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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無憂側對着這邊,沒有看見嚴紹。嚴紹見她收下那青年的東西後就沖他揮揮手走人了,也沒跟上去,只挑眉掃了她身後那家名為玲珑閣的商鋪一眼,轉身吃飯去了。
雖然荊無憂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跟別人談戀愛有給他戴綠帽的嫌疑,但我們嚴總畢竟來自戀愛自由,婚姻自由的21世紀,對指腹為婚這種封建糟粕完全沒有認同感。要是荊無憂真有了喜歡的人,他并不介意成人之美。反正他也沒打算娶老婆,更別說對方還是個年紀比真實的他小了将近一輪的未成年。
嚴紹想着就把這事兒丢開了,高洋也沒發現他剛才那幾眼的停頓——雖然接收了高揚的記憶,但高揚以前不常出門,并不認識荊無憂,再加上走得久了身體有些脫力,可憐的高特助這會兒只想趕緊找地方坐下休息。
兩人難得悠閑,不趕時間地吃了一頓飯。
酒足飯飽後,高洋興致勃勃地說:“這酒樓的飯菜味道不怎麽樣,環境也一般般,老大,要不咱琢磨琢磨,在這開個連鎖酒店吧。反正經營模式什麽的都是現成的……”
高檔連鎖酒店是嚴氏集團的重要産業之一,高洋對這一塊兒的業務很熟悉,話頭一開就蹦出了一連串的東西。
嚴紹沒搭話,等他說完才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首先,你得有命搞。”
瞬間噎住的高洋:“……哦。”
他有點悲傷,想他上輩子身體是多麽地健康,手腳是多麽地靈活,這輩子卻穿成了一個身體虛弱,多走幾步路都會眼前發黑的病秧子,還各種被人惦記着脆弱的小命,真是太慘烈了。
不過雖然身體不好,但他的頭不禿了啊!
無意中摸到自己因為久病而略有發黃,但卻十分濃密的頭發,上輩子年紀輕輕就已經有地中海趨勢的高特助心情瞬間恢複晴朗。
“對了老大,你那邊情況怎麽樣?根據我這身體的記憶,寧遠伯府的情況還挺簡單的,沒有高家這麽複雜……”
“嗯,”嚴紹沒什麽表情地喝了口茶,“就是多了個爹多了媽還多了個未婚妻而已。”
高洋一聽就知道他不大喜歡這些突然多出來的家人,他其實也有點不适應,畢竟上輩子孤家寡人,無牽無挂慣了。
他想了想,說:“那就當甲方爸爸供着吧,不管怎麽說,咱都是占了人家兒子的便宜。”
嚴紹“嗯”了一聲,又把樂逍遙的事兒簡單地跟他通了一下氣。
高洋聽完,終于知道之前那股酸意從何而來了,他哈哈大笑,膽大包天地拍了拍老板的肩膀安慰說:“老大你別怕,等我養好身體,我保護你。”
嚴紹:“……滾蛋。”
等他養好身體,他的墳頭草只怕都得一人高了。
***
做戲要做全,兩人又随口閑聊了一會兒,就起身回寧遠伯府畫畫去了。
只是剛走進前院,嚴紹就聽見了一個看似無奈實則帶了幾分逼迫的聲音:“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若是完不成任務,小人是要挨罰的。伯爺您待人一向寬宏,還請莫要為難小人啊!”
“不過是晚些時候再給你們送去,又不是不給了,怎麽就是為難你了?我看故意為難人的,分明是你才對!”随之響起的是一個蒼老有力,帶着些許惱怒的聲音。嚴紹認出這是府裏的老管家海叔。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不過就是一千兩銀子,何必鬧成這樣呢?”
這時他那便宜爹也說話了,嚴紹聽着他斯文軟和,聽起來就很好欺負的聲音,眼皮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
“什麽情況?一千兩可不是個小數目啊,”高洋低聲說,“老大,你要不要過去看一眼?”
嚴紹不是很想去,他向來不喜歡多管閑事。然而高洋一直在他耳邊念着“甲方爸爸,甲方爸爸”,他嘴角微抽,到底還是擡腿輕踹了他一腳,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去了。
這年頭講究家醜不外揚,高洋雖然很好奇發生了什麽事,但也知道自己不方便跟過去,就叫了個路過的丫鬟,讓她先帶自己去嚴紹的院子了。
而這廂,嚴紹沒走幾步就在不遠處的小花園裏看到了便宜爹,老管家和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臉上賠着笑,但神色并沒有特別恭敬,尤其是那四下亂瞟的眼睛和微擡的下巴,更是隐隐透出了幾許散漫和倨傲。
嚴紹目光掃過他,擡步走了過去:“什麽一千兩?”
“紹兒你回來了?”寧遠伯一看見他就忍不住念叨,“你剛才去哪兒了?你這身子還沒好完全呢,不要急着往外跑……”
嚴紹:“……”
嚴紹直接屏蔽了他,轉頭朝海叔看去。
海叔比便宜爹靠譜多了,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這中年男人姓陳,是城中一家專門賣奇花異草的店鋪——百花坊的掌櫃。
他今天上門,是來要賬的。
作為一個合格的“花癡”,寧遠伯常常在百花坊一擲千金,然而他身上不可能時刻帶着那麽多錢,再加上經常會去買點養料啊,種子啊之類的零零碎碎的東西,陳掌櫃便說可以先記賬,等每個月月末的時候再結算。
寧遠伯覺得這主意挺好,就答應了。
雙方已經愉快地合作了一年多,一直沒出什麽問題。直到今天,陳掌櫃突然上門,說希望這個月能提前幾天結算,因為主家要派人來查賬,并給了他們這些掌櫃一天的時間,讓他們把這個月還未結清的賬目提早結清楚,免得到時候因為賬目對不上,生出不必要的誤會來。
事出有因,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寧遠伯自然不會為難他。
然而府裏庫房的鑰匙都在羅氏那,而羅氏這會兒正在休息。寧遠伯知道她昨晚熬了一宿沒睡,不舍得吵醒她,便對陳掌櫃說,晚些時候等羅氏醒了再取了錢讓人給他送去。
可陳掌櫃卻以時間緊迫為由,看似懇求實則逼迫地讓寧遠伯馬上就把這賬給結了。
海叔這才惱了——這姓陳的簡直半點兒都沒有把他家伯爺和夫人放在眼裏!
“冤枉,這可真是冤枉啊,小人哪敢對伯爺與夫人不敬呢?實在是因為上頭催得急,小人這也是沒辦法啊!”陳掌櫃苦着臉唉聲嘆氣道,“幾位有所不知,這回奉命來查賬的,是平日裏最受我們夫人倚重的賴媽媽。這位賴媽媽是個急脾氣,要求嚴格,也從不講情面。小人實在是不敢得罪她,若是得罪了她,她回頭與夫人一說,夫人再與我們國公爺一說,你們說我這、我這還能有活路嗎?”
百花坊是英國公府的産業,他口中的國公爺和夫人,指的就是英國公夫婦。
英國公秦源是今上心腹,手握重兵,在朝中地位超然。英國公夫人也是出身名門世家,娘家勢力龐大,這陳掌櫃看似是在賣慘,其實卻分明是在拿主家的身份威脅他們。
嚴紹眯眼,想說什麽,卻被寧遠伯搶先了:“罷了罷了,你們替人辦事,也是不容易。”
他遲疑片刻,看向海叔,“這樣吧,海叔,你替我去一趟東順茶坊……”
話還沒說完,海叔就不贊同地低叫了一聲:“伯爺!”
東順茶坊,他記得那是劉家的産業——劉家就是寧遠伯那個富商表弟家。
嚴紹挑眉,有點不明白便宜爹為什麽會讓海叔去東順茶坊。但眼下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他看着陳掌櫃,終于開了口:“爹,你買什麽東西買了一千兩?賬本呢,拿來我看看。”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陳掌櫃回神之後更是差點笑出聲——賬本,就他這種不學無的廢柴,他看得懂麽他?!
“陳掌櫃這麽看着我做什麽?你這上門要賬,不會連賬本都沒帶吧?”
見他竟還不耐煩地催促了起來,陳掌櫃心下譏諷,面上卻還是拿出賬本遞了過去:“世子說笑了,這就是您要的賬本,伯爺在百花坊裏花出去的每一筆花銷,小人都仔仔細細地記在這上頭了,您請看。”
他是篤定了嚴紹看不懂才敢拿出來,然而我們嚴總是個高智商的理科天才,雖然不完全了解眼下的物價,但還是很快就适應了這種老舊的記賬方式,并在裏面發現了多個算法上的漏洞。
這是一本乍看沒問題,其實宰人于無形的假賬。
嚴紹粗略地估計了一下,光這個月的一千兩裏被錯算的數額,就有至少兩百兩——這還是在這上面記錄的東西物價、數量都正常的前提下。
“……”
嚴紹看向被人坑得滿臉血還半點不自知的便宜爹,有那麽一瞬間,差點沒忍住自己的暴脾氣。
這府裏管賬的人都是豬嗎?!這都一年多了,居然愣是一點不對勁都沒有發現!
“紹兒,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見兒子臉色突然臭得厲害,寧遠伯有些不解,忙問道。
嚴紹沒回答他,只冷笑一聲,“啪”的一下把那賬本摔在了陳掌櫃臉上:“整本都是假賬,你這不僅是把我們寧遠伯府當冤大頭,還把我們當成傻子了是吧,來人,把他給我綁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鹽勺:小丫頭早戀了?哦,關我屁事。
未來的鹽勺:……那個野男人是誰?幹嘛的?你們認識多久了?他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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