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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荊無憂年紀小,其實主意比誰都正,墨清見她态度堅定,到底沒有再勸,只無奈又懷念地嘆了口氣:“你這倔性子,與你娘真是一模一樣。”

荊無憂一怔,眼睛彎了起來。她喜歡別人說她像她的爹娘,這讓她覺得自豪。

只是想到至今還背負着污名,在九泉之下得不到安息的家人,她臉上的笑容就漸漸變成了不安。

“舅舅,你說我爹娘,祖母,還有叔叔伯伯和哥哥嫂嫂,他們會怪我嗎?我沒有選擇幫他們報仇,而是帶着長安懦弱地躲了起來……”

墨清擡手拍了她腦袋一下:“小丫頭,年紀不大,想的倒是挺多。報仇這麽大的事,哪是你一個小毛孩子辦得了的?你要真去犯那個傻,他們才會被你氣活呢。”

荊無憂擡起頭,清澈無垢的眼睛裏隐隐壓着一抹沉重。

墨清心頭一嘆,面上卻是風情萬種地撩着耳邊的發絲笑了起來:“行了,對他們來說,你和長安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把小長安養大,他是你大哥唯一的血脈,也是你爹娘最疼愛的孫子,我們當年好不容易才保住他的小命,如今也不能大意,小家夥畢竟還小。至于其他事兒,有我呢,等回頭時機到了,舅舅肯定帶着你親自手刃那些個王八羔子,給你全家報仇。”

他長得好,扮女子一點兒也不違和,尤其是這般妩媚嬌笑的樣子,更是帶着某種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魅力。荊無憂眼睛直了一瞬,末了才從美色中回過神,鄭重地點了一下頭說:“好。”

“這才乖。”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荊無憂才起身說:“我去一趟玲珑閣,您有什麽要帶的嗎?”

墨清想了一下說:“給我帶點胭脂水粉吧,要千金堂的,它家的好用,不傷皮膚。”

荊無憂:“……好的。”

自從開始假扮女人之後,舅舅就活得越來越精致了。

墨清不知她的想法,說完問道:“你去玲珑閣,是去見那位玉老板?”

荊無憂回神點頭:“前些天閑着無事,做了個十八環,我想拿去給他看看。”

十八環是時下流行的一種叫做九連環的玩具的複雜版,荊無憂自己搗鼓出來的。至于玉老板,是城東一家名為玲珑閣的玩具商鋪的老板。荊無憂與他相識于偶然,後來見他對自己閑着無事時做的一些小機關小玩具感興趣,便與他做起了生意,借此賺些銀子補貼家用——外人不知道,她卻很清楚,寧遠伯府如今也就只剩下表面風光,內裏其實早就不行了。

人丁不興,不受帝寵,這是寧遠伯府最致命的弱點,加上寧遠伯兩口子和嚴紹這個世子又都是花錢如流水卻不善養家的,可不就漸漸坐吃山空了麽。要不是寧遠伯有個表弟是寧川富商,平時常有孝敬,只怕表面的風光伯府都維持不住了。

荊無憂想到這有點發愁,這樣下去不是事兒,她得想辦法多賺點錢才行。

可她實在沒什麽做生意的天賦,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麽好點子。墨清就更別說了,他性格疏闊灑脫,是個有琴有酒萬事足,頗有魏晉遺風的潇灑浪子,賺錢這麽俗的事,對他來說太為難人了。

兩人相對無言,最後荊無憂只能先把這個念頭收起來,辦正事兒去了。

***

嚴紹不知道自家童養媳是個有秘密的人,他對這個世界的一切認知都源于原主的記憶,而原主的腦子裏除了吃喝玩樂,其他什麽有用的東西都沒有。

嚴紹很嫌棄這小智障,把他的記憶從頭到尾地捋了一遍之後就不再去翻了,只叫來候在門口的小厮四方,看似随意地跟他說了幾句話。

有什麽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小厮,幾句話下來,嚴紹發現這個四方雖然長相憨厚,年紀也不大,但歪心眼很多,為人也很滑頭。最重要的是,因為是貼身小厮的緣故,他對原主非常熟悉也非常了解,甚至于只要一個眼神,他就知道原主想要什麽。

嚴紹當然不可能把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只是眼下這無緣無故的,不好馬上把人調走,他便只在了解得差不多之後,懶洋洋地往床上一靠說:“我想睡會兒,你出去吧。”

“是,那世子您好好休息。”

四方說完就下去了,嚴紹躺着想了一會兒事情,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畢竟剛在鬼門關裏溜達了一圈,這具身體多少有些虛弱。

一覺醒來已經日曬三竿,嚴紹習慣性去摸手機,沒摸到,下意識擡手看手表,也沒看到。

“……”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再也沒辦法享受現代便利生活了的嚴總臉色一黑,沒忍住罵了句髒話。

“世子您醒了,”就在這時,四方聽到屋裏的動靜進來了,“這是廚房剛送來的雞絲粥,您喝點?”

嚴紹忍下心頭躁郁,沒什麽表情地“嗯”了一聲。

四方以為他是起床氣發作,沒覺得奇怪,只一邊伺候他喝粥,一邊像往常一樣說起了府裏府外的新鮮八卦。

嚴紹更煩躁了,剛想找個借口讓他滾蛋,四方突然驚奇道:“對了世子,隔壁高家出了一件奇事,就他家前兒晚上溺水而亡的那位大少爺,昨晚突然死而複生了!”

死而複生?

嚴紹對這話題正敏感,聞言倏地看了過去:“具體什麽情況?”

四方被他銳利的眼神吓了一跳,可定神一看,卻發現自家世子還是剛才那副懶洋洋的樣子,身上也沒有他感覺到的那種令人心驚的壓迫感。

……難道是昨晚沒睡好産生幻覺了?

四方心裏嘀咕,嘴上飛快地把高家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高家是今上同父異母的妹妹,慶陽長公主的夫家。高家家主,即慶陽長公主的驸馬高嵩和慶陽長公主孕有一子,正是四方口中那個失足落水沒了性命,卻又不知怎麽死而複生了的大少爺。

不過原主跟這位大少爺不熟,因為那是個自幼就體弱多病的病秧子,平時很少出門,倒是他家庶出的二少爺高暢,原主跟他關系還行,因為兩人都喜歡鬥蛐蛐。

不過這會兒,嚴紹的注意力不在高暢身上,而在那位死而複生的大少爺高揚身上,因為那天和他一起攀岩的他的貼身特助,也是姓高名洋。

雖然此洋非彼揚,但這又是同音又是死而複生的,是不是也太巧了點?

想到這,嚴紹眸子微閃,放下手裏的瓷碗起了身:“你一說我突然想起來,我這都好幾天沒去找高暢鬥蛐蛐了。走吧,去高家看看。”

四方一愣,為難道:“可您這病才剛好呢,夫人也說了不讓您出門……”

“我沒事,至于我……娘那,別讓她知道就行了。”荊無憂說過,那什麽樂逍遙,只要及時吃下解藥就行,不會有什麽後遺症,所以嚴紹并不擔心自己的身體。倒是爹娘這種稱呼,他叫得實在有些別扭。

不過事已至此,再別扭也得習慣,嚴紹認命地走到衣櫃前,從一堆顏色鮮豔,款式花哨,怎麽看怎麽俗氣的衣袍中,艱難地選出了一件天青色的梅花紋圓領長袍穿上。

“可您昨晚發病的樣子那麽吓人,這才過了多久,真就沒事了嗎?這萬一身體裏還有殘留的毒素可怎麽辦?依小的看,還是等休息好了再去吧……”四方攔不住嚴紹,只能一邊伺候他穿衣一邊念叨。

嚴紹本來沒認真聽,直到他脫口說出“毒素”兩個字,他才猛然一頓,眼睛眯了起來:“什麽毒素?大夫不是說,我是被人下了過量的助興藥才會昏迷嗎?”

“啊,”四方有一瞬間驚慌,但很快他就解釋道,“小的說的就是助興藥,都說是藥三分毒,那玩意兒藥效又猛,可不就跟毒一樣麽?不過世子您說,那藥到底是怎麽進到您口中的?咱根本就沒碰過啊……”

嚴紹看着他沒有說話,好半晌才不動聲色地掃過他不自覺亂扣的右手食指,學着原主的樣子冷笑道:“誰知道呢,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在背後陰我,老子非要了他的狗命不可。”

四方心下有一瞬發憷,但見他沒有再追問,又很快放松下來,陪着他罵了幾句。

嚴紹目光晦暗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提着原主最喜歡的一只蛐蛐出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四方:不怕不怕,我家世子是個四肢不發達頭腦也不發達的蠢蛋,肯定發現不了我幹的壞事。

鹽勺:……哦,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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