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墨浔收了法寶,邁步于阿珠那面前說道:“我經過城中時,見城中陣法威力逐漸下降,失控的普通人全部安靜下來,有複原的跡象。若非是你有順序地取走部分法寶,陣法的威力絕不會是這樣。憑你的修為,雖不見得能操縱這個陣法,卻對此陣法頗有了解才對。”

陣法常由各類法寶支撐運轉,作用相生相克,若不按照既定順序拿出,不僅陣法的威力不會減弱,反而可能引起陣法威力失控崩潰。

阿珠那眨了眨眼:“想不到你個丹修對陣法也這麽了解。”

墨浔:“你要如何才肯說?”

阿珠那手指繞着發絲,歪着腦袋說道:“很簡單啊,殺了你的寶貝徒弟。她剛才居然敢打我耳光,我可忍不了這口氣。”

墨浔眉頭皺到一起,冷了臉,伸手将白星瑜護在身後。

阿珠那笑嘻嘻的:“看來你還有幾分情義,可惜眼光不怎麽好,拿着糞土當玉石。”

白星瑜氣得臉色發白,就要發作,被墨浔阻止。

“我玉清宗弟子如何,豈由外人妄加評論。”墨浔冷聲道,“說你的要求,不要浪費彼此時間。”

阿珠那縮了縮脖子,雙眼淚汪汪:“這麽兇真的會聽我說?人家怕怕!”

墨浔真不知道奚皓軒他們從哪裏撿回來這麽個活寶,實在不想再和她對話,眼神命令了奚皓軒上前。

奚皓軒笑得一臉人畜無害地盯着阿珠那:“你是打算跟師叔說,還是跟我,或者我幫你叫裴師妹過來?”

阿珠那心尖尖一顫,裴練雲比奚皓軒還可惡,沒準又會算計她一大堆,而且她還得罪不得!她才不要和裴練雲說!

她立刻仰頭,對墨浔叫嚷道:“放我離開,我才不要跟你們去昆侖,你們這些仙修自诩正道,一個個嫉惡如仇,我要是上了昆侖,還不把我給撕碎了?”

墨浔點頭:“不管你出于何種目的,終歸是減緩了陣法威力,讓普通人得救,也算功德一件。我答應你,離開此處後,立刻放你離去。”

“你能代表他們所有人?”

墨浔的目光在不遠處的裴練雲身上一頓,方才神色肅穆地承應:“能。”

阿珠那站了起來,拿一個頭骨在手裏翻轉玩耍,緩緩地說道:“很早以前我還未到南疆立足時,有個擅長陣法的朋友得了一上古卷軸,其中記載的某個陣法,和現在這個如出一轍,我也是按照記憶中的方法來偷取法寶,既然你說陣法威力有所下降,那便是那個陣法了。”

“什麽陣法?”

阿珠那見墨浔着急詢問,語調越發緩慢:“別着急,師叔還沒給我保證,你們離開這裏後絕對不會反悔。”

墨浔斂了眉:“你不信我?”

阿珠那柳眉倒豎:“信你們仙修才有鬼了!她!他!都不是好東西,專門欺騙無知少女!”

她滿腹牢騷,伸手指着奚皓軒,沒敢去指自己怨念最深的裴練雲。

畢竟東方敘在那裏,她可不敢用指頭對着他。

奚皓軒插白道:“你是少女?”

阿珠那眼睛都瞪圓了。

比起那些千年老怪萬年魔修,老娘很少女了好嗎!

墨浔正色道:“再耽誤下去,對你我都不利,此處不是久留之地。”

阿珠那偏偏不聽這種危言聳聽。

她悠哉地梳理着自己弄髒的頭發,就不說話。

白星瑜見墨浔苦惱,心裏更是讨厭這個搔首弄姿的魔修,她冷哼一聲:“裝模作樣,其實你根本只是運氣好,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陣法吧!”

阿珠那吐了吐舌頭:“那就是我運氣好吧,你們也別問謝錦衣去了哪裏。可惜了,他剛才定是被那火焰傷到根本,才會躲開師叔。這會兒要是被抓住,肯定跑不掉。”

魔修的行事原則向來是趁你病要你命,阿珠那今日反正都得罪謝錦衣了,想着那家夥日後絕對會倒黴,她語氣裏倒是有些幸災樂禍。

“你要我怎麽保證?”墨浔終于讓步。

從來到這裏起,他就感覺到了這裏的古怪,這陣法只能進不能出,否則他早帶着裴練雲他們先離開了。

如他所言,這裏處處透着詭異,待久了反而不利。

阿珠那想了想,說:“要不你我建立主仆契約,如果你違反約定,我一個念頭就可以制住你如何?”

墨浔還未開口,白星瑜就怒了:“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就得寸進尺了,你厲害你告訴我這是什麽陣法呀?”阿珠那笑嘻嘻地看着白星瑜。

就在這時,淡漠的聲音悠悠飄來。

“天煞四方絕地陣。陣如其名,四方絕地,不留生門。”

裴練雲突然開口,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愣。

阿珠那自信滿滿的籌碼瞬間沒了,瞪着裴練雲半晌說不出話來。

裴練雲貼着東方敘的身體滑下,穩穩地站在地上。站立之處卻早被東方敘用腳清理幹淨,不沾半分血泥。

只是地面陰氣仍舊很重,挨着東方敘的溫暖太舒适,讓她有稍許不适應那種陰冷。

東方敘見她眉頭微蹙,立刻衣擺一掀,半跪在地,拖了她一只腳起來,放于自己膝上,掌心裏暖着一絲火焰,分寸把握得極好,既不會燒着她,又能為她祛除腳下沾染的陰邪之氣。

他多年習慣伺候着她,近乎寵溺,不會讓她有一絲一毫不順心,此番動作做得自然,裴練雲也沒覺得有任何不妥。

倒是奚皓軒搖了搖頭,有個徒弟使喚真是不一樣,讓他都有想收個徒弟來講究一下生活細節的沖動。

白星瑜悄悄地瞟了一眼墨浔,只見墨浔的視線穩穩落在東方敘的掌心,不移半分。

她實在太了解他了,剛才東方敘抱裴練雲過來,墨浔已經亂了心神,現在見兩人之間如此親密,哪怕他面上風輕雲淡、神色坦然,此刻恐怕心裏的酸意都快溢出來了吧?

“師父,裴師妹既然知道,不如讓她說說詳情,我們早作打算。”白星瑜體貼地上前一步,隔離了墨浔的視線。

墨浔驟然收回了目光。

看見東方敘親密地托起裴練雲腳尖的瞬間,他心裏有股莫名的火焰沖出,瞬間燒的腦子裏只剩下裴練雲小巧腳尖掌握在東方敘手心的畫面,不容其他。

白星瑜出聲提醒,墨浔方恢複了理智,看向裴練雲:“阿緋,你如何知道?”

阿珠那也反應過來:“是啊!你是仙修,怎麽會知道這個陣法?”

東方敘靜靜地掃了阿珠那一眼。

阿珠那脖子一縮,噎了聲。

裴練雲拿出乾坤袋裏的卷軸,正是之前城主夫人用來抓捕魔修的那個。她纖指輕撫上面,淡淡地說道:“你朋友手中的上古卷軸,便是他們殺我全家搶過去的那個。”

衆人沉默一瞬。

沒人去詢問阿珠那幾百年前見過的卷軸為何會出現在裴練雲的家中,也沒人詢問那個搶東西的“他們”是誰,但他們沒有人懷疑裴練雲的話。

還是墨浔打斷了沉寂。

“你既然知曉此陣,那謝錦衣從哪裏離去是否知道?”

裴練雲點了頭。

墨浔轉頭,目光淩厲地落在阿珠那身上。

感覺到他突然動了殺機,阿珠那立刻叫嚷起來:“你看吧,一旦我沒了作用,是不是就要殺人滅口啊!你叫我怎麽相信你們!”

裴練雲卻突然出聲阻止:“現在需留她一命。”

墨浔眉頭緊鎖,盯着阿珠那:“這魔修心思詭秘,就怕一念之仁,縱虎歸山。”

阿珠那舉雙手反對,一把拽住了奚皓軒的袖子,哭得梨花帶雨:“裴練雲最近一直跟着我,可以給我證明,我什麽壞事也沒做啊!還有他,他也可以證明!”

奚皓軒被阿珠那滿目淚水的柔弱表情雷到,他清咳一聲,使勁拔出了她手裏的袖子,看向墨浔:“師叔,仙道貴生,我們廢了她修為,饒她一命。”

墨浔打量了一番奚皓軒。

作為宗門內刑罰長老蕭紫珞的親傳弟子,奚皓軒沒有繼承他師父的冷酷無情,待人接物反而頗為仁慈。

但墨浔還是皺眉:“這妖女擅長惑人心神,你沒有被她迷惑?”

阿珠那連忙把自己眼球扯出來證明:“我眼球都壞掉啦!現在不可能施展什麽惑術!”

奚皓軒無語,一巴掌把眼球給她拍了回去。

他知道與墨浔說不通,便轉頭問裴練雲:“裴師妹,留她性命是為何?”

裴練雲把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這時才緩緩開口,語氣淡漠:“謝錦衣離去後,我一直在觀察此陣,它雖沒有生門,卻有兩處禁制波動,透出不同尋常的濃厚靈氣。”

奚皓軒:“靈氣?莫非這裏與另一處小世界相連?”

裴練雲:“與何處相連我不知,但我能看出,兩處禁制乃日月之門,陰陽雙生。須得一陰一陽,方能同時通過。”

“師父……”白星瑜想起墨浔說過的堕仙墓地,“難道那魔修尋到了進入那裏的方法?”

墨浔沉默不語,若謝錦衣果真是尋到了堕仙墓地,為何不早早進入,反而是在他闖進此陣的時候,倉惶離開,簡直就像是退無可退的選擇。如果他所料沒錯,謝錦衣的确是摸到了堕仙墓地的入口,但其離去的地方,卻并非真正的堕仙墓地。

奚皓軒心思極快,裴練雲幾句話,他就抓到了重點:“裴師妹的意思,我們要離開此處,也必須一男一女同時通過那禁制才行。”

說完,他又有些不解:“謝錦衣不是要複活血輪法王的分體?那老僵屍怎麽可能是女子?”

墨浔聞言,神色嚴肅:“血輪法王分體?到底怎麽回事。”

奚皓軒如實将古蘭城發生的一切告知了墨浔。

之前墨浔雖然帶着東方敘,但以東方敘的心性,斷然不會透露半點信息給他。現在他聽完奚皓軒的描述,神色更加凝重起來。

原來不僅牽扯到堕仙墓地,還牽扯到血輪法王的分體。

墨浔想得極深。

如果血輪法王這個分體是當初千年前的昆侖仙魔一戰後遺留下來的,那也就罷了。

如果千年前進犯昆侖的衆魔中,厲害到讓昆侖衆人談之色變的血輪法王還不是完全體,那麽,分體複活後的血輪法王該是多麽可怕的敵人啊!

墨浔的心裏苦澀,宗主師兄是知道這一切還是不知?如此危險的事,怎麽能只派裴練雲一人前來,今日若不是有他和奚皓軒在,憑裴練雲一個金丹期的修士力量,又能做什麽?

他心疼、暗惱,早知如此,百年前宗主師兄要了裴練雲過去做弟子時,他就該拒絕。身為師父不能好好教養她也就罷了,何苦像仇敵一般屢屢致她于死地?若是裴練雲能一直留在他身邊,他定會好好愛護,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周圍支撐陣法的火焰逐漸熄滅,黑暗一絲絲地聚集,衆人的表情皆是明暗不定,看不分明。堆積了無數屍骸的屍山越發靜得出奇,已經淡去的血腥味,再次濃烈地飄出。

血水開始無聲無息地順着地上流淌,裴練雲又跳回東方敘懷裏,任他抱着,腳尖是怎麽也不願意再沾地了。

“阿緋……”墨浔下意識地伸手,想要從東方敘懷裏把她攬過來。

裴練雲卻埋頭在東方敘肩上,秀氣的鼻尖抵着他的下巴,看也不願看墨浔,說:“這地方不能再待了。”

東方敘會意,抱着她,邁步一腳踏入了那齊膝深的血泥髒水中。他看似簡單地側身,正好避開了墨浔伸過來的手。

他半眯鳳眸,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墨浔,好像一只匿在暗處的狐貍。

墨浔心思本來也沒在東方敘身上,全部注意力都被裴練雲吸引了過去。對于裴練雲突然的冷漠他很是不解,平日她雖對他不見熱情,也至少恭敬有加,怎會變得疏離冷漠。

她的一個轉身,幹脆決然,直接崩斷了墨浔心中某根弦,讓他心裏又悶又痛。

“阿緋可是怪我?”墨浔沉聲問道。

若是之前他沒有和白星瑜有那荒唐事,恐怕還趕得及在她出發之前求了宗主,不讓她來以身犯險。

“若是我早點勸阻宗主……”

裴練雲聽出他話語裏濃濃的懊惱,靜默一瞬,說:“多謝師叔一路護着阿敘過來。”

墨浔心裏泛苦,在她心裏,倒是時時刻刻念着她那小徒弟。不答反謝,真的不怪他?

就在這時,裴練雲淡淡的聲音飄了過來。

“墨師叔,可還記得青蘇。”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一個故人。

墨浔愣了愣:“青蘇?你上山時照顧你起居的雜役?他離世多年,為何突然提起?”

裴練雲望他神情,好像是目光坦蕩從容,帶着一絲疑惑,她突然沒了興致再追問下去。

“沒什麽。”

她只是突然想起來了,僅此而已。

裴練雲擡眸,目光落在東方敘好看的輪廓上,同樣是少年堅毅青澀的側顏,有的人卻再也無法相見,生死永相隔。她的指尖探了過去,順着那輪廓往下滑,百年前的時光仿佛就這樣從指縫間不經意溜走……

“青蘇是誰?”東方敘卻突然開口。

他沒有看她,平視前方,聲音平淡無波,卻極低,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裴練雲閉上眼,回想得很費力,答案亦然:“我忘了。”

剛才她那滿眼懷念的表情,可不像是“忘了”!

東方敘心裏泛着酸,冷哼一聲:“師父記得旁人的名字,居然還會忘記他是誰。”

裴練雲理直氣壯:“這有什麽奇怪?我還記得背脊、五花和仔骨的名字,可我照樣不記得它們是什麽妖獸。”

東方敘沉默了許久,咬牙道:“多謝師父沒有給弟子取名。”

總覺得那些被她取名的妖獸,最後的下場都很詭異。

裴練雲還在面無表情地嘀咕:“是啊,為何我總是記不住……”

東方敘已經懶得去想她的話是真是假,她曾經念着誰想着誰都沒有關系。他在意的東西,向來都是直接搶了去。

作者有話要說:  祝只只生日快樂~O(∩_∩)O~永遠漂亮快樂。

【謝謝小天使們】

只只扔了一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5-05-11 12:27:23

斷了的弦子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05-11 16: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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