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月色姣好,碎鑽般的星星忽閃忽閃,挂在深藍色的天幕上,幾縷薄紗似的雲彩挂在遙遠的天邊的一角,凡人界靜谧安好。一回到人間界,文刀立馬鋪天蓋地地放出自己的真元力來尋找東方木離,這時凡人界的時間,距離文刀去修真界之前,僅僅過了不到十分鐘而已。出乎文刀的意料,東方木離的氣息竟然消失得幹幹淨淨,怎麽都尋找不到。他趴在觀景塔頂,脊背上的大豁口還在汩汩往外流血,半幹的血沾在那對不知什麽時候長出來的小翅膀上,把上面黑色的羽毛黏在一起。“我勒個去。”懊惱地将拳頭砸在觀景塔的欄杆上,“咔嚓”一聲,欄杆碎成幾塊,落了下去。而文刀也因為牽動了傷口,疼得龇牙咧嘴。那對小翅膀也因為疼痛而顫抖了兩下,縮回體內。現在時間還不是太晚,觀景塔下有學生三三兩兩走過,差點被高空墜物打到腦袋,連忙擡頭看。文刀趕快躲起來。“你怎麽了?”低沉悅耳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文刀轉頭,什麽都沒看到,可嘴唇卻拂過了軟軟熱熱的東西。東方木離拉下腦袋上的隐形鬥篷,盯着文刀的臉看了片刻,皺起好看的眉頭:“被人打了?”文刀頓覺委屈,扁着嘴點點頭,一雙深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水水的。東方木離擡手,用修長的指尖輕輕地碰了碰文刀腫得像紅燒豬頭一樣的左臉,長形的眼睛狹了起來,繼續問:“是誰弄的?”“還有還有!”文刀見東方木離臉上的關心神色,心情頓時大好,身上的傷也沒那麽痛了。連忙轉過身去,指指自己背後,模樣極像一條正在博取主人同情的小狗。東方木離忍不住低笑一聲,文刀這行為,活像一個小孩子在展示自己的新玩具。看他這麽有精神的樣子,東方木離的表情放松下來,翹着好看的唇角從衣袖裏掏出一個乾坤袋——之前送給文刀的,裝着朱雀和獨角獸的那個。等了片刻之後,文刀背上傳來溫熱濡濕的觸感,就像人用舌頭在溫柔地舔舐他的傷口一樣,還有那一陣陣溫暖的氣息……不對!這就是舌頭!文刀突然反應過來,腦海中浮現出東方木離半阖眼眸,纖長的睫毛抖動着,張開那兩片薄薄的,淡色的美妙嘴唇,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輕巧地舔過自己背部的傷口樣子……想想就覺得……于是文刀猥瑣地微笑着,鼻孔裏緩緩流下了兩道紅紅的血柱。與此同時,一陣酥麻的感覺從某個地方爬上來,沿着脊柱和肚皮竄到臉上,竄到頭頂,竄到口邊。“咕咚。”文刀使勁吞了口口水才勉強壓住差點脫口而出的呻(呵呵)吟,“東方~~~”“很疼嗎?”聽文刀的尾音不住顫抖,東方木離在後面輕輕問了一句,聲音裏帶着不自知的溫柔。“沒……沒有……你,你繼續~~~”文刀顫着聲音回答,心裏由衷地佩服東方木離竟然能一邊舔着自己的傷口一邊把話說得那麽清楚。“好了。”東方木離拍拍文刀的肩膀。“謝謝。”文刀繼續笑,彎着的眼睛亮得像星星,轉過來正好對上那雙熟悉的漂亮藍色大眼睛,開口:“卧,次,奧!”那雙藍色漂亮大眼睛的主人,啊不,主獸——小白驢高興地對着文刀歡呼:“主人好久不見,您竟然就要渡劫了!”“還有鼻子和臉頰也受傷了,好可憐啊。”說完順便伸舌頭舔了一口文刀的臉頰,那塊紅腫的熊掌印和那兩道鼻血随即消失無蹤。文刀抹了一把臉上的口水,努力調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勉強擺出不怎麽猙獰的表情沖着東方木離抽筋地笑笑:“它……怎麽會在這裏?”他又一次忽略了某些重要的事情,比如——修為比他低很多的小白驢,為什麽會一眼就知道他就要渡天劫了。東方木離揚揚手裏的乾坤袋,翹着嘴角回答:“幫你換衣服的時候,順便幫你裝着。”原來那天暈過去之後,是東方木離幫自己脫的衣服啊……說不定還洗了個鴛鴦浴什麽的……東方木離之前,只不過是嫌文刀身上太臭了,随便幫他洗洗再送回去而已。就在這時候,觀景塔上空的空氣奇異地顫動起來,東方木離一揚手收了獨角獸,另一手攬住文刀的腰,張開翅膀騰空而起,順便低頭文刀耳邊說了一句:“收起你的氣息來。”“怎麽收?”“把身上游走的真元力送回丹田裏。”“哦。”文刀點頭,照做,乖得像條小狗。好半天才問:“怎麽了?”“有很多人過來了。”東方木離往遠處飛了一段路,轉身遙遙看着觀景塔頂部,“應該和你有關。”文刀一聽,趕緊把寒月祭出來,也不享受東方木離的“懷抱”,跳上去就跑。跑了一截之後轉過頭來沖着東方木離小聲喊:“快走啊,快走啊!”東方木離饒有興趣地停在遠處不動。文刀折回去面對着他,深吸一口氣,張開雙臂把他攬進懷裏,報到劍上,拖走。東方木離很配合地一動不動,甚至不經意間,放軟了身體。“東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正抱着東方木離,文刀輕輕喚了一聲。東方木離瞟了他一眼,笑了:“再不走就被發現了。”于是文刀便一臉傻笑地抱着東方木離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快速飛走,一路嘴都沒有合攏過。文刀的家鄉,與N大隔了三個省,就算是飛機,也需要兩個小時才飛過這段距離,而他只用了一個小時而已。在路上,他大致把自己去修真界撿石頭時遇到的事情給東方木離說了一遍,本以為會被對方嚴肅地批一頓,沒想到,東方木離聽他說到砍了空空門的山門的時候,竟然笑着了句說“幹得好”!文刀差點沒驚訝得從劍上掉下去。之後東方木離悠悠解釋:“他們掌門從來不叫我東方老板。”文刀嘴角抽抽,這是有多記仇啊?“到了到了!”文刀站在劍上,看到自家的房頂,一下子激動起來——他都有将近一年沒有回過家了,雖然這時間在凡人界換算過來不過二三十天而已。文刀理了理衣服,抓抓頭發,很認真地問站在自己面前的東方木離:“我帥嗎?”東方木離嘴角一抽:“還行。”“哈哈哈哈吼吼吼吼,我要回家了~~~”文刀眉飛色舞,高興之餘挑起東方木離的下巴親了他的嘴唇一下,降落到屋頂上,熟門熟路地打開樓頂的維修通道跳了下去,順帶一伸手拉着東方木離把他抱下來。東方木離本來想提醒文刀用隐形鬥篷的,但是看到對方特得意地沖自己一笑後,選擇了沉默。其實不用自己走路被人抱來抱去的……感覺也挺好。文刀站在自家門口,還有點小緊張,提了提氣敲了敲門。過了一分鐘左右,門才打開,文爸爸一臉憔悴站在門後,眼下一片青黑,毛孔粗糙胡子拉渣的。“老爸!”文刀沖文爸爸張開了雙臂。沒想到文爸爸面上掠過一絲驚訝之後,便回歸平靜,然後一伸手……關上了門。文刀站在門口,依舊張着雙臂,好不尴尬。“你走錯門了?”東方木離斜睨着他。“沒有,我怎麽可能認錯自己的老爸!”東方木離冰藍色的眼睛明顯在說:“你就是那種人。”就在文刀擡手要再次敲門的時候,文爸爸的聲音從屋裏傳來:“老婆,我又産生幻覺了,剛剛我聽到敲門聲,開門之後竟然看到咱們兒子站在門口。”“老公,你的幻覺越來越嚴重了,明天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別拖着。”文媽媽的聲音也傳了出來,說着說着有些哽咽:“小刀已經不在了,要是你也出什麽事……我該怎麽活吶!”文刀聽着聽着,眼眶濕了,手輕輕放在門把上,自言自語:“爸,媽,我還沒死。”“诶,不對。”文媽媽又說,“剛剛我也聽到有人敲門啊!我去看看。”緊接着,噼裏啪啦一通腳步聲後,文媽媽打開了門。“老媽!”文刀紅着眼眶,沖着自己老媽張開雙臂。文媽媽盯着文刀的臉看了良久,眼淚“刷拉”掉下來,一臉悲痛地……關上了門。“老公!!!我也出現幻覺啦!!!!”站在一旁的東方木離再也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文刀哀怨地回頭看了一眼東方木離,雙目含淚楚楚可憐。後者收斂了笑容,雙指并攏沖着門縫劃拉一下,大門便開了。“老爸老媽,我沒死!”文刀說着走進客廳,看到正中央的牆壁前,本該放着電視的地方放着的那張巨大的供桌的時候,他呆住了。那,是,什,麽?!供桌上放着一個相框,相框外面挂着白布,前面放着兩束菊花一個靈牌,後面放着一個香爐。靈牌上面寫着“愛子文刀”和日期,而那黑白相片上的人,也正是文刀。但是……相片上的文刀,頭上斜罩着一個警用大蓋帽,高直的鼻梁上架着的一副墨鏡遮了小半張臉,挺翹的鼻頭像是要指到天上去,唇角微微往下,口中銜着一根細細的鏈子,歪着腦袋吊的不行——頗有某些雜志上的封面男明星的感覺。可是……這貨可以做遺像嗎?“老公……幻覺……”文媽媽看看站在客廳中央凝滞了一般的文刀,撲進自己老公懷裏失聲痛哭。“老婆……我也看到了……”文爸爸臉上流下兩道寬面條淚水。文刀聽他們哭得傷心,縮縮鼻子轉身走過去抱住坐在沙發上的父母,輕聲說道:“爸,媽,我真的還活着。”“我還幻想咱們兒子走過來抱着我們說他沒死呢……”文爸爸的聲音很是沙啞。“我也是。”文媽媽說着,超文刀懷裏靠了靠,突然呆住,擡頭盯着文刀的臉,和文爸爸說,“這個好像是真的。”由此可見,文刀之所以這麽二,和他的父母,是有很大關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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