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偏心的母親

趙國年看着她幼稚的舉動,皺皺眉,還是伸出手勾在一起。

一白一黑,無比突兀又無比和諧。

松開手,趙國年還有些不舍,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我送你回家吧!”

嗯,該做的做完了,她也該回去好好地休息一下,畢竟,明天的李家堡子,指不定有多熱鬧呢!

陳立夏點點頭,跟着趙國年一路回了家。他身材高大,即使瘸着一條腿,也十分挺拔。這個時候的人穿得都是肥肥大大的衣裳,單調的黑白灰。趙國年穿的就是黑色,走在夜裏,像要隐匿了似的。

陳立夏刻意放慢了腳步,一步兩步地往他身邊湊一下,每次靠近他,都能感覺到他身體瞬間僵硬。

是她的靠近讓他緊張了?這種想法讓陳立夏隐隐地有種自得感。

趙國年這個時候應該就喜歡她了。前世她公司幾次陷于危難,都是他資金人脈各種支持。她也猜測過,他是不是對她有意思。可他身邊有戀人,她又不好開口。

最後一次,她請他吃飯,将他灌醉了,他才說了實話,那個所謂的戀人只是他的遠房親戚,兩個人一點關系都沒有。愛了她一輩子,哪那麽容易就放棄她,跟別人在一起?

那些話她一直記在心裏,每每想起來,就覺得震撼無比。

她和朱才俊的婚姻不順,心底是不相信愛情的。更不相信,會有人甘願用一生去守護別人。

慢悠悠地走到了家門口,陳立夏看着趙國年年輕的容顏,輕聲說了句,“晚安!”

趙國年有些驚訝,沉沉應道:“晚安”,看着陳立夏進屋,才轉身走了。

今天沒有星星沒有月亮,黑漆漆的夜空潑墨一樣,趙國年卻覺得異常的好看。

發現了前世沒有在趙國年身上注意到的東西,讓陳立夏心裏莫名地高興起來,甚至比報仇還高興。她喜眉笑眼地回家,卻發現家裏一片凝重。

大門和二門都敞着,屋子裏灌着風,更顯得空蕩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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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萍窩在炕頭,枯黃消瘦的臉在昏黃的燈光下蒙着一層陰影,哭成個人淚人。陳立春在一旁勸着,畢竟是個半大小子,雖然很擔心姐姐,但也難免覺得尴尬。

瞧見陳立夏進屋,張萍發洩似的拿起掃炕的笤帚,一下子就扔過去,“讓你去找你大姐,你找哪去了!”

笤帚打歪了,陳立夏拍拍心口,被吓了一跳。

“我去姐的同學家了,可是沒找到。”頓了一下,裝出一副疑惑的樣子,“這麽晚了,她還沒回來嗎?可人家說她早就回來了啊!”

“放屁!她回不來了,回不來了啊!”張萍說着,哭泣變成了哀嚎,捶着草席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立夏和立春趕緊上前去勸,張萍卻哭得更厲害了,一手抱一個,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二啊,春兒,你姐完了,咱家也完了!你說她怎麽就做出這麽荒唐的事兒呢!這可怎麽辦啊!”

陳立夏心知發生了什麽,還是做出不解的樣子,“媽,到底發生什麽了?……春兒,你來說!”

這種情況,陳立春哪說得出口,結結巴巴半天也沒說明白。

“你大姐跟朱才俊在馬棚子,讓人堵着了!剛才大隊來人,說把他們倆關在大隊,連夜調查呢!”張萍惡狠狠地說着,看着陳立夏的目光也變得不善,“都怪你!你勾搭誰不好,偏偏勾搭朱才俊那種黑心肝的,你可把你姐可害慘了!”

朱才俊是她的對象,發生這種事,她是受害者,母親不罵陳立秋,卻來怪她?

打小,張萍就偏向陳立秋。可她沒想到,母親會這樣的不分青紅皂白。

父親早死,母親一個人拉扯四個孩子,确實辛苦。偏偏大哥還不争氣,跟着一幫流氓鬼混,下了大獄。

這樣的家庭供不起三個孩子念書,母親就讓陳立夏和陳立春都辍學了,只供陳立秋一個。

前世的她始終不理解,為什麽母親對待這兩個女兒差別如此巨大。一個在學校裏念書,另一個卻在地壟溝裏刨食。

直到她車禍後躺在手術室急需輸血的時候才知道,張萍并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她是父親從外面抱回來的。

如今她知道真相,就不會要求她像親媽一樣對待她。指責打罵,她都受着,但卻不會再傷心了。

陳立夏脫了鞋坐在炕沿上,象征性地安慰道:“媽,會沒事的。”

可誰心裏都知道,怎麽會沒事呢?

張萍摟着她的手在她胳膊上擰了一下,嗚咽一聲,又哭起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果然,第二天,這件事就傳遍了整個公社。雖然公社領導努力将這消息壓了下來,可其他公社的社員還是有聽說的,看着他們大隊的人,都帶着異樣的目光。

大隊的領導幹部都急瘋了,剛樹立典型就出了這麽個事兒,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對這個陳立秋簡直恨得咬牙切齒。

隊裏還專門因為這件事成立了調查組,将朱才俊和陳立秋分別關了起來。

這事兒傳得沸沸揚揚,村人們說什麽的都有。那些慣會扯老婆舌的湊在一起,說出去的話句句戳人脊梁骨。

前世,這些罵名都落在了陳立夏身上,如今她作為一個旁觀者,那感覺,簡直不是一個爽字可以形容!

唯一不好的是,那些人斥責陳立秋的時候,總要把她帶上。畢竟大家都知道,朱才俊是她的對象。

這姐姐和對象偷情,她可是受害者。于是衆人在貶低陳立秋的時候,總要替陳立夏說幾句,她也累得在衆人面前裝可憐。

陳立夏坐在場院的角落裏,低着頭搓玉米粒。對那些時不時落在她身上的同情目光,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時,兩個跟她年歲差不多的女孩兒端着簸箕走到她身邊。

其中一個連說帶笑地推了她一下,“立夏啊,你家苞米曬得真幹,看着挺好搓啊!”

“嗯,我都快弄完了!”陳立夏笑笑,看向說話的女孩兒。

她叫李芬,旁邊跟着個小跟班,叫李麗,是她的表妹。兩個人卻長得一點都不像,一個圓潤可愛,一個消瘦可憐。

她們都是陳立秋的同學。那個李芬是隊長家的姑娘,經常在公社活動,她接觸的少,不了解。但那個李麗……陳立夏多看了她一眼,她可是陳立秋的跟屁蟲。

前世她名聲壞了之後,陳立秋為了讓她盡早的跟朱才俊脫離關系,指使這個李麗在場院裏辱罵她,還潑了她一身的泔水。

如今壞了名聲的是陳立秋,所以李麗就抛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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