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對立

九公主待嫁的這段日子裏,長樂愈加頻繁的來往于國公府和皇宮之間。

随着次數多了,那些所謂保護她的人也漸漸懈怠起來。

她便趁此機會與裴元接頭,并從他那裏得知,刺殺瑞王當日,他原本也是要趕往他們暗中議事的地方,可臨行之前卻得到了議事取消的密信,故而幸免于難。

與他相同情況的還有同黨中另外幾位重要人物,所以他們的人實則并沒有多少損失,真正被瑞王斬殺的大多都是原本與皇後親厚,臨時倒向他們的一些人。

“臣下還以為那日是長公主殿下得到消息,暗中命人向我們傳遞信息,可是後來許久都未曾有殿下的消息,吾等才急了。”裴元說着他們的揣測,得知并非長樂之後則露出一臉震驚的表情。

他道:“那會是誰,對我們暗中謀劃之事了如指掌,卻又為何要幫我們?”

“我也想知道那個人是誰。”長樂喃喃,亦同樣陷入疑惑。

然而琢磨了一段時間也還是無果,漸漸的她就将此事放在了腦後。

這段時日,長樂的注意力都放在游說之事上。

她暗中游走于朝內舊臣之間,試探中了解到瑞王登基後的種種暴虐和荒唐的行為早已引起了衆人的不滿,于是利用這種心理對他們個個擊破。

待到九公主和親之時,事情已經有了十分明顯的成效。

她成功的拉攏了近乎半數的大臣和數位諸侯王,只等得合适的時機再度到來。

和親當日,長安城中遍布了漫天夕陽。

長樂不知這是否上天刻意的安排,更看不明白這腥紅代表的是歡喜還是蒼茫。

突厥汗王因為公務纏身,未能親自到長安來,但派來了聲勢浩大的迎親隊伍。

九公主身着華麗的嫁衣、頭戴金冠,在即将踏上嫁辇的一瞬回望故土。

Advertisement

那衣袍明豔的紅和夕陽一樣耀眼,竟連少女的面容也帶了幾許蒼茫。

目送着嫁辇在浩浩蕩蕩的隊伍中央漸漸遠去,長樂雖無從知曉九公主此時的心情是怎樣的,卻親眼目睹了被人們簇擁着的茹貴妃,從一開始只是克制的用絲帕輕拭眼角,到最後終于忍不住掩面而泣的過程。

九公主過去總在長樂面前抱怨,說她的母妃所有的心思都花在為五皇子謀取皇位上,對她關心甚少。

如今這樣一幕擺在面前,再是鐵石心腸也會動容,只可惜她沒能看到。

想到這裏,長樂忍不住長嘆了一聲。

怎料那嘆息傳入與她并肩而立的顧淵耳中,于是袖下那只纖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将她的柔荑握住,而後漸漸的收緊,想是誤會她觸景生情。

長樂回過神來,卻又嘆道:“唉,又一個親近之人就這麽離開了。”

她帶着遺憾,更有無盡的落寞。

其實細算起來,從小到大,所謂的親近之人也不過那麽寥寥幾個而已。

她原本是想解釋,可沒有想到自己心裏生出來的想法,卻也勾起了難受。

皇後被宮人們攙着下了城樓,大臣們也跟着退下,至于皇上,由于近日是閉關修行的好時候,竟以身體不适為由,壓根兒就沒有參加和親的儀式。

曾經将九公主放在掌心裏疼愛的人,到如今也是這樣,足可見君恩最是難長久。

城門前觀禮的人群散去,原本摩肩擦踵的街道也很快就變得稀疏起來。

長樂感覺到顧淵握了握她的手,而後于耳畔柔聲道:“回去吧。”

說罷,他欲拉着她往城樓下去,怎料長樂忽然回握住他的手道:“還記得,我曾向上天許願,只要讓我得到你,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現在竟真的實現了,除了你,我什麽都沒有了。”

她說着,目光始終凝視着遠方,仿佛失去焦距。

這突如其來的話語讓顧淵也微滞了片刻,然而下一刻,他卻又握緊了袖下的那只手。

“樂兒可是後悔了?”他的聲音微沉,語調帶着晦澀的意味。

長樂沉浸在忽然而至的情緒裏,竟也不曾察覺到他的變化,蹙緊了眉尖吶然低語:“我也不知道……”

一雙幽潭般的眸子将目光移向她,那眸色明顯又沉了幾分。

此時恰有風迎面而至,勾起她的一縷發絲拂至他肩頭。

他用指尖将那一縷發勾住,纏繞在指上細細把玩。

沉默了良久之後,終于還是他先啓唇道:“樂兒後悔了,可我不後悔,我說過,如果再選一次,我一定會選你。”

這下卻換作長樂浮現一臉震驚的表情。

她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顧淵會忽然如此直接的向她表明心意。

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愣然看着他,而後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罷了,我們回去吧。”顧淵沒有繼續追究,只是攬過她的肩頭,似乎要為她遮擋那些風,而後擁着她往車輿上去。

這之後的日子似乎又歸于平靜,可是長安城裏的暗潮洶湧卻從來不會止息。

皇上一心沉迷于煉丹修仙,早已不問世事,朝堂上新貴與舊臣各成一派、相持不下,後宮裏幾位皇子更是鬥着你死我活、好不熱鬧。

如此看來,各人有各人的算計,倒是都忙得緊。

對于長樂和那一幫企圖複辟的舊黨來說,眼下正是最佳時機。

他們便趁着宮裏頭那些人都無暇旁顧的時候緊鑼密鼓的籌備開來。

有過失敗的經驗,這一次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故而等到南方起事的消息傳到長安城裏時,那些忙于權力鬥争而樂此不彼的人們個個都落得措手不及。

就連許久閉門不出的皇上也終于現身于朝堂,神情激憤的下了旨:“立刻派大軍殺過去,殺無赦!”

皇宮裏越是亂成一鍋粥,長樂就越是高興。

這一次他們聯合了數方有兵權的諸侯,饒是他瑞王派的将領再厲害,他們也有十足的把握一舉剿滅。

長樂的心情因而格外不錯,沐浴梳洗過後便坐在妝臺前哼着小曲兒梳頭。

當一直叽叽喳喳的灼夏忽然噤聲,而勤勤懇懇幹活的淺冬欠身退下,她的心裏便已然有幾分預感。

她于是将那一把青絲盡數籠至一側,轉過身來看,果然見一襲熟悉的身影立在門口。

每當這個時候,淺冬和灼夏的動作總是格外迅疾,只銷一瞬便沒了蹤影。

顧淵着一身玄色錦袍,在燈燭的氤氲下浮着清淺的光,而他的面容卻隐在陰影之中,看不真切眉眼和表情。

長樂起身迎了上去:“今日回得又這樣晚,可是皇上傳召你了?”

說話之際,他的掌忽然握在了她的皓腕上。

長樂不禁一滞,隐約覺察到些許異樣的氛圍。

略顯清寒的聲音在這時傳來:“皇上命我随五皇子南征平叛,明日一早就出發。”

聽到此話,長樂原本握在手上的玉梳兀的摔在地上斷成了兩截。

她的腦中陷入一片嗡鳴,許久才漸漸回過神來。

長樂立刻像是變成了一直渾身豎起毛的貓,緊攥住顧淵的袖擺道:“你說什麽?你這是同我說笑的吧?”

顧淵卻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搖了搖頭。

長樂一臉忍無可忍道:“五皇子生性軟弱,一看就不是上戰場的料子,況且滿朝的武将,憑什麽讓你一個文臣陪他去打仗?”

顧淵則道:“大皇子、三皇子都将出戰,為了争太子之位,五皇子也必須南征,可若無人相助,五皇子必定有去無回,茹貴妃母家勢弱,求了許多都無用,這才找到了我。”

“他們那是為了自家的江山拼命,你跟着湊什麽熱鬧?”長樂簡直抓狂:“再說了,那麽些個武将都不肯出戰,必然是知道此戰毫無勝算,你還去做什麽?”

仰頭之際,那清俊的眉眼在燈影中終于清晰,然而幽深的眸色卻已然叫人無從揣測。

他沉聲道:“錦上添花遠不及雪中送炭,當今天子恐已時日無多,樂兒以為可還有比眼下更好的讨好未來君王的機會?”

這話聽得長樂一怔,其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你要扶植五皇子登位。”長樂秀眉緊蹙,一臉不解道:“你我都知道五皇子根本不是未來君主的良選。”

“那又如何?”顧淵繼續說道:“只要皇後沒有外戚可以依仗,五皇子又易于掌控……”

這下不等他說完,長樂已然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睜大了眼睛看向顧淵,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後退。

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她忽然就想明白了。

關于先前諸般不可解釋之事,關于顧淵許多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舉動,所有的這一切,她都明白了。

長樂像是不認識顧淵那般看着他,直看得他的目光變得更加陰沉。

“你到底想要什麽,榮華富貴還是權力?可這些你都有了。”她忽然向他問道,胸口因為激動而劇烈的起伏,一雙秋眸也浮起水光。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都開始發顫:“還是你原本就觊觎的更多?你想要天下,想要謀取那個最高的位置?”

她竟然毫不掩飾的當着他的面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陣陣寒意自顧淵的身上散發出來,霎時間浸透了骨髓。

感覺到他朝着自己步步逼近,長樂本能的後退,然而很快,身後就沒了退路,終于被他籠入了陰影之中。

随着他的進一步迫近,她第一次感覺到那沁人心脾的琴木香氣如此令人畏懼。

下一刻,灼熱的氣悉噴撒在她的鬓邊,而他的聲音貼着耳際傳來:“我想要你。”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