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酒肆二
或許是陸淺蔥運氣好,她很快就看好了一處合适的房舍。
屋子的主人是一個年輕的秀才,家裏本來是開包子鋪的,無奈雙親去世,秀才又急着上京游學,故而才低價出售自家的房屋。
一大早,秀才便帶着陸淺蔥去看房子,一路上遇到早起耕作的人們,無論男女,他們都熱情的朝陸淺蔥問好,有幾個上了年紀的大娘甚至熱情的圍上來,問她諸如“姓名年紀”、“打哪兒來”、“可曾婚配”這樣的問題……
陸淺蔥知道她們半是熱心,半是好奇,只好含笑一一答了,半天才送走她們。
秀才拆下蒙着蛛網的門板,看着陸淺蔥,有些憨厚的笑了笑:“你莫怕,她們沒有惡意。”
“我知道。”陸淺蔥點點頭,跟在他身後進了屋子。
這幢二層樓的屋子雖不在烏山鎮的中心位置,但好在面朝大路,每日出門砍柴、耕作、浣衣的人來來往往,倒也熱鬧。屋子有些老舊,但很敞亮,裏屋有一間地窖,原本是農家用來藏地瓜白菜過冬用的,屋子後面帶一個小院子,院子中還有一口古井,只是堆滿了落葉,井水早就枯竭了。
應是許久未曾住人的緣故,院子裏堆滿了厚厚的落葉,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個不停。
陸淺蔥趴在井壁上朝裏看去,井裏黑幽幽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她扔了塊石子下去,卻沒有聽到落水聲。
秀才揉了揉微紅的鼻尖,不好意思道:“常年未用,井中堆滿落葉,已是堵住了。”
這裏離河邊較遠,陸淺蔥‘哦’了一聲,說:“那很不方便。”
秀才小心翼翼的觀察她的神色,生怕她不買走人了,忙道:“請個人疏通一下還是可以用的!不瞞你說,我家這口井可是難得的寶貝,水溫會随着季節變化。你若夏季從裏頭打碗水上來,不消片刻,碗壁上立刻會凝成水霜;你若冬季打水,水卻是溫熱的,用來直接沐浴都不會凍壞身子!”
秀才吹得天花亂墜,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若這口井真是地底的冷泉,倒對她釀酒極有幫助。
陸淺蔥心下滿意,表面卻不動聲色的點評:“房舍太舊了。”
秀才見她意興闌珊,急道:“小娘子,在下若不是急着要盤纏進京,也就不會賣自家的祖屋了。要不這樣,二十兩銀子連帶院子賣給你,這地皮地段,別處就算是三十兩也不一定買得到!”
“汴京的一間兩上兩下的鋪面房也只要二十兩,你這小鎮子裏的老屋莫非比京城的鋪面還貴?”
陸淺蔥淡淡一笑:“況且買了後還要請人修葺翻整,井也要疏通,哪一樣不花錢?”
說罷,她轉身作勢要走。
秀才知道自己是遇上行家了,急急忙忙追上來,紅着臉道:“那小娘子,你出個價。”
陸淺蔥沉吟,打量着房屋:“十二兩,不能再多了。”
“什麽!”秀才驚道:“這可是我祖屋。”
“賣不得就算了。”
“哎,等等!你再加幾兩,十七兩如何?”
陸淺蔥淡笑,搖頭。
“小娘子,你總得給我湊足路費錢罷。”秀才沒她那麽多心思,抓耳撓腮道:“你我各退一步,我給你把井疏通,把院子和房屋打掃幹淨,你十六兩買下!”
陸淺蔥依舊搖頭,轉身就走。
“十五兩!十四兩!”秀才這下真急了,嗓子都破了音。
“十三兩。”陸淺蔥笑道:“我再給你加二錢。”
“十三兩二錢……”秀才苦笑着取來房契,道:“京城來的小娘子實在是可怕,可怕。”
陸淺蔥微微一笑。倒不是她小氣,只是囊中羞澀,修葺房屋和準備釀酒的器具都要花錢,還要吃穿住行,只恨不得一個銅板扳成兩個用。
若不是看在秀才人品淳樸的份上,那二錢銀子她都不打算加了。
兩人畫押轉讓了房契,秀才忍不住問道:“小娘子孤身一人闖異鄉,勇氣可嘉,不知買了房子後有何打算?”
他本是随口一問,沒想到陸淺蔥卻回答道:“開酒肆,釀酒賣酒。”
秀才一驚,拇指一抖,鮮紅的印泥在文書上拖出一條小尾巴。他張了張嘴,有些局促的問道:“冒昧問一句,小娘子的家人……”
“我沒有夫君,雙親在汴京,他們祖籍也是姑蘇人,一直想回來開酒肆,可惜年紀大了出不了遠門,只好派我回來了。”
陸淺蔥說了謊。
她沒有夫君,沒有家人,也沒有什麽朋友,伶仃一人如楊花四處漂泊。雖然烏山鎮民風淳樸,但她還是害怕當地人會欺淩自己無父無母,故而編了謊話。
秀才‘哦’了一聲,看着陸淺蔥的眼神有些複雜之意,讷讷道:“開酒肆好,烏山鎮還沒有人開過酒肆呢。”
陸淺蔥從他的手中接過一紙房契,笑着道了聲‘多謝’。
兩人一起出了鋪面的門,又遇上了之前的那幾位大娘。
大娘們正好浣衣回來了,一手夾着木盆衣物,一手敲着蘭花指嗑瓜子聊天。見陸淺蔥出來了,都紛紛掏出瓜子迎上去,笑道:“小娘子,房屋看好啦?”
“是的。”陸淺蔥禮貌的接過瓜子,笑道:“以後要和大娘毗鄰而居了,還請多多照拂才是。”
“那是自然。”其中一個略顯豐滿的大娘發出爽朗質樸的笑聲,道:“這麽标致的小娘子,不知要吸引多少郎君踏破門檻呢,連帶着老娘我也跟着沾光!哈哈,可惜我家就兩個姑娘,沒有兒子,不然定要小娘子做我家兒媳婦!”
說罷,衆人俱是哈哈大笑。
一個瘦高的婦人‘呸’的吐了瓜子皮,打趣道:“我說劉大娘呀,等小娘子挑剩下的郎君,就配給你家姑娘呗!”
那劉大娘擰了婦人一把,笑鬧道:“呸呸呸,老母猴就你多嘴!”
陸淺蔥知道她們是在開玩笑,便也沒放在心上,只朝秀才交待了房屋清理的事項,便轉身回客棧了。
之後幾日,陸淺蔥忙得腳不沾地。
秀才把那兩間鋪面和院子打掃幹淨,古井也疏通了,只是井水有些渾濁,要沉澱幾日方可飲用。陸淺蔥先是走遍了烏山鎮的米商,江南米香,雖然大米的價格比汴京要低,但她初期資金緊張,自然是無法大規模用大米釀酒,只好退而求其次,買了兩石質量較好的高粱米。
其次便是酒壇等物,本鎮沒有陶瓷匠人,要到鄰鎮才有一家。好在她隔壁住的劉大娘家會做木質的蒸桶,陸淺蔥便預定了幾只大蒸桶,将來好用來蒸酒。
從日出到日落,她在鎮子上跑了一天。無論走到哪家店,總有許多鄉親圍上來盯着她看,或是拉着她問東問西,弄得陸淺蔥心力交瘁,卻還要耐着性子賠笑。
她知道鄉親們沒有多大的惡意,只是對她這個外鄉人産生極大的好奇,以及……那麽一點點的,鄙夷。
陸淺蔥現在梳的是未出嫁的蟬髻,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當垆賣酒,抛頭露面,在世俗人的眼中總歸是不那麽正經的。
她走在街上,聽到有人在背後指點議論,卻也只能當做不知道罷了。
等把瑣碎的東西預定好,天色已是漆黑。陸淺蔥渾身酸痛的回到鋪子,一頭便倒在床上,累得連半根手指也懶得擡起。
屋裏沒有燈火,黑咕隆咚的一片,木板床上還只鋪了一層陳年的稻杆,連被褥都還沒鋪好,陸淺蔥卻渾然不覺。她忙了一天,還沒來得及置辦這些小物件。
不知不覺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沒多久又被凍醒。入秋後的夜晚十分寒冷,冷露成霜,窗外隐約傳來了淅淅瀝瀝的雨聲,陸淺蔥搓了搓手,支開窗戶一看,果然下雨了。
難怪這麽冷。
今天一天沒吃什麽東西,陸淺蔥又渴又餓,打算下樓燒點水喝。
好在秀才這屋中的鍋碗瓢盆俱在,陸淺蔥用火石敲打了老半響,才艱難的點燃爐子。她在後院撿來幾塊煤炭,待火光燃起後,再架上鐵鍋煮水。
夜,靜得可怕。唯有風雨潇潇,樓上的寝房有些漏水,她尋了一堆鍋碗瓢盆分散在地上,才勉強接住滴滴答答漏進的雨水。
明日要找個匠人修葺一番屋頂才行了。
陸淺蔥抱臂坐在火爐旁,鍋中的水已是咕咕作響,跳躍的火光打在她清冷的面容上,映出她柔和的側顏。她搓了搓冰冷的指尖,又朝火爐靠近一步,試圖溫暖自己單薄的身子。
坐了一會兒,陸淺蔥從懷中掏出癟癟的錢袋,将碎銀和銅板一個個數了一遍,又數了一遍。
陸淺蔥嘆了口氣,唉,還有盛酒的壇子沒買,柴米油鹽醬醋茶俱要花錢,可她身上再也沒有值錢的物件可以典當了。
第一個月釀出來的酒水肯定是賺不到錢的,哪怕她節衣縮食,這點銀兩也只夠她花上個把月。
水煮開了,她站起身倒水,卻忽的一陣頭昏眼花,踉跄着撐在破舊的八仙桌上,許久才緩過氣來。
一日滴米未進,她的肚子已餓得失去了知覺。
夜深人靜的時候,心情總是格外敏感些的,更何況陸淺蔥此時饑寒交迫。白天裝得風輕雲淡,被曾經深愛過的人傷害追殺,被人圍觀非議,她都可以一笑而過,但要說不委屈,不難受,那一定是假的。
一到了孤寂無人的夜晚,所有的情緒都被無限放大。
陸淺蔥脫力的趴在桌子上,鼻根有些酸熱,眼眶濕熱,她忍不住嗚咽了一聲,又飛快的用手捂住嘴唇,将自己的痛哭壓抑在喉中。
她死死的咬住唇,不斷的深呼吸,仰頭睜眼,不讓淚水滑落。
正難受着,外面忽然傳來了敲門聲,有人喊道:“陸小娘子,歇息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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