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舊情一

陸淺蔥聽到他說‘我就你這麽一個朋友’時,神情一怔,心中湧過一陣暖流,一絲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心悸在悄然萌生。正感動着,冷不防聽見江之鯉長身而立,對周圍熙熙攘攘看熱鬧的人群朗聲道:“諸位記住了,從此陸家酒肆,歸我烏山派罩着!”

衆人被他吼得一愣,半響才紛紛點頭,退後一步參差不齊道:“好的好的,我們記住了。”

江之鯉滿意的點點頭,彎眸一笑,走了兩步,見陸淺蔥沒反應,他又倒着走回來,彎腰審視她道:“你怎麽了?”

陸淺蔥以手覆面,垂着頭不敢看他,連耳朵尖都是紅的。故淵歪着頭看着陸淺蔥,忽然道:“陸姨頭頂又冒煙了。”

“噓。”舊林捂住故淵的嘴,低聲笑道:“別胡說,小淵,陸姨是害羞了。”

江之鯉恍然的‘哦’了一聲,嘴角的笑意越發明顯。陸淺蔥卻是轉了個身,捂着臉跑了。

舊林看着陸淺蔥跑遠了,忽然反應過來,問江之鯉道:“師父,我們什麽時候成了烏山派的人了?”

江之鯉回眸一笑,意氣風發道:“從今日起,我便在此創立烏山派,你們便是派中首徒,從此鋤奸懲惡,保一方平安。”

“鋤奸懲惡?”故淵撇撇嘴,淡定道:“那師父您第一個要鋤掉的,豈不是你自己?”

舊林一噎,忙捂住師弟的嘴,讪笑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江之鯉涼涼一瞥,殘忍道:“今日別想吃飯了,繞後山罰跑十圈,滾吧。”

舊林忙不疊拉着師弟滾了。

陸淺蔥一路跑回陸家酒肆,天空飄起了陰寒的細雨,陸淺蔥卻臉上燥熱不減,依舊心跳如鼓。她倚着門板,一手摸着滾燙的臉頰,一手按在躁動的胸膛上,眼中出現了少有的迷茫之色,

她已經好久,沒有這種躁動慌亂的感覺了。

上一次出現,還是在汴京酒肆的後院裏,十六歲的她撞見了誤入的少年英才——趙徵。

公堂之上,當江之鯉白衣蹁跹落在她面前時,她仿佛聽見了自己的心亂了一拍,那抹身影連同着他唇邊的笑意,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輕輕的落在她的心裏。

是什麽時候開始,只要見到他,便有了一種溫暖且安心的感覺?客棧初遇,共乘一騎?亦或是他在廚房忙碌的樣子,他翩然降臨在公堂之上的姿态?

越想下去,她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危險,她拼命的搖搖頭,試圖将江之鯉從自己的腦海中驅除,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仿佛甜蜜中摻雜了黃連的苦澀,她倚着門緩緩蹲下身,自嘲一笑:陸淺蔥啊陸淺蔥,你還是這般,只要別人稍微對你好一些,便傻乎乎地任人牽着鼻子走。

你忘了,當初趙徵是怎麽對你的嗎?

情越濃,傷越深,她已經沒有當年不顧一切賭上終身的勇氣了。這份悸動太過危險,她背靠着門板,仰頭讓眼中的酸澀倒流,喉嚨裏疼得如同吞下鋒利的刀片,将吸氣聲割得破碎不堪……

就這樣,陸淺蔥,到此為止吧。

……

陸家酒肆經過何氏那麽一鬧,損失嚴重,陸淺蔥幹脆閉門歇店,一來是要修葺被砸壞的櫃臺桌椅等物,二來也是休整一番心情,給疲憊了數月的自己放個假。

臨近年關,南方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不同于汴京的如柳絮般紛飛的大雪,烏山鎮的這場雪下得細碎綿長,如同撒鹽似的,樹梢屋頂盡是簌簌的雪落聲,巷子的青石小路上、青黛色的屋檐間,俱是蓋了一層薄薄的細雪,給江南水鄉蒙上了一層清麗淡雅的薄紗。

街上偶爾有打着紙傘的行人走過,冬靴踩在碎雪上,發出綿軟的沙沙聲,幽靜而寂寥。

陸淺蔥支開二樓的窗戶,在窗邊擺了張小案幾,孤身托着下巴坐在窗邊,看着來往的行人,望着遠山重疊,白霧缭繞,自顧出神。

身邊爐火正旺,溫着新釀的梅花酒,陸淺蔥玉手輕撚,正獨自享受着溫酒烹茶的樂趣,卻忽聞樓下響起了敲門聲,有人喊道:“陸小娘子,黃大人來了,速速開門!”

陸淺蔥下樓開了門,卻見一個系着大氅鼻青臉腫的男人站在門口,陸淺蔥分辨了好一會才認出來那是黃縣令。黃縣令眼眶青紫,折了的手臂用繃帶吊在脖頸上,他身後還跟着兩個衙役,一個打傘,一個捧着個紮着紅紙的禮盒,也不知裝了些什麽東西。

他來做什麽?陸淺蔥疑惑,公堂之事她尚且心有芥蒂,便不大熱情的問道:“大人可有事?”

“無事,無事。”黃縣令捏着八字胡,神情閃爍,讪笑道:“只是路過此處,聽聞陸小娘子酒藝卓絕,一時興起,便上門來叨擾了。”

陸淺蔥看了看衙役手中捧着的禮盒,怎麽看都不像是一時興起的樣子,倒像是早有準備。

陸淺蔥微微一笑,淡然道:“抱歉了,大人,小店近日歇業,恕不能迎客。”

聞言,黃縣令一時有些尴尬。他身後的衙役粗聲粗氣指責道:“你這小娘子,忒不知禮數!我家大人賞臉來此,你竟連門也不讓我們進麽!”

“劉猛子,不得無禮!”黃縣令輕喝,那衙役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閉嘴了。

陸淺蔥見他們一唱一和的,心中越覺古怪,表面卻依舊裝作滴水不漏的樣子,淡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小店自被何二打砸過後,已是一片狼藉,至今未曾修補好,我怕怠慢了大人,便不請大人進屋了。”

“無妨無妨,本官也正是為此事而來。”黃縣令擡起那只沒有受傷的手,頗為大度的擺了擺,這副小心翼翼讨好的嘴臉,倒是和公堂之上那副盛氣淩人的模樣大有不同。

“哦,莫非此案還有不妥之處?”

“倒也不是。”黃縣令籠着袖子,吞吞吐吐道:“那日公堂之上,本官也是鬼迷了心竅,對小娘子多有不敬,因而近日心中愧疚難安,左思右想,還是決定登門負荊請罪,請小娘子大人有大量,勿要責怪本官才是。”

說罷,他竟是攏袖鞠躬,對着陸淺蔥做了一揖。

陸淺蔥被她猝不及防的動作吓了一跳,伸手想要阻攔,黃縣令卻是執意一揖到底。

陸淺蔥左右看了看,還好此時街上空寂,四周無人。她煙眉一挑,問道:“大人,您這是做什麽,焉有一方父母官,叩拜平民之理?叫人看見了可不好。”

黃縣令保持着作揖的姿勢,擡頭看她,眼中拉滿了血絲,神情悲戚道:“小娘子,你就受了本官這一禮,原諒本官那日的冒犯吧。不然本官可難以向上頭交差啊……”

說罷,他朝衙役使了使眼色,衙役便将手中的禮盒打開,裏頭躺着一支雪參和幾味珍貴的藥材。

黃縣令擠出滿臉褶子,讨好的笑道:“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小娘子拿去釀些藥酒喝罷。”

陸淺蔥不動聲色的調開視線,微微蹙眉,直視黃縣令道:“無功不受祿,大人有話直說,不必來這一套。”說罷,她手輕輕一壓,合上禮盒,将盒子推回衙役的懷中。

見她拒絕,黃縣令尴尬的直起身,小心翼翼的觀察者陸淺蔥的臉色,試探道:“小娘子若是原諒本官了,還煩請和你家中的那位親人告知一聲,讓他莫要……莫要彈劾本官……”

“什麽?”陸淺蔥聽得一頭霧水,“什麽親人,什麽彈劾?”

“這……”黃縣令亦有些傻眼,着急道:“就是你汴京的那位親戚呀!前天本官被人套了麻袋丢在城外暴打了一頓不說,昨日又有人拿着上頭的令牌來找本官,說本官渎職,犯了貪墨罪,不僅要摘了我這頭上的烏紗,還有牢獄之災……我思來想去,最近也只得罪了姑娘你,那些人必定是你汴京的親戚派來的了。”

說罷,他哭喪着臉嘀咕:“哎喲早知姑娘你有這般來頭,便是借我一千個膽也不敢惹你啊!”

陸淺蔥明白了,原來有人威脅了黃縣令,他這才假惺惺的上門來賠罪。

親戚?可她孑然一身,哪有什麽親戚,多半是有人惡作劇吓唬吓唬他罷了……莫非,是江之鯉做的?

想到此,陸淺蔥不動聲色道:“公堂之事,我早就不計較了。可是,我也并不知大人口中的‘親戚’是誰,恕我無能為力,幫不了大人。”說罷,她禮貌的一擺手:“這天寒地凍的,不宜久留,街坊看見了也不好,大人請回罷。”

說罷,她微微颌首,轉身回了屋。黃縣令在門口磨蹭了一會兒,嘆一口氣,終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

陸淺蔥看着黃縣令一顧三回頭離去的背影,莫名地覺得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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