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他并不是馬上開走的, 而是在校門口,打開車窗, 仰着頭望着校門。

校門衛聽到車子發動機的聲音, 看到是一輛炫紅的跑車,以為是外面的人來找他們學校住宿的女生出去玩, 連忙從床上起來, 打開燈,站在窗口。

見他老是不走, 越發認定是外面人來找他們學校女生玩的了。

就是那車子主人是不是有毛病,這麽冷的天, 居然把車窗開着。

車子裏的人沒下車, 又是晚上, 門衛沒看清裏面的人長什麽模樣,只隐約看到一抹綠色。

對方坐在那打電話,估計是在叫那女生出來, 打了一會兒,人家女生大概是沒出來, 又開車走了。

這才對嘛,以為有跑車就了不起,我們學校女生就會跟你出去?我們學校女生像是會缺錢的人嗎?

如果蘇星辰在這, 她會用事實告訴他:會!

程父程母都坐在客廳生氣呢,打電話那頭一直在通話中,氣的不行,生怕兒子出去闖什麽禍。

主要是程慷堯現在這個年紀, 最容易被人帶歪的時候,和他混在一起的那些人,又都是不學好的小混混,怕他被人引着接觸到上面不好的東西。

況且這麽晚了,他出去是做什麽?打架嗎?

程母這人做事向來周全,上次蘇星辰來的時候,她見這是兒子唯一帶回家的朋友,看着畫風又那麽正常,在劉阿姨告訴她,蘇星辰一直在認真刷題後,次日早上就和蘇星辰交換了聯系方式。

現在見兒子電話老打不通,程母想了想,拿出手機打了蘇星辰電話。

蘇星辰那頭電話剛挂,程母的電話就響了,有些意外。

“喂?程阿姨?”

“星辰吧?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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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有什麽事嗎?”蘇星辰泡腳水都快冷了,她用毛巾擦了擦腳,單手端起洗腳盆,走到洗手間把水給倒了。

安冉、單晴、張盈盈三人就看着蘇星辰那纖細、修長的手指,就跟端了個空盆似的,一只手輕飄飄的把盆擡起來,去了洗手間。

我去,那是大半盆水啊,兩只手不會有問題,一只手……

張盈盈不禁想試一試,一只手是否真的能這麽舉重若輕。

電話那頭程母聲音不緊不慢:“剛剛堯堯開車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什麽事,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出去了?”

蘇星辰這邊往馬桶裏倒水的嘩啦聲,也傳到程母的耳朵裏,程母就知道,蘇星辰現在在家,兒子絕對不可能和蘇星辰在一起,而且聽着她話裏的意外,也不是來找她。

“是的,我們給他打電話也打不通,怕他這麽晚出去有什麽事,你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幫阿姨問一問?你是他的好朋友,或許你的話他會聽。”程母雖然很客氣,但聲音溫和。

蘇星辰将腳盆放到盆架上,“那您稍等,我打個電話問問。”

蘇星辰挂了電話,又給程慷堯打電話。

程慷堯和蘇星辰挂了電話還沒兩分鐘,蘇星辰的電話就又來了,還以為她那邊有什麽麻煩,電話還沒接,方向盤就先打着掉頭了:“等着,我馬上到!”

蘇星辰:“到什麽到?你現在人在哪兒?阿姨剛剛電話打到我這兒了,說你開車出去了,擔心你,讓我問問你現在在哪兒。”

一聽她沒事,程慷堯松了口氣,又從前面掉頭回來,梗着脖子說:“沒事,天氣好,我開車出來兜兜風。”

蘇星辰站在陽臺上,看着外面的蒙蒙細雨,“今天五度,還下着雨,你說天氣好?”她已經大致猜出來他在哪兒,開車出來做什麽了,聲音裏帶着笑意,溫溫軟軟的,“我沒事,快回去吧,別讓叔叔阿姨擔心。”

她那溫軟的像一汪泉水似的聲音,如同一片細小的羽毛落在他的心尖,帶來一股酥麻的癢意,讓他的滿身尖刺也不由自主的軟化成Q彈的軟糖,唇角不由自主的揚起:“知道啦,啰嗦~!”

一路上心情美滋滋的回家。

程母坐在沙發上不動如山,程父則雙手叉腰,來回踱步。

原本以為今天晚上兒子大約不回來了,又跟他的那群狐朋狗黨們在外不知道做什麽通宵,沒想到不到十分鐘,外面車燈亮起,一輛熟悉的跑車由遠及近,停在他們家車庫裏。

夫妻倆這才松了口氣。

見兒子進來,夫妻倆都沉着臉坐在沙發上,就見他們兒子一邊換鞋子一邊和電話那頭的人說:“你還沒說你喜歡吃什麽呢,酸的、甜的、辣的、清淡的,湘菜、粵菜、川菜,總有個偏好吧?”

看到程父程母坐在沙發上,他看到還一臉‘你們不睡覺坐這裏幹嘛’的莫名表情,一邊打電話一邊咚咚咚咚跑上樓。

程父程母:……

蘇星辰愣了一下,已經好多年沒有人在意過她口味的問題了,她好像也習慣了有什麽就吃什麽,

她爬上床的動作頓在那裏,抓着爬梯懸在床上:“甜。”她聲音有些低沉,“酸甜的,甜辣的,都行。”

“哈!我就知道你喜歡吃甜的!”程慷堯語氣跟中了獎似的,挂了電話穿上拖鞋咚咚咚下樓,去廚房正在給他做宵夜的劉阿姨說:“周五周六我同學來家裏吃飯,她口味偏甜,你到時候準備些酸甜或甜辣口味的本幫菜。”

劉阿姨之前給程慷堯做的牛肉面已經糊了,她現在正在給他重新做,聽到她的話倒是真愣了一下。

她在程家做廚師已經很多年了,程慷堯可以說是她看着長大。

在她眼裏,程慷堯就是個養尊處優習慣以自我為中心還沒有長大的大男孩,現在這個大男孩突然來告訴她,他有朋友來做客,讓她按照朋友的口味喜好準備食物,着實讓她吃驚。

就像一只當做小孩子對待的人,一夕之間長大了似的。

劉阿姨笑呵呵的端着她新作的手擀面來到餐廳:“在這裏吃還是去房間吃?”

程慷堯坐在椅子上:“這裏吃吧。”

劉阿姨也不急着去收拾廚房,站在一旁看着他吃:“是上次那個小夥子吧?你們關系一定很好。”

程慷堯臉上綻出又得意又羞澀的笑,“那當然!”一碗面程慷堯很快吃完,哼着歌,颠兒颠兒上樓,停下:“對了,周五周六她來跟我一起補習英語,可能會留宿,你把客房準備一下,對了,睡衣……”

他腦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蘇星辰那短了一截的羽絨服。

她自己大概也知道那件羽絨服短了,穿着不舒服,所以這些天身上一直是那件好像是新的黑色羽絨服和校服之間切換着來回穿。

好像除了這兩件衣服,沒見過她穿別的。

這在外國語高中是極其少見的。

外國語高中的學生不說全部都是富二代,百分之八十以上,家境都還不錯,不說像他家這樣大富,也都是在水準以上的。

就是蘇星辰家,也是開了好幾個修車店的。

這幾年正是修車店最賺錢的時候,蘇家錢真沒少賺,不然也不會把三個孩子都送到外國語學校來。

成績好、離家近、省重點固然是一方面,但外國語學校的學費是真不便宜,一般的工薪家庭,真供不起三個在外國語高中讀書,畢竟三個孩子,一年就有小三十萬了,這還不包括教材、住宿、校服、學習用具、全球統考考試費等費用。

但他不明白,蘇家待蘇星辰為什麽如此苛刻,這讓他對蘇家很不滿。

本來以草履蟲般的腦子,是絕對考慮不到衣服啊什麽的,但是剛剛他突然想到,學校關門後就不能進出了吧?星辰來這裏要是補習的太晚,不是不能回去?不能回去這裏總要留她換洗的衣服吧?

可哪怕她不說,他和她在一起混這麽久了,對她情況也很了解,她根本沒有那麽多衣服。

這時候他又糾結了。

他知道她的自尊心很強,一般不接受別人的幫助,只和他在一起的那兩年,大概是覺得他是她男朋友,所以比旁人好些,有時候他實在看不過去的,她也會接受。

他有殺馬特跟班也住校,他們經常一起打游戲知道,宿舍是有門禁的,到了時間宿管就會把門鎖起來,裏面的人進不來,外面的人也出不去。

這也是那些逃出學校外面來的殺馬特們,在網咖一玩就是一整晚的原因。

回不去啊。

那邊劉阿姨已經收拾了碗筷,笑呵呵地說:“好,行!”

程慷堯回到房間,在床上躺了兩分鐘,又跳起來,把雙休日家教老師之前給他布置的數學題拿出來做。

做到不認識的題,就拿手機拍下來,給蘇星辰發過去,老大不客氣地說:“這道題怎麽寫?”

蘇星辰也沒什麽廢話,直接在草稿紙上解開,給他發過去。

她講題的能力比他可好多了,分析的清清楚楚,讓他這樣的學渣都能一眼就看明白。

過了一會兒,坐在她下鋪的張文琦忍無可忍仰頭喊了一句:“蘇星辰,你不學習能不能不要影響我?一直玩手機煩不煩?”

說完就像偶像劇裏被欺負的女主角一樣,一只手拿着書,胳膊抱住雙腿,頭埋在胳膊裏嗚嗚直哭。

張文琦之前被蘇星辰吓哭了,在蘇星辰倒洗腳水的時候,跑出去想要去找教務處主任告狀,跑到樓下發現宿舍樓大門鎖了,出不去,又灰溜溜回來了。

蘇星辰倒是注意到她出去了,也沒在意,過了一會兒大家見她又垂着頭回來,臉上的眼淚都幹了,看到蘇星辰也沒說什麽,掀開蚊帳跑到床上坐在看書。

學校發的蚊帳不光是起到防蚊的作用,還有隔絕小空間的作用,雖然蚊帳是透明的,但是在裏面就像擁有一個獨立的小空間,所以哪怕是冬天,她們的蚊帳依然挂着。

寝室裏就五個人,都已經洗漱完畢,因為剛剛蘇星辰發過火的緣故,特別安靜。

蘇星辰哪怕把手機調成了靜音,可每次有短信來的時候,手機依然會發出輕微的‘嗚——’的聲響,因有上面的羽絨被和下面的棉被隔着,聲音很小。

張文琦可能就在她下鋪的緣故,所以還是能聽見一些。

“不好意思。”

确實是她打擾了人家,也沒什麽好說的,蘇星辰給程慷堯發了個信息:“睡了,有什麽不會的明天白天說,別回了,晚安。”

程慷堯捧着手機不由自主的笑着說了句:“晚安!”

周一上課依然是講卷子。

這次倒沒有再提什麽‘十六班殺馬特’了,卷子講完,就開始上新的內容,因為聖誕節要到了,學校裏已經有了一些節日的氣氛,班級後面的黑板報上,都開始以聖誕為主題的板報,班級的窗戶上、牆上,也會挂上一些彩紙和聖誕老人的頭像,因為元旦臨近,還有挂紅燈籠的,反正就是——混搭。

聖誕節不放假,高中生們想熱鬧也沒得熱鬧,不過學校還是在中午吃飯的時候,給每個學生都送了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

學生們集體言學校小氣。

他們一年交了那——麽多的學費,結果聖誕節就只有一個蘋果。

學校不給他們送禮物,他們相互之間卻送禮送的很積極,相互贈送蘋果的,悄悄談戀愛的同學,給自己男朋友送一雙大肥襪子的……

為什麽送大肥襪子?

讓男朋友把大肥襪子用禮物裝滿再送回來呀!

程慷堯好幾天前就在糾結給蘇星辰送什麽了。

他想送她一件羽絨服。

想到她穿着他送給她的羽絨服,就像随時被他擁抱着的樣子,程慷堯美的從床上滾過來……滾過去……

不過他最終還是沒有選擇羽絨服,在商場逛了又逛,最終選擇了一個既适合她,又不會顯得太突兀的圍巾。

他還暗戳戳的給自己買了一個同款的墨綠色圍巾,圍巾很長,繞兩圈在脖子上還很長,搭配着同色系蔥綠色頭發……

想着自己和她戴着同款情侶圍巾走在路上的樣子,他不禁又美滋滋的樂了起來,有點雀躍,還有點羞澀,臉都紅了。

将禮物打包好,用個盒子裝着,上面還沒櫃姐系了個蝴蝶結。

他覺得蝴蝶結看上去太刻意了,把蝴蝶結給扯了。

過了一會兒,又覺得,沒有蝴蝶結,她會不會覺得這禮物包的太随便,不夠重視?想想又給纏上去,無奈手笨,怎麽綁都綁不出櫃姐的效果了,最後胡亂的在上面纏了一圈,滿意了。

既不會顯得太過重視,又不會顯得敷衍。

程·殺馬特·慷堯同學滿意的拿着禮物,來到學校,裝作十分不在意的将禮物扔在了蘇星辰的桌子上:“你的!”

望着亂七八糟的纏繞在包裝盒外面的墨綠色絲帶,蘇星辰接過來一層一層的解開:“謝謝?”

程慷堯坐在椅子上,既期待她看到禮物的驚喜,又有些不好意思,擡着下巴吊着眉梢看她,知道她肯定是沒禮物的,正好看到她桌上有個學校發的蘋果,大手一伸,拿過來咔嚓啃了一口。

蘇星辰一臉無奈:“沒洗……”

打開禮盒,裏面放的是一條橙紅色粗線針織圍巾。

特別特別紅,紅的亮眼。

程慷堯看到這圍巾第一眼,就覺得特別适合蘇星辰。

她肌膚雪白,眉色如黛,鼻梁高挺,唇紅齒白。

他幾乎能想象,這樣比晚霞還要鮮亮的顏色,圍在她脖子間,與她殷紅的唇色相呼應,該是怎樣一種美麗。

更重要的是,紅色和他的墨綠色最配了!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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