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庖廚一
陸淺蔥盛怒之下,一把抄起酒壇裏的竹勺子,抵在宋忠的胸前。
在角落裏啃饅頭的瘋婆婆見了,以為宋忠在欺負自家‘阿珠’,頓時怪叫一聲,一瘸一拐的沖上來,五指蜷曲成爪,往宋忠的臉上抓去。
大概是母性賦予了瘋婆婆極大的力量,宋忠竟沒來得及躲開,當即被她沖撞得連退數步,哎喲一聲跌倒在門口的街道上,臉上也被抓出三條長長的血痕。
此時正是大家收工的時候,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很多,見宋忠從酒肆裏跌了個四腳朝天,頓時都扛着鋤頭幹柴圍了上來,朝他指指點點嘲笑不已。
瘋婆婆張牙舞爪的朝他發出警告的嘶吼,宋忠又羞又氣,狼狽不堪的爬起來,竟然來了招惡人先告狀。
他指着陸淺蔥吼道:“陸小娘子你是什麽意思?我不過想來喝完酒,你卻讓這瘋婆娘對我又打又罵!怎麽,嫌我給的錢太少,至于嗎!”
這宋忠的臉皮真是厚的可以了。
見他這樣颠倒黑白,瘋婆婆也急了,一邊用本地話罵罵咧咧,一邊磕磕絆絆的解釋:“不……不是,他欺負……阿珠!”
陸淺蔥亦是冷然笑道:“諸位鄉鄰,我陸淺蔥擺四方桌,攬八方客,雖是一介女流,但還不至于沒底線到任人搓圓捏扁!諸位來喝酒,我自是笑迎;但若有人想趁機欺淩,恕不招待!”
她這話說的含蓄,但圍觀的鄉親卻是隐約猜到是怎麽回事了。
這個宋忠靠着父輩留下來的一點資産,整日游手好閑,在街上瞎逛逗弄姑娘的時間比上工的時間還要多,本來就手腳有些不幹不淨,吃喝嫖賭樣樣都沾,想必是看見陸淺蔥生的好看,又欺負她是一個外地女子,故而借着喝酒的理由上門調戲……
一時間,大家看着宋忠的眼神有些鄙夷,還有那麽小部分人對陸淺蔥指指點點,說什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陸淺蔥只是冷笑。這世上,男人犯錯是因為他不成熟、不懂事,而一旦他們的錯誤搭上了另一個女人,往往這個女人就成了誘因,成了他們的替罪羊。
宋忠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紅,如同打翻了七彩醬瓶似的。
衆人議論紛紛,等着宋家夫人也趕過來唱一出好戲,正亂哄哄的圍成一片,卻忽的聽見一個清朗的嗓音越過人群穩穩的傳來:“這裏好生熱鬧啊。”
明明是這般喧鬧、混亂的場面,他的聲音卻不高不低,恍若雲端的天籁,剛好另每一個人都能聽得清。
衆人回過頭,只見一個谪仙似的白衣公子站在七步開外的地方,衣袂無風自動,英眉星目,唇角微微翹起。他的腰間挂着一柄烏鞘長劍,指尖玩弄着一管竹笛,神情明揚張狂。
他身後還跟着一模一樣的兩位雙生姐妹花,俱是眼角帶媚,端得是冷豔無雙。
這俊男美女一亮相,圍觀的群衆俱是雙頰微紅,看呆了眼。
江之鯉背上背着弓箭,手上提着兩只射下來的大雁,越過人群朝陸淺蔥徑直走去,笑吟吟道:“陸姑娘,誰又欺負你了?”
說到‘欺負’二字的時候,他環顧了四周一圈,嘴邊的笑意不減,眼神卻是瞬間冰冷了下來。周圍的人俱是抱臂打了個寒噤,以江之鯉為中心,迅速往後退了一圈。
江之鯉環視衆人,身後的沉魚、落雁二姐妹俱是按在扶桑刀上,拇指一撥,示威般露出半寸雪白鋒利的劍刃。
宋忠見來者不善,氣勢瞬間弱了下去,自是不敢再糾纏陸淺蔥,只朝圍觀的鄉鄰惡聲道:“看什麽看,走開走開!”
說罷,他強自擠開圍觀的衆人,灰溜溜的跑了。
江之鯉這樣的江湖高手,仗劍天涯,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烏山鎮的市井平民哪敢招惹他們,當下驚得安靜如雞,做鳥獸散。
陸淺蔥看着江之鯉,嘴角緩緩蕩出一抹淡笑來。
江之鯉這人當真有意思。他曾拒絕過陸淺蔥的求助,嘴上說不再幫她,卻又縷縷拔刀相助。他看似貪財,卻又極重感情,讓幾名部下死心塌地的聽命于他。他身上有着少年人的天真明朗,也有着青年人的穩重成熟,他天生嘴角微翹,眼神卻不經意間流露出江湖風雨飄搖的肅殺……
他就像是一團迷霧,變幻莫測,帶着一身的秘密,讓人看不明白也猜不透。
數天來積攢的憤怒和郁氣在緩緩消融,很奇怪,世上或許總有一些人的出現,會輕易的溶解你的憂傷,讓你原諒之前生活對你的所有刁難。
陸淺蔥将瘋婆婆哄回了家,這才轉身朝江之鯉笑道:“江公子,我可沒錢報答你的大恩了。”
戲谑的話剛出口,陸淺蔥就後悔了。按照江之鯉那跳脫的性子,定又要說出什麽“以身相許”、“将你賣了換錢”之類的話了,光天化日,還當着那對雙生花的面兒,這讓她的老臉往哪兒擱呀?
正咬唇懊惱着,那邊的江之鯉卻難得正經了一回,只晃了晃手中提着的兩只灰雁,朗聲道:“你有酒,我有肉,真要感激我,不如請我去你店裏吃頓飯罷。”
陸淺蔥一怔,垂下眼低聲道:“我,我不會做飯。”
江之鯉詫異,“那你這些日子是如何活下來的?”
陸淺蔥有些不好意思,調開視線道:“我只會蒸饅頭……和燙白菜。”
江之鯉一時無言,半響才無奈的嘆了口氣,揚着下巴踱步進了酒肆,虛着眼傲慢道:“那沒辦法了,我來準備罷,你把店裏最好的酒拿出來!”
陸淺蔥微微瞪大了眼:“你會下廚?”
“有什麽不會的。”江之鯉笑道:“天下最易容的兩件事,一是睡覺,二便是吃飯了。放着,我來。”
說罷,他铮的一聲拔劍出鞘,拿着那把不染血腥、幹淨得如一泓秋水的烏鞘寶劍,在灰雁的脖頸上比劃了半響。
陸淺蔥望着滿是雁毛的穿雲劍,突然有些懷疑:“江公子,你真的會做飯?”
江之鯉還未說話,那雙生花卻是扭着蠻腰欺身上前,媚眼如酥,異口同聲地為江之鯉辯解道:“那是自然,公子做的飯菜,天下一絕!”
陸淺蔥分不清她們倆誰是誰,只好報以微笑。
那對雙生花卻是看出了她的尴尬,兩人圍着陸淺蔥轉了一圈,故意刁難道:“陸姑娘猜猜,我們誰是沉魚,誰是落雁?”
這兩人不止容貌,連眼神、動作,甚至是衣角擺動的弧度都如出一轍,陸淺蔥實在是分辨不出。沉魚、落雁的鳳眸狹長,瞳仁是奇異而深邃的黑紫色,如同一汪深邃的漩渦,讓人情不自禁的沉溺其中。
在她們的注視下,陸淺蔥頓覺手腳昏沉,渾渾噩噩不知身在何處,她想要逃離沉魚和落雁的視線,卻手腳生根般,難移半步。內心中最黑暗、最隐秘的回憶如潮水般湧現,沖破理智的桎梏,幾乎要将她整個人吞沒……正心中慌亂之際,卻見一陣淩厲的掌風破空而來,将雙生子中的其中一個拍得後退一步,哇的一聲嘔出一口鮮血來。
江之鯉滿手雁毛的從後院走出來,神色凜然,幾乎同時,陸淺蔥驚醒,從雙生花那如蛛絲般纏繞的視線中逃離,茫然的雙目漸漸聚焦。
落雁扶着桌子勉強站立,連嘴角溢出的血絲也不敢擦掉,垂下頭惶惶不敢面對江之鯉。沉魚忙拉着落雁跪下,微顫着叩首道:“是屬下僭越了,請公子責罰!”
“你們的利刃是朝着敵人的,而不是欺淩弱小。”說罷,江之鯉涼涼一笑,再次擡起右掌。
沉魚一驚,撲過去将妹妹護在身後,顫聲道:“公子饒命!這一掌下去,落雁即便不死也廢了!是屬下管教無方,讓落雁如此造次,公子要罰便罰我罷!”
陸淺蔥擦了擦額上滲出的冷汗,舒了一口氣,微微蹙眉道:“這是怎麽了,突然要死要活的?”
江之鯉眉頭一松,眸中的寒意漸漸消融。
“無礙,教育一下不聽話的小朋友。”江之鯉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從懷裏掏出一錢銀子扔過去,朝雙生花其中的一位道:“沉魚,去街上打一罐醬油、買一包研磨過的香料來,對了,順便挑兩尾鯉魚。”
沉魚朝陸淺蔥投去感激的一眼,接過沾滿雁毛的銀子,領命退下。
江之鯉又朝另一位吩咐:“去烏山上将舊林和故淵那兩小子叫下來,今兒我們在酒肆用膳。”
落雁垂頭摸了把嘴角的鮮血,紅衣一閃,如血蝶展翅,消失在烏山鎮的白青黛瓦間。
陸淺蔥故作輕松道:“江公子,沉魚落雁生得那般相似,你是如何區分她們的?”
江之鯉在木盆中洗淨手,卻是答非所問:“沉魚落雁略通幻術,雖是貪玩了些,但本身并無惡意,你不必害怕。”
陸淺蔥一怔,悄悄将發抖的雙手藏在身後。剛才接觸到沉魚落雁的視線,陸淺蔥瞬間就感受到了對方濃濃的敵意,她不知道那股敵視是來自她們中間的誰,但那種身體被掌控,內心的黑暗被驅使的感覺,真的是太糟糕了。
但既然江之鯉開口了,她只好擺擺手,溫和笑道:“無礙,我沒事。”
江之鯉擦淨手,勾唇一笑。
陸淺蔥不依不饒道:“你還沒告訴我,怎麽區分沉魚落雁兩姐妹呢。”
“想知道?”江之鯉勾勾手指,笑得狐貍似的狡黠:“你過來。”
陸淺蔥朝他走近一步,側過耳去。江之鯉微微低頭,在她珠圓玉潤的耳旁輕輕吹了一口氣。
如羽毛拂過耳廓,陸淺蔥渾身打了個顫,忙捂住耳朵蹲下,好半響才虛弱道:“江叔叔,你幾歲呀!”
江之鯉哈哈大笑,拎着兩只拔了毛的大雁溜進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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