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服侍

顧淵滞了滞,接着唇邊泛起一絲苦笑:“臣早已沒有這個能力,殿下又何必為難臣。”

長樂似忽然醒過神來,秋眸裏說不出是失落還是別的什麽更複雜的東西。

她用恍然的語調道:“是啊,我差點兒忘了,顧大人是宦臣。”

“只是這麽漂亮的眉眼,很容易就讓人忘記這一點吧?”她說着,伸手去碰他的眉角,卻被他躲開。

她便收回手,只是笑。

被她刻意的将痛處拿來取笑,顧淵卻沒有流露出絲毫憤怒的情緒。

他只是順從的立在她面前,等着她自己無趣了就放了他。

然而這一次長樂并沒有如他設想的那樣。

“這也沒關系。”她說着,忽然扯着他的袖子将他拉近了屋子裏。

寝殿裏早早的落下了錦簾,将秋夜的薄涼盡數擋在了外面。

微黃的燭光讓人看了心裏不由得萌生出溫暖之意,事實上這裏也确實溫暖很多。

那暖意很快就将進來的兩個人包裹住,渡上他們的衣衫,如此一來即便長樂只着了一件薄衫也不顯得單薄了,倒是顧淵那一身過于齊整的衣袍顯得太嚴實了。

他倒也似不覺,仍舊端然的立在那裏。

長樂在妝臺前坐下,将一把玉梳握在手裏,而後頭也不回道:“幫我梳頭吧。”

顧淵滞了滞,沒想到她把自己叫到這裏來,只是為了給她梳頭。

縱使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還是不動聲色的移步至她身後,自她手裏接過玉梳,另一只手則将那一把烏絲握在了掌中。

她的烏發像上好的綢緞一樣亮澤而又光滑,即使不曾梳理也如流水一般的順滑,可他還是握着梳子,一下又一下仔細的梳過她的發絲。

長樂則雙手撐着下颌,自銅鏡裏看他清俊的面龐和一絲不茍的神情。

他們倆都不說話,屋子裏很安靜,只偶爾聽見燈燭裏傳來的噼啪聲。

這樣也不知過去多久,顧淵停了下來,向後退了一步,恭敬道:“啓禀長公主,頭梳好了。”

長樂轉過身來看着他,頓了片刻之後忽然擡起手道:“你扶我到床榻上去,我要歇息了。”

從妝臺到床榻分明只有數步的距離,可她卻偏要人扶,明擺着就是故意刁難。

顧淵只是順從了應了一聲,而後躬身來扶。

長樂将柔荑搭在他的胳膊上,蓮步緩移的挪到床榻邊。

她在床榻上躺下,卻并沒有如所說的那樣歇息,而是半躺着,倚靠在床頭前,又對顧淵支使道:“我口渴了,要飲茶,你去幫我倒一盞來。”

顧淵便轉身與她倒了一盞,遞到了近前,她卻不伸手來接,于是就着他的手飲了半盞。

他的手很好看,修成而又骨節分明,白皙的肌膚幾乎和那上好的白瓷杯盞融為一體,叫人忍不住想探出舌尖去舔一舔。

長樂也确實這麽做了,繼而感覺到他明顯的一滞。

“殿下……”他蹙眉,聲音裏有明顯的怨怪。

雖然知道她只是作弄,再沒有別的意思,可是當軟膩潮濕的觸感輕擦過他的指尖時,心髒還是猶如過電一般,控制不住的顫了顫。

長樂的臉上則露出得逞的笑。

顧淵剛把杯盞置于一旁,她卻又生出另一樁事,對他道:“今日在宮宴上比武,到處都有些酸疼,你給我揉揉。”

巧這陣勢,顯是得知他奉了皇命而來,必要作弄個盡興才罷休。

她俨然是把他當作宮婢來使喚,又故意說那些話,目的就是要讓他徹底失了耐心。

可惜她并不知道,顧淵在她這裏有無盡的耐心。

他于是在床邊坐下,當真用那雙可以奏出無雙美樂的手為她揉捏起來。

長樂受用的微眯着雙眼,安靜了片刻後卻道:“說來,本宮還沒有恭喜顧大人,如今執掌了整個禮部,那奉樂侍郎也再不是一個空頭銜了。”

待了片刻也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她于是掀起眼簾,卻觸上讓她一震的目光。

一提起這件事,他便又露出了和方才在宮宴的大殿裏一樣的目光。

這目光讓她很不舒服。

她于是坐起身來,攥住了他的衣袍,迫近到他的跟前,似乎想要用氣勢壓倒他。

她扯出一抹笑道:“何必哭喪着臉,顧大人難道不該感謝本宮?”

“這些不就是你想要的?”她繼續用怨怪的語調說着:“權力和地位,你先前費勁心機讨好張貴妃又背叛了她,為的不就是這些,如今我輕而易舉讓你得到了,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起初她是來勢洶洶,可一觸上他的雙眸卻又莫名的失了原本的底氣。

與他對峙片刻,她似忽然想起什麽,又換了一臉諷刺的表情,恍然大悟般道:“我知道了,你是怨我讓你揭發了宸妃。因為在張貴妃之後又接着讓宸妃落得如此下場,所以那些妃嫔們都開始意識到你或許就像一杯毒酒,是個充滿魅力卻又危險的存在,再也不敢與你靠得過近,以免一個不小心将性命折在了你的手上,而你也因此失去了得到她們的信任從而進一步利用她們獲得權力的可能,我說得對不對?”

她在故意的激怒他,想要從他清冷的面龐上看到一些激烈的東西。

可惜的是那些精彩的表情,并沒有如預期那般出現在他的臉上。

所有的情緒最終都只是化作一聲嘆息。

他垂下眼簾道:“所以公主殿下那日和臣說的話都并非真心,而故意讓臣收那兩個孩子為徒,就是為了借他們的口告訴皇後宸妃要謀害她的事。”

原本一臉得意的長樂卻怔了怔,她想起那日自己對他說的話,那些話其實并非都是假的,譬如看到那兩個少年就會想起他。

但此時此刻她不想失了底氣,因而并不打算解釋。

然而他接下來的嘆息卻透着些許失落的情緒。

他眼睫低垂,在一聲長長的嘆息後道:“公主這麽做到底是為何?僅僅只是為了讓他們畏懼臣嗎?”

感覺到籠在他身上的情緒,長樂也不知怎麽被觸怒,忽然就激動起來,揪着他的衣襟道:“沒錯,我就是要讓她們怕你,最好還要讨厭你,然後都離你遠遠的!”

顧淵卻輕撫她的背脊,仿佛在安慰她道:“公主何需如此……”

長樂忽然一頭栽進他的懷裏,雙臂将他環緊了,而後埋在他的襟前,悶悶的聲音道:“因為我喜歡你!”

這突如其來的行動和言語讓顧淵驀地一滞。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整個大晉王朝最驕傲而高貴的公主,如牡丹一樣明媚嬌豔的女子如今就依偎在他的懷裏,對他說着那般動人的話語。

他的心跳控制不住的加速。

許多年來一直深藏在陰暗角落的某樣東西,險些就要掙脫用以封存的容器,不顧一切的逃逸出來。

“可臣是閹人。”他低頭于她耳畔輕語。

雖然說着這令人失落的話,可他的心裏卻是欣喜的。

長樂又緊了緊雙臂,如同一個蠻橫不講理的孩子般道:“我就是喜歡閹人!”

下一刻,她的下颌被他擡起,不得不仰起頭來與他相視。

然而當她觸上他的眼眸時,她卻整個人都怔住。

那是一雙沉如幽潭的眼眸,在他清冷的面龐上,永遠都是那麽的平靜而自持。

她搜尋遍了所有的記憶,從來都不曾在這雙眼眸裏看到這樣炙烈的情緒。

那感覺就像是自他的眼睛裏騰出了火,立刻就要将她焚燒殆盡。

長樂的腦子陷入了一片空白,将那些算計和心機、怨怼和嗔怪都抛到了腦後。

此時此刻,她只能看到他,只是被他的眸光緊鎖的,就像是被他囚困起來,無從逃脫。

不知怎麽的,她心裏生出些從未有過的感觸,像是預感着某種潛在的危機,又像是難以言明的隐約期待。

她不知怎麽了,全然不知所措的等着他接下來的動作。

原本已經極近的距離再度被拉近。

他不知何時用掌托住了她的後腦,溫柔的施力,讓彼此的呼吸都糾纏到一起。

如玉的面容在眼前放大,連他眼瞳裏的紋路和每一根纖長的睫羽都看的一清二楚。

她突然就忘了該怎樣呼吸,所有的節奏都亂在了屬于他的氣悉裏。

即便當年受封長公主,第一次站在滿朝文武的面前時,她也不曾如此的僵硬。

若不是他用手臂支撐着她,眼下她一定十分丢臉的如同木頭塊一樣直直的倒了下去。

她不敢再看了,緊張的閉上了雙眼。

雖說過往在捉弄他的時候也時常故意與他近距離的接觸,可從來都是她占據主動。

如今在這樣的目光下,那總是端然不動的人忽然颠倒了順序,立刻便叫她現出了原形。

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只是提心吊膽的期待着。

許久,許久,他卻終究只是在她耳畔輕嘆,然後撤開。

微涼的空氣重新貼上她的面頰,緩解了過高的熱度。

她也終于可以呼吸了,睜開眼卻莫名有些失落。

說不上為什麽,只是有些失落。

“殿下歇息吧,臣退下了。”他已斂起了眸子裏的所有情緒,如慣常那般恭敬而優雅的說道。

“不許走!”然而他還未來及起身,就被長樂忽然撲住。

她抱着他的一條手臂重新在床榻上躺好,而後蠻橫而又帶着些許祈求道:“被衾還沒有捂暖呢,還有我自從回了長安就每夜做噩夢,你先陪着我,等我睡着了才許走。”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