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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怎麽就去了。”
陶陶呆楞了一會兒:“大娘是說我姐在王府的差事不是丫頭是奶娘?”奶娘怎麽又跟王爺有情分了?聽柳大娘跟大管家的意思,她姐跟王爺可不清白,若是丫頭晉級成通房丫頭還算順理成章,奶娘也行?這王爺簡直一個色中餓鬼啊,連自己兒子的奶媽子都惦記。
正想着,忽聽外頭叫門的聲兒:“二姑娘可在家?”聽聲兒像是早上剛走了的王府大管家,怎麽又回來了,而且這般客氣,仔細聽仿佛還有些戰戰兢兢的,跟他早上來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美男王爺
柳大娘聽出是王府大管家,唬了一跳,忙抹了抹手上的水,站起來就要去開門,陶陶也不理會,仍坐在板凳上拿着木梳子跟自己一腦袋頭發奮鬥。
陶陶最沒耐心,除了小時候留過幾年長頭發,後來都是短發,上學的時候是齊耳的學生頭,工作之後削薄整形,利落又方便,也蠻好看,所以沒什麽經驗打理長發,尤其這丫頭的頭發已經長及腰了,而且長期的營養不良,致使頭發枯黃幹澀,跟一蓬雜草似的,洗的時候就費了半天勁兒,這會兒又有些打結。
梳了一會兒沒梳開,心頭火起,轉身進屋子裏翻出剪子來,抓着頭發就要剪,卻聽一聲厲喝:“你做什麽?”
聲音又冷又利,陶陶手一哆嗦,手裏的剪子差點兒掉腳上,氣的不行,一時也忘了在哪兒沒好氣的道:“誰跑我家來大呼小叫的,找死是不是?”
洪承哪想這丫頭如此沒規矩,這麽大逆不道的話都敢往外扔,吓得魂飛魄散,兩腿一軟撲通就跪在了上,腦袋不擡都能感覺從爺哪兒吹過來的寒風,明明開了春卻跟數九寒天差不多,凍得人一陣陣發寒。
柳大娘一見大管家這樣兒,兩腿抖得跟胡同口着了風疾的瘸二似的,心裏明白這位穿着錦袍的,弄不好就是晉王,這可是做夢也見不着的貴人啊,忽覺二妮兒這丫頭還是不說話的好些,這一開口就是找死來的啊。
正不知該走還是留,見跪在地上的大管家給自己使了眼色,頓時就明白了,忙道:“我這忙活的都忘了,今兒有主顧上門拿衣裳呢,若不見我可撲了空,我得家去瞧瞧。”抖着腿兒撤了。
陶陶皺眉看向來人,本來滿肚子的火兒,卻一瞧見來人頓時火氣就沒了,這哪兒來的帥哥,雖說臉色冷冷,目光冷冷,眉頭緊緊皺着,且一臉挑剔嫌棄的表情看着自己,這些都不妨礙陶陶欣賞美男。
什麽叫美男?就是無論什麽表情都能帥的無死角,才是真正的美男,眼前就是一個,簡直太帥了。
美的事物自然會讓人心情大好,所以陶陶非常大方的決定不計較他臉上的挑剔跟嫌棄對她自尊心的傷害,眼睛睜大直勾勾的盯着對方,不看白不看,過了今兒誰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這種級別的美男是可遇不可求的。
洪承跪了半天不見有聲兒,壯着膽兒擡頭瞄了一眼,臉都白了,忙道:“二,二姑娘,還不快給爺磕頭。”
陶陶瞪了他一眼,頗惱怒他打攪自己,不過,爺?這帥哥莫非就是那什麽王爺?略打量了一遭,身上穿着一件醬紅色錦袍,腰上垂着一塊水頭極好的青龍佩,袖口袍擺邊兒的雲紋在日頭下熠熠生輝,頭上一頂紫金冠,箍住滿頭墨發,外頭罩着一見黑絨織金的鬥篷,身姿挺拔,氣質絕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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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陶暗暗點頭,雖說陶大妮丢了命,可要是因為這樣的男人,也不算太虧,不是有句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
洪承急的不行,心說這丫頭也太沒規矩了,見了爺不磕頭也不行禮,就這麽直眉瞪眼的盯着瞧,爺最厭煩別人盯着他看,去年過年的時候,爺進宮拜年,有個宮女只多瞧了爺一眼,可是活生生打了個半死,這丫頭就算是秋岚的妹子,這麽着也是找死。
想起秋岚跟自己多少有些交情,不忍心看着她妹子稀裏糊塗的丢了命,忙道:“二姑娘,這是咱們主子,特意來瞧你的,還不趕緊磕頭謝爺的恩典。”
磕頭?讓她跪下對着這個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人磕頭,她可做不來,卻也知道這古代的尊卑階級最是厲害,自己一個平頭老百姓莫說見到王爺這樣金字塔尖兒上權貴,只要是個當官兒的,哪怕沒品沒級的小吏也得磕頭。
要不都說老百姓是草民呢,意思就是命如草芥,誰都能欺負,只是她這個初來乍到的有些适應不良,至少現在她還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就只能打馬虎眼了,琢磨這樣一個頂尖的權貴該是目下無塵,別說自己這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丫頭,就是他府裏這位牛氣哄哄的大管家,也沒見眼皮夾一下,更別提親自跑過來了。
陶陶不知道他來的目的,但從洪管家對待自己的态度,大略能猜出一二,她那個便宜姐姐陶大妮要說真有些手段,一個奶娘能讓主子惦記上已經難得了,還能這麽念念不忘,着實是了不得本事。
既他對姐姐還有些情分,自己就沾沾姐姐的光吧,想着一彎腰鞠了躬:“陶陶給王爺請安。”
洪承都傻了,嘴巴張了老大,就沒想到這丫頭怎麽一出又一出的幺蛾子,這算什麽請安,王爺何等尊貴,莫說這麽個小丫頭,就是朝堂大員見了也不敢如此放肆,剛要數落她兩句,卻見王爺臉色仿似緩了緩,不像要治罪的樣兒,薄唇輕抿吐出兩個字:“陶陶?”
陶陶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如此好聽,本來再尋常不過的名字,從這樣的美男嘴裏叫出來,立馬變得不一樣了,連她自己都覺高大上起來,表情不自覺便有些谄媚:“是,我叫陶陶,我姐沒跟你說過嗎?”
洪承的心好容易放下了,這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兒,秋岚這件事兒,沒人敢在爺跟前兒提,一個字都不敢,況且秋岚的身份有些尴尬 ,不是王府的侍妾也不是丫頭,而是二院裏養的□□,雖入了爺的眼,管了些爺身邊的事,正經名頭卻沒有。
也之所以人沒了,爺心裏才有些過不去,不然,哪會過問一個奶娘的妹子,還特意走這一趟,生怕這丫頭不知事兒惹出禍事忙道:“什麽你我的,爺跟前兒哪來的你我,都是奴才。”
陶陶忽然想起大管家剛才來是讓自己進王府當奴才的,當了奴才尊嚴都沒了更別談什麽自在了,即便美男再養眼她也不樂意,遂低下頭不吭聲。
洪承這個急啊,這丫頭剛還挺機靈,說話那個脆聲,跟早上自己來的時候簡直不像一個人,怎麽這到關鍵時候又成悶葫蘆了,這丫頭怎麽就不明白,她往後一輩子的禍福可就是爺的一句話裏頭呢。
剛要再提點她兩句,卻見爺一個冰冷的眼風掃過來,忙躬身肅立不敢出聲。
晉王這時方才正眼瞧眼前的丫頭,剛一進來就見這丫頭拿着剪子擱在脖子上,以為她要尋短,才喝了一聲,這會兒見她的樣兒,不像是想不開的,而且,這丫頭真是秋岚的妹子嗎?這眉眼兒做派沒一點兒像。
這丫頭長得實在不怎麽樣,晉王挑剔嫌棄的目光從她枯黃的頭發掃到她的臉,眉眼兒也尋常,膚色有些黑,遠不如她姐白皙精致,穿着一身半舊的襖褲,人太瘦顯得衣裳有些大,逛逛蕩蕩的,再往下是一雙大腳。
南邊兒女子骨架小,多受前朝的影響,有纏足的風俗,秋岚就是一雙小腳,這丫頭卻是個大腳丫子,還真是一無是處。
也就一雙眼還有些神采,膽子也大,剛直眉瞪眼盯着自己看的時候,讓他想起母妃宮裏養的大白貓,每次自己去的時候,都會跑過來瞪着兩只圓滾滾的貓眼看着自己,自己伸手摸兩下,便會躺在自己身邊兒,眯着眼叫兩聲兒撒嬌,真是有些日子沒去母妃宮裏了,明兒得空去給母妃請安吧。
這麽想着,臉色越發和緩,聲音也不似剛才那般冷了,有些和風細雨的感覺:“走吧。”轉身往門外走。
陶陶松了口氣擡起頭揮揮手:“王爺慢走,回頭您有空再來串門啊。”
晉王腳剛邁出去,聽見這話又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怎麽?你不想跟爺回去?”
陶陶理所當然的搖頭:“我是個沒規沒矩的野丫頭,就不給王爺添亂了。”
陶陶話音剛落,就見美男一張俊臉沉了下來,冷的跟臘月的天兒似的,陶陶心裏暗暗贊嘆,還真有這麽帥的男人,連板着臉都能帥的天怒人怨,可惜啊,再帥也沒用,地位太高,身份太貴,這樣的權貴,可不是她這樣草頭老百姓能欣賞的,能看兩眼就是運氣了。
晉王冷冷看了她一會兒,吐出四個字:“不識好歹。”然後拂袖而去。
洪承瞥了陶陶一眼快步跟着走了,爺說不識好歹都是好的,這丫頭簡直就是糊塗蛋兒,根本分不清哪頭炕熱,爺都親自開口了,進了府自然會安置妥當,說不得就留在身邊伺候了,這簡直是想不到的造化,可這丫頭硬是不樂意,倒把爺氣的夠嗆。
洪承沒想到還有更氣人的,他剛跟着爺出了院門,就聽咣當一聲大門在後頭關上了,還聽見闩門的聲兒,這是防賊呢,生怕他們硬拽她去王府不成。
洪承偷瞄了爺一眼,見那臉色都有些發青,知道動了真氣,小聲道:“聽說秋岚的妹子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有些傻,爺就別跟個傻丫頭計較了。”
晉王冷哼了一聲:“傻丫頭,我瞧她精着呢,她倒有骨氣,不想進王府當奴才,好,爺倒是瞧瞧她這骨氣能撐多少日子……”
☆、跑什麽?
柳大娘瞄着這邊兒的馬車走了方才過來,剛進院就見陶陶吓了一跳:“你,你的頭發……”
陶陶把手裏剪下來的頭發丢到一邊兒:“剪了。”
柳大娘:“咱們女人頭發最是金貴,可動不得,又不當姑子剪頭發做什麽?”
陶陶卻不以為意:“剪了利落,好打理。”說着三兩下總到頭頂梳了個馬尾,對着院子裏的水缸照了照,自我感覺很有幾分英姿飒爽的氣質,要不是知道這裏是古代,她想剪的更短。
而且,自己怎麽也得謀個生錢的營生,既要謀生就不可能天天躲在屋裏,得出去,在這個男權社會裏,一個小丫頭出去只怕什麽也幹不成,剪了頭發,回頭找套男裝換上,出去走動才方便。
再說,這丫頭的頭發跟幹草似的,不剪了怎麽辦,想起衣服還得麻煩柳大娘:“大娘可知哪兒有賣衣裳的?”
柳大娘:“賣衣裳,你說的是成衣鋪子吧,成衣鋪子倒是不少,只是都離着遠,咱們這邊兒大都是外地逃荒來的,混個飽肚子都勉強,哪有閑錢置辦衣裳,有得穿凍不死就得了,且那些成衣鋪子裏多是好料子,聽我們當家的說,就是一條腰帶都不少錢呢,二妮兒,你聽大娘一句話,便手裏有些存項,也得省着花,說句不中聽的,前頭你姐活着,還有進項,不愁來處,可如今大妮沒了,你又無親無故的,王府你也不去,就得自己算計着些,這沒了活錢兒,手裏的可是花一個少一個,總的替往後想想不是,要想做衣裳,扯上幾尺布,做襖做褲兒有什麽難的,交給大娘,一晚上就給你趕出來。”
陶陶想的也是找柳大娘幫忙,只是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這會兒她自己提出來,便順着話頭道:“其實也不一定做新的,不瞞大娘,我明天想出去瞧瞧,看看謀個營生,若是扮成小子出去總歸方便些。”
柳大娘一拍大腿:“原來是為這個,可巧了,前兒我給人漿洗的那家,給了我一包袱舊衣裳,我正說改改給我家兩個小子穿呢,我挑兩件給你就是了,雖說有些舊,可沒打補丁,也穿得出去。”
陶陶忙道:“那就謝謝大娘了。”柳大娘擺手:“鄰裏鄰居的本就該照應着,更何況,你讓我白使水,還能在這院子裏晾衣裳,大娘可占大便宜呢,兩件兒舊衣裳算什麽,回頭大娘得了空,給你扯上幾尺花布做個襖,年上的時候穿,好看又喜興。”
陶陶腦子裏浮起自己穿着花襖傻笑的形象,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有些扛不住,忙道:“大娘,我姐剛沒了。”
柳大娘方才想起:“可不是,瞧我糊塗的,忘了這茬兒了,那大娘回頭給你做素淨些的。”說着想起什麽小聲道:“要依着大娘,去王府謀個差事,可比什麽不強,王爺那樣的貴人,都親自登門了,可見心裏有你姐才會如此,你進了府斷不會受委屈,總比在外頭自己謀生計的妥帖。”
見陶陶不吭聲,知道這有不愛聽,柳大娘心道,這丫頭雖說比以前機靈多了,可這個軸脾氣卻一模一樣,她自己想不通,自己說什麽也白搭,嘆了口氣便不在勸了,可惜了這樣的好機會,轉身去井臺上漿洗衣裳去了,琢磨着明兒叫自家男人把井臺砌一層新磚兒,再尋兩塊平整些的青石板放在這兒,再洗衣裳就方便多了。
陶陶不管柳大娘怎麽計量,收拾了收拾,等落晚就睡下了,轉過天兒,天剛亮柳大娘就來了,燒了一鍋熱水,把菜包子跟一大碗棒子面粥溫在竈臺邊兒上,就去井臺上洗衣裳了。
陶陶起來打水洗了手臉,三兩口把包子塞到了嘴裏,仰脖把粥灌了下去,抹抹嘴,瞧見那邊兒放着一套舊襖褲,知道是柳大娘給自己帶來了,去裏屋換了,低頭扥了扥,有些肥大,卻還能穿,這丫頭不知怎麽混的,瘦的跟麻杆兒似的,雖說陶陶一直致力于減肥,可真瘦成這樣也不行,畢竟健康還是最要緊的。
柳大娘頗細心,不禁送了套衣裳,還拿了頂帽子,也有些大,戴在頭上遮了半個腦袋,眉眼兒都看不清楚了,加上她本來有些黑的膚色,絕對沒人看出她是女的。
陶陶對着水盆照了照,異常滿意,昨兒就問清了路線,家裏有柳大娘在也不用鎖門,格外放心,打個招呼就出門了。
出了院門左右看了看,她家的院子在胡同最裏頭,門前的胡同不算窄,能進來馬車,聽柳大娘說這裏因在城西,又臨着燒死人的火場不遠,但能有幾個錢的都不樂意住在這兒,嫌晦氣,先頭沒多少人家,倒是有座鐘馗廟。
後來逃荒來京的外地人沒地方去,便在廟旁邊存身,有人瞧見是個生財的道兒,循着廟牆蓋了些院子,租給這些外地人落腳,租金不貴,又能擋風遮雨,人就越發多了,日子久了倒成了氣候。
官府的人見人口太多,便登記造冊,雖說謀生不易,天子腳下也比別的地方機會多,這條胡同也取了名兒叫廟兒胡同。
陶陶聽柳大娘說的時候,覺的頗為熟悉,這古今原來沒什麽變化,不管到什麽時候,都有一批這樣活在城市邊緣的人,靠希望跟夢想支撐着苦巴巴的日子,就像柳大娘就盼着攢夠了錢,能把她一家子租住的那間屋子買下來,也算在京裏正經落了戶。
廟兒胡同多是大雜院,像陶家這樣能置下一個獨院子的極少見,從柳大娘一家子的生活狀态,陶陶完全能想到陶家剛來的時候什麽樣兒,若不是陶大妮進王府當了奶娘,估摸陶家的日子還不如柳大娘呢。
這個院子可以說是陶大妮用命換來的,每每想到這些,陶陶便有些不寒而栗,故此美男雖美,奈何王府卻堪比閻羅殿,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還是離遠些好。
自己這麽個小丫頭,在那些權貴眼裏,還不跟蝼蟻似的,動動手指自己的小命就完了,還是自力更生自給自足吧,她不信有人的地方還能餓死。
想着出了廟兒胡同,順着柳大娘告訴她的路線,拐了三條街便望見了城西的市集,街不寬,正經的商鋪沒幾個,大都是擺零攤的,針頭線腦,胭脂水粉,小孩子的玩具,撥浪鼓,泥哨子,雖都是小玩意,卻也是琳琅滿目,格外熱鬧。
陶陶從第一個攤子挨個開始考察,賣的什麽?價錢多少?買賣好不好?怎麽吆喝?如何還價兒?
等到了對頭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早上的兩個菜包子跟棒子面粥也差不多消化沒了,覺着餓了,見那邊兒有個面攤兒,支開兩張桌子,還空着一張桌子,便過去坐了,要了碗面墊饑。
賣面的是老兩口,瞧着有了年紀,腰都有些佝偻,賣的就是最簡單的面,面條煮熟了,澆上一勺事先打好的鹹鹵就得了,鹹鹵是用鹹菜疙瘩打的,有點兒鹹味兒就成,在這裏吃飯的都是賣苦力的窮人,能填飽肚子就好,沒人講究口味,雖不大好吃,陶陶還是勉強自己吃了。
吃到一半兒對面又坐了個人,陶陶先頭顧着吃面沒擡頭瞧,不想,對面的人一口面噴了出來,噴了一桌子不說,還噴到了自己碗裏,陶陶哪還吃得下,擡頭瞪向對面。
卻見對面坐着一個十三四的小子,噴了一桌子還不算,還一勁兒的往地上吐唾沫:“呸,呸,這什麽鬼東西?難吃死了。”
旁邊的小厮忙去端了水來湊到他嘴邊兒:“爺,爺,您先漱漱口,漱漱口就好了,奴才就說這裏的吃食入不得爺的嘴,可您非要嘗……”
那小子漱了口,才道:“爺哪知道這麽難吃,見這麽多人吃的津津有味,以為好吃呢,誰想是這個味兒。”說着看向陶陶:“你瞪着爺做什麽?”
陶陶略打量他一遭,心知這不定是哪家的纨绔子弟,跑這兒來瞧新鮮景了,這樣的人自己得罪不起,便不再理會,站起來把面錢給了,轉身要走。
不想這小子卻一爪子搭在她肩膀上:“爺問你話呢,你是聾子還是啞巴,沒聽見爺問話啊?”
陶陶最煩別人搭她肩膀,想都沒想,左手按住肩膀的爪子一推一帶就把這小子撩在了地上,旁邊的小厮吓得臉都白了,厲聲道:“你,你放肆,還不放手。”
陶陶還真不是有意的,完全是下意識行為,有個當警察爹的後果就是從小被當男孩子一樣摔打,因為她家老爹的危機意識,逼着她學了自保的防身術,經常跟老爹過招兒,所以身體的反應已經成了下意識的本能。
只是這家夥看起來身份不尋常,自己莫不是剛出來就惹了禍吧,正想該如何應付過去,不想這家夥倒一咕嚕爬了起來,兩只眼盯着她,那目光看的陶陶有些瘆得慌:“你,你看我做什麽,是你先動的手哦……”
那家夥卻笑了,圍着她轉了兩圈:“敢把爺摔在地上,你是頭一個,你叫什麽?住哪兒?往後跟着小爺混如何?管飽吃香喝辣的……喂,你跑什麽?爺也不是鬼,別跑,你別跑啊……”
☆、不怕傻啊
不跑,我傻啊,這家夥一看就是個大寫的麻煩,自己不跑讓他抓着等着倒黴吧,雖說陶陶初來乍到,可也知道什麽人能惹,什麽人千萬惹不得,且知道往人堆兒裏頭紮最有用,就這小子窮講究的勁兒,斷不會跟着些扛活做小買賣的湊合。
也不知這家夥跑城西的市集做什麽來了,是想看看底層老百姓過得多苦?體現一下自身優越感嗎?陶陶撇撇嘴三拐兩拐鑽到人群跑了。
後頭那小子追了幾步,就撞到了一個叫花子,那個臭啊,熏得他捏着鼻子往後退了老遠,身後跟的小厮剛要抓那叫花子,不想叫花子極機靈,一貓腰從小厮手臂下頭鑽了過去,一溜煙跑沒影兒了。
小厮不敢追,這城西的市集多是外地人在此謀生,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他可不敢把爺一個人留在這兒,真有個閃失,自己一家子都不夠死的。
心裏暗恨小安子,這狗奴才天天就知道跟爺胡說八道,要不是他在爺跟前兒說什麽城西的市集熱鬧,賣玩意兒的多,爺也不會冒出這個荒唐的念頭來,最麻煩還吩咐不叫帶人,就讓自己一個人跟着出來。
他這一路都是戰戰兢兢的,他們十五爺可是金貴主子,富貴金銀窩裏長起來的,哪來過這樣亂七八糟的腌臜地兒啊,回去看自己怎麽收拾那狗奴才。
心裏咬着牙,嘴裏忙着勸:“爺,出來大半天了,仔細娘娘要問,咱還是回去吧。”見主子根本不搭理自己,伸着脖子一個勁兒往人群裏找,嘴裏念念有詞:“爺就是看他膽子大,有意思,比宮裏那些侍衛強,想讓他陪着小爺玩罷了,跑什麽啊,真是的,四喜兒,你去掃聽掃聽這小子是誰家的?把她找來陪爺練拳腳。”
四喜兒忙道:“我的爺,您怎麽想一出是一出呢,這裏可是城西。”
“城西怎麽了?讓你掃聽個人罷了,你管城西城東的。”
四喜咳嗽了一聲:“那個,爺,這城西不比別處,都是外地逃難過來的,沒地兒去才在這兒落腳,做些下力氣的苦差兒混口嚼谷兒填肚子,都沒正經落戶,天南地北哪兒的人都有,您叫奴才往哪兒掃聽去啊,剛奴才連那小子長得什麽樣兒都沒瞧見,況且,這樣兒不知跟底兒出身的人,哪有資格伺候爺啊,爺要是覺得那幾個陪您練拳腳的小子不合心,回去奴才就叫人把他們換了,再挑幾個機靈的來伺候着。”
“哼,挑多少來也沒用,一個個膽小如鼠,爺的拳頭還沒打出去呢,就倒地上了,哪兒是陪我練拳腳,哄小孩子玩兒還差不多。”
四喜兒心說,誰敢真跟爺動真格的啊,不是找死嗎,剛那小子是不知道爺的身份,要知道,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跟爺動手啊。
見爺一副不找見人不回去的意思,四喜兒眼珠轉了轉,心說這禍既是小安子惹出來的,沒得讓自己給他擦屁股,想到此低聲道:“爺,小安子家就住在這邊兒,熟門熟路的,沒準兒能掃聽出來,不如咱先回去,讓小安子打聽着,找着人就帶到您跟前兒,是治罪還是陪您練拳腳都成。”好說歹說的哄着出了市集上車走了不提。
再說陶陶,沒回小院,甩開那主仆倆後拐個彎又折了回來,到了她剛看好的一個賣面具的攤子前頭。
擺攤子的是個二十出頭的漢子,長得濃眉大眼一臉憨厚相,賣的東西是陶制的面具,做工精巧,只可惜式樣單一,說單一都是客氣,其實就一種。
在這裏買玩意兒都是給家裏的小孩子,小孩子喜歡的大都是鮮豔可愛的,例如小動物,卡通人物等等,所以漢子的買賣并不好,當然,這裏沒有卡通人物,但正是因為沒有,才給了陶陶靈感,覺得說不準是一條生財的道兒。也是看中了這漢子憨厚,或許可以合夥兒,所以才又折返回來。
因攤子生意清淡,陶陶便格外惹眼,以陶陶想,自己在他攤子前一站,這漢子還能不招呼自己嗎,可沒想到自己站了半天,這漢子連頭都沒擡,只是認真的捏着手裏的面具。
他捏的極認真,手指雖粗卻很是靈活,也難怪他做的面具能如此惟妙惟肖了,陶陶真心覺得這漢子手蠻巧。
陶陶耐心的等着他手裏的面具捏好了,才開口:“你這樣的面具,小孩子見了害怕,哪會買?”
漢子這才擡頭,憨聲憨氣的道:“我,我只會做這一種面具。”
怪不得他攤子就賣一種呢,原來如此,想了想道:“我叫陶二,我不會做面具,但我會畫畫,我若給你畫幾種別的樣式,你比照着能不能做出來?”
那漢子想了想,老實的搖了搖腦袋:“不知道,我沒做過別的面具。”
陶陶笑了,這樣有一說一的老實人才好合作,真要是油頭滑腦的,自己一個半大孩子就算賺了錢,只怕也沒自己的好兒。
想到此越發滿意:“那咱們試試如何,我給你畫,你照着做,若能做出來,賣的好,除去做面具的成本,賺的錢咱們對半分怎麽樣?”
漢子撓撓頭:“那個,俺得回去問問俺娘。”
陶陶也不難為他,點點頭:“成,那你先回去問,明兒我再過來。”
誰知那漢子搖搖頭:“明兒俺娘得去瞧病,擺不了攤子。”
陶陶沒轍的道:“那後兒你總會擺攤吧。”
漢子點頭:“嗯,不下雨俺就擺攤,要不,你告訴俺你家住哪兒,俺娘要是答應了,俺去你家找你。”
陶陶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便告訴了漢子自家的住址,又怕老實頭的娘以為自己是騙子,給了旁邊代寫書信的幾個錢,借了紙筆,略想了想畫了一只卡通兔子遞給漢子,讓他拿給他娘瞧瞧,好歹的得露點兒真本事,空口說白話如何取信于人。
漢子拿着手裏的紙愣了半天,等他回過神來,攤子前兒早沒人了,雖說老實卻也不傻 ,也知道自己生意不好是因為做的面具式樣太少,小孩子不喜歡,大人誰買這個啊,要是真能做出紙上的樣兒,小孩子肯定喜歡,可這是兔子嗎?他怎麽記得兔子長得不是這樣呢,算了回家問問娘吧,娘說成就成,想着收拾了攤子家去了。
陶陶終于找到了個自己能幹的事兒了,心情輕松了不少,虧了自己興趣所致,學過幾年素描,不然跑到這兒鳥不拉糞的古代來,連個謀生的技能都沒有,非得餓死不行。
心情一好就想跟別人分享,在這裏她誰也不認識,也就柳大娘算個熟人,而且人家沒少幫自己,又幫自己洗衣裳又收拾屋子做飯的,總的回報一二。
念頭至此正好瞧見那邊兒有個肉攤子,大概過了晌午要收攤子了,還剩下一條肥膘肉,提在手裏,緊着吆喝,見陶陶過去,忙着轟她“一邊兒去,一邊兒去,饞肉了讓你家大人來買。”
陶陶就是不走,站在肉攤子前頭:“我家大人忙,讓我來買肉。”
那賣肉的一聽立馬變了個笑臉:“那可趕巧了,瞧這塊肉多肥的膘兒,稱回去剁餡兒包餃子,管保一咬一嘴油,可解饞呢。”
陶陶有些嫌棄的看了看:“有沒有瘦的?”
賣肉的眼珠子瞪的賊大:“這可成笑話了,誰家買肉不照着肥膘兒肉買,瘦的誰要。”繼而開始懷疑陶陶是搗亂來的,眼神頗有些不善。
陶陶這會兒才回過味來了,想起這城西住的都是窮苦人,一年到頭吃肉的次數十個指頭都數的過來,炖肉更別提了,大多是都是趕上年節兒的包頓餃子應節氣兒,肚子裏缺油水,自然喜歡肥肉,忙道:“這塊肉給我稱了吧。”
柳大娘把衣裳最後一撥衣裳洗好晾上,又把屋子裏外收拾了一遍兒,擡頭瞧瞧天色,心裏不免有些擔心,二妮子這出去有一天了,還不見家來,莫不是遇上了壞人,雖說青天白日的,也難保遇上拍花子的。
越想越擔心,琢磨當家的也該回來了,剛說回去叫當家的出去找找,院門就開了,二妮兒手裏提着一條肥膘肉從外頭走了進來,見了柳大娘打過招呼,就把手裏的肉遞了過去:“大娘要是有空,晚上包餃子吧。”
柳大娘接了肉,半天才緩過來,略猶豫了一會兒才道:“二妮兒,咱窮苦人,能把肚子填飽就是造化了,這肉還是腌起來,留着過年的時候吃吧。”
過年?現在才開春,離着過年早着呢,等過年吃,這肉都腌成什麽了,忙道:“大娘就別跟我客氣了,我今兒尋着了個掙錢的營生,心裏歡喜,吃頓肉餃子不算什麽。”
柳大娘也高興起來:“你這有病了一場,倒得了本事,才多大就能掙錢了,不知是什麽營生?累不累?”
陶陶琢磨跟柳大娘說了做面具的事兒,柳大娘也只會覺得自己異想天開,便道:“這會兒剛有個影兒,還沒成呢,等成了再跟您說,我估摸着八九不離十。”
柳大娘也不好再問,點頭:“有個生計,又有你姐留下這個院子,往後就不用愁了,這可真是喜事兒,大娘這就剁餡兒包餃子去,我家兩個小子要是知道今兒晚上能吃上肉餃子,哈喇子都得流三尺,這回可解了饞……”
☆、竟是親戚
陶陶沒想到老實頭轉過天兒就找來了,柳大娘開的門,瞧見是個生臉的漢子愣了愣:“你找誰?”
漢子撓撓頭:“俺,俺找陶二。”
陶二?柳大娘搖搖頭:“這家雖姓陶,可沒有陶二這個人,你莫不是找錯門了吧。”
陶陶在屋裏聽着像老實頭的聲兒,忙走了出來:“沒找錯,沒找錯,就是這兒,你不說今兒跟你娘瞧郎中去嗎?”
“你,你是陶二?你是女的。”
陶陶點頭:“我本來就是女的。”
柳大娘見認識,讓着漢子進來。
陶陶剛吃了早飯,昨兒回來的時候買了些紙,勞煩柳大娘打了漿糊,準備今兒把窗戶重新糊一遍兒,本來屋子采光就不好,窗戶紙一舊就更暗了,總在黑屋子裏待着,整個人都抑郁,雖說條件有限,也得弄得舒适些才好,順道把屋裏的牆也糊糊,省的看着灰撲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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