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目标
既然夏遷都這樣說了, 溫臨自然再沒有半分遲疑。
他很快将對方拆骨入腹,吃幹抹淨。夏遷說得沒有錯,這個地方确實荒無人煙,卻又十分刺激。如此吃飽喝足後,溫臨顯得十分餍足。
但夏遷十分後悔。
因為他竟然還得自己把這輛車給開回去。
夏遷趴在座位上,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實在不想再去握面前的方向盤。
“遷遷, ”溫臨在邊上關心道,“你還是再好好休息休息吧……”
“你有駕照嗎?”夏遷問他。
溫臨默默看向了窗外,“但我們可以找個代駕啊。”
夏遷嘆了口氣,默默發動了引擎。
在這荒郊野外的……雖然他們确實可是多付一筆錢, 讓代駕坐計程車過來,再讓代駕把這輛車開回去, 但想想他們要如何向代駕解釋眼前的情況,夏遷覺得還是自己開車回去比較好。
還好這地方距離東城已經沒有多遠了,很快就可以回到夏遷的家。
路上,夏遷問溫臨, “你現在冷靜一些了嗎?”
溫臨低下了頭, 沒有說話, 但神态确實是比之前平靜多了。
“其實我并不反對墨匣的擴張, 只不過你應該在更冷靜的狀态下做出這個決定。”夏遷說,“半年後參加全國青年企業家大會——我曾經覺得這是個不錯的目标,可以作為一個激勵,但激勵只應該是激勵而已。如果你反而被其所逼迫, 那麽還是盡早放棄這個目标比較好。”
現在的溫臨,确實是聽得進這些話了。
畢竟夏遷的言行舉止,已經實打實地消弭了溫臨心中的那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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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溫臨将自己的兩只手握在一起,顯得很是羞愧,“我讓你操心了。”
眼前的道路上,那棟別墅已經出現在了兩人的視線之中。
夏遷在門口停下車,摸了摸溫臨的腦袋,“你還年輕。偶爾出現不太穩定的心态,只是人之常情而已,重點是要及時調整。”
溫臨擡着頭,看着他。
“而幫助你盡快恢複到正确的狀态,”夏遷道,“是我的工作。”
說完這句話,夏遷便打開了車門。下午的陽光照射在他臉上,映出了一副美好的畫面。溫臨的心跳得有些快,卻還是佯裝不高興道,“只是工作而已嗎?”
“除了你,沒人能讓我做同樣的工作。”夏遷側過腦袋,逆着光笑,“這還不值得你高興嗎?”
溫臨沒有說話。
他直接跳到了車外,将夏遷用力地摟抱在懷裏。
是啊,他當然是高興的。擁有這個人,真是世上最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回家之後,為了彌補白天的失誤,溫臨一直在和夏遷讨論墨匣下一步的發展計劃。他們必須在明天拿出一個态度了,不能讓員工們對此産生更多的迷茫與不安。
可溫臨自身也是迷茫的,他從未接觸過這樣的事情,更別說知道如何做出正确的決策了,完全是兩眼一抹黑。
“其實我的經驗并不比你多。”夏遷表示,“在我接手博遠集團的時候,博遠集團已經是博遠集團了。所以我并沒有将一個公司從頭發展到大的經驗,你明白的。關于這件事,你只能自己來思考,或者自己去請教有足夠經驗的人。”
溫臨點了點頭。
“但我有着足夠的讓公司從危難時刻走出來的經驗。”夏遷又笑着說,“所以你不必瞻前顧後,只要是你認為正确的決策,就放手去做吧。就算有那個萬一,你做錯了,身後還有我呢。”
吃下了這顆定心丸,溫臨的迷茫自然便消退了不少。
而後溫臨又忍不住問道,“所以我們真的要放棄全國青年企業家大會嗎?”
夏遷歪着腦袋,看了溫臨好一會。
就在溫臨以為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又忍不住開始為此而不安時,夏遷突然說了一句話,“比起那個,其實我有個更重要的目标。”
溫臨的目光中流露出疑惑。
“其實吧,我曾經和我那個父親打過一個賭。”夏遷說。
猛然聽到夏遷那個父親,溫臨悚然一驚,目光頓時都變了,露出了具有攻擊性的神态,就像是一只貓在條件反射下炸起了渾身的毛。
“我賭的內容是,五年之內,我能夠過得比留在夏家時更好。如果做不到的話,我大約就只能放棄現在的選擇,哭着回到夏家了。”夏遷說到這裏,忍不住笑了笑,又伸手摸了摸溫臨的腦袋,“當初我也有些迷茫,有些不确定自己應該要如何贏下這個賭。但現在我已經把全部的寶都押在了墨匣身上。”
這段話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以至于砸得溫臨有些愣。
“別讓我輸。”夏遷又将手落在溫臨的肩膀上,用力地按了按,“五年後的墨匣,至少不能比博遠集團差。”
說完這句話,夏遷便轉身上樓去了,只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
而溫臨被留在客廳中,坐在沙發上面,無奈地露出了一個苦笑。
剛才是誰說目标只應該是個激勵,如果反而被其所逼迫,就應該放棄目标的?
五年後不能比博遠集團差?這個目标簡直太過分了好不好?
但溫臨苦笑着苦笑着,目光中卻反而燃起了一種鬥志。
真是奇怪,明明是個更加可怕、更加過分的目标,溫臨卻反而不像之前那樣被逼迫得只能繃起渾身的神經了。甚至于,他竟然比起之前更加冷靜,更加放松。
或許是五年這個時間長度吧,讓溫臨明白這不是能夠靠一時的拼命就能辦到的事情。緊張毫無作用,逼迫自己只會起到反效果。這是件只有一直保持冷靜,才有可能辦得到的事情。
溫臨開始明白為什麽夏遷會告訴自己這件事了。
因為相比之下,什麽全國青年企業家大會,什麽張大少爺,在這麽一個明确且可怕的目标下,都變得好像無足輕重了起來。
溫臨打開了自己的電腦,開始搜索各大企業的發家史。
五年的時間不算很長,也不算很短,他有足夠的時間去學習。
第二日,溫臨終于開會了。衆員工們淚流滿面,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如此翹首期盼一個會議。
而溫臨在會議上的第一句話,便是,“我現在的目标,是讓墨匣上市。”
員工們被這句話給當場砸懵了,只覺得老板早上是不是吃錯了東西,忍不住去看站在老板身後的夏主管。
但夏遷只是笑,并沒有絲毫要打斷溫臨講話的意圖。
“這并不是一個不可能達到的目标,當然,我知道這會十分困難,困難得能讓你們全都以為我在開玩笑。”溫臨繼續說,“但哪個開公司的,會不夢想着上市呢?如果我們不将其真正看做一個目标,夢想就只能是個夢想。只有真正朝那個方向努力,夢想才有可能實現。”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員工們的神情還是如夢似幻,難以認同溫臨的野心。
直到夏遷從溫臨身後走出來,問了他們一個問題,“據我所知,在幾個月之前,你們中的一些人還想要離職吧。在那個時候,你們想過墨匣能有今天嗎?”
員工們如夢初醒,臉上的神情都逐一有了變化。
是啊,別說上市了,早在幾個月之前,他們還覺得墨匣能不破産就是奇跡。
而如今,奇跡已經發生過一次。帶來奇跡的人,正是溫臨。
片刻之後,銷售小馮弱弱地舉了手,“我能不能說一句話啊?老板,如果你覺得我說錯了,就當我是放屁,不要和我計較……”
“說。”
“我覺得,如果公司真的想上市,只做軟件是不可能的。”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的視線都唰唰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這位小馮銷售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溫臨的表情。
溫臨的臉上卻沒有半分不快,只是點了點頭,讓他繼續。
小馮銷售便繼續道,“老板你看看,這年頭做軟件的這麽多,有幾家上市了的?大多都是些中小企業。除非做得像微軟那樣,幾乎壟斷了市場,才有一點上市的可能。”
溫臨點了點頭。既然墨匣是一家網絡科技公司,關于同類的信息,溫臨昨晚自然已經查過。怎樣的公司才能上市,他心裏是有數的。
但溫臨并沒有自己說出結論,而是讓員工們暢所欲言。
看到溫臨這樣的态度後,其餘員工也紛紛舉手,逐一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我覺得商務軟件确實是行不通的,但其他軟件可以啊,比如像是通訊軟件,你看那騰某某……”
“不不,騰某某那是做得早,市場占得早,現在不會那麽容易了。我覺得還是做平臺合适,或者門戶網站之類的,最好是電商……”
“做電商?那首先得投入很大的成本吧。我覺得,要不去做游戲吧,現在的游戲賊賺錢了。”
“做游戲難道不要成本?這年頭做什麽是不要成本的?”
溫臨擡起手,往下壓了壓,止住了員工們的争論。
“你們說的都有道理,都是墨匣可以去嘗試的方向。”然後溫臨說。
員工們露出更加震驚的神情,很顯然,他們都覺得這是一種很不靠譜的說法。
但溫臨很冷靜地笑了笑,“現在墨匣還很小,還剛起步,所以可以做出很多嘗試,如果走錯了就回頭。我們有很多犯錯的餘地,這也是小公司的好處,不是嗎?”
員工們點了點頭,竟然被說服了。
“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可以去花一點時間,把你們的想法整理一下,做成一個方案交到我手裏。”溫臨說,“如果你的方案能為墨匣帶來利益,你就是墨匣的功臣。”
員工們聽到這話,更是微微激動了起來。雖然他們心裏依舊覺得墨匣上市是個不靠譜的想法,但人不能沒有夢想,說不定就成了呢?
一個成為上市公司的元老功臣的機會,足矣讓他們紛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而溫臨之後又頓了頓,有些糾結地提到了一個現實的方面,“當然……無論将來墨匣要走什麽方向,資金都是不可或缺的。所以我們目前還得繼續做商務軟件,而且需要比以前做得更快更好。小楊小周,你們兩個也是公司的程序員,你們試試能不能自己開發出一個軟件吧。”
此話一出,兩個程序員的臉都綠了。
而溫臨已經分享給他們一個文檔,“這是我的一些關于想要開發的新軟件的想法,你們參考參考,或者加入一些你們自己的想法,盡量做一個出來。辦得到嗎?”
兩個程序員都是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的,心裏都非常虛,十分害怕失敗。但面對老板如此的信任,他們又免不了燃起了一種不肯輕易言敗的鬥志。在這種情形下,試都沒有試,這麽能夠輕易就說辦不到呢?
兩個員工最終都點了點頭。
溫臨松了一口氣,露出了微笑,“很好。”
他現在的行為目标很明确,他必須讓墨匣越做越大,規模的擴張是勢在必行的。但擴張不能亂擴,為了維持公司的穩定,他必須培養現有的員工,讓他們成為可以獨當一面的骨幹。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一面培養着員工,一面積攢着資金,一個多月過去了。
因為條件仍未具備,墨匣的發展方向還未開始改變,兩個程序員員工的初戰産品也仍在開發之中。但與以前相比,墨匣已經變得愈發朝氣蓬勃了,變化中卻又不失穩定。
至于那什麽張大少爺,還有這家夥口中所帶來的那個消息,已經猶如過眼雲煙,溫臨與夏遷都幾乎沒什麽機會去記起來了。
但就在這種時候,夏遷別墅前的信箱中卻又被人寄來了一點東西。
是婚禮請帖。
張大少爺和楚憐的婚禮快要開始了,請帖有兩張,一張是給夏遷的,另一張是給溫臨的。
夏遷拿着這兩張東西,忍不住深深皺起了眉頭。
這請帖應該不會是楚憐寄過來的,楚憐完全沒有這麽做的理由,所以難道還是那個張大少爺做的?這家夥究竟想要幹些什麽?越想,夏遷越是感覺對方的行為十分古怪。
哪怕夏遷以前對這張大少爺的心思毫無察覺,對方這麽幾次三番地做出莫名其妙的舉動,也足夠令他警覺了。
至于溫臨,站在邊上看到這兩張東西,自然是臉都綠了。
夏遷回頭看向溫臨,只見溫臨果然又已經炸成了一團刺猬,臉上那漫溢的不快簡直是明明白白的。
夏遷笑了笑,聳了聳肩膀,十分幹脆地将手中的請帖給扔進了垃圾桶裏。
無論那張大少爺想要做些什麽,既然溫臨對此感到不快,夏遷自然不會去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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