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沐浴着春風，手牽手行走在樹木青蔥的森林公園裏。嫩芽新生的柳樹枝上，偶爾有一兩只畫眉鳥相對而歌。

我低着頭，感受着從他寬厚的手掌心傳來的溫熱。心髒依然如小鹿般嘭嘭亂跳。

這種感覺，難道就是戀愛嗎？

這一瞬間，突然有了一種想要地久天長的想法。

“怎麽樣？喜歡這裏嗎？”

寧靜、自然。

是我向往的一種生活。

只是按理說像這樣幽靜的地方應該有很多人來才對吧？

“這公園是我父親出資修建的，雖然是開放的公共場所，可到底還是屬于我們家的私人財産，所以想要清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開口解釋。

“這樣……會不會有一點……”太鋪張浪費了。

“不用想太多，只要你喜歡，我可以把這裏修建一座別墅，這樣你每天醒來，第一眼就可以看見大自然了。”

“不用不用！”我猛擺手。

或許是我的神情和動作太過誇張，他竟“哧”的笑出聲來。

有那麽好笑嗎？我瞪。

“舒雨，你說……我和你相處的時候，怎麽感覺你就像個小孩子呢？”他伸手摸着我的頭，“你也快三十歲了吧？”

沒有三十……但也已經差不了多少了……

可至于為什麽像個小孩子呢？或許是因為幾乎與世隔絕了十年的原因吧！這十年裏，除了無盡漫長的孤單，沒有教會我任何的社會經驗，所以現在已經二十八歲的我，不似其他同齡人那樣……老成吧。

可是……我怎麽能忘記我自己坐過牢的呢？

白露說過，像我這種人是不配與他在一起的。無論是他的身份地位，還是家境學識，都是橫在我們面前的無法跨越的鴻溝。

沒有知識，我還可以努力學習，雖說不能獲得什麽學位，可至少在于他交流的時候不會因為不懂而尴尬，可那身份，我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改變的，那過去的一切，是抹不掉的，我走到哪兒，它就跟到哪兒。

“你怎麽了？”他彎下腰，與我保持一樣的高度，相對着的臉與臉之間，差不多只隔了兩厘米寬。

“嗯？……呃，我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過往。”溫熱的雄性氣息打在我的臉上，心跳不自覺的加快起來。

他站直了身體，然後将我攬入懷中，許久，低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裏：“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我答應你，以後，我會讓你過得幸福快樂。”

他強勁有力的心髒在胸腔裏不停地跳動着，連帶着我的，“咚咚”如擊鼓般強烈。

以後，我倒是希望我們能有，可是寅承，原諒我不能輕易應允。

我的視線從他的肩膀越過，定在遠處那對畫眉身上。叽叽喳喳，竄上跳下。縱使風将柳枝吹得再低垂，也無法影響到它們的世界。

若是我們人類也能如它們那樣簡單一點，那該有多好！

風愈起愈大，只是在須臾之間，豆大的雨點便降臨大地。趙寅承脫下外套頂在我的頭上，拉着我的手，奔向一座供游人休憩的小亭。

他牽我手的力道不大，沒有弄疼我，可卻也不小，至少在奔跑的時候，不會給我一種要被落下的感覺。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安全感吧！

“這天氣！明明天氣預報說不會下雨的！”他抹一把臉，甩掉水，看着已經變成瀑布般傾瀉而下的暴雨。

“你還信天氣預報？”

幸好我包裏裝有濕巾，我取出，幫他擦去頸項的水流。

他看着我，一臉的無可奈何，撇嘴輕笑：“本來是不相信的，也從不看，可今天，不一樣，約你出來再怎麽也得關注下天氣吧，心想可不能讓你淋濕了，沒想到……”

“人算不如天算！”我也笑。

還好亭子夠大，我和他坐在長椅上，靠着亭柱，也不會被雨淋到。

“怎麽樣？會不會感覺冷？”

我搖頭，倒不是裝矜持，本來我就穿得厚實，再加上剛才又用他的外套遮了雨，沒有被淋濕，雖說是下雨，可再怎麽也是春天了，當然不會覺得冷。倒是他，脫了外套只剩一件白襯衣，都是濕的。

“你應該會冷吧？”

“我？”他聳聳肩，“我一個大男人冷什麽冷！”

大男人也是人啊！

我不信，繼續用懷疑的眼光看着他。

“好吧！我是有點冷。”他妥協，可我怎麽從他的表情裏讀出了些奸詐的信息呢？

“所以，你抱着我，讓我取暖吧！”說完，就直接将我抱在懷裏。

果不其然！可是，這究竟是我抱你還是你抱我啊？

“舒雨，你說要是我們以後天天這樣該多好！”他說。

天天這樣……

“淋雨？”我從他懷裏仰起頭。

“當然不是！”他彈了下我的額頭。

“天天在一起的話，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膩的吧？”我再仰頭。

“你會嗎？”他直接給一記冷狠的眼神。

“嗯哼——”我縮了縮脖子搖頭。

“那就好！”他給了個贊許的眼神，然後接着道：“反正我不會！”

“寅承？”

“嗯？”

“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啊？”我問。

他想了一會兒，還是極其認真的樣子，可卻給了我一個這樣的答案：“不知道。”

什麽叫不知道？就算我們相處的時間短，你沒有發現我殘留的內在美，可看着我還算傾城的美貌，也不應該回答我不知道吧！

我從他的懷裏彈起來，“我身上就沒有一點值得你動心的？”

他認真仔細的打量了一遍，雙眉微蹙：“難道覺得我是那麽膚淺的人？我不會依據一個人的外貌來評判自己是否喜歡他的，還是你就想讓我喜歡上你的外表？”

“那倒也不是……”

“這就對了，乖，躺在我懷裏別動。”他依舊将我攬過去，“如果你非要我說的話，那我只能說，我就喜歡你這個人，整個人，包括身和心！”

這個答案……

好吧，管他的呢！喜歡就是喜歡，何必要刨根問底的知道究竟是喜歡哪點呢！

“那換我問了，你喜歡我哪點？”

“……我好像……沒有說過喜歡你吧……”戰戰兢兢，猶豫着是不是要擡頭看看他的臉色。

沒有回音，也沒有将我扔出去。

我慢慢擡頭，閉着眼，睜開一只，然後兩只。

咦？隔的好近！

“那個……我開玩笑的……”心虛。

“是嗎？”他邪邪一笑，面孔越朝下，挨我越近，然後……徹底碰上了……

“唔……”什麽狀況？

一陣疼痛突然從嘴上傳來，帶着淡淡血腥味。他……竟然咬我！

“唔……你！”終于被放開，“你這人怎麽……”

“嗯？”他挑眉。

“……怎麽這樣……”

我害羞的低下頭，自己都能感覺到臉上的潮熱和緋紅。

剛剛那個算是接吻了吧？

太過意外，以至于整個腦袋都還處于漿糊狀态。我抿抿唇，好像還有他的味道餘留在上面，嗯……這感覺其實還不耐嘛！

“回味夠了沒？”他在我耳邊嗤笑。

我立馬斂了神色，一本正經：“有什麽可回味的！”

“是嗎？”拖長的聲音在耳邊回旋。

“……不是……”

他笑得更加肆意了。

“舒雨，你說你怎麽這麽可愛？”

能不能不要用“可愛”這個詞。

“寅承？”

“嗯？”他的笑還沒收住。

“你說你想要一直和我這樣，就是說你想要和我一輩子在一起嗎？”

“是！”他微笑，吻了我的額頭，“我想要和你一輩子在一起，今生今世，一輩子！那麽……梁舒雨，你呢？”

“我？”

“……算了，你不用急着現在回答，以後慢慢再告訴我！”

我想說是！這麽久以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有如此強烈的想要和一個人白頭偕老的想法。只是寅承，我不知道在你了解了全部的我之後，還願不願意對我說這樣的話，所以與其以後違背諾言，倒不如現在不要允諾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