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心悅 (6)
,爪子還重重的拍在鐵籠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這……難道……是真的……
蘇绾覺得自己的猜測一定不是真的,這兩只老虎沒準就是代表龍鱗衛的威嚴的,也就是給大家瞧瞧罷了。
但下一刻,蘇绾已經看到陸烽一步一步走到了籠邊。而侍衛正拿着鑰匙準備打開籠門。
不!不要進去!
籠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陸烽閃身就鑽了進去,蘇绾看到他在跨入籠門那一瞬遠遠的望了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開篇這麽久,作者親媽可讓我裝回逼了。得意jpg
☆、斬虎
龍鱗衛指揮使這個官職,陸烽是勢在必得。因為這是為他以後重新入主東宮打下基礎,所以很重要。
他可以借助這個官職摸清楚所有朝中官員如今的底細。最主要的也是為自己的父母報仇。他相信當年雙親的死不光是陶皇後一族所為。
今日斜風和細雨說要易容替他來參加擂臺的時候,他拒絕了。首先今日的事有很多雙眼睛在盯着,他們的武功招式還是有些差別的,以防被人瞧出端倪暴露身份。其次這關系到父母的血海深仇,他每一步都想自己走,他要手刃仇人。
身後的虎籠哐啷一聲被關上,陸烽的心裏卻是平靜的,亦如此時他面上的表情。他甚至還想到了他的小姑娘。
顧氏是他派人殺的,在江州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動手了。但那時顧氏死了蘇绾就得守孝,不便再出府陪他。
如今這個時機就剛剛好了,蘇绾守孝一年,她的家人也別打她的主意,想把她嫁給亂七八糟的什麽人。
陸烽想到自己這個完美的計劃,還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陸瘋子是不是真的瘋了?”蘇绾聽身邊的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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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真的瘋了吧,不然被關進虎籠怎麽還能笑得出來。”
“肯定是瘋了呀,要是正常人肯定吓都吓傻了,還能笑得出來。”
“陸瘋子肯定不是正常人啊!”
“哎呀你們別吵了,還能不能好好看擂臺,你們沒看到兩只虎爺好像很生氣!”
蘇绾攥緊了帕子,看着依舊一動不動站在那裏的陸烽。
而他對面的兩只老虎,鋒利的爪子依然拍打着鐵籠,露出尖利的牙齒發出嘶吼,顯然已經耗盡了最後的耐心。
而後兩只老虎默契的對視了一眼,一前一後撲向了陸烽。
糟了!這兩只老虎是經過訓練的。蘇绾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緊緊的揪了起來。
陸烽沒有和兩只前後撲過來的猛虎正面較量,而是身體一躍腳尖點着猛虎的頭顱翻身躍了過去。
他知道這兩只猛虎是受過特訓的,比山林裏那些野虎更懂得怎麽作戰。
其實他并不怕虎,甚至在十歲的時候就在龍行山的後山打死過一只野虎。
但今日畢竟打了怎麽多場擂臺,要說對體力沒有絲毫損耗那肯定是假的。
但要說真的耗費體力的,還是在陸家給蘇绾渡真氣。其實那日也沒有想太多,只是他看到蘇绾抱着胳膊蜷縮在窗邊好像很冷的樣子。于是就想渡些真氣給她護體。
陸烽腦子裏還想着那日蘇绾坐在月光下,竟然比外頭的月色還要美。
陸烽自覺自己不是個多情的人,只是在蘇绾這個小姑娘面前,他的自控力好像消失殆盡了。
這樣想着,兩只猛虎又一前一後圍攻了上來。
虎籠雖說不上特別大,但是也足夠陸烽和兩只猛虎展開追逐游戲了。
但這麽會功夫,底下的老百姓又開始議論紛紛:
“這陸瘋子是不是想耗費老虎的體力,想把老虎給累死啊!”
“得了吧,老虎耗費體力的同時,陸五爺不也在耗費嗎,一個不小心被老虎咬一口那就是要命的事啊!”
“陸烽是不是不敢近老虎的身啊?這樣還不如直接搖鈴棄權得了。”
蘇绾也看到,虎籠一角挂着一個鈴铛,應該是用來棄權的。但蘇绾知道,這人不會選擇放棄。
其實陸烽并非在耗盡兩只老虎的體力,而且他自知,自己的體力比老虎耗費得更快。畢竟他對面對的是兩只受過特訓的成年猛虎,戰鬥力相當于兩支軍隊。他在耗費它們的耐心。
所以這次前一只猛虎再次撲過來的時候,陸烽特意露了一個破綻給它。那猛虎露出尖利的爪子把陸烽的胳膊給抓破了。
刺啦一聲,布料撕碎,陸烽的胳膊上露出一道長長的血印子,鮮血滴答滴答落下來。
第二只猛虎在這時也撲了上來,同時第一只猛虎折身返回。兩只猛虎形成包圍之勢同時撲向陸烽,聞到鮮血味道的野獸更加瘋狂,完全沒有了受訓時和敵人周旋的理智。
不知道是不是受傷了的緣故,陸烽的動作好像遲緩了一樣,眼看着虎口近在遲尺他竟一動不動。所有圍觀的百姓全都倒吸一口冷氣,氣氛跟徒然凝固了似的。
陸烽就是趁着這功夫縱身一躍,腳尖點上第二只猛虎的頭顱,在空中打了一個旋兒,然後看着兩只老虎躲避不及撞在了一起。
然後他瞬時落下,一掌劈在一只老虎的頭顱上,那只老虎發出震天般的嘶吼,腦袋打着晃兒的就要癱在地上,而另一只老虎看見同伴受傷,再次朝着陸烽亮出鋒利的爪子撲了過來。
陸烽落在受傷的那只老虎身後,揪起它就為自己擋了一下。亮爪子的老虎來不及收爪子,結果把自己的同伴也給傷了。
陸烽又趁着這機會,騰空落在這只氣急敗壞的老虎身上,他騎在老虎的後背上用自己沒受傷的那只手掄起拳頭就往老虎的頭顱上砸去,一拳兩拳三拳……猛虎的嘶叫聲越來越弱。
随着兩只老虎都趴在籠子裏一動一動,時間好似靜止了一般,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圍觀的人群才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贏了!贏了!”
這時候那看得傻眼了的侍衛才回過神來,上前去打開了鐵籠的大門。
“陸指揮使!”也不知道誰在底下帶頭喊了一聲,其餘的民衆也才反應過來,高聲喊着:“陸指揮使!陸指揮使!”
這個指揮使實至名歸!
衆人都在歡呼,陸烽卻捂着胳膊獨自跳下了擂臺,向着外圍走去。
人們自動自發的為他讓開一條路。
蘇绾看着陸烽朝自己走過來,她握緊了拳頭,卻感覺手心裏傳來鑽心的刺痛。她也顧不得看看到底是怎麽了,擡眸看向陸烽。
他的目光依舊很冷,周身的殺氣仿佛還沒散盡,身上夾雜着一股子血腥味道。
蘇绾聞着這股味道離自己越來越近,她的心跳仿佛錯跳了一拍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虎爺:這位爺你也太瞧不起我們猛虎了,和我們幹架的時候還有空想女人⊙﹏⊙
陸烽:這章依然是我繼續裝逼!
最近章評有紅包掉落,下周統一發,麽麽噠!
☆、舌尖
然而那股子血腥味近了又遠,陸烽也與蘇绾擦身而過,仿佛沒看見她這個人似的。又好像他們從未曾相識,他也從未吃過她親手做的陽春面。
蘇绾抿了抿唇,這才低頭看到自己的掌心已經滲出血來,氤濕了帕子。是剛剛老虎撲向陸烽的時候,她一緊張折斷了指甲,現在已經嵌入了掌心。
蘇绾狠狠心将斷指甲扯了出來,也不顧這鑽心的疼痛,轉身朝着陸烽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蘇绾快追上陸烽的時候,他已經走進了一條小巷子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百姓還都在看熱鬧,這條小巷竟然空無一人。她回頭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麽原因夏桃也沒有跟上來。
蘇绾這才意識到,她似乎有些沖動了。正準備轉身退回去的時候,陸烽卻已經轉過了身。
“怎麽?怕了?嗯?”他已經收斂了身上的殺氣,但清冷的表情沒有任何的改變。他說話的調子挑着,所以語氣顯得很輕佻。
蘇绾輕笑了聲,也不知道哪來的氣,突然很不想和他說話,轉身就往巷子外頭走。
陸烽扯着她的手腕就把人拽了回來,可能是力氣比較大,蘇绾整個身體帶着慣性就往身後的牆壁上砸去。
她以為自己的後背會重重的砸在牆面上,但沒想到陸烽用受傷的那只手臂攬住了她的腰肢,稍微往他的方向帶了帶,最後就變成她輕輕的靠在了牆面上,而陸烽抵在了她的身前。很标準的一個在現代被稱為壁咚的姿勢。
不是不熟嗎?
不是裝不認識嗎?
現在這又算什麽?
蘇绾嗤笑了聲,伸手将人給推開。
兩人距離拉遠,陸烽那隔着蘇绾和牆壁的手也不得不抽了出來。
已經攬過那柔若無骨的纖細腰肢,此時便覺得掌心裏空落落的,陸烽只能垂下手臂緊緊握成了拳。
自己心動的小姑娘近在遲尺,他卻什麽都不能表達,只能将人推開。
他現在這個身份,真的不宜和她牽扯過多,沒來由讓人誤會了去,損了她的名聲。他得為以後打算。
但他擡眸看了看眼前的人兒,雖然是穿着素服,但仍然難掩芳華。
陸烽攥着拳頭的手松了松,想要擡手替她挽一挽腮邊的碎發,但終究是怕自己一發而不可收拾。
“你也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了?”他又挑着眉問她。
“笑話,你是什麽樣的人跟我又有什麽關系?”蘇绾挑着眉嘲諷的笑了下,對這個身前剛殺了兩只猛虎的人沒有絲毫的畏懼。
陸烽抿了抿唇,“所以那日在陸家的事就當做沒有發生過。”
“哪日在陸家?發生過什麽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蘇绾在氣勢在還沒有輸過別人,今日也不例外。
陸烽磨了磨牙,“我很危險,以後最好離我遠一些。”
今日确實是蘇绾主動跟進來的,是她犯賤了。既然他已經說明白了兩人就當沒認識過,她也樂得這個結局,只要知道了他的态度就好。
兩人的距離雖然已經拉開了,但陸烽還擋着她的路,蘇绾擡手想把他推一邊兒去,結果沒推動。
這人到底什麽意思?
她擡眼打量了陸烽一眼,卻見那人的目光落在自己受了傷的掌心上。
蘇绾這麽微微一愣神的功夫,那人已經抓住了她的手腕擡至嘴邊,最後竟然伸出舌頭舔走了她掌心正往外冒的一滴血珠子。
舌尖掃過掌心,蘇绾只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響,似有一根弦被撥響了一般,酥-麻的感覺瞬間從掌心開始蔓延,她覺得自己像要炸開了一樣,脾氣也跟着炸了。
這混蛋,不是要拉開距離,以後不是要裝不認識嗎,這是幾個意思?
蘇绾很生氣,也不管他是不是才剛幹掉兩只猛虎,擡手就甩了陸烽一個巴掌,這一巴掌她可沒留力氣,打得陸烽的臉歪到了一邊。然後從他身邊快步離開了巷子,再也沒有回頭。
陸烽看着那憤然離開的背影,伸出手指擦了下嘴角滲出的血,竟然微微勾了下唇。
剛才清完了巷子裏的閑雜人等,此時正準備從暗處跳出來的斜風和細雨看到自家主子臉上那個清晰的巴掌印,兩人對視了一眼,很有求生欲的繼續躲藏在暗處了。
自那日從西城回來之後,蘇绾便把這件事壓下不去想。
但無奈蘇維只要見到她就在她耳邊叨叨:“阿姐,你不知道,那陸家五爺有多厲害,竟然在撂倒了那麽多高手之後還能斬殺兩只猛虎。”
“嗯。”蘇绾從鼻子裏哼出一個單音節,表示自己很不敢興趣。
“真可惜!那天我沒有趕過去看到這場熱鬧!”蘇維顯然沒有他姐不愛讨論這件事的覺悟,繼續叨叨。
“沒什麽可惜的。”看了又能怎麽樣?她如今可真是認識了陸烽這個人,就是個口不對心的臭流氓。一邊威脅她離他遠點,一邊又做出那麽無恥的舔-她手心的事來。
“阿姐,我以後也要像陸指揮使那樣威武,好不好阿姐?”蘇維還沒看出來自己阿姐那幽怨的眼神。
“他有什麽好的。”蘇绾磨了磨牙,“你以後可千萬別像他那樣。”
蘇維有點懵,不知道為何一直鼓勵她上進的阿姐會變成這個态度。
蘇绾這才反應過來,又耐心的勸導蘇維,“阿維不要學陸五爺那樣劍走偏鋒。”
再想多說些什麽,偏又到了去正豐堂那邊的時辰。
如今,蘇绾除了和大夥一樣在晨昏定省的時候去正豐堂以外,在侯夫人午憩之後還要多過去一次。對外就宣稱是蘇绾每日去給侯夫人按按頭,實則是侯夫人聽聽她在生意上的看法。
見時候差不多到了,蘇绾便先帶着春桃和夏桃往正豐堂去。不想今日卻在路上遇見了正好賞完梅回來的蘇雪。蘇雪從身邊丫鬟捧着的梅花枝裏頭挑了一枝出來走到蘇绾的面前奉上。
“如今四姐姐可是祖母身邊最得臉的人,這開得燦燦的紅梅和四姐姐再相配不過了。”蘇雪雖然得過母親鄭氏的告誡,讓她離這個庶女遠一點,可她就是氣不過。
憑什麽一個庶女在侯夫人的面前這麽得臉?她蘇雪到底差哪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陸烽:清場後裝逼失敗-_-||
☆、點心
蘇绾從來就不把蘇雪這樣的人當成對手,更不在意她的挑釁。她甚至看都沒有看蘇雪一眼,帶着春桃和夏桃離開了。
“蘇绾,你不要得意太久,我二姐姐馬上就要回府來住一段日子了,以前祖母最疼她,你猜她會幫我還是幫你?”蘇雪在身後叫道。
蘇绾聽了她的話也并未停下腳步,繼續往正豐堂走去。氣得蘇雪把摘的紅梅全都扔在地上,用腳踩了個稀巴爛。
蘇绾覺得這小反派挺有意思的,都不用出手對付,她就能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不過她還是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蘇雪口中的二姐姐蘇畫。蘇畫也是鄭氏所出,與蘇雪一母同胞,未出嫁前是靖寧侯府的二姑娘,如今是寧王妃。寧王雖然是異姓王,算不上真正的天潢貴胄,但聖眷正隆,蘇畫已然是風光無限。
聽蘇雪的意思,寧王妃應該是要回府來小住,這在她出嫁這麽些年可是沒有的事情,所圖為何呢?
蘇绾沒有繼續深想,如今她的重點是多賺點銀子傍身。
入正豐堂,裣衽行禮,之後侯夫人便讓蘇绾坐在炕上一同說話。這在如今的幾個孫女中,也是獨一份的待遇。
“你說嫣紅是因為損耗太大降低了盈利?”侯夫人問蘇绾。
蘇绾應是,“據孫女觀察,進入嫣紅的婦人大多數是只試不買,次日繼續試用。”嫣紅便是上次蘇绾考察的那家胭脂水粉鋪子。
侯夫人思考了片刻,“你的意思是以後不再讓客人試用?但嫣紅已經開了很多年,一直都有讓客人試用的規矩。”
“就是有了這樣的規矩,所以那些婦人便沒有了再購買的欲望。更何況如今那幾條街發生了改變,富戶越來越少了。”
這點侯夫人倒是知道,這些年平京的格局發生了一些改變,基本上富戶都已經遷居到了城南。
“那我們改掉這老規矩,不是等于把客人往外趕?”侯夫人又問道。
“祖母,那我們就再給她們些甜頭,而且是有利于我們賣出貨品的規矩。”
“什麽規矩?”侯夫人看向蘇绾,眼中已經多了幾分期待。
“如果客人買一盒脂粉的話,可以以一半價格再賣給她們一盒唇脂。”其實這在現代是最簡單不過的促銷打折手段。
侯夫人思量了片刻,略略點頭。
蘇绾再接再厲,“祖母,我算過了,這樣雖然算是賤價售賣,但卻能省一大部分的損耗,此消彼長之後我們會比之前掙錢。”她沒說的是,自己家的鋪面,居然還能做成虧本,也真是太說不過去了。
侯夫人聽這話也算是放下心了,“那這間鋪子就交給你來打理。你拿我的對牌,以後可以随意出府。”
蘇绾等的就是這塊能讓她自由的牌子。翌日她就用了侯夫人的對牌出府往西城鋪子去了。
讓這麽間胭脂鋪子起死回生,對于蘇绾來說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她更重要的是幫自己尋找鋪面。
蘇绾已經決定,先在這裏開一間點心鋪子。吃食成本低,走量快,比較适合初期創業經營。
為了方便行事,蘇绾也是在西城離嫣紅不遠的地方找了一間店面不大的小鋪子,立即着人拾掇了起來。另外找尋會做點心的師傅。
蘇绾找點心師傅也沒有太高的要求,只手藝娴熟就可以,之後她會統一培訓她們。
這日,點心鋪子已經籌備得差不多,蘇绾就等着翌日開業了,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挑着扁擔走了進來。
蘇绾吸了吸鼻子,聞到扁擔上挂着的食盒裏發出甜滋滋的桂花香,不由打量了一眼這小姑娘。小姑娘一身粗布衣裳,眉眼秀氣,性子看起來嬌嬌弱弱的。
蘇绾便主動開口,“你是來我這點心鋪子裏賣點心的?”
“不不不!”小姑娘忙主動擺了擺手,“我……我剛賣完桂花糕路過這裏,看到你們在招工,我……”
“你想來我們這裏做廚娘?”蘇绾再次打量了她一眼,年紀不大,也就十四五歲。在現代算童工了。
見蘇绾面露猶豫,小姑娘忙把食盒裏剩下的糕餅拿了出來,“這個是我親手做的,你嘗嘗。”
小姑娘倒是挺會!蘇绾剛剛就已經聞見她這點心的味道不錯,所以只是再次問道:“你每日賣這個賺的錢應該不比來我這裏做廚娘少,為什麽?”
“我……”
蘇绾看到小姑娘猶豫了瞬間,但最後還是決定說了真話,“我出來賣點心是偷偷瞞着家裏的。母親生病,家裏的擔子都扛在哥哥一個人的身上,我想幫忙。但哥哥怕我出來挨欺負,我偷偷出來他會生氣。”
蘇绾聽着這小姑娘說話,掰了一塊兒桂花糕餅放進嘴裏,香香甜甜的比她想象的還好吃。
“那你來我這裏哥哥不會生氣?”
“我會與哥哥說,這裏的老板是個漂亮又溫柔的姑娘,他一定會放心的。”小姑娘甜甜的笑了,目光裏都是祈求。
“你叫什麽名字。”這麽乖巧又會誇人,蘇绾又吃了人家的東西,想拒絕都拒絕不了。
“肅素。”小姑娘裂開嘴笑了,然後立即對着蘇绾鞠躬,“謝謝姑娘!”
就這樣,一切已經準備就緒。鋪子開業之前,她還特意找人做了一些小木牌,每一塊木牌上都寫着一種點心的名字,然後發給百姓,開業的時候可以拿着木牌到鋪子裏免費領點心。
很快,就到了鋪子開張的日子。因為前期準備做的足,這一日顧客雖然都要擠破了門檻,但鋪子經營有序,絲毫不見慌亂。
蘇绾前世談的都是九位數的項目,這樣的小鋪面對于她來說就是賺個零花錢花花,場面自然也是震得住的。
點心鋪不遠處一條幽暗的小胡同裏,一個穿着玄色官服的年輕男子繃着臉看着手中捧着的一個點心盒子,那神情就像是要帶着點心去上墳。
他用沒拿點心的那只手從袖子裏摸出另外一個錦盒,錦盒上頭有花簪記的标志,正是蘇绾去當鋪當掉的那支他送的簪子。
陸烽重新收好了簪子,這才捏了一塊兒點心送進了嘴裏。這還是他讓人領了木牌免費換來的,花了兩次買簪子的錢換來這幾塊點心。
陸烽一向不喜甜食,但這點心微甜不膩,入口綿軟。竟讓他覺得這銀子花的似乎也沒賠。
☆、想起
點心鋪子順利開張,胭脂鋪子的生意也逐漸走上正軌。
忙忙碌碌中,蘇绾即将迎來她在大周的第一個農歷新年。
以前在現代,後來家中就剩下她和弟弟蘇維一起過年,人少也就談不上什麽年味兒。
但在這個年代,無論是周圍的商戶還是附近的百姓,早早就把年貨采辦起來,大街上很是熱鬧。年味兒濃得就算冬日的嚴寒也凍不住。
這日,蘇绾給蘇維采辦了一些上好的筆墨紙硯,又給他花高價尋了一柄上等水牛角做的弓,給他做年禮。
蘇維特別喜歡那水牛角的弓,在蘇绾的面前樂得嘴都合不攏,手上拉弓比劃着,嘴上又開始興奮的叨叨起來。
“阿姐,這弓的手感真好,一會兒我就去練武場試試。”
蘇绾點頭,“外頭天冷,要是出了汗及時穿上大氅,別染了風寒。”
他們的親娘藍姨娘正忙着讨好他們的父親蘇大将軍,自然沒有那麽多閑散精力用來關心這一雙兒女。蘇绾這個當姐姐的只能多照應着些弟弟。
如今顧氏剛死不久,蘇天崇娶貴妾的事情也只能擱置,在江州時開臉的那個通房玉露已經有了身子不便伺候,于是他們的親娘藍姨娘,倒迎來了她的第二春。
蘇維點點頭,倒是沒有馬上就出去的意思,“阿姐,你認識陸家五爺嗎?”
蘇維這一問,蘇绾倒是有些愣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怎麽了?”她沒否定也沒肯定。
“那日我在街上看到他了,好像是查抄了一個官員家。我感覺他好威武的樣子,突然想起阿姐不是去過陸家嗎。阿姐要是跟他熟,能不能幫我說說話,以後我也想去龍鱗衛當差。”
“在龍鱗衛當差多得罪人,我們阿維才不要去。”
陸烽龍鱗衛指揮使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事情蘇绾也多多少少的聽說過,只不過沒刻意放在心上。
不過此時蘇維提起,她不禁又思索起來:龍鱗衛雖直接受命于當今聖上,在位時看起來風光無限,可朝堂之中關系盤根錯雜,很容易不自知的就得罪了人。最後能得善終的人寥寥無幾。
看蘇維猶不死心似的樣子,蘇維幹脆直接切斷他的念想,“阿姐不認識什麽陸五爺。阿姐只去了陸家一天,根本就沒見過這個人。”
既然當事人陸烽親口說過要跟她劃清界限,那她和蘇維這般說也不存在什麽問題。
蘇維一副好生遺憾的模樣,不過幸好手中的新弓引去了他大半的注意力,便又高高興興的去試弓了。
翌日,是點心鋪子和胭脂鋪子年前最後一日開張,蘇绾不免又要去打點一二。再把她接手後胭脂鋪子盈利後的賬本帶回家給侯夫人看。
蘇绾知道,像嫣紅這樣的小鋪子,是蘇家最不起眼甚至是可有可無的産業。只是侯夫人對她的最初步考驗。她還想釣出其他更大的産業。
她并不想靠着蘇家的這些産業撈多少銀子,而是想讓自己成為侯夫人身邊一個有用的人,安身立命。
但是年後寧王妃蘇畫要回府的事,卻讓她隐隐感到不安。
打點好鋪子裏的事,蘇绾便坐上蘇家的馬車打算回府。臨走的時候,她請的那個賣糕餅的小廚娘肅素把一個裝點心的食盒捧了過來。
“祝姑娘年年順遂。”
這小姑娘倒是有心了,蘇绾把目光落在食盒上。
“這是我一早上在家裏做好的,剛剛讓哥哥送過來的。”肅素笑笑,指了指站在巷子口的一個少年。那少年身姿挺拔如松,也和肅素一樣着粗布衣裳,但卻有粗布短衫也遮擋不住的風華。
“那就謝謝肅素了。”蘇绾微微一颔首便就上了馬車。
蘇绾坐在馬車上打開食盒,看到上頭擺着的點心皆以形狀取巧,尤其那一對兒金魚糕餅捏得是活靈活現。知道侯府不缺吃食倒是花在心思上了,蘇绾便承了這份心意。
馬車剛行出不遠,蘇绾就聽到外頭街路上有貨郎的吆喝聲,“賣竹編喽!”
蘇绾撩開車簾,将那貨郎攔下問道:“有沒有竹蜻蜓?”她前兩日剛剛收到樊姐姐的來信,說是很喜歡她送的那只竹蜻蜓,逗着團雪玩正好。她想着那只竹蜻蜓已經落過水了,能給她尋一只新的就最好了。
“正巧還有一只。”貨郎從竹筐裏尋出一只竹蜻蜓來,“我這手藝可是祖傳的,看這蜻蜓編的是不是跟活的一樣。”
蘇绾看這竹蜻蜓編的确實活靈活現,便示意春桃下車去買下來。
春桃這邊剛付了銀子拿到竹蜻蜓,一陣噠噠噠的踏馬聲就震天般的響起來。
一行人騎的很快,身上帶着肅殺之氣,馬蹄卷起地上的塵土,周遭立即暗下來不少。有百姓看到他們身上穿着玄色的官服,立即一溜煙的散了。
“春桃小心!”
那些人根本沒有避讓的意思,蘇绾怕春桃被他們傷到,不禁出聲提醒。
春桃确實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吓了一跳,手裏還拿着那只竹蜻蜓,手一抖竟然就掉在了地上。
這些人個個兇神惡煞,春桃沒遇見過這樣的場面,她有些害怕,腦子發空,但她只有一個想法:這可是她們姑娘很喜歡的竹蜻蜓啊。
于是春桃想都沒想,彎身就去撿那只竹蜻蜓。一只馬蹄堪堪落了下來,眼看着就要踩上她的手。
這樣踏上去,春桃的手怕是要保不住,蘇绾的心一沉。
就在危在旦夕的時刻,突然從後方甩過來一截軟鞭,正纏在了那要踏下去的馬蹄上,一用力将那匹馬調了個方向,差點掀翻。
剛剛那軟鞭甩出來的時候,蘇绾就想到了陸烽。陸家以軟鞭見長,那日她在陸家的時候還差點被陸靈的軟鞭所傷。
果然,就見那一隊穿着玄色官服的人恭恭敬敬的讓開一條路,迎着後頭趕上來的陸烽踏馬走到人前。
他也同樣穿着一身龍鱗衛的玄色官服,只不過官服上的花紋更加繁複華麗。蘇绾想起他在陸家的時候,雖然只是穿着最簡單的青衫,卻如谪仙一般不染塵埃。如今的他,衣着隆重華麗卻更加蒼白和無情。
☆、防備
蘇绾別開臉去,知道今日的出手相救只不過是個巧合而已。
就像為了驗證她的想法似的,清冷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響起,“沒看到那是靖寧侯府的馬車嗎?”
“是的陸大人,以後我們做事會小心點的。”他的狗腿下屬回答道。
是的,他們龍鱗衛雖然背後有皇帝撐腰,可沒有必要無緣無故就得罪京中的權貴。跟這輛馬車裏坐的人是誰沒有關系。
之後,陸烽輕輕揮了揮手,一行人轉向右邊的那條巷子裏,再次卷起路上塵土。
等到馬蹄聲漸遠,蘇绾才重新回過頭來。也不知道那巷子裏住的是哪戶人家,犯下了什麽家毀人亡的錯誤。龍鱗衛出手,結局必是抄家滅口。
春桃已經被夏桃扶到了一邊,這時蘇绾也下了馬車,走過去安慰了她一番,“我知道你在意那竹蜻蜓是因為那是我喜歡的,不過以後記住了,凡事以自己的安危為重。那些小玩意兒也不過就是身外物罷了,跟它相比你這個天天陪伴我的丫鬟更重要。”
“四姑娘,奴婢明白了。”春桃含淚怯生生的點了點頭,因為剛剛那突如其來的變故,她小臉還吓得慘白。
蘇绾提醒完這一番話,卻突然想到那只竹蜻蜓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就算是被馬蹄踏碎了,可也總要有個屍體吧,怎麽就跟消失了似的。
罷了,她和樊離怕是都和這只竹蜻蜓沒有緣分。以後有機會她再給樊姐姐尋一只吧。
主仆幾人說完了話,正要坐上馬車回蘇府去,就聽見陸烽等人剛剛進去的那條巷子,傳出一個女子的尖叫聲。
此時幾人就站在巷子口,下意識的就順着那道聲音往巷子裏看去。剛好看見一個年輕女子沖過門口的守衛跑了出來,茫然無措的也不知道要往哪裏跑。
只不過女子剛跨出門沒幾步,身後一截軟鞭就甩了過來,正纏在她纖細白嫩的脖頸上。
身後的人用力一收,女子瞬時瞪大了雙眼,擡手就要扯開禁锢得她幾乎窒息的軟鞭。
“救……”那女人無力的呼喊越來越微弱。
就在這時,陸烽看見了站在巷子口的蘇绾,用那樣防備的眼神看着他。心裏一緊。
這是兩人今日第一次四目相對,他似乎也沒想到蘇绾還站在這裏沒有走。
他沒有握軟鞭的那只手還捏着剛剛從地上撿起來的那只竹蜻蜓。他知道這是她送給他的。
他此時甚至有些嫉妒曾經的樊離,可以得到她的信任,可以得到她的擁抱。陸烽握着鞭子的手,倏然就松了力道。
他有很多事情不能跟她解釋,比如說他想要殺死的這個女子是瓦剌派來的細作。他知道如今的身份不适合和她扯上關系,但他亦不想讓她覺得自己是個連婦孺都不放過的惡徒。
陸烽抿了抿唇,原本就沒有表情的臉更繃緊了些,然後轉身對着身後的屬下道:“帶走!”
蘇绾坐上馬車回府的時候也沒有想明白,剛剛陸烽為何突然就心慈手軟了?
本來已經成為記憶深處快要淡忘的毫無相關的人,這一晚竟然又出現在了她的夢境中。
蘇绾又夢見自己即将沒入深深的水底,一個年輕男子在她即将絕望的時候把她撈了出來。她沒有看清那男子的臉,便扯了扯他的衣襟,想要知道救命恩人長得什麽樣子。
那男子突然回眸,露出一張如谪仙般清塵不染的臉來。蘇绾的夢一下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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