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中午就在趙老師家吃,趙老師讓學生們做作業,他去廚房做飯,覃老師就看着他們的紀律,輔導他們作業。

偶爾覃老師去廚房,趙老師就低聲和覃老師說:“聰明是真聰明,學的特別快,一點就透,就是這幾年荒廢了,不然基礎不會如此之差。”

對此趙老師嘆息不已,又高興來了個好苗子。

覃老師低着頭透過眼鏡看了趙老師一眼,眼裏也有了點興趣:“下午我看看。”

吃過午飯趙老師讓幾個學生到書房裏午睡一會兒。

書房有空調,趙老師将沙發床拉開,上面鋪着個毯子,拉上窗簾,女生睡在沙發床上,男生就趴在桌子上睡覺。

蘇星辰前世在修仙世界神識就比同期修士要強大,穿回來後,這強大的神識似乎也帶了回來,雖因修為限制不能外放,但在學習方面的好處就顯而易見,就是精神不容易疲憊,哪怕上了一天的課,精神上也不會感到疲乏,若是累了,打坐個兩個小時就能恢複。

在學校要上課不方便打坐,在蘇家和蘇星悅一個房間,更沒有時間打坐,現在在趙老師家,她就沒什麽顧忌了,其他同學在書房午睡的時候,她去陽臺上的椅子上,閉目打坐。

趙老師看到追出來,“外面冷,趕緊進屋去。”

蘇星辰睜開眼,“趙老師,我不困,我就想在這打會兒坐。”

趙老師:……

“坐這冷,別到時候感冒了。”

蘇星辰保持着打坐的姿勢,“老師,我穿着羽絨服,不冷。”

趙老師:……

趙老師指着她的坐姿:“那你坐這做什麽呢?大冷的天在這裏打坐?”

蘇星辰認真道:“趙老師,我是個道教文化愛好者,學校裏不能打坐,家裏不讓信教,你就讓我在這坐會兒吧,我保證不會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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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怎麽保證?”趙老師十分無奈:“那你進來打坐。”

他教了幾十年的書,各種怪癖的學生他也遇到過一些,她這還不算太嚴重的,有的信上帝的,還會拿着教堂裏發的書來跟你傳教的他都遇到過。

蘇星辰無奈的看着趙老師,見趙老師堅持,只好進屋,坐在沙發上繼續閉目打坐。

覃老師正在檢查剛剛這些學生做的作業和試卷,聽到動靜也只是低着頭擡起眼隔着眼鏡朝上向他們看了一眼。

趙老師和覃老師兩人年紀都大了,覺少,學生們午睡的功夫,兩人就在批改作業。

趙老師還不放心,問蘇星辰:“你要不去書房裏打坐去,裏面暖和。”

蘇星辰一動不動的閉着眼睛:“謝謝老師,不用。”

覃老師勾唇淺淺的笑了一下,看了趙老師一眼,示意他批改作業。

趙老師只好坐下批改剛才他們做的數學作業。

先是看其他學生的,這幾個學生布置的作業一樣,批改起來快,最後才輪到蘇星辰。

不過一個上午的時間,她就學完了小半本書了,刷題也刷的最多,幾乎沒有任何磕絆。

趙老師覺得,照她這學習進度,估計很快就能學完初中三年的,不需要在他這裏補課了。

下午覃老師給她補習物理化學。

修仙世界三十年,蘇星辰學的煉藥煉丹,說起來跟物理化學還能扯上點關系,可又完全不是一回事,還得從頭學。

覃老師同樣先給了她卷子做,看她基礎怎麽樣,發現她還是有一點基礎的,不過也僅有一點,她是估摸這個學生自從上了初中後就沒怎麽用心學過,現在忽然想通了,想學習了。

覃老師只好給她從頭教。

好在他們這個補習班學生人不多,上午給那幾個學生補習完後,給他們布置了題目和讓他們做,下午單獨輔導蘇星辰。

單獨一對一輔導時非常快,主要是覃老師發現這個新來的學生記憶力非常好,你只要跟她講過一遍的題她都能記得住,并快速理解,吃透。

上完課,給她布置了作業,她又去給其他學生輔導的時候,出門續了杯水,走到趙老師身邊時,淡淡說了句:“是不錯。”

沒頭沒尾的三個字,趙老師卻聽得懂,得意的笑了:“我就說吧。”

早上九點開始,下午四點半結束,剩下的作業晚上回家自己做。

蘇星辰其實是不想走的,她恨不能在趙老師家一直賴到晚上八點才回去。

可這不現實,趙老師覃老師年紀大了,他們也是要休息的。

蘇星辰剛到家,蘇老太太看着就罵了句:“在外面野了一天不着家,吃飯的時候鼻子倒是靈了,趕着飯點回來。”

她罵這句話的時候,只在蘇星辰開門的時候看了一眼,之後也不看蘇星辰,就這麽罵。

蘇星辰要是接話吧,就自己對號入座,不接話吧,自己憋屈。

曾經的蘇星辰是二話不說立刻怼回去的,現在的蘇星辰已經可以把她的話當耳旁風。

汽修店周六周日都非常忙,蘇老頭、蘇父蘇母都在店裏忙,家裏就老太太和蘇星陽、蘇星悅在家。

老太太端了菜,拿了筷子和碗喊蘇星陽:“陽陽,悅悅,吃飯了!”

蘇星辰一看,三雙筷子三碗飯,沒她的,她也不在意,自覺的去廚房盛飯。

老太太又罵:“叫你抹個桌子洗個碗,怎麽喊都不應聲,吃飯不用叫就知道回來,你看看誰像你這樣一大早就跑不見的?陽陽一個男孩子都知道在家裏看書學習,你也跟你姐姐學學,你看她多斯文。”

老太太巴拉巴拉,蘇星辰充耳不聞,淡定吃飯。

老太太:……

好氣哦!氣的胸口疼!

蘇星辰去補習班的事只和蘇父說了,蘇父也只在店裏跟蘇母說了,他們每天都很忙,早上一大早就出去,晚上八點才回來,所以老太太和蘇星陽、蘇星悅都還不知道她去了補習班。

蘇星辰也懶得和她解釋,吃過飯,筷子一放,就回房間。

老太太又罵:“吃完飯不說洗碗,碗筷不會收一下啊?吃過飯放下筷子就走,你當這是飯店啊?”

蘇星陽真是怕了家裏吵吵鬧鬧的,說了句:“奶奶,我回房間做作業了。”

老太太一聽他要做作業,怕打擾他,立刻收了晚娘臉,柔聲說:“陽陽乖,好好念書,考大學。”又朝着蘇星辰房間補了句,“別學那沒出息的。”

蘇星悅沒說什麽,放下筷子就回房間了。

蘇星悅作為家裏第一個孩子,自然是稀罕的,一直到她兩周歲了,蘇星陽才出世,在那兩年裏,蘇星悅作為家裏唯一一個孩子,那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老太太雖說嘴上嫌棄是個孫女,可該疼愛還是疼愛。

當然,中間還有個蘇星辰,可她剛滿月就被抱鄉下去了。

那時候蘇父事業正起步,蘇老頭是大師傅要坐鎮店中,老太太在家連月子都不願照顧。

在老太太心中,根本就沒有她。

蘇星悅從小性子就要強,尤其是弟弟出生以後,發現家人對她的寵愛都轉到弟弟身上去以後,小小年紀就學會了明裏暗裏的争寵,弟弟有的玩具她也必須要有,弟弟買了新衣服她也必須要買,弟弟不用洗碗,她也不幹任何家務,你要喊她做點事情,她就會說:“作業還沒做完呢!

可能從小到大養成了習慣,老太太反而沒覺得蘇星悅不做家務不洗碗有什麽奇怪,反倒是蘇星辰來了以後,老太太覺得她從小就在鄉下待着,還是舅舅舅媽家,肯定是從小做慣了這些事的,不然誰願意幫你養孩子?

來到城裏後,老太太就理所當然的吩咐她。

洗衣服、做飯、拖地掃地、洗碗等,都是随口喊她來做。

蘇星辰剛來城裏時,在一個陌生環境不安啊,慫啊,也想好好表現,奶奶喊她洗碗她就洗,媽媽讓她拖地她就拖,姐姐喊她拿鞋她就拿,爺爺讓她盛飯她就盛。

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當別人把吩咐你做什麽事當成一種習慣後,這個家裏所有人都會理所應當的把吩咐你這件事當做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所有人都會吩咐你做事。

從老太太蘇母到蘇星悅,從蘇父蘇老頭到蘇星陽。

直到她學會反抗,懂得了拒絕。

蘇星辰回到房間,将床下面的收納箱拖了出來。

蘇父的修車店裏許多這樣的收納箱,都是買材料的時候一起送的,蘇家也有很多。

蘇星辰剛接回來的時候,因為要睡在蘇星悅房間,蘇星悅十分排斥,不願把衣櫃和書桌分給她,她個性又強,理由也很充分,她正是讀初二的關鍵期,初一和初二哪個學習更關鍵不用說吧?

總不能因為小學才畢業的小女兒,去影響正上初二的大女兒的學習。

蘇父沒辦法,就從店裏帶了幾個收納箱回來,塞在蘇星辰的小折疊床下面。

小折疊床下面空着,剛好能容納四個收納箱。

那時候還沒有四個,只有兩個,給她放日常衣物用的,這些年已經聚集了四個了,其中有兩個裏面放的都是這些年基本上沒怎麽翻過的教科書,全都嶄新的。

蘇星辰即使叛逆,中二,可之前舅舅舅媽那十多年的教育讓她非常愛惜書籍,哪怕不去學習了,也不曾做過撕書,把書亂扔的現象。

她從裏面将這些年的教科書都拿出來,堆在小床的床尾,拿起筆,發現沒有筆記本,又出去給蘇父打電話,讓他回來的時候給她帶幾本做筆記用的筆記本。

筆記本和筆之類的東西,蘇父店裏也有很多,聽說女兒要學習用品,心裏很是激動:“還要什麽?橡皮擦要不要?鋼筆呢?”

“你要是路過書店的話,給我帶一些習題冊吧,初中的高中的都要。”

蘇父很激動,不僅從店裏拿了一摞厚厚的牛皮封面的筆記本,還拿了一盒中性筆,又開車去附近的文具店,給蘇星辰買文具。

他也不知道現在年輕人都用什麽文具,不過家裏還有兩個高中生,就參考他們的現在用的買。

以前他工作忙,前幾年生意好,店一個接着一個的開,他作為大師傅,每個店都要坐鎮一段時間,手把手帶徒弟,後勤和賬務,包括家裏的財政大權和其他事,都是蘇母在管,他這還是頭一次為孩子學習的事情親力親為,感覺很不一樣。

蘇星悅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蘇星辰盤腿坐在床上,身邊放着一摞初中的教科書,腿上還翻開着一本數學,她正抄着數學書上的習題在刷題,看着很認真的樣子。

房間裏就一個書桌,蘇星悅坐到書桌前,打開試卷繼續刷卷子。

姐妹兩個同一個房間,卻泾渭分明,毫無交流。

這樣坐在床上勾着脖子,把書放在腿上寫作業,真的很不舒服。

以前蘇星辰根本不會寫。

不,她也寫過的,剛來時把收納箱當做桌子,趴在收納箱的蓋子上。

要是原來的自己,哪裏會委屈自己這樣寫作業?肯定會一腳踹在箱子上,轉身就走,然後像個流浪漢一樣站在這個城市的馬路上,茫然四顧,不知何去何從,最後又狼狽的回到這裏,躺回到這張可以給她容身的小床上。

垂着頭,脖子勾的久了會很不舒服,即使她已經引氣入體了也一樣。

她擡起頭看向窗外。

H市的冬天很難見到雪,即使下了,也因為城市的高溫,很快就融化。

現在還是初冬,尚未下雪,只是每天陰雨蒙蒙的。

看了會兒外面,又繼續刷題。

蘇星悅轉動着手中的筆,側頭看了她好幾次,每次看她,她都在心無旁骛的專心做作業。

她居然也會寫作業?

蘇星悅覺得太陽可能打西邊出來了,她無聲的嗤笑了一聲,又繼續做題,過了會兒又忍不住朝她看去。

不知為何,心情有些煩躁,注意力也難以集中。

她将椅子往後一拉,椅子腳與地面之間摩擦,發出咯吱一聲,出去倒了杯水進來,房門又是咔嚓一聲脆響,回到書桌前,書頁翻得嘩嘩作響。

實在靜不下心,她也不寫了,可又不願意走開,把書桌讓給蘇星辰,就坐在書桌前,打開手機和朋友發微信聊天,順便刷刷網頁聽聽歌。

她在寫作業時會讓蘇星辰保持絕對的安靜,稍微有點動靜就會發火,不僅朝她發,還會吵得讓家裏所有人都出來,知道她受了委屈,知道蘇星辰打擾了她學習,知道她多麽的難以忍受蘇星辰。

這個時候全家人……主要是蘇奶奶和蘇母會一起讨伐和訓斥蘇星辰,而蘇父則表示,如果她不做作業的話,就到客廳來,不要在房間裏打擾姐姐看書做作業。

蘇星悅一邊聊一邊笑,偶爾會擡頭看看蘇星辰,見她絲毫不受影響的樣子,撇撇嘴,又有點覺得沒意思。

晚上蘇父蘇母回來,老太太又向他們告狀:“一大早人就跑不見了,也不知道野哪兒去了,吃晚飯的時候鼻子跟狗鼻子一樣聞到味了,知道回來了。”

蘇父正在換鞋,聞言立刻道:“她是上補習班去了。”

“什麽補習班?”

“就是外國語學校初中部那個退休趙老師辦的補習班,聽說效果不錯,很多人想進都進不去,還是星辰的班主任推薦她才進得去,今天早上我送她去的。”

老太太不屑道:“她去補習班?也就能騙騙你了,學校的課都不聽,補習班有什麽用?真要想學,就跟悅悅、陽陽一樣,不上補習班成績也好,不想學的,你就給她補死了都沒用,花冤枉錢!”

蘇父笑呵呵道:“掙了錢不就是給他們花的嗎?只要她肯學,別說一個補習班,十個補習班的錢我也樂意花。”

蘇母把身上大衣拖了,挂在玄關鞋櫃旁邊的挂衣櫃裏,聞言問道:“這補習班費用怎麽算的?”

“兩千塊錢一個月,包中午一餐。”

蘇母吃驚地拔高了聲音:“什麽?兩千塊錢一個月?一個月就雙休日過去,滿打滿算也就八天時間,還要兩千塊錢?怎麽不去搶錢啊!”

她換了鞋子就往裏面走,不容置疑地道:“什麽補習班要這麽貴?明天去把它退了,小商品市場那裏不知道有多少補習班,一個學期也就兩千塊。”

她一邊說一邊往房間走,“一個月兩千,一年就是兩萬四,有這兩萬四都可以帶全家出國旅游一趟了,就是買兩個金镯子戴着還能聽個響,你給她花這個錢有什麽用?”

說着已經回到房間,将頭發紮起來要去洗頭洗澡。

蘇星悅聽到外面的對話,停下筆,問蘇星辰:“你去報補習班了?”

蘇星辰頭也沒擡:“嗯。”

蘇星悅轉動着手中的筆,突然停下,輕笑了一聲:“你去趙老師家補課,是為了趙默欽吧?”

蘇星辰愣了一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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