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陳老師回到班級後, 手指在蘇星辰桌子上敲了敲,示意她出來。
難得沒有睡覺, 而是拿了本書, 正百無聊賴翻着的程慷堯看了蘇星辰一眼。
兩人走到外面的花壇邊。
此時正值早讀期間,外面除了偶爾經過的老師, 幾乎沒有什麽人。
陳老師輕聲細語的問蘇星辰:“聽說你昨天離家出走了?”
蘇星辰擡眸看了陳老師一眼, 也不意外她這麽快就得知了消息,點了下頭:“嗯。”
陳老師溫柔的說:“老師也不問你去哪兒了, 但是,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
昨天下晚自習前還好好的, 要說離家出走, 只能是下晚自習回家後走的, 那麽晚了,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一個人跑出去,外面又冷, 陳老師簡直想不到她是怎麽過的,一時間又心疼又心酸。
蘇星辰點了下頭:“去朋友家了。”
“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任性的離家出走了, 你爸爸一晚上沒睡好,早上六點多就給我打電話,問你有沒有來學校。”陳老師聲音輕柔地說:“你看, 你離家出走你家人多擔心。”
蘇星辰唇角極為嘲諷地揚了一下,發出點細微的鼻息,如同嗤笑。
陳老師點了點她額頭:“你還笑!你以為你做的就對嗎?不管什麽事情,也不能大晚上跑出去, 還好你沒事,要是出了事怎麽辦?一輩子都不夠你後悔的!”她嘆息了一聲,“你要記住,這世上沒有什麽事,比你自身安危更重要了。”
聽着陳老師話,蘇星辰沉默了兩秒鐘,說:“陳老師,我想住校。”
“住校?”陳老師皺眉,“我記得你家離的不遠。”看到她堅持的眼神,陳老師無奈道:“住校也不是不行,你和你家長溝通好,再向學校申請,你這中途要求住校,本班的寝室肯定是沒位子了,到時候估計要插到其他班,和其他班的寝室混住。”
蘇星辰并不在意。
對于現在的她來說,住在哪裏問題都不是太大,在她不能自立前,在哪裏都不方便修煉,這樣還不如住在宿舍,同樣不能修煉,至少這裏沒有人能拿親情綁架她,也不能指着她鼻子想罵就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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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表情陳老師就知道,她是鐵了心要住校了,這次離家出走沒事,以後呢?
陳老師覺得,或許住校也是個解決事情的辦法。
遠香近臭,或許離得遠了,關系反而能緩和一些。
對于蘇星辰家裏的問題,陳老師多少也知道一些,他們班很多問題學生,并不是天生就是問題學生。
有些固然是因為貪玩,可還有一部分卻是因為他們的家庭因素,或是家庭教育方面,或是其它方面原因。
比如程慷堯,比如眼前的蘇星辰。
“這樣,你先回去早讀,早讀完了,你來我辦公室。”
蘇星辰點頭。
她身份證還沒有辦,戶口也沒有遷走,始終是個問題。
本來想等到身份證辦了後再走的,終究沒有等到。
即使修仙世界三十年已經教過她做人,但第一世二十年的性格并不是那麽輕易就能改變的,她骨子裏仍然還是那個倔強的如同驢一樣的自己。
程慷堯見她回來,将書本扔在桌上,想要等着蘇星辰說話,可惜蘇星辰一個早讀都在認真讀書,只他一個人做旁邊生悶氣。
早讀課一下課,他就起身抓起她手腕:“走,吃早飯去。”
蘇星辰把飯卡給他:“你幫我打兩個雞蛋,兩個饅頭,我現在有點事。”
程慷堯又不高興了。
前面的女殺馬特看到回頭好奇的問:“你們倆又複合啦?”
程慷堯臉一下子爆紅,特別屌特別不屑地說:“我又不搞基!”
女殺馬特哈哈大笑,幾個殺馬特一起打打鬧鬧追着就出去了。
陳老師已經給蘇父打了電話,說了蘇星辰想要住校的意思。
蘇父本來不想讓她住校的,學校離家這麽近,根本沒有住校的必要,況且她之前那樣子住在外面他根本不放心,住在家裏還能看住她,住在外面她做了什麽事他們都不知道。
可想到昨晚發生的情形,蘇父又覺得,住校或許對她,對家裏都好。
雖然很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但家裏幾場矛盾,确實都因她而起。
他現在已經後悔當初把她送到老丈人家去,可不送過去放在家裏也沒人帶啊,他媽一個人帶兩個孩子已經照顧不過來了。
陳老師給校門衛打了電話,門衛把他放了進來,去了陳老師辦公室。
此時辦公室裏沒有老師,老師們都去食堂吃早餐了。
望着站在面前都到他下巴的女兒,蘇父用沾染着汽油味的大手搓了搓臉,“你昨晚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媽有多擔心?”
看着女兒好笑的眼神,他心底沒由來的有些心虛,換了話題:“聽陳老師說你要住校?”
蘇星辰眼神不避不閃,“嗯。”
只是望着她那雙清冷堅定的眼睛,蘇父就知道,她是不會改變主意了。
她一向這麽有主意。
他嘆了口氣:“你想住校就住校吧,住校也好,學校和家離得近,你想回去,随時都能回去。你的房間……”房間二字他念的格外的輕,仿佛不好意思一般:“我給你保留着,以後爸爸重新買了大房子,一定給你留一個大房間,和你姐姐的一樣。”
蘇星辰的眼神卻絲毫沒有波瀾,唇角淺淺的笑了笑,“不用麻煩了。”頓了頓,“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能夠盡快把身份證辦了。”
因為有陳老師領着,住校的手續辦的極快,早自習下課吃早飯的時間,教務處主任就安排了生活老師就帶着蘇父和蘇星辰去寝室了。
寝室是六人間,裏面已經住了四個人了,蘇星辰是第五個,是個混住的寝室,裏面住的其他幾個人也不是同一個班的。
一般同一個班級的學生都會安排在同一個宿舍,但學校大多都是走讀生,班級總會多出來那麽一兩個人,或者別的班的寝室總會少那麽一兩個人,于是就将這多出來的重新混編到一個寝室。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又個別很不好相處的學生,同寝室的學生都排斥她,不願和她住,并屢次發生争吵甚至打架,反應到上面來的,生活老師也酌情安排将這個學生調出這個寝室,重新去別的寝室。
她們這個618,就是這樣一個混住的寝室。
不過,雖然不全是來自同一班級,但都是高一年級普通班的,成績都不錯,寝室裏忽然加入一個十六班的學生,還是個殺馬特家族成員,她們都不是很樂意。
聽說這個殺馬特路子很野,經常和人打架,半個多月前還為了高二的趙默欽把高二的一個女生打了呢!
高二的女生都敢打,太社會了。
而且她們對于蘇星辰是久仰大名,畢竟之前蘇星辰才在全校師生面前因打架被通報批評過。
現在校園論壇內最熱的帖子,還飄蕩着她的大名呢。
哦不不不,不是大名,是‘殺馬特’!
她在校園論壇裏的所有帖子,都是統稱為‘那個殺馬特’!
說起來,高一十六班的葬愛家族和家族裏面的殺馬特成員,在學校還挺有名的。
葬愛家族的‘帝王’程慷堯可是長了一張相當不錯的好臉,還是個出手十分大方的富二代,連二年級的殺馬特們,都隐隐以他為首。
本來她們也不知道蘇星辰就是校園論壇內那個赫赫有名的‘殺馬特’的,但誰讓她兩個星期前才被全校通報批評過,于是全校師生都知道了她的大名——蘇星辰。
所以她們對于蘇星辰到來都有些排斥。
她不願意讀書,她們還想考個好的大學呢,別到時候把她們宿舍也搞得烏煙瘴氣。
寝室不大,但行李架、櫃子、洗手間一應俱全。
生活老師看到床鋪上堆滿了東西,有些嫌棄:“這些小姑娘啊,寝室弄得這麽亂。”
她拿了手機,打電話給這個寝室的寝室長,問她上鋪的東西是誰的:“趕緊過來拿走,還有架子上的東西,不過來拿我就親自來搬了!”
過了會,就來了三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生活老師看到她們來了,就指着上鋪那一堆東西說:“那些東西都誰的?趕緊收拾了,還有行李架……”
行李架上放慢了牙膏牙刷、洗發水、護膚品等雜七雜八的東西。
幾個小姑娘都趕緊收拾。
生活老師還在說:“這些東西要放在你們自己的盆裏,幸虧這幾天不是我查房的,要是我來查房,就你們寝室這亂七八糟的樣子,全都要重新整理!”
上鋪堆得大多是其中一個馬尾辮小姑娘的,聽到要收拾東西,馬尾辮臉色極為難看,很不樂意,但還是在生活老師的要求下,還是不情不願的上去将東西都搬了下來。
上面什麽東西都有,被子、涼席、襪子、盆、書,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她一個人收拾了好一會兒才收拾完,好多東西沒地方堆,又堆到對面空着的上鋪了。
生活老師敲着對面的上鋪:“這裏你們也趕緊收拾了!東西堆在這裏怎麽行?小女孩子的寝室,弄得這麽亂,人家男孩子房間都沒這麽亂的!”
幾個人都應着:“放學就搬,放學就搬。”其實放學她們也不會搬。
除此之外還有櫃子、行李架,也全都被其他人的東西給占滿了。
行李架只剩下最上面的兩層還空着,行李箱是交了錢後,學校統一發的,應該是最大號的行李箱了。
其它的盆架也只剩最頂端的兩個位置還空着。
被子是學校統一發的,但也允許學生自己帶床單被子。
看到蘇星辰身上穿的那件袖子都已經有些短的羽絨服,他才發現,這些年他們對她的忽視,遠比他以為的要多得多的多。
許是因為愧疚心裏,蘇父爬上爬下的給蘇星辰鋪床,挂蚊帳,和蘇星辰那幾個新室友聊天:“改天讓星辰帶你們一起來家裏吃飯,你們都是同學,能住在一起就是緣份,以後要相互照顧知道嗎?我們辰辰學習不好,以後還要麻煩你們多教教她。”
特別客氣。
學校發的被子很薄,下面墊的被子只有單層,被單是深藍色格子的。
蘇父見只蓋這單單一床薄被,晚上肯定冷,見其他幾個同學床上都是自己帶的新被子,回去後也将蘇星辰平日裏睡得那床羽絨被送過來。
當初蘇星辰來的時候,是買了新被單的,不過新被單被蘇星悅拿了去,她蓋得是蘇星悅淘汰下來的舊床單,就這樣,看着那舊床單,蘇星悅還覺得是蘇星辰搶了她的東西。
這個床單之前蘇星悅已經睡了好幾年,如今蘇星辰睡了也有四年了,早已洗的發白,中間睡覺的那塊地方,已經薄的跟透明的一樣,蘇父只是輕輕一扯,被子中間就撕開了一個大破洞。
他幹脆将床單一起扯下來扔了,從他房間重新拿了一床新的四件套出來換上。
老太太看到還問了句:“你拿被子是幹嘛呢?這被單我記得是你媳婦兒年初剛買的還沒用過?你這是拿哪兒去?”
老太太恍然明白了什麽:“是不是那小丫頭回來了?我就說嘛,她能到哪兒去?你拿你媳婦兒床單,看她回來不找你吵。”她走過來湊近了蘇父,“我跟你說,你就不能慣着那丫頭,哪家的姑娘被說兩句就離家出走的?又沒打她。”老太太很不滿,指責道:“你呀,就是太軟了,她這脾氣不好好治一治,以後啊,就更管不了她了。”
蘇父什麽話都沒說,抱着被子和兩個收納箱就下樓了。
收納箱裏裝的都是書,另一個收納箱則是她衣櫃裏的幾件衣服,包括他買的那幾件新的。
到了學校,學生們都已經開始上課了,學校不讓再進去,只讓門衛把人從教室裏叫出來。
蘇星辰看着他送過來的兩大箱東西和被子,心情很複雜。
當她決心離開的時候,他們偏偏又給她那麽一絲溫情,可大多時候,又對施加于她的冷漠視而不見。
蘇父站在校門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從口袋掏出兩百塊錢給她:“你在學校吃有飯卡,這個就給你買書本的錢,周末就回家,錢不夠就跟我說。”
頓了頓,又補充道:“在學校,和你姐姐弟弟之間多聯系,相互照應,你們是親姐弟,血濃于水,這些道理等你長大了就知道,親人之間,沒有隔夜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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