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同居

這間卧室是戚若木從小住到大的，處處留有戚若木個人的痕跡。就戚若木卧室內那張滿是各種顏色的桌面，就非常的吸引衛景平的目光。

“那是你練習繪畫的時候弄的嗎？”衛景平側頭問。

戚若木看了一眼，點了點頭，說：“其實畫板比那個更慘，我不太用桌子畫畫，但難免有練習的時候。很多顏料粘在上面，我媽拿洗衣粉和84都擦不掉，長年累月就變成那個樣子了。”

“夠凄慘的。”

戚若木穿着睡衣坐到床上，說：“凄慘的不是桌子，而是我吧。我媽媽有點潔癖，每次見我桌子上多出幾塊擦不掉的顏色，就很難受。她一難受，我爸就要我背書。到現在，我能把先秦諸子散文中的大部分倒背如流，還要多虧他。”

“先秦諸子散文？”

提到這個童年陰影，戚若木蔫噠噠地說：“對，他研究那個的。當年他跟我說什麽，作為一個學生，還是我的學生，至少要把老子、莊子、墨子等大家的名篇背一遍。而我，雖然不是他的學生，但是他的兒子，就更要背了。《論語》是最基礎的，剩下的還有什麽《道德經》、《墨子》...我那時候每天早起洗漱完畢，我媽壓腿練功，我就在旁邊舉着書背什麽‘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衛景平想一下小小的戚若木在父親背書的樣子，覺得可愛極了。

衛景平倒是問：“你記得住那麽多嗎？”

“也還好。”戚若木說：“我那時候剛上五年級吧，每天早上起來大聲朗讀，讀的多了，基本上就會背了。我一開始還要看書，讀了大半年，基本上就背下來《道德經》、《論語》和《墨子》選篇了。”

衛景平蹭過去親了一下戚若木的側臉，全當安撫。

這時候戚若木想了想，将戚母跟他提的事說了：“我媽問我現在有沒有和你同居，我說沒有，她說我現在這樣基本都住在你那裏，已經算同居了。”

衛景平從中品出了一些戚若木未明說的意味，他問：“所以你想住進來嗎？”

因為衛景平工作的關系，都是戚若木遷就衛景平到衛景平家中住。這些日子以來，衛景平家中也有了很多變化。

原本幹淨到像樣板房的房間有了另外一個人的痕跡，門口的兩雙拖鞋、浴室內的挂着的兩條毛巾、在架子上親親密密靠在一起的牙缸和牙刷......一個人侵入另一人的生活是緩慢而無聲的。

但兩個人并沒有明确同居，戚若木也并沒有大範圍的把自己的生活用品、工作用具等搬入衛景平的家。

戚若木也想到了這點，雖然沒有明說，但事實上他在衛景平家中住的時間要比在自己家住的時間還要長了，所以他考慮......

“所以我想，我能不能正式搬入你家，和你住在一起？”戚若木擡頭地看着衛景平，眼中是一片幹淨的認真。

可以，怎麽不可以！衛景平怎麽可能不同意！

衛景平快要開心炸了，他從來沒覺得快樂是這麽簡單的事。他從走過山川大河、路過人世塵寰，只為那捕捉到絕色景致的快樂。可他沒想到，這世間最絕色的景致，是戚若木在暖色的燈光下的臉，這人間最大的快樂，是他即将有個家了。

是的，家，他和戚若木的家。

衛景平這個在外面野了整個青春、遍歷了年少輕狂的人，頭一次知道家的重量。

兩個相愛的人組成的家，會讓人變得既勇敢又膽怯。勇敢是為了守護這個家，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膽怯是害怕沒了自己對方會受到傷害，所以不再無畏無懼。

就像沖鋒陷陣的将軍歸田卸甲，從此所有的柔軟就都是他。

“好，當然好。什麽時候搬過來？明天可不可以？”

衛景平都沒發覺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等等，別急着這麽快答應啊！我說的住進去，是指把我很多東西都搬進你家。我要霸占你一個衣帽間，還要霸占你一個房間改成畫室和工作室。我還可能給你家添加很多零零碎碎的工藝品，比如我想裝個吊籃......”

戚若木剩下的話被衛景平用唇堵在口中，一個激烈而綿長的吻後，衛景平說：“都依你，你就算想拆了家重裝一遍都可以。”

考慮到是在戚若木父母家，戚若木拒絕了和衛景平胡鬧。兩人安安分分睡了一覺，早上享受了一下戚母的愛心早餐，兩人就從戚父戚母家告辭了。

回到衛景平家，衛景平迫不及待地和戚若木商量一下怎麽改造兩人的家。

衛景平現在的家是躍層的小別墅，主卧兩人一起住。要給戚若木騰出一個衣帽間，但衛景平看了看，決定把自己衣帽間和旁邊的房間打通，讓兩人的衣服都挨在一起挂着。然後又規劃着騰出一間房給戚若木做畫室和工作室。

戚若木還順便參觀了一下衛景平家中的健身房。衛景平決定擴充一下健身房，把健身房另一半房間鋪上地板、牆上鋪滿鏡子，給戚若木偶爾練舞用。

兩人規劃了半天，又聯系專業的裝修團隊和搬家公司。說實話只要錢到位，一切的效率都非常高。一個周後，衛景平的家就改造完成，戚若木正式住進了衛景平家中。

衛景平的那些朋友，尤其是曹陽煦，得知這個消息非要組織大家去昔拉酒吧喝酒，說什麽這是‘喬遷酒’。戚若木倒是不介意跟着鬧，衛景平就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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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晚上十點，真正的夜生活才剛要開始。

昔拉酒吧換了大老板這件事已經慢慢在酒吧內傳開了，昔拉有很多固定常客，一傳十十傳百，基本上老客人都清楚了。

有些人因為換了大老板，動了小心思。在酒中給自己看上的那人加了點料，結果帶着人還沒走到房間呢，就被人堵在門口暴揍了一頓。

這種人沒得手，沒法給他多重的懲罰，得手了也就晚了。所以與其送他進局子蹲那不痛不癢的幾天，不如找人狠揍他一頓。明白事的人屁都不敢再放一個，碰上那種腦子拎不清的還想訛人的，敢下手的人也不怕他。

這事雖然諷刺，但事實卻是如此。那人被保全堵着揍了一頓後，那人灰溜溜跑了。

這事兒雖小，但表明了昔拉就算換了老板，也是個幹淨的地方，換了的大老板也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

昔拉的夜場，曹陽煦也沒弄個包廂，幾人往前臺卡座一座，享受着夜晚的紙醉金迷。

曹陽煦上來手法老練地點了幾杯價值不菲卻不會顯得太暴發戶的酒，有心的看到了，就知道這個是絕對是個現充。

曹陽煦長得不賴，偏好大胸美女，但實際上熱血上頭了也男女不忌，标準的花花公子、浪蕩渣男。但曹陽煦人品不壞，長得也不壞，曹家也管着他，沒弄出過什麽大事。

王開宇今天沒來，他又熬夜跟着一個大型項目肝進度去了。

曹陽煦一想到這事就心裏爽快，喝完面前這杯酒，曹陽煦說：“有的人啊，選對了行業夜夜笙歌。有的人呢，選錯了行業，大老總也得跟着肝啊！”

曹陽煦得意地嘿嘿一笑，湊到衛景平身邊說：“說回來，我能幹這行還多虧了衛哥！我爸總覺得我這是胡鬧，是不靠譜，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總覺得我向過去那八旗子弟，千金一擲搭個臺子捧角兒玩。”

“老一輩嘛，都這個想法。還是衛哥給了我投資，讓我把臺子搭起來，才走到現在。來，兄弟沒啥可說的，都記在心裏，走一個！”

“你少讓給氣你家老爺子就行了。”衛景平跟他碰了下酒杯。

站在櫃臺裏面的程景铄代替了剛剛還站在那裏的調酒師，手法流暢地調着酒。曹陽煦喝完一杯，他就接着給他續一杯。程景铄就看着曹陽煦一杯接一杯，喝的明顯有些醉了。

戚若木酒量還可以，喝了點助興。

衛景平還側頭跟他說：“喝點就行，別喝太多。”

戚若木不介意，兩根修長的手指托起高腳杯，示意了一下衛景平。

眉目舒展，如同破冰而出的蝴蝶。

衛景平也拿起酒杯，跟着一飲而盡，然後下意識側頭去找酒櫃上那只镂空的彩繪玻璃蝴蝶。那只蝴蝶仍然被固定在酒櫃上，守着滿櫃的好酒。

戚若木見衛景平的動作，也側頭去看酒櫃，他幾乎立刻就知道衛景平在看什麽了。

兩人扭過頭對視一眼，昔拉酒吧內還放着那首曲子，喑啞的男音哼唱着‘Close to me, close to the butterfly, Kill me, don't make me lonely’。

那邊曹陽煦被一個容貌秀麗的男孩子搭讪，兩個人沒說兩句就相互拉扯着往舞池裏走。

程景铄搖着調酒器，在曹陽煦喝到一半的酒杯中倒上酒重新滿上。黑暗中他看着那半杯酒漸漸滿上，多餘的那部分溢出來，灑在櫃臺上。

衛景平卻忽然站起身，向着昔拉酒吧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猜猜老衛往外走是打算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