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S 25
好安靜。
千米高的海幕從天邊洶湧而來,轉瞬間便卷過頭頂,帶着毀滅一切的威勢鋪天蓋地重壓而下。本應伴随的浩大聲勢卻并未如期而至,沒有暴虐的轟鳴聲,天空上的仿佛不過是一條小溪,潺潺流水歡快而靜谧,與林間穿梭的微風相映成趣。
“被阻擋了吶,聲音。”
素望着水幕,思緒游走間明白了什麽。
“現在不是解謎的時候吧大小姐!這種程度的海嘯砸下來,就算我們是夜兔也得死!”
“嗯,我知道。”
素淡淡地應下。她望着漫天的水,兀自笑了。
“這種程度的海嘯——請入鄉随俗,阿伏兔先生。這種程度的海潮砸下來我們會死,那麽不讓它砸下來就好了。對吧,神威?”
趴在素臂彎裏的兔子威揚起耳朵,用額頭細軟綿密的絨毛蹭了蹭素的臉頰。素眉眼彎彎,心情正是愉快,毫不吝啬地吻了吻兔子威粉色的耳朵。
“站到山尖的位置,在海水開始下壓的時候,從中劈出一個豁口,然後持續加力維持,令水流分流向兩側,就像河水遇到無法突破的山峰,只好退避改道。憑這只山海獸自己,或許不能在這場海潮中做那不可動搖的山,所以用我們的力量,讓它牢不可破。”
“原理我懂,大小姐,但你準備怎麽撕開那堵水牆,用拳頭?”
“哈哈哈,你在說什麽傻話,徒手打過去,人立刻就會被吞沒的,我又不會游泳。”
素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風格都特別像神威,阿伏兔一時完全不想接話。素也沒有繼續向阿伏兔詳細說明,海水上漲的勢頭正在減弱,很快就會到達臨界開始下落,時間緊迫。
素的目光轉向了(可憐的)小明。
“我放了它,給我山海獸的骨頭。我知道你們有,最開始用來暗算我們的白色石子,就是山海獸的骨頭打磨而成的。我要這些樹大小的。”
周圍的樹木直徑半米左右,高度三、五米到十多米不等,小明點頭成交,翅膀一扇,幾十根白骨咔咔嚓嚓掉落,堆疊成一座小山。
“原來你自己就能用‘魔法’,那就把這些骨頭直接扔到山頂去吧。”素松開手掌,放了被她捏得羽毛淩亂、不知是大毛還是二毛的小家夥,“我放過你們少爺一次,但是記住,7天後神威恢複原狀,沒有如果。”
阿伏兔眉頭一皺。怎麽聽大小姐這意思,那蠢鳥沒死?
大毛、二毛和小明靠在一起,黑豆似的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說話。
“你帶着神威,阿伏兔先生。”
阿伏兔會意,扛起神威的身體挂到肩上。
素渾不在意阿伏兔是否如小時候抓她一樣,把神威像個麻袋似的扛着,她正把兔子威舉到頭頂,抿起嘴唇,眼睛蘸滿漆黑的笑容。
“我的血在燃燒呢,神威。和你打盡管痛快,但抓不到死亡的邊緣,總歸欠了些火候。這次你虧大了,你就睜大眼睛看一看,飽飽眼福吧。”
素放低手臂抱近兔子威,閉上眼睛虔誠地吻了吻他的額頭,然後解開衣襟一顆扣子,把兔子威塞進懷裏。
阿伏兔看着腳尖點地沖向山頂的素,默默感嘆同樣的身體部位,人和兔子的待遇差距真大。他搖搖頭甩掉亂七八糟的念頭,迅速跟了上去。
登臨山頂,倒置的海水已經遮蔽整片天空,陰沉沉的空氣濕潤得能滴出水,唯獨缺少那振聾發聩的聲音,天地愈顯安靜。
“阿伏兔先生,你說你明白怎麽做。”
“啊啊,我知道。”
“那麽,我先動手,請你自己把握時機。”
海水傾天而下,素握着一根山海獸獸骨,五指捏碎骨頭深入其中,縱然只身渺若微塵,迎着巨浪的身影卻是不合時宜的桀骜。
阿伏兔受到了感染,竟冒出些搏擊巨浪的豪情。
“喂喂,熱血可不适合我。”阿伏兔自嘲地笑笑,抓起一根獸骨,“放心吧,大小姐你如果能扛下,沒道理大叔我會不如你吧?”
“如果阿伏兔先生是單純描述事實,我接受你的說法,并希望你過後接受我的挑戰,如果你是因為我的性別就認為我弱……”
素歪頭笑了笑,手中的獸骨如□□一般擲出,化作一道白色的弧線撞上下沉的浪尖。獸骨頃刻炸裂,碎片被兩側卷起的海浪吞沒,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只剩下那一點的海潮硬生生被逼停。
裂口開了。
素笑盈盈地看向阿伏兔,行動已經證明,特意再用語言強調什麽的,沒有那種必要。
阿伏兔也沒有閑暇真的聽素說話,海水的停滞僅僅一瞬,他在素的獸骨被撕碎的同時,已經補上了下一根。獸骨在海水重新開始洶湧之前抵達,将海潮被劈開的裂口維持下去,并進一步擴大。
然後素又接上,阿伏兔再接,循環重複。以猛烈撞擊的力道抵消後繼海水前進的力量,分流的海水避開下方的山海獸,沖擊轉向它的兩側,少量仍在範圍內的細小分流對山海獸不痛不癢,位于海潮撕裂口中央的它是最安全的。
一瞬緊接一瞬,體感時間極度拉長,真正過去的時間,卻不過幾個呼吸。
素用掉了最後一根獸骨。此時,海潮的最高峰尚未完全越過,失去阻擋的力量,海水立即傾瀉而下。
素眼睛一轉,右腳後撤半步,全身肌肉協調發力躍起,迎頭沖向海浪。
仿佛穿透了一層無形的“牆壁”,聲音忽然充滿整片小天地。自深海向上推動、使得海水倒懸千米的沉重擠壓聲;海浪前赴後繼的喧鬧跳躍聲;海潮一路前進摧枯拉朽的震蕩破壞聲、重落拍擊海面的轟鳴聲……各種震撼人心的聲音鑽入素的耳朵,素的全副心神卻只在拳頭上。
山海獸的骨頭硬度雖不及白瓷,但已經非常堅硬,能令那種硬度的骨頭一擊炸裂,海潮的力量果然不可小觑。素仿佛聽到了肌肉壓縮、收緊、擠壓到極限嘎吱作響的聲音,海水無止盡地劃過手臂,手臂迅速喪失了溫度和知覺。素強行扭轉肩胛,将力量轉至手臂、集中到拳上,對面的力量卻不可撼動,反而一點一點侵襲過來。
手臂的力量流失,跳躍上升的勢頭因海潮力量的阻擋受到遏制,即将開始下落,這樣下去只會潰敗。素在腦中飛快地計算,想到一種風險很高的方法。
素撤回手臂的力道,原本與之對峙的海潮霎時爆發,激射而出的水流正中素的右肩。短暫的空白麻木過後,劇烈的刺痛一閃而過,開啓綿密持續的痛楚。估計是肩胛骨斷裂,素當做沒感覺到,借着水流的力量在空中轉身,以旋轉的速度加持力度,擡腿踢中即将流動的海水。
借助海潮自身的力量,這一擊的效果前所未有的好,素不僅停住了前沖的海水,甚至将之逼退了一小截。素自己也沒料到,取得預期以上的收效,她不由笑了笑。
然而,素仍未擊穿海潮的最高峰。只有度過最高點,海潮的力量開始減弱,他們和腳下的山海獸才算徹底安全。
素覺得她還能揮起左手、踢出左腿,可維持她停留在空中的力量,已經消耗殆盡。素開始下墜,海水也開始下墜,而且更加兇猛、更加敏捷。
海水瞬間包圍上來,像是要報複被打擊得不得寸進之仇,冷冰冰地、氣勢洶洶地鑽向素的鼻子、耳朵。素嗆了口水,吐出一串氣泡。氣泡上升、破裂,素的目光追着它們,然後她看到碧波粼粼的水面。
原來,只剩下一點點,就可以擊穿了。
只剩下……一擊!
素起跳的時候阿伏兔便心道不好,只是來不及阻止,他也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素的第一擊收效甚微,阿伏兔已經做好了上去替換素的準備,不想素來了個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眼見情況不妙,阿伏兔立即跳起去抓下墜的素,卻始終比不過海水的速度,讓海水吞沒了素,以及她衣襟縫隙中的兔子威。
阿伏兔一邊腦內自動播放素的“哈哈哈,我又不會游泳”,一邊反應極快地揮拳迎擊下壓的海水,然後……
阿伏兔的拳頭還沒碰到海水,上方的海水層搶先一步炸開。海潮的力量仿佛倏忽被抽空,海水完全喪失前沖和下壓的勢頭,四散濺開。
近距離爆炸的海水将阿伏兔淋成了落湯雞。他才抹去臉上的水,眼前恰有白影一晃,讓他順手撈住。
突破倒懸的海潮,湛藍的天空和明媚的陽光重現身影,海水爆炸的水花在陽光下閃爍金燦燦的光芒,煞是漂亮。素一手撐傘,一手牢牢抱着從衣襟裏跌落的兔子威,一人一兔俱是濕透了向下滴水。
素看向雙手接住她的阿伏兔。她所有的心思都還沉浸在擊穿海潮的那一刻,于是下意識地對阿伏兔微笑,并本能地挪了挪傘,替阿伏兔遮去幾許陽光。
溫婉可人的笑容,貼心的小動作,素看阿伏兔這一眼……阿伏兔覺得他這是要完。
沒看到兔子威蔚藍的眼睛閃閃發亮,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嗎?
危急時刻能不計較這是公主抱嗎?大小姐受了傷他敢扛肩上?抱着是死,扛着也是死,幹脆不接……那死得更徹底吧。
阿伏兔的心靈受到了嚴重傷害。
身為罪魁禍首,素真的只看了阿伏兔一眼,目光就轉回了海潮的裂口。最高峰已過,海水像折疊過的紙張,自最初的撕裂開始向下,平和的分流,山海獸充當中間穩固的裁紙刀。素目不轉睛地凝望裁開的海水,直到落回山頂、阿伏兔迅速放下她這個燙手山芋退得遠遠的,她才恍然回神。
素抱起兔子威與他平視,眼睛看着他眼神卻依然飄在遠方。
“剛才又有力量流動過來了,神威。但這一次,嗯……似乎不是強塞進來,而是我硬拽過來的,所以我支配它了。”
兔子威擡起右前腿,拍了拍素的臉頰。
“真的好嗎?如此輕易的獲得力量,就算是我也覺得不安吶。”
兔子威再次擡起左前腿,兩只一起捧住素的臉。
“嗯,你說厚積薄發,量變到質變嗎?也對,前幾天和你打完,我的确有些感悟。算啦,反正變強是好事,所以說你虧大了,海水包圍上來的時候還以為要死了,把它打爆的時候全身血液都通暢了。你怎麽偏偏這個時候變成小兔子了呢,可憐的小兔子,啊,你冷不冷啊小兔子?”
素把濕漉漉的兔子威裹進懷裏,全然忘了自己也渾身濕透。兔子威郁悶地用沒有利爪的前肢撓了素幾下,素被撓得癢癢,笑着躲過,然後痛快地放聲大笑。
阿伏兔不想知道素和兔子威如何達成溝通,他覺得素的情況應該叫做挖掘潛能,當然眼下這些都不重要。他必須提醒素,她即将樂極生悲。
“大小姐,神威不見了。”
素反射性地看向懷裏的兔子威,然後猛地環視四周。笑聲息止,異樣的安靜重新浮現。
素收斂心神,與苦着臉的阿伏兔對視一眼。
神威的身體,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完305,一看見神威流血我就好開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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