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記得那天風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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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楊珞期頂撞老師被停課一周”這種事,對于展鄭等人來說簡直是見怪不怪。白星速原本還擔心她會因為這種事難過,可是看到她在飯館裏追着胖墩兒跑,就知道自己的擔心貌似多餘了。
下午的時候飯館便冷清了下來,和胖墩兒玩了一上午,白星速覺得胖墩兒都快被她玩哭了。大概是珞期自己也覺得沒什麽意思,無聊的撒手放開了小家夥,胖墩兒逃命一樣從她懷裏掙脫出來,跑到白星速腳下撒嬌扮可憐。白星速有些好笑,彎腰抱起它,在它毛茸茸的腦袋上摸了摸,轉身剛想進廚房,忽然聽到身後珞期的聲音:“阿速?”
她的聲音疑惑裏帶了些興奮,還有些策劃什麽的小陰險。白星速腳步一頓,回身用詢問的眼神看着她,懷裏的胖墩兒似乎有了什麽不好的預感,掙開他的手臂跑到別的地方去了。楊珞期接着笑,走過來仔細端詳着白星速:“阿速,你今天早上刮胡子了麽?”
白星速和胖墩兒一樣也有了種不祥的預感,連忙重重的點頭。楊珞期皺着眉在他下巴上摸了幾下:“不會啊,怎麽覺得沒刮幹淨呢,要不我幫你再刮一次吧?”
他在心裏哀嘆一聲,搖搖頭想拒絕,卻正撞上珞期滿是期待的眼神。登時心一軟,低下頭算是默許。
楊奶奶在一旁替白星速嘆氣,埋怨了珞期一句:“你就仗着阿速脾氣好,總是欺負人家。”白星速坐在桌邊,聽到這話時笑了起來,馬上被楊珞期敲了一下頭:“別笑,我要開始了。”
看到珞期從包裏拿出自己的刮胡刀,白星速眉毛一挑。這哪裏是心血來潮,這分明是蓄謀已久。可是看到她一臉認真的低下頭,感受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白星速的笑忽然就亂了頻率,連手心都開始出汗。
“哎?你別緊張啊,你看你耳朵都紅了。”珞期一邊仔細的刮着,一邊笑着調侃他:“有這麽害怕麽,不會弄傷你的,膽子好小啊你。”
楊奶奶放下手頭的活,笑着看過去,果然白星速的耳朵已經紅的燒了起來。少男少女的身影在金秋下午的陽光下顯得格外美好,她聽見自己的小孫女在勸他別害怕,心裏軟軟的,不知該怎麽形容,只覺得珞期傻得可以,阿速哪裏是在害怕,分明是在害羞。楊奶奶看着看着,忽然覺得珞期的手法太魯莽,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珞期你小心點,別傷着了阿速。”
話音剛落,只聽見白星速倒吸了一口冷氣。
“哎呀奶奶!都是你突然說話弄得我分心了,快快快拿創可貼來,流血了流血了。”珞期手忙腳亂的幫白星速擦血,忘了自己還拿着剃刀,白星速看着刀刃在她眼睛前面晃來晃去,怕她自己傷了自己,于是不動聲色的伸手把刀接過來,安慰似的握住她的手,寫道:沒事。
“天啊好像會留疤,對不起啊阿速。”珞期低下頭,“都怪我,早知道就應該給胖墩兒剃毛,不應該來給你刮胡子的。”
白星速原本因為疼痛還皺着眉,聽到她的話,只覺得哭笑不得。楊奶奶在珞期背上敲了一下當做懲罰,表情卻和白星速一樣無奈:“有你這麽說話的麽。”
楊珞期還想說什麽,門口的風鈴叮叮當當的轉起來,有客人來了。白星速捂着下巴站起身打算去招呼客人,珞期趕快擋在他面前,笑的滿是歉意:“還是我去吧,你好好歇着,你今天的活我全包了。”
白星速搖搖頭表示沒關系,可是拗不過她,只好順從的走到裏屋去休息。珞期這才安心,拿了菜單跑到客人面前,禮貌的彎腰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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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前的男人接過菜單,擡手的時候露出手臂上大片的紋身。珞期看着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飯菜端上去以後走進裏屋,對着正在看書的白星速随口提了一句:“外面的人好奇怪。”
白星速聽了疑惑的看着她,等她說下去。
“他手上好多紋身啊,一看就不像好人。”珞期說着掀起簾子的一角,轉頭向阿速竊竊私語道:“不信你看。”
白星速皺着眉看過去,眼裏卷起巨大的波瀾,左手有些緊張的撫上右手的無名指。這個人最近頻繁的在附近出現,他不知道他想幹嘛,可是,他開始害怕。
怕那些自己一直逃避的東西,終于是到了該還回來的時候了。
2
楊珞期複課的第一天晚上,是耷拉着腦袋回來的。白星速站在街對面,遠遠地看到她,她沒像往常那樣叫他,低着頭連車都不看,直直的就往這邊走,走到一半忽然被白星速扯了過去,恍惚的回頭,才發現自己差點出了車禍。
“哦,阿速啊。”她擡起頭,眼神還是以前那樣清清淡淡的,沒什麽多餘的情感:“我剛才走神了。”像是在對他解釋,但更像是自言自語。白星速沒有問,只是像平常那樣,從衣兜裏掏出糖,輕輕放到她手裏。
走進小巷的時候,珞期很安靜,巷子裏的路燈又壞了,白星速跟在她後面,只聽得到她細微的腳步聲。他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她,他既不能走過去牽她的手,又不能給她一個擁抱。總有一些時候,你看着你在乎的人難受,可你就是幫不上忙。
沉默在黑暗裏得到了可怕的蔓延,走到一半的時候珞期忽然停下腳步,白星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差點撞到她的背上。他以為是前面有老鼠之類的,想把她護到自己身後免得她害怕,手剛碰到她的肩膀,忽然發現她在顫抖。
白星速有些慌亂,黑暗裏什麽都看不到,他想靠近一點看看她怎麽了,可是珞期就是扭着頭不給他看。她捂着嘴說沒事沒事,卻明明已經哭得聲音都在發抖。白星速急的皺了眉,幾乎就要沖上去抱住她,可是先他一步的,楊珞期整個人毫無征兆的湊上來,抱住他的腰,把濕漉漉的臉埋進他的脖子。
那一刻,白星速的第一感覺不是緊張不是興奮不是不知所措,滿腦子就只剩下一個想法。
一一她原來哭的這麽兇,該有多難過呢。
然後因為這個想法,他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開始絲絲縷縷的疼起來。
楊珞期低着頭,回想起剛剛的事情。放學的時候在門口看到了爸爸,他來接女兒,名正言順的女兒。珞期知道他不喜歡自己,也沒有湊上前,準備過馬路的時候聽到那個男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回頭,看見他的笑。
爸爸。她在心裏這樣叫他,表面上還是客氣而生疏的問什麽事,男人掏出錢包,遞給她一張卡。這是他們每次的規矩,甚至不需要說話就能互相懂得的默契,珞期也沒有推脫,說到底他是自己的父親,花他的錢不是天經地義麽。
幾乎就在接過卡的時候,從路邊的高級轎車上忽然跳下來一個女人,沖上前對着珞期就是一巴掌。
後來的話珞期不記得了,那一巴掌打的并不重,甚至都沒在她臉上留下什麽痕跡,可是她就是失聰了似的聽不見所有的聲音。她知道自己苦心隐瞞的身份終于暴露了,校門口的家長和學生,全都把她的狼狽盡收眼底。
她擡起頭,看到那個女人在和爸爸争辯什麽,可是具體內容她又聽不見。沒錯她是原配,在丈夫面前打私生女一巴掌,好像也無可厚非,畢竟她才是有道理的一方。珞期眨了眨紅紅的眼睛,低下頭想走,餘光卻掃到了人群裏的展鄭。
他就那麽站在人群裏,和看熱鬧的同學家長一樣,甚至比他們還讓珞期覺得刺眼。她忽然感覺自己像是游街的罪犯,連哭都是罪孽,只好更用力的低了頭,逃離那個地方。
現在的她在最黑暗的巷子裏,抱着不能說話的白星速,似乎才終于找回了一些安全感。擡起頭,嘴唇靠進他的耳朵,聲音還是因為抽噎有些顫抖:“阿速,你知不知道有一個詞叫得理不饒人。”
他抱着她,四周都是牆壁,又看不到她的臉,只好在她背上拍了三下表示知道。
“可是那麽多的事情,怎麽可能都分得清好壞呢,覺得自己是對的那些人,就可以用一個錯誤懲罰別人一輩子麽?”
他聽不懂她的意思,可是聽到這些的時候他莫名想到了黎歌,想到自己那時候的見死不救。就像珞期說的,世界上的那麽多事,怎麽可能都分得清好壞呢,人們都習慣于去評判別人的行為,卻從沒将自己放在那樣的情境裏去想過。人性在那些選擇面前所暴露出來的真實,才是最可怕的吧。
白星速嘆了口氣,在她背上又拍了三下。
懷裏的珞期止住了眼淚,慢慢離開他的懷抱,繼續轉身往前走。白星速心裏有些難以言說的情緒,很久以後才明白,那種她就在面前卻又唯恐她消失,想在她最委屈的時候替她難過的感覺,就是喜歡。
“阿速,今晚風真大。”前面的珞期走出了巷子,發出這樣的感慨。白星速站在巷口,看到她半長不短的頭發被風吹的亂糟糟的,于是走上去用手幫她随便打理了幾下。剛理好頭發又是一陣風,楊珞期擡手把臉側的頭發夾到耳朵後面,轉身看了他一眼,好像笑了又好像沒有笑。白星速眨眨眼,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順手把衣服後面的連帽往她腦袋上輕輕一扣。
再後來,他就只記得,他确認自己喜歡上她的那天,風很大。而他,恰好穿了一件溫暖的外套。
作者有話要說: 要是也能給我一個這樣的男的讓我玩該多好,給我這樣一條狗也行啊。
所以我的阿速是在暗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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