠妃,難不成林淑做的事兒叫惠妃知道了?若是知道了,她的确有可能不好問兒子,而來問她兒子這個身邊人了。

餘露也不知道惠妃知道了多少,更不知道那日她的做法惠妃是不是也知道了,因此還真不敢說。陳昭已經因為她可能沒了命,林淑做的事卻比她做的還要過,她不能還害了林淑,畢竟林淑雖然有不對,但卻從沒對她生過惡意,做過惡事。

那也是一條年輕的生命啊。

何況,那事兒若是傳出去,蕭睿也太丢人了些,就算是只為了蕭睿,她也不能往外說。

惠妃見她不答,面色一沉,冷冷道:“怎麽,你不肯說嗎?”

餘露垂着頭,低聲道:“奴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不知道娘娘您要問的是什麽?”

蕭雯為了哥哥都能那般生氣,何況是惠妃為了兒子呢,她最早可是就主張殺了餘露的。此番見餘露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她一惱,拿了身邊長桌上的茶杯就砸向了餘露跟前的地面。

“哐當”一聲,茶杯被摔碎了,碎片亂飛,其中有一片正好飛到了餘露的膝蓋上,頓時她就覺到膝蓋一痛。

惠妃卻已經怒道:“你還當本宮真的不敢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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