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獨自為謀

黑夜寂靜,屋子裏那唯一的一盞油燈根本帶不來什麽光亮,反而山下更為亮。好似月光,讓人在屋子裏也能瞧得見窗外的明亮。

睡覺之前多喝了一杯水,迷迷糊糊中玲珑覺得有些忍耐不住,便被憋醒了。

困乏至極,不過若是不去方便,她根本睡不好。又自己掙紮了一會兒,她便強撐着睜開眼睛,幾分困難的撐着床坐起身。

剛打算穿鞋,玲珑便覺得眼角餘光瞥見了些什麽。心頭咯噔一聲,立即精神了大半。

緩緩的轉眼看向窗戶的方向,山下明亮,以至于她此時瞧着窗外都是亮色。

然而這些不是重點,窗子上方,一道陰影從房梁上垂下來,而且那垂下來的部分在晃動,好像、、、好像頭發。

心跳幾乎在那一瞬間停止,玲珑抓緊床沿,随後便尖叫出聲。

“啊!鬼呀!”

隔壁,柳婵猛地彈起來,隔壁玲珑的尖叫穿破天際,她耳膜都在震顫。

翻身下床,腳下生風,幾步便奔到了隔壁。

玲珑蹲在床沿邊,兩手捂頭,極力尖叫,感覺桌子上的水杯都要被她震碎了。

“怎麽回事兒?”走過去,柳婵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拽了起來。

“小姐,有鬼。”聽見柳婵的聲音,玲珑便一手抱住了她,另一手指着窗子。

扭頭看向窗子,外面很亮,窗子上什麽都沒有。

“你在這兒待着,我出去看看。”将玲珑扔到床上,柳婵随即舉步走向門口。

窗臺上還放着支撐窗子的木棍,拿在手裏,柳婵便推開了房門。

一片寂靜,山下的燈火照亮了這裏,即便不點燈也沒關系。

踏出門檻,柳婵環顧四周,下一刻,她緩緩的眯起眸子,好安靜啊。

太安靜了,連蟲鳴聲都沒有,安靜的好像時間都靜止了一般。

驀地,她盯着前方,樹叢掩映之中,有幾個亮點在其中。

那亮點在動,有一個緩緩的冒出來,是和尚的光頭。

看着他,柳婵握緊了手裏的木棍,待那個小光頭徹底出現在視線當中,原來是一空。

一空看着她,眼睛睜得巨大,他拿着哨棒,一點點的擡起來,指向了柳婵的頭頂。

抿唇,柳婵握緊了手中的木棍,随後緩緩擡頭。

“咝!”

一張臉就在頭頂一米開外,披頭散發,舌頭吐出外。他倒挂在茅草屋上,好似被什麽東西綁住了一樣,悠然自得。

一步跳出去,柳婵眸子瞪圓,盯着那倒挂于房上的人,正是昨天那個被上身的人。

他這個樣子和蛇一模一樣,倒挂在房上,以尋常人根本不可能擁有的技法。

“咝!”他又發出聲音來,舌頭卷動,蛇處于攻擊試探時就是這個樣子。

“你們不是要用雄黃将它趕走麽?眼下這又是怎麽回事兒?”柳婵冷聲,她就知道不行,偏偏那個什麽長修大師一副他說了算的模樣。

“本來困住他了,大概雄黃太多,他跑出來了。”一空跳出來,身後十幾個武僧也陸續跟着跳了出來。

“哼,有個光頭也未見得多聰明。我跟你們說,這個人不能救,也救不了。他欠的債,這些蛇靈就是來讨債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道。”柳婵皺眉,有些人的心腸黑暗的連惡鬼都不如,根本沒有救的必要。

“就算不救他,但是眼下怎麽辦?”武僧就是武僧,他們不是那些受過戒的僧侶,他們吃白肉關鍵時刻更會殺人。

柳婵回頭看了一眼,随後道:“你們真的不救他?”

“不能讓他再害人,這是淨土寺,不容孽畜撒潑。”一個稍年長的武僧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便下了決定。

彎起唇,柳婵點頭,“既然如此,我有個法子。只不過,我可能要稍稍受些罪。”

“女施主,你要做什麽?這回不用童子尿了吧。”一空仰臉看着她,若是要童子尿,他有。只不過,可能沒那麽多。

“你的童子尿已經不管用了。哪位師父有匕首?或者鋒利一些的東西?”柳婵将手裏的木棍丢掉,一邊道。

十幾個武僧互相看了看,“我們手中只有哨棒。”他們是不用刀劍的。

“我這裏有鐵尺。”一個武僧說着,一邊從懷中掏出一把鐵尺來。這鐵尺是用來清理香灰的,顯而易見他今日清理香灰來着。

“湊合用吧。”走過去,柳婵将鐵尺拿過來,看了看,便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較薄的一頭。

攥緊,同時另一手抽出鐵尺,她手心一痛,溫熱的血順着指縫間流了出來。

“哨棒拿過來。”奪過武僧手中的哨棒,将自己的血塗抹其上。

“将他困住,然後敲打他的天靈、後腰、肚臍、腳底。各打七下,不要多不要少,開始吧。”随意将自己的衣服扯下來一條捆紮住流血的手,柳婵便後退至最外圍。

拿着一頭染血的哨棒,那位最年長的武僧當先一步,“一空負責一會兒敲打他,其他人跟我把他困住。”話落,他便腳下一踮跳了出去。

其餘武僧立即跟上,他們武功高速度快,殘影一一閃過,他們便上了房頂。

然而,那一直倒挂在房頂上的人速度也不弱,可不似昨日那般只是扭動,他身體柔軟的好似沒了骨頭,嗖嗖的朝着茅草屋後方爬了過去。

十幾個武僧立即追上去,眨眼間他們就跳到了茅草屋後面。

一空握緊了手裏的哨棒,腳下一動打算過去。

“各打七下,不要忘了。”柳婵看了他一眼,叮囑。

回頭看過來,一空點點頭,随後又道:“女施主,你懂捉妖啊?”上次她也是随口說了那麽一句,第二日他的身體就好了。

笑,山下的燈火光亮從她身後照射過來,她的臉有些看不清,“我不會捉妖,我只會治病。”

茅草屋後,十幾個武僧輾轉騰挪,一直從屋後追到了左側的樹林裏。

那個人就好像一條蛇,他不用雙腳走,一直都在爬,并且爬的特別快。

除卻他們的追趕聲,整個後山沒有一點的雜音,蟲子不叫,夜莺也沒了聲音。

他在爬,并且明顯被激怒了,朝着每一個奔他過來的人仰頭咝咝叫。披頭散發,但是卻不阻礙他人瞧見他的臉。那張臉扭曲着,滿是憤恨,好似要吞掉眼前的一切。

驀地,一個武僧跳出來,以手中哨棒敲了一下他的腿,他立即身體蜷縮,并發出微痛苦的咝咝聲。

見有效,其他武僧也随即跳過去,用手中哨棒不輕不重的打在他身上,他整個身體開始彎曲。

圍成一圈,十幾個人将哨棒染血的一端抵在他身上,除卻抽搐,他便再也不能爬了。

“一空。”一人高喊,下一刻矮小的人鑽進來,手中哨棒花式翻轉,然後他便分別擊打那地上人的天靈、後腰、肚臍、腳底。

連打七下,那蜷縮抽搐的人就身體一松,沒了動靜。

一空緩緩收回哨棒,又扭頭看了看其他師兄,“他死了?”

衆人緩緩的收回哨棒,那人果然不再動了。

一人蹲下,将手放在他的臉前試探了下,“還有氣。”

“阿彌陀佛,沒死就好,我還不想殺人。”一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雖說他覺得惡人就該死,可是他從沒傷過人。

“把他擡下山去。一空,把女施主也請下山,接下來怎麽辦還得詢問她。”他們不知該怎麽做,所以還需要柳婵指示。

兩個武僧輕松的把地上的人拎起來,趁着夜色,快速的下了山。

一空跑向茅草屋,剛剛柳婵所在的地方已經沒人了。

幾步跑到茅草屋房門前,一空咳了一聲,“女施主,您在麽?”

“進來。”裏面傳來柳婵的聲音,以及細細的哭聲。

一空随即推門進去,拐進了卧室,便瞧見柳婵坐在床邊,她懷裏還有另一個女人,穿着單衣。

一空随即背過身去,“女施主,師兄請您下山。接下來要怎麽做,師兄不知道,所以還得請女施主做主。”

“你先下山吧,待天亮後我就下去。”柳婵拍着玲珑的後背,她還在哭,真吓着了。

“哦,小僧告退。”一空握着哨棒,随後便轉身往外走。

“等等,那有毛巾,你在毛巾上撒潑尿。”柳婵忽然叫住他,命令道。

剛邁出去幾步的一空停下來,“要我撒尿?”他小臉兒皺起來,不太好吧,眼前這倆人都是女子。

“叫你尿就尿,你脫光了褲子我們也不會看,即便看到了也不會稀奇。”柳婵皺眉,人不大,顧忌的倒是不少。

一空眨眨眼,小臉兒卻莫名微紅,“好吧,我尿。”

拿過毛巾,他想了想跑到外面,當着女子的面脫褲子,他做不到。

“行了,別哭了。那人只是被上身了,他又不會吃人。”說的簡單,但想必任何尋常人見了都會害怕。

“小姐、、、你要一空小師傅撒尿幹嘛?”哽咽着,玲珑卻想知道這事兒。

“還能幹什麽?你吓着了,一會兒睡着了我要把那毛巾蓋在你頭上,童子尿不僅辟邪,還能壓驚。”柳婵将玲珑推倒在床上,悠悠道。

“啊?”玲珑立時忘了哭,把尿蓋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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